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里有星星。”他捧起了她的臉,星光璀璨。
“你也是。”一陣嬌羞,日月共輝,像青花瓷。她輕輕抬起手,彈了下他那光潔額頭。
他看她抬起手,聞到腋臭。
“哦,你不洗澡的,嗎?”
“啪!”
……
咖啡廳里,面前放著杯咖啡,里面有個白色愛心,冒著泡,熱氣向上躺著,糊到臉上,白了胡子。他捧著張報紙,不是上個月的,就是今天的。當然,貼的太近了,就像一葉蔽目里的那片葉子,你不會知道葉子上的紋理是怎么樣的,所以這份報紙,也自然而然一個字也沒看到。眼球刺溜刺溜的,掃著,尋著,愛著下一個目標。
吃了,但沒完全吃飽。
咖啡里坐著的人啊,三三兩兩,散散落落,看他這一點不符合咖啡的氣質與行為,多是輕蔑一笑,也有那么兩三個與著優雅的伙伴竊竊私語,悄悄拿著腳趾指指點點。
“小姐,續杯!”
咖啡全進了肚子,報紙也自然而然甩下,一副自得模樣。衣著正式而又穿得萬分休閑的服務員,楞了那么一下,續杯?皺了皺眉,尋了圈周圍的同伴,呵,還是貼了個笑臉,邁著個小碎步往那品味獨特的客人處走去。
臥槽,這個,正呀!報紙甩桌上,自然也就不會蔽目,自然也就能發現許多之前未曾發現的美好。
十二點方向,藍色衛衣,修長,鵝蛋臉。
“你好,小姐,請問你多大了?”
“啪!”
他一個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面對著一個人在桌前凌亂了一分鐘的服務員,感覺自己沒禮貌,就在臉上披了一張報紙。
“先生,先生?“
“先生?“
“在的。”
“額,嗯。請問你需要點什么嗎?”
“your love。”
水是能夠凍結成冰的,空氣也是能夠沉默的。
“抱歉,先生這里不能提供咖啡續杯。”
“I need the love of you!”
“抱歉,先生。如果沒什么需要,我就先走了。”
長著毛茸茸頭發似的報紙里探出一張小頭,兩顆黑豆眼睛從上到下滾動著,“哦,你,算了。”
“啪!”
頭重新縮回到報紙里面,右手拿起空著的咖啡杯,左手捂了捂紅著、腫著的臉頰,抿了一口咖啡杯里的空氣,巴適。
Ok,半小時,三個巴掌了。他有點無奈,眼眶有點紅,但還是笑了下。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么的……犯賤,十八歲吧,他成人了。成長的定義是那慢慢的,一天一天的,但成為一個大人,只需要一天,那就是十八歲的那一天。十八歲之前,責任在他人身上,十八歲之后,責任就在你自己身上。你抗不扛得住,與這責任來與不來,終究是兩碼事。他這樣沒完沒了的故意討巴掌吃,哎,不是他想啊,或者說,這是成長的代價。
媽媽告訴他,他們家族,從古到今,從很久很久以前到那很久很久以后,都是也都會是那么干的。從生理學上來講,這種對面誠心誠意的巴掌,是他們的飯。餓了唄,吃飯正常,一個月一天,飯啊,得吃。
爸爸說過,一個月,沒吃飯,就是不負責任,會死。
可以,當然可以。可是為什么這一天的記憶都會消失?
害,不想這件傷心事了。他想了想他喜歡的姑娘,眉如遠山,感覺……嗯,冷靜下來想想,多么普通。騙你的,怎么可能冷靜。等畢業那天……嗯,萬一畢業那天沒碰到怎么辦,他又沒她的聯系方式,那就考試前好了,可打擾她考試了怎么辦?害,喜歡她快三年了,可還是沒和她講過一句話,也不知道她生日什么時候,沒法悄悄祝福。他又有點焦慮起來了,腦子里又一閃而過了未來,頹廢著。
……
街上,藍天護著白云,白云追著藍天,鳥兒找著飯吃。
七點方向,白色長袍,瓜子臉。
他覺得有點反胃了。
走了過去。
··肅法坐在辦公桌面前,倒了杯咖啡,抿了一口,好苦。今天要處理的還很多,加把勁吧!還有5分鐘才開始工作,先貼兩撇小胡子吧,邊貼著,肅法邊在心里暗搓搓嘲笑著從前坐在這位置上的人的娘娘腔,當時的他只能在下面微笑。不過現在,終于是我上位了!新的時代到了、
肅法重重的吸了口氣,加油,好好干,畢竟,估摸著,他離斷頭臺也不遠了,加油!在這有限的時間里,他要好好享受這一切的權力。
第一個秘書走了上來,這是他擔任工作第一天的第一份工作,加油,好好干,一定要快!
“是這樣的,徐樹德被人私下舉報,貪污……”
“好的,死刑。下一個。另外,以后直接說人和事,別說‘是這樣的’幾個字了,浪費時間,要加快效率。”肅法絮絮叨叨的。
第一個秘書正要說什么,肅法拜了拜手,她也就沒什么辦法的下去了。
貪官能吏,清官庸吏。時代已足以發達,時代以足以不需要前者了。這不是他一個人說的,是歷史自己說的。
“爽,這就是獨裁的快感嗎!”肅法真的好想好想喊出來,可惜不能喊,若是喊了,那將是爽的絕殺。不禁的,他也暗自的埋怨起了自己的爸爸、自己的媽媽、自己的爺爺、自己的奶奶……家譜上有的,自己還記得住的,全埋怨了一遍。若是他們每一對能夠兩兩的早相識一點,不用太多,就一兩年好了,多少個一兩年相加,那就是足足一百年啊!那他肅法,不就可以足足早出生個一百年了!那么現在,他將享受的就不會是這獨裁的快感,而是那獨權的快感。惜哉惜哉。
獨的是權力,掌的是裁定。全是區別,起碼,前者不會輕易的,無力的去死。哪怕是現在,肅法心里仍有一點小小的哀傷,哀傷不大,也就和蘋果差不多大小。
第二個秘書的上前,打斷了肅法的所有思緒。
“一個運動員對著另一個運動員開槍,致使另一個運動員失去左手小拇指。”
很好,看來第一個秘書把自己的話傳達出去了。對于這個辦事效率,肅法是感到滿意的。
“雙方都有期徒刑30年。”肅法嚴聲說到,“還要,以后說話別加標點符號了。”如果作為權勢者,卻不能在那雞蛋里挑骨頭,那么就會沒有威嚴。
第二個秘書下去了。
這個案件主要是有先例,這個很好判。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嘛!A的理應值加上B的理應值除以二,兩個人每人判決30年,在正常不過了。肅法太喜歡這案件了,主要是判決的快,效率高。
肅法的思緒沒由得飄了,飄到了《獨裁》那本書的第一張。這本童話想要獨裁的人必定看的。第一張也就是序章,很簡單。
“海上有兩艘船,一艘叫多船,一艘叫少船。多船上有1000001個人,少船上有1個人。現在上帝在兩艘船上都放了炸彈。砰!死光光的那種。多船上,每個人的手邊都有一個按鈕,按鈕有兩個選項,”多“與”少“。根據少數服從多數的法則,哪個按鈕按下去的人多,哪艘船上的人就都會死。社會最好的面貌是怎么樣的?不是一個個都按下了“多”的按鈕,而是1000000個人為大愛,因為每個人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沒按下任何一個按鈕,那一個人,也就是那獨裁者,為了大局,按下了“少”。民眾真真正正做到了真善美,而獨裁者也真真正正做到了那最正確的選擇。當然,事后,危機解除后,每個人都美美吃了一餐后,對那個獨裁者是要殺要剮,要油炸要扔海里,都是可以的。這樣,只犧牲一個人,就拯救了100000個人的生命。而當問題又一次出現的時候,再推出一個獨裁者,再犧牲一個人,就拯救了那99999個人的真善美,就拯救了那99999個人的民主。對于人民,他們獲得了什么?他們獲得了永恒的真善美,永恒的高潔的品質,永恒的天堂的通行證。”
當然肅法最喜歡的還是下一句話。
“對于獨裁者,他們獲得了什么?他們獲得了獨裁。”
啊,爽。顱內高潮。至于后面一句話,什么當然啊,什么沒有啊,什么上帝的啊,肅法具體的記不清了。
可惜那么爽的獨裁,肅法卻知道,自己只能享受往后的一輩子了。踏往斷頭臺之日,獨裁終結之時。要殺要剮,要油炸要扔海里,這是歸宿。
第三個秘書走了進來。
快快快,更多案件,更多獨裁,更多享受!
……
“很明顯,那真民主,也絕不是那真正的民主,也斷不可能是那真正的真理。”
書的最后是這么寫的,否定了整本書的一切。每當睡前看著時,肅法還是會有點哀傷的。坐著沒有寫出那答案,可肅法他自己很清楚那答案。真民主什么?獨裁者不停的輪換,而當他出生的那一刻,獨裁者開始永恒。
那我可以怎么做呢?肅法思索著。或許,利用那絕對的裁定,令民主不能將對自己處以極刑?算了,那又算什么呢?
害,不知還能活多久。
關燈,睡了。
拿著抹布擦了擦貨架上的鏡子,有用嘴巴吹了吹灰,沒多少灰,但還是揚起一陣陰天,擰巴擰巴了眼睛,繼續拖著掃把清掃著。“囲!囲!囲!”震天響,空中的灰都懸浮了起來,有人踹門,他趕緊著急忙慌放下了手中的鏡子,盡量放穩,鏡子貴,三步并做兩步的向著店面大門沖了過去,開門,啪,被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沒事,我沒事。”來人踹倒了他,他只是一味的點頭哈腰。進來的人也沒理他,沒有哪怕微微低下一點頭來看一眼在這地上的他,只是自顧自的徑直向著屋內走去,他趕忙爬起,把著頭上的黑布又向下拉了拉,向著那人的方向跑了過去。那人已經到了他那每天工作的地方,就那么攤在椅子上,像一坨死肉,他的身子不禁微微的開始的顫抖,他已經拿好了錘子,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
“快點,墨跡啥呢?”客人的人格高尚,只是沖著他大吼大叫卻沒有動手,他心里好受了一點,想必這次工作會相對輕松。
開始工作了,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錘子,卻又輕飄飄慢慢的錘了下去,不知道舉那么高究竟有著什么用,像是巨靈神長那么高不知道有什么用,給自己壯個膽?錘子摸到了客人的胸口,在那面與面接觸的瞬間,痛,實實在在的痛,感覺心臟在憋氣、憋氣,憋到了缺氧壞死。當錘子落在這位又禮貌客人的心口處的時候,這一陣陣的劇痛,徹徹底底揉捏著他的心臟,讓他清清楚楚的感覺自己心上的石頭、那心結,又多了一大塊,這不是什么比喻的修辭手法,這是實實在在的。昨天晚上,他把攢下的巨資用來在自己店里買了那么一塊鏡子,一塊屬于他的鏡子,一次性的,照了照,心結連成片了。
“沒吃飯?”客人的質疑很溫柔,沒有帶上他的家人,他不禁對這個溫文儒雅的客人有了幾分的好感。為了客人的溫文儒雅,他努力讓自己的錘子舉得更高了一點,但下落的時候還是輕飄飄的,畢竟痛啊,鉆心的痛!當你明知用力越大越痛的時候,你是很難竭盡全力的。對于這份工作,看上去錘子砸的是客人的心口,但客人實際上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的,這和什么腎結石啊、嗓子結石啊、胸口碎大石啊的不一樣,被碎石的,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那碎裂而又凝結的痛苦,是他,這個全新的碎心匠承受的。所以,客人的要求永遠是用力一點,展現要求的形式不一,就像這位客人,沒有給他的身體造成更多的負擔,他很滿意了。
“你叫什么?”客人的聲音粗鄙而又下賤,就像上完廁所剔牙的癮君子,十分令人感動。
“柯……”碎心匠想到了自己應該是沒有名字的,剛張開了嘴又閉上了嘴。
“好好好,原來你是新來的。張嘴干啥?有啥可驚訝的。誰不知道啊!碎心匠總換!我還知道心結從未碎掉,只是轉移罷了!”
碎心匠的手只能顫抖著,一遍聽著客人的絮叨,一邊給自己的心上添磚加瓦。他一不小心破了規矩,他不會……
“害,既然是新來的,那慢慢來吧。我先睡一覺,等我睡醒了再叫我。”碎心匠有點想哭,這是他成為碎心匠后遇見的最溫柔的人。
這位客人的心結并不多,只有角角落落的一絲絲,就像再多傭人的宮殿,風吹了,也是會有沙子的,一看就是常客。他只能一點一點慢慢找著,慢慢的弄碎。心上的心結一點點增多,臉上的微笑越笑越多,明天會更美好的……
……
月色順著著鎖孔流入到了屋內,小偷擺弄著手里那插入鎖孔的頭發,心中暗暗竊喜,像是蜜蜂出門慶祝收工開party那般興奮,還好不是那新式的用什么錄入感情開的鎖,就是那普普通通用著鑰匙的鎖。我是舊時代的殘黨,沒想到新時代還有我的船。搗鼓半天,向下一拉門把手,推入,人滿為患,哦,門壓根沒鎖。完蛋!屋子里滿滿的全是人,第一反應是轉身逃跑,但用大腦活生生砍斷了自己的雙腿幾秒鐘,不行,我從小體育就不好,跑不掉的。而且現在人那么多,沒準能渾水摸魚慢慢走掉,沒人注意的。咦?怎么一個個都在翻箱倒柜的啊?如果不是小偷或者警察,這沒什么禮貌的吧!
吆西,都米西米西滴同行啊!一個個都還蠻有職業操守的,知道要安安靜靜的工作,比大多數人都有素質,吾道可興啊!照理來說,看到那么多同行,勾心斗角是吧,暗地陷害對吧,但這幢房子實在是太大了,雖說屋內人滿為患,但既然都是小偷,大家分一分,小偷也堅信自己祖上十八代加起來都不會有他這一次的正當收入富貴,祖下十八代也亦可人人賺的盆滿缽滿。哪怕是一個腰掛尋龍尺的陳年盜墓賊,去把那上下五千年的墓都盜了個精光,嘿,不及此樓。人多,但錢也多啊!當金錢足以到達一定的數值的時候,人是沒有貪欲的,如果還有貪欲,那就是錢還不夠多。
剛才開完鎖后,小偷發現自己頭發順帶還帶出來的有一張紙條,慌得時候不想看,現在可以慢慢看了,紙條上寫著什么“人生當苦,云胡歡喜”,半文縐縐的,沒什么價值,但現在在工作,不能亂扔垃圾,也就順手塞進了口袋里。這是他美好的素質與良好的職業操守。這時一個黑眼圈有點重的西服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過頭,那個男人張開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瞧瞧這職業操守!黑眼圈男用食指指了指樓上,樓頂。哦~~~樓頂的東西價值高,兄臺,謝謝你的好心,我明白了!
揣著褲襠,排著隊,沿著樓梯向著樓頂一步一步走去。
這里非常非常非常有錢,可惜我是一個小偷,不應該會有美好的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