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女冷冷地回答林振羽:“對不起先生,您認錯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崔恩惠。”便要轉身走開。
“等等!”林振羽趕前一步,下意識伸手去抓紫衣少女的肩膀,但他手剛伸出一半,便驚覺到自己的無禮,于是又在紫衣少女的怒目逼視下將手觸電般縮回去,還往后退了一步。紫衣少女凌厲的目光這才收斂了少許。
“我也很抱歉,小姐。”林振羽面上一紅:“可能真的是我認錯人了,不過您的確很像我五年前一位突然失蹤的朋友。或許是我太在乎她了,所以剛才才會對您失禮,為此請您原諒!”說完他便彎腰沖紫衣少女一躬到地。
紫衣少女臉色稍有緩和:“看來您真的很在乎您的那位朋友,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沒關系的。”
林振羽聞言火速掏出自己那小型梳子形狀的創意名片,向前雙手遞給紫衣少女并開始自我介紹:“我叫林振羽,是與善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南海區分公司副總經理,以后您如果有事需要我幫忙的話,一定樂意為您效勞。”
“謝謝,很高興認識您。”紫衣少女一笑,雙手接過梳子名片:“您的名片設計挺有創意的。”
少女這忽如春陽融化冰雪般的一笑看得林振羽一呆,不僅僅是因為這一笑很美,更主要的是這一笑真的似曾相識。
紫衣少女疑惑地問林振羽:“林先生,您怎么了?”
林振羽方才回過神:“沒……沒什么,針對女士、男士和其他性別人士我有不同的創意名片。哦對了,還沒請教小姐您貴姓芳名……”
紫衣少女說:“我叫高迪絲,我是……”
這時一個妖嬈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高迪絲的說話:“高迪絲小姐,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林振羽轉過身,就發現一女兩男突從樓梯口現身逼來,再回頭一看,后面又有兩男把住去路。五人均奇裝怪服。
高迪絲前后看了下來人,問:“你們是……”
面前三人中間的那名女子用冰冷而又生硬的口吻回答:“你不必知道我們是誰,現在立刻跟我們走就對了。”
林振羽立刻閃身擋在高迪絲與三人之間,大聲說:“抱歉,高迪絲小姐不會跟陌生人去任何地方,你們再向前我就……”
“礙事的家伙!”怪女人倒豎起她那對描畫的異常濃艷的柳眉,側臉對自己左邊那名身高約兩米的肌肉男吩咐:“干掉他!”
肌肉男略一活動脖子掰掰拳頭,渾身骨節噼里啪啦發出一陣脆響,忽地虎撲向林振羽,動作迅若閃電。
林振羽正待招架,肌肉男的右勾拳早已側面飛來。說是遲那時快,眼見肌肉男的拳頭就要擊中林振羽的顴骨時,高迪絲忽從背后拉了林振羽一把,肌肉男的拳頭擦著林振羽的鼻尖“呼”得就過去了,正砸在墻壁上。
就聽“轟”得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林振羽但覺腳下的樓板亦隨之搖晃,自己人中上有兩行液體流下,伸手一摸竟然一把血!原來是遭剛才肌肉男的拳風震蕩所造成的。若不是高迪絲及時拉自己一把,相信自己的腦袋此刻已被打得粉碎。再一看墻壁已被肌肉男的重拳砸出一個大洞。
林振羽脫口而出:“變異人!”
“小心!”高迪絲一把剛將驚魂未定的林振羽扯到身后,肌肉男的左直拳緊接著又轟來。
“不!”林振羽失聲大叫,卻已來不及。
眼見高迪絲的粉面快被肌肉男擊中,高迪絲卻不慌不忙對著肌肉男流星般飛來的拳頭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在這一瞬間,肌肉男和高迪絲各自一快一慢極其矛盾的動作交集到一起,看得林振羽差點張口把心都吐出來了。
接下來的場面完全讓林振羽震驚——
高迪絲僅用一根手指就擋下了肌肉男全力以赴的重拳!
一邊是身高約兩米咬牙切齒肌肉緊繃青筋暴露拼命向下壓拳頭的彪形大漢,一邊是身材窈窕弱不經風面露微笑泰然自若伸出一根手指的少女,這鮮明的對比看得林振羽和對方四人均目瞪口呆。
由于用力過猛,肌肉男的雙腳甚至深陷進樓板里,卻仍撼不動高迪絲分毫。
“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手的好!”高迪絲對肌肉男說:“這個世界就像一面鏡子——你沖它笑,它便沖你笑;你沖它哭,它便沖你哭;你沖它揮拳,最后傷害的反而是你自己。”
“閉嘴!”肌肉男眼見兩拳無功,不覺惱羞成怒,右拳再次猛擊向高迪絲心口。
這次高迪絲不再留情,僅伸出中指在肌肉男打來的的拳頭上輕輕一彈,肌肉男便慘呼一聲,重磅炮彈般向后飛去,撞碎落地窗玻璃徑直摔下樓去。
“哦,該死!”怪女人右邊老頭見肌肉男被瞬間彈飛,便將右掌中手杖一抖,杖身立時碎裂僅余杖柄,卻見一道紅光奪目,原來他手杖中暗藏激光劍。
林振羽正待阻止,卻被高迪絲推至一旁。此時老頭已沖上前揮劍向高迪絲迎頭斬下。
但老頭這一劍在劈中高迪絲額頭后卻被硬生生反彈回來,竟將他自己的腦袋切成兩半!
看著從老頭分開的腦袋里流出的藍色液體,林振羽這才知道老頭是人造人。當然,他更發現高迪絲不是純人類。但此刻他卻來不及感慨失望。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沖鏡子揮拳只會傷害自己,你們為什么偏不信呢?”高迪絲眼見人造人慘死,眼中竟流露出無盡的悲愴與無奈。
“物理攻擊沒用嗎?”怪女人一皺眉頭,便沖對面剩下的兩名屬下一吼:“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上!”
兩名男子得令立即發動。只見左邊那人雙手向前十指相扣便組合成一管炮筒,瞄準林、高二人“嗖”的就是一炮!
高迪絲迅速下蹲,同時順手將林振羽按在地板上,那炮彈呼嘯著貼林振羽的頭發飛向窗外。
然而高迪絲剛一蹲下卻踉蹌著栽倒在地不動了。
“高迪絲小姐,你怎么了?”林振羽使勁搖晃著高迪絲的肩膀,但高迪絲卻紋絲不動。
“哈哈,你再怎么搖也不管用。”右邊男子得意大笑:“我是電子人,從一出場就在向高迪絲的電腦傳遞病毒,現在病毒已經生效了。”
林振羽深倒吸一口涼氣:“你說什么電腦?難道她是……”
電子人說:“怎么,到現在你竟然沒看出高迪絲是新機械人?”
林振羽不說話了。
“哼,真沒想到這種程度的機械人居然會被‘皇帝‘看中!”怪女人不耐煩了:“在警察趕來之前——電子人,帶上高迪絲跟我走;改造人,你干掉這男的隨后跟上!”
“是!”
電子人于是直撲地板上的高迪絲,改造人則拔出槍對準趴在地上的林振羽。
當電子人抓住躺在地上的高迪絲手腕時,高迪絲突然睜眼沖他狡黠一笑。
電子人大驚失色:“你沒中病毒……”話剛說到一半自己的手腕已被高迪絲反扣住,身體隨即被掄起,直飛向旁邊的改造人。
改造人正準備槍殺林振羽,卻不料電子人突向自己飛來,他來不及躲閃和驚叫,就被電子人砸中。塵土飛揚中兩人身體一前一后嵌進壁里。
見高迪絲沒事,林振羽驚喜的從地上一躍而起:“你沒事就好!”
高迪絲嫣然一笑:“這種小兒科的病毒怎能打倒我?不過得知我是新機械人后,林先生您會否仍愿交我這個朋友?”
林振羽內心喜憂參半,喜的是高迪絲平安無事并愿和自己結交;憂的是高迪絲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且眼下兩人仍未脫離險境。
“你們高興的也太早了點吧,別忘了,這里還有我!”怪女人向前邁進一步:“接下來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合成人的厲害!”
“高迪絲小姐,你休息一下。”林振羽麻利地脫下西裝,一邊揎拳卷袖一邊就要向前:“對付女人我最在行了!”
高迪絲卻一把攔住他:“不可以,這不是鬧著玩的……”
忽聽樓梯上下人聲鼎沸,緊接著二十多名機械戰警和純人類警察已荷槍實彈從前后兩面沖進二樓大廳,將三人包圍在中央。原來肌肉男剛才洞穿墻壁那一拳早已觸發大廳的警報系統。
“你們三個站在原地不許動,舉起手來!”
林振羽與高迪絲雖緩緩舉起雙手,但眼睛仍不忘緊盯住怪女人。
怪女人卻無視四周密布瞄準自己的槍口,仍大步逼向高迪絲。
“喂,你聽見沒有?站在原地別動,舉起手來!再向前一步,我們就開槍了!”警察們已發出最后通牒。
但怪女人仍只顧向前,完全無視警察們。
“開火!”
隨著隊長一聲令下,警察們正欲扣動扳機,豈料怪女人忽得張嘴搶先發出一連串超強分貝的噪音。
“哐啷啷啷——”二樓內所有玻璃制品瞬間被噪音震成粉末,純人類警察亦立即被震得丟槍捂耳滿地翻滾,但噪音仍無情地穿透他們緊捂雙耳的雙掌、刺破耳膜、直灌入腦中破壞了腦神經。
機械戰警卻也紛紛倒地。原來怪女人尖嘯的同時雙眼亦向四周放射強烈的電磁波,機械戰警雖不怕噪音,但卻被電磁波擾亂了電腦程序。
幸好高迪絲反應靈敏!杝在怪女人張嘴的那一秒就料到對方會尖嘯,杝知道林振羽那純人類的肉掌是無法遮蓋超強分貝噪音的,所以杝立即用自己的雙掌捂住林的雙耳,這才避免林被噪音傷害。但怪女人尖嘯不止使得高迪絲雙掌不能自林振羽耳上放開。林振羽一見眼前純人類警察被噪音震殺的慘狀,亦知自己的肉掌無法遮蓋對方的噪音,便告訴高迪絲:“我們快退!”
怪女人見自己的噪音和電磁波均被高迪絲防御住,不覺大怒。她倏得一扭脖子,那甩起的白發立刻便如利刃般伸長,毒蛇似的直刺向后退的林、高二人。
高迪絲雙掌苦于護著林振羽雙耳,眼見怪女人白發刺來卻無法動作,便欲挾著林振羽先避其鋒。
卻聽林振羽叫聲:“快跟我彎腰!”
高迪絲雖不知林為何讓自己彎腰,但看到林彎下腰去,為避免他在彎腰時雙耳因脫離自己雙掌的保護而被噪音傷害,杝也緊跟著彎下腰去。
就見林振羽極快地抄起剛才人造人掉落地上的激光劍,然后挺起腰板刷刷刷連揮數劍,便將怪女人刺來的白發斬斷好幾根。這樣且戰且退了好幾步,在高迪絲的默契配合和保護下,林振羽又順利的從地上抓起一支激光槍,開始遠距離還擊怪女人。
怪女人靈巧地躲過激光,忽然不再攻擊,而是向后連翻幾個筋斗,然后一個魚躍自破碎的落地窗穿出,直向樓下落去。
高迪絲見狀火速追至窗前,亦縱身向樓下一躍。
誰知怪女人落到半空卻將長發甩出,卷住不遠處的一根旗桿,緊接著她以旗桿為弓長發為弦己身為箭,一拉一放就直彈向遠處的一幢生態球型大廈。
“咚——”高迪絲撲了個空,正落在樓下的街心,只嚇得周圍行人無不對這位從天而降的美女瞠目結舌,不過杝落地時并未使地面有任何損壞。
“對不起,驚擾各位了!”這句話說完高迪絲已在千米之外,杝一路飛奔所產生的急風甚至卷起了路邊行人的衣裙。
怪女人甫一接觸生態球型大廈表層,整個身軀突然像融化進墻體中一般,消失不見。
這時高迪絲剛好追至大廈底下。杝一眼就識別出怪女人變色后正壁虎般由大樓上游離向地面。怪女人非但不逃走,反而再次逼近自己,看來她以為自己的變色功能已騙過高迪絲,所以才妄圖殺自己一個回馬槍。
高迪絲假裝找不到怪女人行蹤,便立在街角東張西望。杝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怪女人隱身狀態下不會發出噪音和電磁波,這樣無疑自我暴露。只要她不發出噪音和電磁波,大廈附近的群眾就不會受傷害;二是為了引誘怪女人攻擊自己以便擒拿。
怪女人小心翼翼爬至高迪絲身后肯德基大門的招牌上,先伏好,然后猛得一甩長發,直向地上的高迪絲后背刺去。
眼見得手,高迪絲卻忽向旁邊一閃避過攻擊,并順手抓住了怪女人的一縷長發,就勢一扯一掄。牽一發而動全身,怪女人身體立時不由自主顯形并飛起來,然后重重摔進街心親水廣場的噴泉里,頓時激起千層浪,嚇得得噴泉周圍的游客紛紛向旁邊閃避。
高迪絲正欲上前擒拿那已成落湯雞的怪女人,然而一名小女孩的尖叫聲卻讓杝嘎然止步。
原來怪女人此時已自水中掙起并甩出長發勒住了噴泉邊一名剛才還在寫生的小女孩的脖子。看樣子高迪絲只要再向前一步,小女孩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哦,不,上帝——”小女孩身邊一名貴婦裝扮的年輕女子顯然是孩子的母親,她一邊在旁死命掰扯緊勒在女兒細嫩脖子上的長發,一邊顧不得貴族身份雌獅般沖怪女人咆哮:“快放開我的孩子,你這怪物!”
然而她的努力非但徒勞,自己的咽喉亦隨即被怪女人的頭發纏繞勒緊。
“媽媽,救救我——咳,咳……”小女孩來不及哭喊就已被勒得喘不過氣。
附近群眾見狀立刻抱頭四竄,只恨父母少生了兩只腳,連廣場上的群鴿亦極速逃離現場,它們似乎也恨自己少長了一對翅膀。
怪女人怒視著對面的高迪絲,氣喘吁吁的說:“別再……過來,再向前……一步,就要她們的……命!”
高迪絲只得停下腳步。杝知道怪女人只要再喘息數秒就會恢復噪音與電磁波的殺傷力,以及變色隱身的能力,到時非但抓她很難,附近群眾亦會無辜遭殃。
這時小女孩的臉色突然煞白如紙,眼看快不行了。
就在這命懸一線的危急關頭,怪女人猛得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原來一條威猛的巧克力色沙皮狗已悄然潛至她身下并死命咬住了她的右腳后跟。
趁怪女人這一分神之際,高迪絲以幾乎不可能的速度彎腰拾起一顆雨花石,然后對準怪女人奮力一彈。
“啊!”隨著怪女人再次的慘叫,雨花石帶著一串血花擊穿了她的咽喉。
怪女人向后一仰倒在噴泉中,那纏繞在母女二人脖子上的長發亦隨之松開。
“愛麗絲,我的寶貝,你沒事吧?”貴婦趕緊搶上前查看自己女兒的傷勢。
高迪絲亦緊跟過去。見小女孩在自己懷里睜開眼睛并恢復呼吸,貴婦這才流下放心的眼淚:“上帝保佑,你沒事就好!”
那些躲在廣場邊際的人們這才向噴泉聚攏。
高迪絲低頭去看那躺在水中的怪女人尸體。怪女人雖死去,但圓睜的雙眼中卻還殘存著一絲惡毒的笑意。
高迪絲立覺不妙,趕緊對怪女人尸身進行透視,卻發現其體內隱藏的定時炸彈的顯示屏上倒數時間僅剩最后五秒鐘!
“大家快趴下!”高迪絲高聲示警身旁市民的同時已用最快的速度俯身抓起女尸的腳踝,隨后一個漂亮的旋身將它掄起,直拋向九霄云外的晴空。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光球在半空中綻放,隨后震耳的巨響亦在人們耳邊回蕩。
當高迪絲從地上爬起后看到四周市民都平安無事,杝嘴角這才露出一絲平和的笑意。
“媽媽,剛才那個阿姨為什么能用頭發勒住我們?她為什么要把我們勒得那么疼?”
噴泉邊剛才遭怪女人脅持的小女孩面色漸漸恢復先前的紅潤,天真未鑿的她此刻正滿臉疑惑的向自己的母親提問。
母親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因為自己這個五歲半的女兒今天已受驚嚇過度,如果再告訴她她們剛才遭歹徒脅持的事實,她擔心會給孩子幼小的心靈留下成長的陰影。可是不回答又不行,母親一下子犯難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時高迪絲在旁蹲下身,先是用極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小女孩,再對她露出極和善的微笑,然后才以極親切的口吻告訴她:“別擔心,愛麗絲,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我們好萊塢的演員們在拍戲。”說著杝便抬頭沖貴婦眨了眨眼睛。
貴婦立刻會意:“哦……對對對,愛麗絲,剛才我們只是在拍戲,不信你瞧那邊,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攝像和拍照啊?”
小愛麗絲順著母親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附近圍滿了攝像和拍照的叔叔阿姨,但她不知道他們其實是聞訊趕來的新聞記者。
貴婦忙沖記者們露出哀求的眼神,記者們立刻也配合著豎起大拇指,紛紛夸贊小愛麗絲:“小朋友,你剛才演得真好,簡直棒極了!”
貴婦眼中頓時充滿了對記者們的感激之色。
“哦,媽媽,這是真的嗎?”小愛麗絲興奮的一把摟住母親的脖子雀躍著,似乎把剛才的兇險記憶一下子都丟到爪哇國去了:“原來是拍戲啊,怪不得剛才那個阿姨頭發能變那么長——對了,媽媽,您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高迪絲見貴婦再次犯難,就又接口:“抱歉親愛的,導演說如果事先讓小演員有了準備,效果就不逼真了。”
小愛麗絲歪著頭看著高迪絲:“那么阿姨您看我剛才的表現好嗎?”
高迪絲故意沖她噘嘴:“我是姐姐哦!”
小愛麗絲就笑:“漂亮姐姐!”
高迪絲一邊替她系好帽纓,一邊美美地夸贊她:“您剛才的表演真是太精彩啦,都可以拿奧斯卡獎了!”
小愛麗絲樂得合不攏嘴:“那么姐姐您也是好萊塢的大明星嗎?”
高迪絲輕輕拍掉小愛麗絲裙子和膝上的灰塵,微笑著回答:“我只是夢工廠的一名新生而已。”
小愛麗絲就抱住杝衣角大叫:“太好了太好了,我和好萊塢的大明星一起拍電影啦!”接著她又問:“姐姐您是天使嗎?”
高迪絲抿嘴一笑:“為什么這么問?”
小愛麗絲露出剛換的半顆門牙:“因為您像啊!請問您能幫我簽個名嗎?”說到這里她已將速寫本和鉛筆遞給高迪絲,然后眼巴巴的望著杝。
“當然可以,非常樂意為您效勞,親愛的小天使。”高迪絲飛快的在白紙上簽下大名“Goddess”,然后遞回給小愛麗絲:“我也喜歡鉛筆,因為鉛筆不易褪色——對了,請您也幫我簽個名,好嗎?”
“當然可以,非常樂意為您效勞,親愛的大姐姐!”小愛麗絲也煞有介事的在另一張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再將紙從活動夾板上取下,雙手遞給高迪絲。
“哇,好標志的藝術字體啊!”高迪絲雙手接過小愛麗絲簽名,便站起身在貴婦耳邊悄語:“夫人請您放心,呆會兒我會和記者們溝通,保證明天我國任何傳媒不會報導此事,這樣小愛麗絲就永遠不會懷疑了。”
貴婦激動的熱淚盈眶:“萬分感謝您,真不知將來如何報答您才好……”
高迪絲將左手食指伸進左耳內,托出一塊米粒般大小的晶片往貴婦手里一塞,細聲說:“這些都是我剛才與歹徒搏斗時的錄像,我已通過電腦快速處理做了個類似電影的短片,將來小愛麗絲如果追問電影的事,可以拿這個哄她。”
“這么說,您原來是……”貴婦早看出高迪絲的不尋常,此刻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上下打量杝。
“我是新機械人,夫人,很樂意為您效勞!”
貴婦聞言嚇得舌頭都伸出老長,半天縮不回去。
“媽媽、姐姐,你們在講什么悄悄話?”小愛麗絲在旁掂起腳尖拽著母親的衣角問。
“哦,愛麗絲,姐姐要回家了——我們收拾一下也該回去了,快和姐姐說再見吧!”
“謝謝姐姐,我真舍不得您!”
“我也舍不得您啊,下次有機會再找您拍戲哦!”
“好的,有空請到我家玩。姐姐再見!”
“再見。”
高迪絲目送母女二人遠去,似乎并未察覺身后從天而降的一架武裝直升機。
“高迪絲,你①還好吧?”
從機艙里一躍而出的正是喬波博士。高迪絲這才緩緩轉過身,面對博士關切的目光,只是淡淡答了句:“我沒事。”
博士舒了口氣:“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剛才我演講快結束時,突然聽到頭頂樓層上有激烈的轟炸聲,一看你又不在貴賓席,我就知道出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
高迪絲“嗯”了一聲,忽發現林振羽正從對面大汗淋漓的奔來。
但杝沒有等林振羽靠近,就轉身鉆進直升機。博士緊隨其后。
等到林振羽汗如雨下的趕到親水廣場時,高迪絲和喬波所乘的直升機已在半空。
林振羽彎腰停下不住地拍背喘息,眼看著武裝直升機漸行漸遠,終于隱沒在云端,不覺悵然若失。
直到地面上林振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高迪絲的目光都未自窗外收回。
喬波一手摘下鼻尖上的無鏡片黑眼鏡,一手自前額向腦后梳理著滿頭亂發,忽發感慨:“如果我沒記錯,你離開他應該有五年了。世界可真小,真沒料到今天你們會在這里重逢……”
高迪絲似乎沒聽見他說話,仍側臉看外面的云遠天高。
“你不是至今都對他念念不忘嗎?連我都無法刪除你對他的任何記憶。”喬波頓了頓,“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剛才你不和他相認……”
高迪絲頭也不回的答他:“博士,你又何必再試探我?!就算能相認,你會放過我們嗎?”
“咳!”喬波長嘆一聲:“不是我不放過你,而是外面確實太危險了——今天那幾名歹徒襲擊你就是最好的證明!你是我迄今為止最得意最成功最完美的作品,我絕不允許任何居心叵測之人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你自己應該知道你有多重要!現在誰得到你就等于得到了所有的新機械人——明天全球同步上市的所有新機械人根本及不上你的萬分之一!”
高迪絲捂上耳朵:“夠了夠了,這些自欺欺人的話你已說了很多遍,我不想再聽了!我知道我欠你的,我會還清的!”
喬波只是使勁的搖頭:“不,不,你從來就不曾欠我什么,妙……”
“妙”這個字剛一從喬波口中說出,高迪絲就扭過臉來,用杝那雙似要噴火的眼睛直視著杝的創造者,然后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是,那,女,人!”
喬波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垂下臃腫的眼皮:“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高迪絲瞪著他:“畢竟我是欠你的。”
說到這杝目中竟閃過一絲令喬波不寒而栗的怨毒之色:
“等我還清了,我就去死!”
杝又轉過臉面向窗玻璃,然后不但捂緊雙耳,索性連雙眼都閉上了。
喬波那飽經歲月霜刀雕琢的老臉上不覺一陣抽搐,那雙扶著座椅如枯枝般的手亦不住顫抖著,兩片上下翕動的嘴唇最后還是欲言又止。
誰也不曾看到他眼角那閃爍的淚花。
陶陶等林振羽自警局錄完口供,便隨他一起回到“群芳之都”。
林一再堅持要開車送陶陶回家。
一路上林振羽只是沉默不語。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陶陶終于忍不住開口:“振羽哥。”
林振羽只顧注視前方:“嗯?”
陶陶從室內鏡里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今天,你為什么去追那個女孩子?又怎會遭到那幫怪人的襲擊?”
林振羽眼睛依舊盯著前方:“不知道,看樣子那幾個怪物想要綁架那個女孩子,結果卻都被干掉了——原來那女孩是新機械人……”
“新機械人?”陶陶摸著嘴巴:“那就是明天全球同步上市的新機械人嗎?還真看不出杝那么自然,和純人類簡直毫無區別!那你起先為什么去追杝?”
林振羽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因為她②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
陶陶斜著眼睛問:“女朋友?”
林振羽回答:“是。”
陶陶撇撇嘴,強顏歡笑:“看來你一定很愛你的前女友。”
林振羽點頭:“對。”
陶陶嘴巴噘得老高:“那她現在在哪?‘
這時寶馬X18開到路口正遇到紅燈,林振羽猛得一踩剎車:“她早在五年前就失蹤了。”
陶陶系在安全帶里的身子因急剎車的慣性不由自主向前一傾:“啊?”
林振羽看著對面的紅燈,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抖出根“長相思”銜在嘴上,一手拿點煙器點著,先深吸一口,再噴出一層煙霧:“我們本來都是在中國上海的一家孤兒院長大的。五年前,我們同時從一所知名大學音樂系畢業。為了慶祝,開學前我們一起去海南島旅游……”
說到此處,他一手托著腦袋:“那天下午,我們本來是在沙灘上做日光浴的,后來她忽然說要去海邊撿貝殼。誰知我一眨眼的功夫,她整個人突然就消失了!”
紅燈滅,綠燈亮。林振羽一踩油門:“我當時都快瘋了!怎么也找不到她人。開始還以為她被海浪卷走了,于是和警方一起海上海下搜遍了方圓五百海里,結果還是一無所獲。”他長長的吐出一片白色愁云:“她就這樣突然人間蒸發了,就像是個夢影,似乎從來都未曾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陶陶一把將他指尖的香煙奪過來,滅在煙灰缸里,然后拍拍蘭花般的玉手,幽幽的問:“那你到現在還愛著她嗎?”
林振羽斬釘截鐵回答:“愛!”
陶陶咬著嘴唇:“你胸前雞心項鏈里的合影,是你和她的吧?”
林振羽說:“不錯。”
陶陶握緊粉拳,指甲都已深深扎進肉里:“那你要是找不到她呢?難道全世界就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取代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林振羽眨了眨眼睛,深深地說:“目前是的。”
陶陶忽然不說話了,淚珠兒卻在眼眶里打轉。
這一刻,她只覺得林振羽人雖離自己很近,但兩顆心間的距離卻很遠很遠,遠得就好像天上的參商二星,此起彼落、永不照面。
原來一廂情愿竟是如此的痛苦!
她別過臉,飛快地用掌背一擦眼角,重又恢復笑容:“振羽哥既然這么愛你從前的女友,相信菩薩一定會保佑你們早日重逢、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南無阿彌陀佛。”
“謝謝!”林振羽一轉方向盤,淡然一笑:“但愿吧。”
海上峨眉月,天涯共此時。
如冰的月色下,林振羽正駕駛私家游艇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
他現在要去的地方叫“湯姆叔叔的小屋”。
“湯姆叔叔的小屋”是西海區“魚米之都”海濱的一家海鮮店。店主湯姆夫婦已故獨子小湯姆生前是林振羽唯一的朋友。三年前小湯姆因救一名落海孕婦而不幸溺水,獻出了自己年輕而英勇的生命。自此后每月的最后一個周五的下午,林振羽下班后都會駕私家小艇去“湯姆叔叔的小屋”探望老湯姆夫婦,三年來風雨無阻。在林振羽心中,摯友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雖然他親身父母讓他以棄嬰的身份降臨這個塵世。老湯姆夫婦每次必親自下廚做好滿滿一桌豐盛的海鮮大餐等待林振羽的到來,就如同以前等待自己親生獨子小湯姆的歸來一般,三年間從不間斷。三人共進晚餐后,林振羽會在他們家一直休息到周日午餐后才戀戀不舍離去。這期間,林振羽除了陪兩位老人以外,還能在海邊與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歡聚交流,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好不愜意!
小艇駛進漆黑寧靜的海港,漸望見遠方沙灘上溫暖的燈光。
停好小艇,在燈光的指引下,林振羽便在游客們的歡歌聲中推開了“湯姆叔叔的小屋”前玻璃門。
緊接著他看見店中央一名背對著自己的侍者正轉過身來,并沖自己點頭露出溫和的笑容:“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些什么?”
然而當林振羽剛看到那侍者的面孔時,卻忽然嚇得往后連退三步。
因為此人不僅長得和小湯姆生前一模一樣,就連神態和笑容以及說話的語調亦與小湯姆生前別無二致。
若不是眼前燈火通明、顧客滿座,林振羽真以為自己活見鬼了!
“先生,您不要緊吧?”那侍者見林振羽倉皇失措,不覺面露關切之色。
“停……等等,別靠近我,你是誰?”林振羽說話時險些碰翻門邊的一把椅子。
侍者就笑:“我是這家海鮮店老板的兒子,您可以叫我‘小湯姆’……”
“不,你不是湯姆,絕不是!”林振羽不顧滿店客人驚異和不悅的神色,大叫起來。
“哦,林,原來是你回來了!”此時老湯姆及其妻露西亞從廚房聞聲出來:“快進里面來,我們都在等你吃飯呢!”老湯姆親熱地拉著林振羽的胳膊往后就走。
林振羽指著那侍者問:“這個人是……”
老湯姆一笑:“進去再說。”他回頭對那侍者吩咐一句:“兒子,可以上菜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開始我還以為你們不過是請了一名與湯姆長相一樣的侍者,誰知他竟對我自稱湯姆!哼,他要真是湯姆怎會連我也不認識!聯合國不是嚴禁生產克隆人嗎?你們從哪兒弄來的這家伙?”到里面湯姆夫婦之間用餐的小客廳里坐下,林振羽就憤憤不平起來:“剛才真嚇我一大跳!”
“杝不是克隆人,是前陣子全球同步上市的新機械人!”露西亞在林振羽身旁坐下,輕柔地拍拍他的手背:“抱歉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們向米切爾機械人公司定做新機械人這件事,其實我們也想給你一個驚喜——看啦,我們的小湯姆回來了!”說到這里,露西亞臉上掩飾不住的幸福與喜悅。
“你也知道的,林,自從小湯姆離開我們,你露西亞阿姨整日都郁郁寡歡。我實在不能看她如此消沉下去。所以……”老湯姆舔舔嘴唇,臉上無比的快樂和興奮。
“我可以理解,湯姆叔叔、露西亞阿姨,只要你們覺得合適,我也替你們高興。”林振羽輕輕一笑,心中卻無比的抑郁和失落。
“謝謝你,林。”老湯姆搓搓手,替林振羽倒上一杯紅葡萄酒。
“你知道嗎,林,小湯姆回來后我們的生意好多了。杝的廚藝棒得簡直無可挑剔!等會你一定要好好品嘗一下杝特意為你準備的海鮮大餐。”說到這露西亞不覺豎起大拇指。
林振羽小抿一口酒:“好啊,能再次吃到小湯姆親手做的菜,此生無憾了——科技似乎一下子幫我們找回了不少東西。”
“小湯姆除了每天在店里掌勺,每周日還義務在海邊擔當救生員。”露西亞的臉簡直都快湊到林振羽的鼻子上了:“就在前天下午,杝還及時救回一名沖浪愛好者,速度比別的機械人和純人類救生員都快!”
林振羽眼眶一紅:“是嗎?那太厲害了——當年小湯姆生前最后一刻還及時救起了一名落海孕婦……”
“小湯姆的樂器演奏也很出色呢!有的客人佐餐時要求點些音樂,小湯姆就會即興為他們演奏一曲,鋼琴、小提琴、薩克斯和手風琴什么的樂器杝都能玩轉,保管大家滿意!”
“是啊,小湯姆生前曾想去進修音樂。”林振羽轉臉瞧了一眼玻璃窗后“小湯姆”忙碌的背影,一時感慨萬千。
“除了這些,小湯姆任何事都做得很好,根本不用我們老兩口操心。其實——”露西亞忽然流下淚來:“每天只要能聽到杝在眼前叫我們‘媽媽’和‘爸爸’,我們就已心滿意足了。”
林振羽亦濕了眼角。
老湯姆在旁笑著伸出一只胳膊攬著老伴的肩膀:“林,你別見怪,自從小湯姆失而復得后,你露西亞阿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整日都神采飛揚、活力四射。”
林振羽忙笑:“哈哈我怎會見怪?恰恰相反,這樣我才放心呢!”
露西亞就接口:“林,這幾年真麻煩你每月都抽時間大老遠跑來看我們。其實你也挺忙的,以后沒事你大可以在家休息——我們現在有小湯姆呢!”
林振羽的臉色突然刷得就鐵青了。
露西亞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令林振羽產生誤會,趕緊解釋:“哦,林,我的意思是——”
然而林振羽說聲:“呵呵沒什么,我明白了。Excuseme,please……”就立即掏出手機假裝接電話:“李總您好,這么晚您打我電話是……哦……嗯……原來是這么回事……唉……我現在正在西海區……唔……那好吧,我立即趕回來,再見!”接著他對老湯姆夫婦說:“實在抱歉,湯姆叔叔、露西亞阿姨,公司現在有急事要我趕回去,以后抽空我再來看你們!”說罷他轉身挾起靠背椅上的外衣就往外跑。
老湯姆夫婦忙起身追出去。
林振羽剛出客廳門,迎面正遇上端著滿滿一大盤海鮮的“小湯姆”。“小湯姆”見林振羽急著要走,忙問:“先生,您不多呆一會兒嗎?”
林振羽卻只是筆直的從“小湯姆”身邊沖過去。當他與杝擦肩時,他狠狠地瞪了杝一眼,并從牙縫里冷冰冰冒出一句話:“湯姆生前從不稱呼我為‘先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誰也替代不了!”
老湯姆夫婦追出店外,林振羽卻已駕著小艇頭也不回的直沖進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
“湯姆,我剛才真不該那樣說話,他一定誤解了!”露西亞的淚珠倏得就斷線了。
“沒事的,親愛的。”老湯姆輕撫愛妻的霜發,柔聲說:“他也許一時還接受不了……”
這時老湯姆夫婦同時發覺有人自身后給他們披上一件外衣,回頭一看,發現“小湯姆”正笑瞇瞇地望著他們:“爸爸、媽媽,夜深了,外面冷,小心著涼,我們還是進去吧!”
“我們還是進去吧!”夫婦二人對視一眼,便上前一左一右將“兒子”摟在他們中間,一家三口一起走進溫暖的家里。
林振羽不顧方向,只是駕小艇瘋狂的在海里沖著。他渾身被浪花濺濕,卻仍埋頭向黑暗的前方沖去。
誰知能源突然就耗盡了,小艇漸漸慢下來,終于停在黑海深處。
“媽的,該死!”林振羽一邊大聲咒罵一邊狠跺著艇板。瘋狂發泄一通后,他癱坐在艇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低頭去看海水,海波蕩漾中,頭頂上的冷月正照出他那孤零零的身影。
他忽得就大哭起來。
親身父母棄自己而去。
初戀情人無故失蹤。
最好的朋友永沉海底。
現在就連老湯姆夫婦似乎也不再需要他了。
這世上他最親最愛的人仿佛都已離自己而去,此刻只剩他一個人孤舟般漂泊在這茫茫黑海之上,五年前初到重生島時的那種茫然失措感此刻突又驚濤駭浪般涌上心頭,他又怎能不悲痛欲絕?!
正當他哭得一塌糊涂的時候,陶陶的電話卻來了:“振羽哥,你現在在哪?”
林振羽先是一愣,原來這世上還有陶陶這么一個人在關心自己、在乎自己!
他隨即抓住救命稻草般緊握掌中手機,然后向電話那端那個一直牽掛著自己的女孩大敞心門:“陶陶,我需要你,我迷航了!”
“陶陶,我需要你,我迷航了!”
自從那晚和海警一起將林振羽從海上找回,陶陶這幾天一直沉醉在林的這句話里,無法自拔,亦不愿自拔。
見陶陶整日神魂顛倒于胡思亂想間,曜子等閨密無不取笑她:“愛情的泥沼總能誘惑人們心甘情愿往下跳!”
陶陶卻根本聽不見她們說什么。她現在腦海里整天想的念的全只有林振羽一個人。
今天下午,她本妝扮好等林振羽下班后過來接她出去的,卻忽然接到一名陌生男子的電話:“請問您是陶陶小姐嗎?”
“對,我就是,請問您哪位?找我有何貴干?”
“陶陶小姐,‘20060113’請您十分鐘后在您家附近‘云夢茶樓’二層的‘忘憂閣’見面。”
陶陶略一沉吟,即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十分鐘后,陶陶如約進入“云夢茶樓”里的“忘憂閣”。
在包廂內等待陶陶的是一名其貌不揚的白人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待陶陶關上門,便自身下的紅木椅旁提起一只黑色小箱子橫放在紅木茶幾上。陶陶淺淺一笑,向前一彎柳腰將手輕輕往箱子上一按,那箱子周身立刻就連閃綠光三次。
驗明正身后,中年男子頷首示意陶陶坐下。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凱文。真沒想到‘20060113’還有您這么一位美麗大方的侄孫女。”中年男子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盒古巴雪茄遞給陶陶:“陶小姐,請問您抽煙嗎?”
“謝謝夸獎,您請自便。”陶陶笑著搖頭謝絕了中年男子的雪茄,便問:“他托您找我有事嗎?”
“如果他沒記錯,6月4日就是您的生日。”凱文將點燃的雪茄叼在嘴上,雙手打開面前的小黑箱子,然后取出一個透明的水晶盒子,里面裝著一對雕琢精美的紋花耳釘。
“這是他托我轉交給您的二十三歲生日禮物。”
“哇塞,簡直太漂亮了!”陶陶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打開水晶盒子,取出耳釘愛不釋手的把玩一番,再試戴,正合適不過。
凱文吐出一口煙圈:“這對耳釘是用純度百分之百的‘月牙石’打造的,全球限量發行的只有一百對。怎樣,還滿意嗎?”
陶陶忙點頭:“滿意!滿意!謝謝了!只是這東西太貴重了,受之有愧。”
“哪里,您可是他目前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凱文端起紫砂茶杯啜了一口六安瓜片:“雖然他現在是國家絕密級人物,做任何事都不自由,但是他一直都牽掛著您,也一直很想來看您。”
陶陶低下頭:“我知道,上一次新機械人上市的新聞發布會我還特意去看了,他的演講真的很精彩成功。”說到這她抬起臉眼睛發亮的看著凱文:“我真為有他這樣一位叔爺爺而感到自豪!”
“謝謝,他若知道您這樣崇敬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凱文臉上亦浮現出榮譽般的笑容:“說起來畢生致力于機械人研究工作的他真的很了不起!短短這幾周時間,新機械人的全球銷量一路飆升、供不應求,幾乎淘汰了所有的舊機械人產品……”
“我知道啊。”陶陶笑得花枝亂顫:“最近滿世界的人們不管說什么,話題都圍繞著新機械人。”
這時凱文自懷里掏出兩張金色薄卡遞給陶陶:“還有一件關于他的大事要通知您——6月2日,也就是后天早上十點整,他將與新機械人高迪絲小姐于天空之城舉行訂婚儀式。明天您可帶您的任意一位朋友憑此邀請卡前往天空之城免費游覽食宿娛樂一夜。”
“高迪絲?!”陶陶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就是我叔爺爺上次演講當天,那個在‘科技之都’擊斃恐怖分子勇救市民的那個女機械人?莫非那座耗資天價、工程浩繁的天空之城就是他特意為杝建造的?!”
“一點也沒錯。”凱文點點頭:“雖然本國媒體為了保護小女孩愛麗絲未報導此事,但是高迪絲的英雌事跡在重生島還是街知巷聞、有口皆碑。此外,當天現場還有不少外國媒體記者正好抓拍到高迪絲為救市民勇斗恐怖分子的精彩過程,國外媒體都爭相報導了此事——這正好成為宣傳新機械人的最佳廣告!”
“可我想不通,他為什么要和機械人訂婚?如果要宣傳造勢,也不必如此作秀吧?再說依照目前的銷量你們也不需多此一舉。就算不是,高迪絲再優秀也不過是個機械人——純人類迄今為止極少與機械人聯姻啊!”陶陶一揚眉毛:“他可真是個怪人!”
“有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據說你叔爺爺當年制造女機械人其實是為了一個已故的女人,至于具體嘛……”凱文苦笑:“我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是嗎?”陶陶嘆口氣:“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實他的事我也知之甚少,真慚愧!”
“沒關系的,畢竟這些年你們很少接觸。”凱文摩挲著茶幾上的紫砂茶具:“總之,他說盼望那天您能到場。”
“放心吧,我到時準去。”陶陶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窗外那座漂浮在云端的神秘城市:“不管怎么說,我總得正面好好瞧瞧自己未來的叔奶奶是什么樣子吧?”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杝比一般女人要忠誠。
除了遵紀守法杝只服從我的命令,
除非病毒入侵破壞了杝的程序。
我要杝狂野杝就狂野,我要杝安靜杝就安靜。
杝不會因為我榮華富貴而百般逢迎,
也不會因為我貧病丑殘而厭惡嫌棄。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杝比一般女人要智能。
除了情感和抽象思維等有待改進,
杝可以多途徑感知環境及時反應。
我憂愁時杝會安慰,我高興時杝會欣喜。
龐大的信息存儲幫我及時參考,
敏銳的傳感功能幫我及時交流。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杝比一般女人要節省。
除了吃電或者喝葡萄糖,
杝還將太陽能和風能轉化儲存。
大多的女人越來越拜金,衣食住行難免虛榮攀比。
人類女友是個砸錢的無底洞,
機械女友卻讓我一次付款終身受益。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杝比一般女人要堅忍。
除了電磁場、病毒和腐蝕性物品必須防御,
杝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杝沒有一般女人生理和心理上的陰影與疾病,
也沒有一般女人靈魂和良知上的弱智與殘缺。
杝不會因為雞毛蒜皮而掉眼淚,
也不會因為不良情緒而發脾氣。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杝比一般女人要勤懇。
現在的女人事越做越少,脾性卻越來越大。
機械女友能做許多純人類偷懶不做的事,
也能做純人類不能做的事。
杝不知疲倦不知抱怨,
不會對我指手畫腳呼來換去。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杝比一般女人要高分。
杝不用打針肌膚永遠光滑柔嫩,
杝不用整容樣貌永遠清新可人,
杝不用化妝五官永遠自動配色,
杝不用護理毛發永遠美麗柔韌,
杝不用拉骨身高永遠隨意增減,
杝不用抽脂體型永遠苗條性感,
杝不用矯揉造作永遠二十二歲。
周一是雍容典雅的女王,
周二是精明強干的白領,
周三是欲拒還迎的空姐,
周四是細膩溫柔的護士,
周五是純情靦腆的學妹,
周六是激情火爆的女警,
周日是妖冶放蕩的女優
……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我想怎樣杝就怎樣!
我的女友是機械人,
大家艷羨的話也去買一個吧③。”
林振羽駕駛著從同事處換來的最新款豐田霸道,一路聽著這首名為《機械之戀(女友版)》的新機械人全球廣告主題曲前往陶陶的住所。
自新機械人上市這半月以來,米切爾機械人公司的產品全球銷量已是舊機械人總數的13。64倍,而且目前仍在持續瘋漲。高迪絲的英雌事跡和產品自身的高質量以及“一次付款終身受益”的誘惑促使全世界的購買者均對新機械人趨之若鶩。
重生島隨處可見新機械人的宣傳廣告——網絡、電視、廣播、各廣場和街道上的電子布告欄報導的都是全球各地新機械人的最新動態;翻開報刊雜志,里面無不是連篇累牘的新機械人說明文;都市里的公交車、出租車與江河湖海上的輪船、游艇以及天上的飛機、滑翔器、熱氣球甚至前往太空的飛船、衛星、火箭外身全印有新機械人的相關圖片——尤其是公交車,不僅車外身上有圖片,拉環上、刷卡器和座椅套墊上都是新機械人的宣傳詞;但凡高聳入云的商業大廈必懸掛巨大的新機械人宣傳條幅;米切爾機械人公司的“M”標志在各行政機關門前的彩旗上迎風招展;每天晚上,光彩炫目的煙花不斷的從重生島各個角落沖出、綻放,接著一個又一個在夜空重復排列出“Goddess”的字樣;高架橋、公路、鐵路、海底隧道、自行車道、人行橫道旁的宣傳欄上遍布新機械人的宣傳照;各大小公園里開始增加高迪絲的銅像或石雕;日用百貨與煙酒食品包裝上開始印有新機械人圖案;各類兌獎的頭等獎獎品大多是新機械人一名;各類商品的附贈品普遍與新機械人有關,包括高迪絲的人偶,唯有芭比娃娃能與之媲美——老一輩的性學專家一如他們年輕時有意無意所鄙視的前輩們一般開始擔心其性感程度會否誤導兒童性犯罪;大人們爭先為孩子們搶購高迪絲的壁紙和貼畫,一如兒時他們的父母為自己搶購變形金剛、百變金剛、機器貓、高達、鐵臂阿童木、ET、大衛、墨菲、鐵皮人、克塞、奧特曼家族、數碼寶貝、巴塞羅繆?熊、T800、R2D2和C3PO、凌波麗等壁紙和貼畫一樣;很多收藏愛好者開始收集印著新機械人頭像的郵票和明信片;新機械人全球廣告主題曲《機械之戀》的兩個版本——電音搖滾風格的“男友版”和Hip-Hop風格的“女友版”,亦被人們重新編曲改為爵士、藍調、鄉村、西部、DJ舞曲等各種版本,在全島廣為傳唱;酒吧歌手、舞廳領舞、電視節目主持人、街頭藝人甚至酒店、賓館門前的禮儀小姐都換上了各種機械人服裝;市民的T恤、文化衫上也出現新機械人的標志;就連路邊垃圾箱的外身都印著高迪絲那甜美的笑臉。
全球各地的記者、導演、編劇、演員、作家、漫畫家、詩人、美術家、音樂家等等也削尖了腦袋拼命擠進重生島,取材之余無不奢望能與高迪絲在島上的某個角落不經意的邂逅。
整座重生島都在為新機械人和高迪絲瘋狂。
然而更令林振羽抓狂的是他忽然在廣播里收聽到這樣一則新聞:
“……關于新機械人英雌高迪絲的來歷,據喬波博士多年的助手戴安娜博士透露:喬博士之所以畢生致力于新機械人事業,完全是因其念念不忘已故多年的初戀情人卜妙——高迪絲便是喬博士完全按照自己對卜妙生前的所有記憶量身打造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喬博士也許把高迪絲當成了已故女友的替身。戴安娜博士還說高迪絲當年身為實驗體被投放的地點是中國上海,杝當時所使用的姓名是‘崔恩惠’……”
“崔恩惠!!!”
聽到這三個字林振羽差點翻車!
“她果真就是恩惠!她果真就是恩惠!她果真就是恩惠!!!”
“難怪我那天第一眼就覺得是!她果真是機械人?!難怪模樣還和五年前一樣年輕……”
“可她為什么要騙我說她不是崔恩惠?而且戲還演得如此滴水不漏?!”
林振羽一時心亂如麻,卻忘了自己不知不覺間已將車開至陶陶的住所前。
等在門外的陶陶早已小貓般鉆進來,摟住林振羽的脖子就狠咬一口,然后還要火辣辣的看著他的眼睛嬌聲說:“振羽哥,我今天好開心好開心!”
林振羽這才醒來,勉強一笑:“是嗎,什么事竟讓你這樣高興?”
陶陶一晃手中的兩張金卡:“猜猜這是什么?”
林振羽伸出手:“這是……”
“呵呵就不給你!”陶陶故意一縮手,卻坐進林振羽懷里,對著他的耳垂吐氣如蘭:“除非你對人家好……”
四目相對,林振羽驀地心頭一酥,情不自禁便捧起陶陶那秀美的臉龐,低首在她眉心深深一吻。
陶陶立時眉開眼笑,將臉偎在林振羽肩上悠然的說:“明天,喬波博士將限額邀請全球各國名人前往天空之城;后天早上他將在那里與新機械人高迪絲舉行訂婚儀式——本來這種大場面是輪不到我們這種小市民去見識的,但是我的一位朋友最近抽獎卻意外獲得好幾張喬博士的邀請卡,今天還特意送了我兩張。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的話,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指定地點搭乘直升機前往天空之城游覽,當晚還能在那里下榻,無須任何費用。你看怎么樣?”
林振羽立時拉起陶陶,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問:“你剛才說什么?后天喬波要與高迪絲在天空之城訂婚?”
“哎呀你捏得人家好痛啦!”陶陶嬌嗔著拍打林振羽的手背:“又不是你結婚,你這么激動干嘛啊?”
林振羽慌忙松開她:“哦,沒,沒什么,我只是聽說你居然搞到了天空之城的邀請卡,感覺太厲害了!簡直不可思議!”
“哼,那當然,誰讓我是重生島第一美少女陶陶呢!”陶陶美美的橫了林振羽一眼,復又投入他懷抱,并用手指頭勾起他的領帶嗲聲嗲氣問:“那明天你到底陪不陪人家去嘛?”
“去,當然要去!”林振羽指頭在陶陶烏黑油亮的發間穿梭著,卻掩飾不住自己狂亂的心跳。
“這才是我的好振羽哥!”
陶陶將臉深埋進林振羽胸前,似已完全沉醉,她卻不曾聽出林振羽此時內心深處那歇斯底里的吶喊:
“恩惠啊恩惠,你千萬不可以嫁給那個糟老頭子!你要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備注:
①喬波一直將高迪絲視為純人類,因此他仍用純人類的第二人稱“你”和第三人稱“她”而不是機械人的第二人稱“木爾”和第三人稱“杝”來稱呼高迪絲。
②林振羽和喬波一樣將高迪絲當作純人類看待,所以他也繼續用純人類的第二和第三人稱稱呼高迪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