老夫人高聲說:“我告訴你們,現在她女兒不干凈了,可就不值錢了,這要想嫁進來沒那么簡單了。讓她們以前不搭理我們,這次要好好出氣。”
二叔收起亂舞的手坐正嚴肅道:“娘你可別把事情攪和黃了!”
老爺重重拍著二叔腦門罵道:“沒出息的,都嘗過味道了還當她是寶?”梅婉走遠了后面的話聽不清楚,但是不自覺的手腳冰涼,心慌得厲害,總覺得出了什么大事,大姐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趕緊問她是不是病了。大姐是這里的人,知道這里的風氣習俗,梅婉腦中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她急于從大姐口中知道真相。于是她一字不落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周阿嬌眼一黑,手中的碗拿不穩掉了下去,兩人都是一驚,好在砸到梅婉腳背沒有碎,兩人都松了口氣,這口氣呼出來梅婉悲愴一笑,不過一個盤子就把她嚇成這樣。周阿嬌扶著桌子眼淚撲撲直下,低聲喃喃:“珠妹子可能被二叔糟蹋了。”
梅婉腦中一聲轟鳴呆立在那,真的和她猜想的一樣。這時老夫人進來看她們站著不動,用力踢了梅婉一腳,罵道:“賤坯子,敢偷懶。”梅婉胸中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怒目死瞪著老夫人,老夫人又是一腳把梅婉踢倒:“死東西還敢給我臉色看。”梅婉咬牙站起來照著她也是一腳。老夫人作威作福慣了哪受得了這一腳,當下摔得四腳朝天,周阿嬌立馬扶起老夫人呵斥:“妹妹,快道歉!娘,您別氣,妹妹她不是有意的,她就是往前伸了腳,她絕對沒看到您。”梅婉沒有理她們,直直走出廚房,向著飯廳走去。
周阿嬌顧不得老夫人,追出去死命拖著她,梅婉奮力甩開她,高聲道:“沒有王法了,這群禽獸。”梅婉氣憤難當,她完全想不到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庭會為了這樣的事全家笑成一團,梅婉要為那可憐的女子討個公道,這次是別人,下次會不會是自己。每天已經膽顫心驚,生怕做錯事又被打罵。或許下次就是自己只剩半條命了,老夫人還嫌不夠說打得不痛快。
周阿嬌好勸歹勸拉著梅婉不放手,梅婉眼看著老夫人一瘸一拐的走出來,就像一盆冷水迎面潑來,她不再掙扎怔然不動,她連掙脫周阿嬌的力道都沒有,她憑什么去質問候寶月,她又有什么能力打抱不平。老夫人氣沖沖的沖過來作勢要打,周阿嬌連忙護在她身后,懇求道:“娘,別生氣,要是打傷了,妹妹還怎么去寧家做事,會給人笑話的。”老夫人一聽動作停了下來,笑話她不怕,婆婆打媳婦天經地義,打壞了做不了事少了收入才要緊,可是老夫人又不甘心就這么放過她,惡毒的看了梅婉一眼吩咐道:“別給她吃飯,給我關到柴房要她好好反思。”
鄉村的晚上比不得城市的夜晚燈火輝煌,一點亮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耳邊是老鼠爬來爬去的窸窣聲。要說穿越過來有什么事梅婉受不了,一是吃男人們的剩飯,二就是老鼠太多,她從小就怕老鼠,似乎有只從她腳背上爬過,她心一驚把腳縮得更近。她抱著膝開始想爸媽、想小姨、想女兒,眼淚大滴大滴的劃過臉頰,如果不是自己的糊涂,她又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梅婉緊緊地攥起拳頭,一只老鼠又不小心蹭過來,梅婉心一橫,重重朝那個方向重重踢了過去,一個老鼠都怕,她怎么對付如狼似虎的侯家,她又怎么獲取自由。她已經錯過了一世,這一世她不能再過得這么悲慘,也不允許自己過得這么窩囊。
第二天一大早周阿嬌急忙打開柴房,梅婉側著頭看不清表情,可周阿嬌感覺出梅婉似乎不一樣了,很鎮定,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淡然。晚飯時分,所有兒媳被叫到前廳,老爺發話了:“等四姑娘參選一過,二小子就娶候素珠做妾。”二弟媳低著頭不說話,二叔滿意道:“做媳婦就是要以丈夫為重,做不到就休了你!”二嫂木然站著點頭,周阿嬌不忍看,回頭望向梅婉,梅婉低著頭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男人吃飯的時候,周阿嬌和梅婉回到廚房,考慮再三,周阿嬌還是問了:“妹妹,你……”梅婉頭都不抬:“大姐,你是問我為什么和昨天判若兩人是嗎?”周阿嬌猶豫著點點頭,梅婉嘲諷一笑:“四妹和紅艷早就知道也不去阻止,心安理得,我又何必去趟渾水讓自己不好受。”周阿嬌聽了只是悵然嘆氣,兩人不再說話,周阿嬌的反應很奇怪,一方面不想她強出頭,一反面對她的麻木很心疼。梅婉松了一口氣,至少在這個家還有一個好人,從周阿嬌的反應來看,如果是她知道這件事,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而是會想盡辦法阻止。整個候家老爺老夫人很陰損,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會管別人的死活,二叔繼承了兩人的陰損有過之而無不及,好色無恥。三叔從頭不發一言,可是一個意外梅婉知道糟蹋候素珠然后娶她這個主意正是三叔出的。二叔雖然好色腦子卻笨又膽小,而三叔少言卻陰毒,一雙眼睛一眼能看出別人的弱點,出盡卑鄙的手段也要達成目的。如果四妹是事情知道不敢說,那么二媳婦就是明知是錯不愿意做也去騙了候素珍。這兩個看似無害的人她一直沒有防備,如今要打起精神提防。她不可以沖動,只能忍耐。
收回思緒,梅婉把湯碗端上去,馬上又退回廚房,老夫人到底是見識淺薄的婦人,不過幾天時間,梅婉就摸透了老夫人的脾氣,一方面死命使喚媳婦,一方面死命防著媳婦,深怕侯府被偷了一針一線,梅婉做菜她都要時不時來轉一轉。老夫人把食材鎖得好好的,按量拿出面粉,做菜的時候在旁邊盯著,看到菜下鍋了又受不了油煙躲出去,等菜出鍋了又跑進來端出去守著。有一次梅婉忘記叫老夫人端菜,老夫人又打又罵,擰著梅婉的耳朵不撒手,要不是大姐在旁邊又跪又求,老夫人非把她的耳朵擰下來不可。買菜給得錢少得可憐,一文銅錢卻要買十文的菜,買不到就是一頓大罵,還要打開門罵,聲音又高又尖,也只是罵。一來二去梅婉懂了,這不過是做戲給鄰居看而已。這樣的一個執著于雞毛蒜皮小事的人,還不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