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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謝嗣
  • 謝嗣
  • 7483字
  • 2022-02-02 17:46:41

老刀猛吸了一口煙,閉住了眼,兩朵眉毛向著鼻梁拱著,像天上的空島,又用力揉了幾下鼻子,通了,堵在鼻子里的煙圈一下子冒出來了,輕輕咳嗽了一下,余著的胸腔里的煙也拌著唾沫四濺。猛灌了一口吧臺上用玻璃杯裝著的的烈酒,喉結上下翻動著,像魚游著,“斷”,把杯子砸在了臺上,杯子晃動著,像剛捕捉上來的魚在岸上撲騰著。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頭發耷拉著,雙眼失神了那么幾秒,甩了幾下腦袋,清醒了點,右手手背放到了嘴上,停頓了一下,猛的一擦,儀容儀表也算是得體了。接著,一步接著一步,一腳入夢一腳出夢的朝著吧臺后邊上的小屋子走去。

“呦,老刀,又有新活那!”

老刀沒聽見似的走著。叫誰老刀呢?他太、非常、十分討厭別人叫他老刀了,寧愿少喝一杯白的,也不愿聽到別人叫他“老刀”,叫刀子,刀子。但這也怨不到別人,該怪他自己,怪這間小酒館,怪日子就那么過了太久。年輕時,他給自己起了一個外號叫刀子,這外號,多有感覺,多帥,是吧!又或許,他懷念的不是那個外號,而是那時的日子,那時刀子的生活有意思,側重于“生”與“活”,忘憂于“歡”與“樂”。他是販賣槍支的,現在販賣槍支當然合法,但那時哦,槍支販賣還處在灰色地帶哩!拿你的肛門想想都能明白,那時的日子有多刺激!想當年啊,雖說吃了上頓沒下頓,吃了下頓也不一定有明天,但那當年作為刀子的生活打緊有趣,斗智斗勇,想當年——嗯……帥帥帥。后來槍支合法化后的日子不提也罷,無趣的緊。

自從法律上允許槍支販賣了,刀子也就感覺這行規范化了,無趣化了,一下子有種成了公務員的感受。本是梁山伯卻做公務員,這誰受得了啊,也不瞧瞧梁山伯的結局,他才不想做蝴蝶哩!這行有了公務員的感覺吧,也不是刀子一個人認為的,所有的兄弟心里都是那么琢磨的,更別提現在何入這行還有了學歷要求,不但有了學歷要求,本科、碩士、博士,高,實在是高!年輕一輩漸漸多了,那么那些新人為了表示對前輩的尊敬,為了讓涇渭分明,在他們這些算是退休老干部的諢號前都加了一個老字,年紀不大,刀子卻也就這樣成了老刀,被人逼著讓臉上多了那么幾條的皺紋。老的下一步是什么?刀子估摸著等著學歷的門檻進一步提高,第一批博士后跨入這行的時候,這批博士后為了與其他學歷做區分,其他學歷的諢號上也可以加一個“老”字了。那么,老的下一步是什么?是死吧!

這家酒館,也就是專門開給他們這些年紀不大的退休老干部的。氣氛很活躍,跟個老年人活動中心差不多。這些年紀輕輕的老不死們就那么一杯一杯酒灌著,這一杯灌進的是昨日,這一杯灌進的是幻想,年邁的酒杯撞著,比想當年的力道還是輕了那么一點,灌的毫無頭緒,撞的天花亂墜。走進酒館,除了聽到那舉杯、倒酒的宣泄,還有的就是那對他人棋局指指點點的嘈雜和被指指點點人的怒罵聲,你**誰呀!當然,最宏偉的聲音還是那“想當年……”。哎,誰還沒點故事啊,這家酒館敘述的故事早就爛了,可講故事的人嘴還沒爛,故事還在繼續著。一個時代結束的標志就是它開始被浪漫化,這個時代在這些人心里、嘴里都還沒結束,可誰都知道,太久沒有新的故事了被講出來了。

老刀厭惡著,他厭惡著這種渾渾噩噩的生活,他從前睡過豬圈,可哪怕是豬圈里都沒有豬每天回首著過去。不過索性,他也沒成為他這最不想成為的人。這么大一家酒館,他是惟一那個現在還親自給客戶送槍的人了。這些“老不死”呢,打心底覺得不會有故事了,也就不曾送過一把槍了。但其實偶爾是會有新故事,只不過或許老刀也還沒碰到。

老刀在吧臺背后的小屋子里拿了一把槍,嶄新的,綻著明晃晃的金屬光澤,晃眼,散著沉甸甸的火藥氣息,刺鼻。腰帶里摸出了一把小刀,一筆一劃,瞇著眼,淡淡地呼氣吸氣,讓自己該死的手不要抖了,想在槍把手上刻了一個“刀”字。一筆一劃,刻的有點艱難,就磨了磨刀,貌似也不管用,手還是有點抖,有點像他奶奶織毛衣,就那么將就的刻著。半天功夫,終于刻好了,歪歪扭扭,不過看得出是“刀”就夠了。他愛惜的把小刀入了刀鞘,放回了腰帶。然后又拿了一個毛質的套子,套在了槍把手上,槍把手上有著毛制套子的槍,才是優雅的槍。

他右手握住了槍把手,毛乎乎的,又朝著空氣假裝開了幾槍,“砰砰砰”,自己小聲配著音。然后咧開嘴笑了笑。就那么右手拿著槍,離開了著吧臺背后的小房間,走向酒館的大門。

“武運昌隆!”

“武運昌隆!”酒館里,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打開了昏暗的門的老刀,擺動著糜爛的手告著別。他們眼里渾濁,但老刀打開門的光卻很刺眼,他們只能瞇著眼望向老刀的背影。

而老刀就出了酒館徑直的朝著他那輛破車走去,一聲不吭。

……

一個年輕警察路過了酒館,他本來是打算去街邊小賣部買瓶水喝的,口渴,但剛好看到了老刀手里的槍,楞了幾秒,“停下!”老刀理你簍泡啊!我不過是賣個槍影響到你了啊!“停下!前面那個手里有槍的,停下!”老刀是想停下問問他大白天發什么癲的,但車子已經啟動了,追上我在說嘍!老刀思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哪違法了,既然這樣,如果真違法了那懲罰反正也不會太那啥,ok。年輕警察呼勸未果,名為焦慮的蟲子爬了滿臉,狠狠拍了下大腿,生紅,扯了扯警帽,撒開腿朝著自己的警車奔去。坐上車,腳用力一跺,直接拉滿了油門,手剎一劃,車子朝著剛剛出發的老刀方向轟鳴。

警笛鳴起。

酒館門口露出了一排腦袋,鼻子擠眼睛,手中的酒杯都放下了,一個個的都想看看,這揚起的塵,帶著什么回來了。

老刀聽見了警笛聲,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又看了眼后視鏡,真追上來了啊!一下子摸不到頭腦了,不至于吧!光天化日的,這警察想做什么?如果真是違了個襪子穿反之類的小法,不至于這樣喊著警笛追吧!可思來想去,他不過是販個槍,怎么難道還沒理了?這世道,什么道理!

刀子爽朗的笑了起來,管他作甚!這不正好?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嗎!刀子也猛踩了一腳油門,他也沒多想,而這不是挑釁,更甚挑釁。此時的陽光方出生,萬物生長都在此朝生,刀子的車影被無限拉長。刀子一遍遍轉著收音機的按鈕,卻沒找到當年摯愛的電臺,可惜可惜,無傷大雅!

刀子一面微微不斷的調整著后視鏡,觀察著身后車子,一面以警笛為伴奏,唱著他當年早已口齒上生兒了根的小曲。為什么警車會追他?他不知道,而且這也已經不是他想考慮的問題了,他只知道,他叫刀子,刀斷的就是時光!可惜肚子里沒啥文采,那種刀啊砍斷啊時光啊的詩句,憋屁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不然這時候念那么一小句詩,嘿嘿!不過本來就是粗人。刀子死命踏著油門,一下、一下,感覺這鐵皮車都要被踏變形了,都要有個大洞了。馬達的吼叫讓車逐漸興奮,越跑越瘋,油門和刀子的嘴一起拼命吐著煙圈,流向蒼穹。窗外景色追著,是那秋風掃不盡的落葉。

猛地,老刀急踩了急剎車,因著慣性,人嘩的向前一撲,差點砸碎了擋風玻璃,還好他系了安全帶。

紅燈。

規則是要遵守的。紅燈停,綠燈行嘛。老刀明白。

老刀笑了笑。這紅燈時間還蠻長的,有一分多鐘的倒計時。現在整條街道上就老刀和警官的這兩輛車,街道上空空的,時間還早,人們都在床上。因為他已經成了老刀,所以不能闖紅燈嘛,老刀就在自己車上又點了兩根煙,一根自己抽,另一根算是獎勵這個警察的。警車已經停在了他這輛小破車的后面,煙圈一吐一吐,老刀也有點那么一下一下踩著油門,可惜不行,紅燈。老刀兩條腿就那么搭在方向盤上,在后視鏡里看著這輛警車,被逮捕是肯定的了,老刀現在只想好好看看這小警察長什么樣子的,只想知道這小警察抓他是為了什么哩。這一次,五分鐘,算是玩的很盡興了。意可平,意可平。

警車的車門開了,果然很年輕,一看就是剛從金字塔尖里走出來的,身上還有著肌肉,又想了想自己,老刀還是嘆了一口氣。這小警察面色凝重走了出來,倒是沒拿手銬,估摸著是忘了,也好,最近手腕確實痛。哎,不過這年頭,警察的素質也確實越來越低了,沒那啥心了。抓個人連手銬也會忘帶,這……世道越來越好了啊!很好!老刀就從后視鏡里看了眼他,接著面對著正前方,繼續吞吞吐吐著煙圈。小警察那么一步一步的走來,鏗鏘有力,滿臉驕傲。然后啊,老刀也就看著煙一點一點燃燒著,灰燼堅挺了一會然后掉到了車上。煙霧繞著,世界模糊著。

小警察敲了敲老刀的車窗,老刀一點一點把車窗搖了下來,頭甩了出去,嘴角咧到了眼角,左手搭在車窗上,稍微低了點頭,瞇著眼捉著這個警察。笑著,想把煙遞過去。

“我不會抓你的。”

老刀煙收了回來了,上下打量著,著重看著這小警察的頭,看上去也沒被門夾過啊!現在他勢單力薄的,這小警察想什么陰謀啊!要抓就抓,是想耍什么心眼啊!他這兩袖清風的,搞搜西啊!而后,煙灰也就那么啪嗒的掉了下來,和老刀一起點了點頭。不然怎么做,求求他,請你抓住我?腦靠桑浪咋!

“因為如果你闖了紅燈,就不會被我抓住了。你是為了守法,所以……”

老刀抹了抹在腿上就那么要生根的煙灰,陰沉的臉一下子樂出了風,有趣有趣!左手袖子已經濕了,繼續換著右手袖子擦著笑出來的眼淚,“騎士精神?俠客精神?紳士精神?”嘿,這年頭,警察真的越來越不親民了,首先,講了半天話怎么一句臟話也沒有啊!

警察楞了一下,想要解釋些什么,看著老刀的亂笑,他的臉不禁紅了,沒有酒窩的紅了,“不,是……”老刀搖上了車窗,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手指并著,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揮了出去。綠燈了,他踩油門了,拜拜嘍。后視鏡里,這個滿腦子不知什么漿糊的警察又急匆匆跑上了警車,響起了警笛聲。

老刀咧開嘴在車內一陣放肆的大笑,笑得像個開了穰的西瓜,笑得方向盤被一遍又一遍的擊打著,喇叭笑著,車子也一下一下的笑著。老刀啊,規矩也不一樣了啊!腦子秀逗的也可以當警察了啊!他的腳始終踩著油門,加著速,車子奔著。哦,紅燈真多,他又用力踩下了剎車。又那么一支煙點了起來。煙斜霧橫。嘿,不怕!

……

好久了,這場意義不明的追逐已經持續到變天了。太陽從天邊舉到了頭頂,烈日炎炎,老刀已經餓的兩眼發黑了,他用力眨著眼睛,擰巴的。算了,游戲總有結束的時候,而且,這要屬于疲勞駕駛了呀!老刀吐了個煙圈,笑了笑。車子朝著一家快餐店開去。到了店門口了,他也就那么順勢踩下了剎車。沒什么重要原因,主要是老刀想起了一位偉人說過的話,“追逐也就是追逐本身罷了,被抓剛好是一個對規則的完美解釋。”老刀不禁拍了拍手,偉人原來是我自己!哎,我啊我,就是我,文采斐然!

“兩個漢堡。‘

“好的,請稍等。“

那個年輕警官也下車了,拿著手銬。一步一步莊重的走到了老刀身邊,拍了拍老刀的肩膀,爽爽利利,“等你吃完飯。“

老刀也笑了笑,上上下下又那么端詳了一遍這個小警察,“好嘞。”

漢堡來了,老刀拿著一個漢堡,另一個拋給了那個警察,就狼吞虎咽起來。打開了這個漢堡,面包已經干癟癟的了,芝麻也不勻稱,像是撒芝麻時想著過去、晃了神,不過餓了嗎,吃什么都香!慢慢一大口咬了下去,那叫個香啊!吃完了,手沒洗,嘴不擦,開車跑路了。留下了那個小警察一個人傻乎乎的留在快餐店,不知道該不該浪費食物。車上,他興奮的直拍方向盤,揚長而去。“一諾千金的,有了誠信。是為糞土的,還可以繼續拉屎。”這句話,是還是刀子的他最為信奉的,是在一本童話書上看來的,他信奉著。哎,我啊我,就是我。怎么那么聰明!

日落了,群山擁抱著這離家半天的游子,月升了,大海遠遠看他的背影,星星被允許發光了。謝嗣摸了摸口袋,囊中啊有點羞澀,像是豆蔻少女,羞澀到用手捂住了臉,可也捂不住身體的清瘦。可此時的羞澀并不能令謝嗣有著絲毫著迷,他的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著,太瘦了!太空了!他買不起這把槍了。呵!緩緩抬起手,用巴掌砸了自己的臉,手太抖了,巴掌太無力了,然后握緊了拳頭,掄起老拳,砸紫了。他想打電話取消這把槍,卻一次又一次的無法打通。他與電話之間已經有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呵!到時候槍到了,自己卻沒錢,可涼身上衣正單,這衣服,值不了多少錢的啊!雖說現在槍支的販賣可能是規范了,但是啊,軍火販子永遠是軍火販子,是不了什么大善人的啊!

……

老刀大口大口抽著煙,吸進,一手,吐出,吸進,二手,吐出……中午到現在,他在路邊撒過尿,在街頭買過報,在餐館用過餐,而每當他做這些的時候,那個小警察就在旁邊拿著手銬等著。小警察確實想抓他,可每次就那么也不是一個辦法啊,這樣子怎么抓住老刀啊!小警察急得漲紅著臉,每當老刀吃、喝、拉、撒的時候,就約著做完這件事后一定乖乖被捕,老刀當然笑嘻嘻的同意了啊,然后老刀逃了一次又一次。然后警察又相信了他一次又一次,然后再約定一次又一次,老刀再逃一次又一次。

老刀舉頭望了望明月,沒故鄉啦,低頭不禁眼皮有點累了,想合上了。

“嘿,小子。我們聊會天,聊完就睡了,明天繼續。”

“嗯,明天醒來你不能跑了。”

“當然!我,什么時候撒過慌哩!”

“可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

謝嗣一個人在屋外站著,屋子里他也翻了一圈了,真的沒錢了,唯一值錢的就是這屋子本身了,可屋子是政府免費租給他的啊!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屋外無風無雨,月亮與晴朗為伴,謝嗣與空空的街頭為伴。一卷紙在街上滾著,謝嗣目光追著,一會,又沒了影。謝嗣又收回了目光,看著滿空氣滿塵埃的凄清冷寂。他也不想要槍了,實在沒辦法,他從沒那么害怕過。他實在現在是沒錢啊。德不配位,人不配槍。要錢沒有,要命……害,他的命不值錢啊!果然世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

遠處,一條長得很像的狼就那么跑了過來。可狼身上沒有那么一絲一毫的傲氣,尾巴確實也那么垂著,頭也垂著。狼不像狼,蠻像一條狗的。狼那么到了謝嗣身邊,就那么自然而然成了謝嗣的模樣。這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謝嗣。

另一個世界的我,別像狗一樣啊!謝嗣笑了笑,心里訓斥著,原來自己還笑得出來,那就多笑笑,謝嗣笑了笑。另一個謝嗣,也就是剛才那條狗也笑了笑。

這只可以變成狼或者說狗模樣的謝嗣,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謝嗣,一個所謂那平行宇宙中的謝嗣。站到了謝嗣的身旁,也沒開口,這邊的謝嗣與那邊的謝嗣就那么站著,有那么一句沒那么一句的聊著。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他們早已相識,從謝嗣第一次深夜無法入眠開始。那次倒是蠻云淡風輕的,遇見了另一個世界的謝嗣,雙方就那么在陽臺坐著,等著陽臺的風吹過,等了一晚上。其實這明明算得上是蠻奇異的一件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欸!但當時仿佛又早早知曉終究會有這命中注定的相遇。這個世界的謝嗣,與那個世界的謝嗣。

倘若雙方皆熟睡,那便徹夜無夢無相會。若是這邊的謝嗣熟睡,那的謝嗣失眠,那這的謝嗣就會有個好夢,在夢中與那的謝嗣相會,那的謝嗣便會在那個世界遇見這的謝嗣。若是那邊的謝嗣熟睡,這的謝嗣失眠,那的謝嗣就會有個好夢,這的謝嗣便會在那個世界遇見那的謝嗣。一直以來,他們雙方不想相見,相見即為落魄,但又又那么一點是想相見的。

很顯然,那的謝嗣睡了,那像狗一樣的謝嗣還是睡了,就像人要吃飯一樣所以要睡覺。

謝嗣就那么站在屋外,與另一個謝嗣那么聊著,不聊什么自身的,聊聊別的。終究還是希望自己對那個平行世界的自己看走了眼,終究還是希望那平行世界的自己過的好一點,可以過的溫暖一點,哪怕自己本身過的差級了。聊了聊姑娘,聊了聊兒時,聊了聊喝不完的酒,聊了聊看不盡的月。聊著聊著,另一個自己告辭了,明明深夜里,看樣子平行世界的自己就不得不起床了。沒準是那個世界里,我的女兒半夜里來找我、叫我陪她去黑乎乎的廁所了呢?如果我的人生已經是那說不盡的糟糕,那就希望你不要再你的世界遇見我了。另一個自己消失了,這的謝嗣還在聊著,這回,聊了聊自己,這回,盡說給了山鬼聽。

……

老刀踩著油門,瞟著后視鏡,又偷偷松開了油門。不知監獄里生活如何。有點對不起這個客戶了啊。

后面的警車一步步的追著,后面的警察一點點靠近著,“哈,我終于抓到你了。”

老刀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他是放棄了什么,但他覺得已經他是老刀了。

“請拿出你的槍。”

老刀乖乖的掏拿出了槍,這個幸福之源。槍柄對著那個警察,槍口對著自己,笑嘻嘻的。“啊,終于完事了。”這個警察伸出右手,握住了槍把手上的毛茸茸的套子,“以后槍把手上不能套套子,知道了嗎?”老刀又楞住了,“槍把手上不能套套子?就為這個追了那么久?”

“對啊,最新的法律規定的。”

這警察一拔,拔去了槍把手那個毛制的套子,沒收起來,笑容燦爛。槍把手上露出了一個“刀”字。警察眼睛圓了,抬了抬頭,“你……你叫刀子啊?”

此時的老刀只留一個背影。

不可理喻!

……

謝嗣屋外站著,天方曉,鳥未鳴。微亮的路燈變化著了來人的影子,燈光下煙斜霧橫,光因為云霧支離的撒著,一個年紀不大的滄桑人來了。在離謝嗣五步遠左右站住了。

謝嗣的瞳孔無盡放大,咽了咽口水,不再自言自語。

“呦,瞳孔蠻有特點的。那,槍給你。”魁梧男人把槍拋給了謝嗣。謝嗣一下子沒接住,槍在他兩只手間顛了幾下,燙的很。

“錢的話……”

老刀瞟了謝嗣一眼,“哦,錢你不用給了。”謝嗣的瞳孔越來越大,仿佛要爆炸一般,不要錢那要什么?

“槍套子,就那個槍把手的套子你知道吧,沒了,怪我。所以這槍就送你了,再送你兩盒子彈,自己按說明書上膛,懂吧。”老刀給槍上了膛又退了膛,取出了子彈。“男兒重義氣,何用錢刀為!”老刀咧開了嘴,笑了笑。文采文采!剛學的。

謝嗣慢慢把脖子上的頭上下擺動了幾下。

“那我先走了。槍壞了自個修去,別聯系我了。”還有,男人脫掉了鞋子,取出了一個毛茸茸的套子,“噓。”

謝嗣抬起了頭,想在看一眼這個奇怪的人,可這魁梧男人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不可理喻!萬幸!萬幸!

……

老刀回到了那退休老干部的酒館。

“刀子,講講故事唄!”他人叫著,哪怕明知沒有希望,這個環節不過是一個消遣罷了,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叫上了刀子的名字。

“叫我老刀好了。先上兩壺溫酒。那……”全酒館的眼睛都睜大了,看著老刀的方向。這時,老刀的電話響了,“先接一個電話。”

酒館靜悄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有老刀一個人粗鄙的言語蕩漾著。

老刀掛斷了電話,“抱歉,下次吧,又有活了。”老刀猛抽了一口煙,推開門,透進光,又出去了。酒館只能繼續靜靜的醉著。

……

謝嗣坐在沙發上,沒癱著,就那么筆筆直的樹著。他拿著一塊布,反復摩梭著這有著腳臭味套子的槍。反反復復,目光呆滯,不是在想什么,而是什么都不帶想的。子彈還沒裝,就那么七零八落的和說明書一起散落在沙發上。沙發夠軟,于是那未鉆進槍身子里的子彈瞧著也有了那么些的安逸,不像子彈,像蘿卜。

“哦嗚……哦嗚”門鈴突然響起,謝嗣回神了,又差點把神嚇走。趕忙用毯子遮住了整個沙發。“來了!”急匆匆的跑向了門口,打開了門。長舒了一口氣。

是夏天無。

門,關上了。

……

窗外奏響了克里斯五八的鋼琴聲。指尖舞動著。躁動著。

……

中藥園里,一味藥材突然綻開,艷了拿天圓地方,然后獨自枯萎。

……

太陽到了穹頂,謝嗣睜開了眼,此時此刻,家里只有他與陽光。夏天無像白月光每個星期五早上那樣,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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