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波醒來發現戴安娜正躺在自己身邊另一張床上輸氧、輸血、輸液,她那被達戈拳頭洞穿的胸膛早已修復完畢。看她在氧氣罩中均勻呼吸的樣子生命似已無大礙,但仍在昏迷中。
喬波一轉臉,就看見了高迪絲。
他立刻驚訝的說:“你究竟是……”
高迪絲說:“博士,是我,高迪絲啊!”
喬波忍不住驚叫:“怎么可能?難道你這么快也被抓了?”
高迪絲就說:“沒有!我逃出‘廣寒宮’后先救出振羽,然后只身前往513機控中心打算設法摧毀納米女王,卻剛好遇見你和戴安娜博士被押送到那里。于是我隱身潛入這艘潛艇,同時遙控了押送你們的那兩名機械士兵,跟著你們進入513機控中心內部,可惜進入‘再生宮’主殿后卻被米切爾命令等在內殿之外。后來那個彪悍魁梧、頭頭模樣的新機械人出來命令我遙控的那兩名機械士兵把你和戴安娜先送回這里,我就趁機假傳指令命令守門士兵打開大門,這才帶你們逃出513機控中心。”
誰知喬波卻滿臉疑惑的說:“我怎么相信你就是高迪絲?”
高迪絲一笑:“那就對下我們事先約定的暗號吧!”
喬波就說:“天王蓋地虎。”
高迪絲對:“碰到母老虎。”
喬波說:“寶塔鎮河妖。”
高迪絲對:“小姐更風騷。”
喬波說:“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高迪絲對:“交到貪官叔叔手里邊。”
喬波說:“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頭。”
高迪絲對:“小心掉到溝里頭。”
喬波說:“愛國愛黨愛人民,不貪污不受賄不排擠不陷害不拉幫結派不危害社會!”
高迪絲就笑:“這句純屬瞎掰!暗號里沒這句。”
喬波這才放下心來:“果然是你!你沒事就好!”
高迪絲說:“只要能救出振羽和你,我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喬波就問:“我們現在去哪?”
高迪絲回答:“先把你們送到我們最后的安全地帶,我就回去設法毀掉納米女王!”
喬波就萬分焦慮的說:“大事不妙了,米切爾讓卜妙復活了!!!”
高迪絲無比震驚的說:“你最害怕的事,米切爾還是親自做出來了!”
喬波說:“是的,卜妙果然把我當初寫給她的《鳳求凰》原詩和詩中所藏的謎底統統告訴了米切爾。”
高迪絲就說:“那你應該放心才是!當初在你腦中故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刪除有關《鳳求凰》的記憶,不就為了在十萬火急的情況下誤導敵人找出假密碼,然后借他們之手毀掉納米女王嗎?”
喬波長嘆一聲:“不錯,米切爾現在從卜妙那里得到的假密碼非但不能喚醒納米女王,反而會毀掉納米女王。納米女王真要被毀掉的話,和新機械人之間的戰爭我們純人類就先贏了一半。可是我擔心——知道真密碼的人也已落入米切爾魔掌之中。”
高迪絲就問:“知道真正密碼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誰?那人現在在哪?”
喬波臉上忽現愧疚之色:“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你所知道的喚醒納米女王的密碼也是假密碼,是能毀掉納米女王而不是喚醒納米女王的假密碼!”
高迪絲突然就驚呆了!
沉默了許久,杝才從痛苦和失落中回過神來,然后又無比冷靜的說:“原來……原來我也只不過是你們用來預防萬一的炸彈!”
喬波激動的渾身顫抖:“不,不是這樣子,對你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是……”
“謝謝,你不必再說了,我了解。”高迪絲轉移話題問:“那么誰才知道真正的中文部分密碼?你知道嗎?”
“其實我并不知道真正中文部分的密碼。”喬波說:“中文部分的密碼是由海陸空三軍總司令親自設定的。”
高迪絲睜大眼睛說:“貝多泉島主①?”
喬波說:“是的。米切爾自稱已得到其他語言部分的密碼和數字部分的密碼,單單缺少中文部分密碼!然而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怕島主也已落入米切爾的魔掌之中!”
高迪絲立刻就說:“事不宜遲,我現在就潛回513機控中心,無論如何也要毀掉納米女王!”
喬波面色蒼白的說:“好吧!記住:你只要將你所知道的假密碼全部輸入納米女王的系統,納米女王和整座513機控中心就會在短短十分鐘內自爆——也就是說,一旦將假密碼輸入納米女王,你只有十分鐘的逃生時間!”
高迪絲淡然的說:“沒關系的,只要能毀掉納米女王,就算真要犧牲我也在所不惜!”
“不,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盡量別做無謂的犧牲!”喬波注視著高迪絲認真的說:“如果你趕到513機控中心時那里已經全部自動炸毀,說明米切爾他們中計輸入了假密碼,你就可以回來了;如果從外面看仍風平浪靜,可能他們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謀——總之無論如何,你也要活著回來!”
高迪絲忽然問:“如果我遇到被復活的卜妙,怎么辦?”
喬波頓時沉默了。
高迪絲拉起喬波左手,苦笑著將一枚碧玉扳指套在他大拇指上,無比嚴肅的說:“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切的一切總要有個了斷!等你想好了,就立刻用這玉扳指聯系我②。”
喬波看了高迪絲一眼,仍然不吭聲。
高迪絲向艙門走去,忽又回頭說:“博士,等你們到安全地帶和振羽會合后,麻煩你替我轉告他:如果我沒回來,就別再等我了!”
“放心,我會轉告他的。”喬波看著高迪絲深情的說:“以前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如果你是妙就好了。’現在我才發現——妙如果能有你一半就很好了!”
高迪絲眨了下眼睛,淺淺一笑:“我不是妙,也不是崔恩惠,我是高迪絲,我就是我啊!”
喬波一臉自責的說:“可惜我從前不明白,或者說總是在自欺欺人,才會讓大家都這么痛苦……”
“沒關系的,你好好保重吧!再見。”說完杝轉身進入特制艙門,再次被排入外面的海底。
喬波盯著自動閉合的艙門,喃喃的說:“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
米切爾摟著妙走出金碧輝煌的宮殿,準備前往水晶宮的中心、納米女王的所在地——“海藏殿”。
他們身后的達戈亦步亦趨。
米切爾邊走邊撫弄著懷抱里的妙說:“小乖乖,只要木爾能幫我喚醒納米女王,地球就在我股掌之中!到時我做皇帝,你就是皇后!”
妙就嬌笑:“您啊,現在就是我的陛下!”
就在這時達戈忽然在后面說:“陛下,‘影子’突然來電!”
米切爾說:“這么快就恢復了?接!”
達戈于是從雙目中投射出兩道光束到米切爾身邊的臺階上,光束聚集到一起,便現出一個黑衣人的投影。
米切爾就問:“‘影子’,你還好吧?”
“影子”卻說:“你們有沒有把密碼輸入納米女王?”
米切爾說:“還沒有!怎么了?”
“影子”說:“幸好沒有,我們差點就被喬波騙了!”
米切爾問:“你怎會這么說?”
“影子”說:“你想想:喬波故意刪去腦中有關《鳳求凰》的記憶,會不會是想誤導我們找出假密碼——這個假密碼非但無法喚醒納米女王,還有可能把納米女王連同我們一起毀掉!”
米切爾詫異的說:“不會吧,他有這么重的心機和這么深的城府嗎?你看他剛才那傻樣,一聽妙說我知道了一切,那張老臉都嚇白了,怎么會……”
“影子”就說:“那你認為我的話可信還是他的?”
米切爾就問:“他親口說那是假密碼了?”
“影子”說:“不信你就將密碼輸入納米女王的鎖,看看后果會如何!”
米切爾猶豫了許久才說:“這種事在沒有安全保障的前提下還是不要試的好!那你認為誰知道真密碼?”
“影子”說:“貝多泉!”
米切爾說:“那小子嘴很緊啊……”
“影子”說:“那就直接去他大腦內找!”
米切爾說:“好吧,看來又得費一番功夫了。”
達戈說:“我這就讓人把貝多泉押過來!”
“影子”說:“高迪絲早把你們來時的潛艇開走了,你們居然還不知道!”
米切爾和達戈同時一驚:“什么?”
“影子”說:“就在你們剛進513機控中心時,杝就跟著你們隱身潛入了,還遙控了你們的兩名機械士兵——達戈木爾剛才不是把喬波交給兩名士兵了嗎?就是那兩個被高迪絲遙控了!然后他們就乘上潛艇假傳指令開門逃了!”
達戈就說:“我立刻去追他們!”
“影子”說:“不用了,高迪絲等會還會再回來,因為杝和喬波擔心假密碼會被我們識破,所以準備設法毀掉納米女王,以防萬一。你們只需布下天羅地網好好收拾杝就行了!”
米切爾奸笑著說:“我剛才還說喬波今天遇到卜妙是大事不妙,其實——他今生遇到你才是真正的倒霉透頂!”
“影子”說:“喬波現在正在去和林振羽會合的路上。達戈,你追隨我的信號,派人將他們一網打盡吧!”
達戈就問:“然后呢?”
“影子”說:“林振羽隨木爾處置!”
達戈就笑:“那就好!我現在先讓人把貝多泉押過來。”
“影子”說:“如果湊巧高迪絲趕上的話一定會趁機再次潛進513機控中心。”
米切爾就說:“到時我們就給杝來個十面埋伏、甕中捉鱉!”
三輪摩托車在下水道的盡頭停下。
排污河流到這里,便如瀑布般直飛瀉進下方大約五十米的深潭里。
陶陶他們此時身在的下水道盡頭的對面和側面,還有另外七個同樣的下水道通至此處。八個不同方向的排污河從各自的下水道流出落下,然后又在下面的深潭里匯聚起來。
法里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微型遙控器對著深潭正上方雕滿神靈和天使的天花板按下其中的紅色按鈕,一部正八面形的電梯便從天而降,一直降至八個下水道道口相對的正中央才停下。
這部正八面形的電梯共有八個門,每扇門正對不同的下水道出口。
法里斯又按下另一個綠色按鈕,那扇朝向陶陶他們這個管道出口的電梯門便刷的一聲打開,緊接著從里面地板上極快的彈出一排橋梁似的鋼板,一直延伸到五人腳下。
哈迪就對三人說:“請吧孩子們,‘智者’在等我們呢!”
五人進入電梯后,電梯門自動閉合上升。
哈迪就說:“每位加入我們的新成員,‘智者’都要求見他們一面。”
陶陶就問:“加入你們?我們真不知道現在該做些什么好?”
哈迪說:“當然是和我們一起反擊!總不能任由新機械人毀掉整個地球吧!”
陶陶說:“可是我害怕……像我這樣的……什么忙都幫不上……”說到這里她竟忍不住抽泣起來。
凱瑟琳輕摟著陶陶的肩頭安慰的說:“你一定是嚇壞了!別怕,我們現在一定要堅強!”
艾伯特咬牙切齒的說:“就算是死,我也要多干掉幾個機械畜生!”
哈迪和法里斯聽了這話同時看著他,眼里滿是贊許之色。
這時電梯停下,八扇門里的另一扇門打開。陶陶三人跟著這一老一青穆斯林走進一條管道,七彎八繞經過數十道關卡,這才進入一間狹小的房間。
房間里雜亂無章的堆滿了各類書籍、報刊和雜志,一名極黑極瘦極丑的男青年正坐在門對面的角落里敲擊著筆記本電腦鍵盤。看到哈迪他們進來,他立刻就站起來微笑著說:“你們三位就是新來的成員吧?歡迎你們加入我們的組織!”
陶陶就說:“不是,我們……”
她本想說:“我們根本還沒答應加入你們。”然而艾伯特卻已上前和“智者”握手并說:“謝謝,‘智者’,我叫艾伯特,這兩位分別是凱瑟琳女士和陶陶小姐。我只想知道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備戰?”
“智者”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其實并不是什么‘智者’——如果愿意的話,你們可以叫我‘白蓮’。”
凱瑟琳就說:“好的,白蓮先生,接下來需要我們做些什么?”
白蓮說:“照目前局勢來看,新機械人已經控制了重生島地面上的一切。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地下防線,同時等待各國的援軍。”
艾伯特問:“據你分析,我們能堅守多久呢?”
白蓮回答:“自從新機械人在重生島上市,島上幾乎所有被遺棄的舊機械人都來到我們這里。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不容小覷的軍火裝備以及牢固的地下防御工事——因此保守估計我們還是可以抵抗一段時間的。”
凱瑟琳說:“但愿上帝保佑外國援軍能早一點打進來!”
艾伯特就說:“那么請調我去最前線戰斗吧,如果你們信任我的話!”
白蓮用力一拍艾伯特那寬厚結實的肩膀,親切的說:“我們現在既然是戰友,又怎會不信任你?那好,你現在就跟著哈迪回去防御!”
凱瑟琳就問:“那么我和陶陶呢?在這生死存亡的最后時刻,我們也要盡自己的一份心力!”
白蓮說:“除非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通常是不會讓婦女沖鋒陷陣的,因為保護你們是我們男人天生的職責之一——當然,你們可以去后勤部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就這么定了!”
說完白蓮轉臉吩咐哈迪和法里斯:“先帶他們下去吧,我還要召集各區的首領布置作戰計劃——新的圣戰就要打響了!”
走出白蓮的房間,即將跟隨法里斯去后勤部報到的凱瑟琳和陶陶對艾伯特說:“不管怎么樣艾伯特,我們都要活到重逢的那一天!”
艾伯特淺淺一笑:“但愿如此吧,上帝保佑你們!”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胸前劃著十字,然后轉身就隨哈迪匆匆離去。
陶陶對著艾伯特那遠去的背影輕輕的說:“愿菩薩也保佑你!”
達戈匆匆走進水晶宮中央的“海藏殿”,無比興奮的對在里面等待多時的米切爾和妙說:“我已窺探過貝多泉的大腦,中文部分的密碼果然在他腦內!”
米切爾嘿嘿奸笑:“好一個喬波啊,我們差點就上了他的大當!不過就算他聰慧過人,可最終還是斗不過他自己的‘影子’……”
達戈問:“那么現在就輸入密碼嗎?”
米切爾就說:“當然了!還有什么好等的?現在!立刻!馬上!”
達戈于是走到殿里一塊極寬極大的電腦屏幕前,將左手完全插入屏幕下鍵盤里的一個方孔里,開始輸入密碼。
五分鐘后,冗長的密碼終于輸入完畢。米切爾將嘴里叼的雪茄煙扔在地板上用力踩滅,便親自上前按下“回車鍵”確認輸入。
黑色的屏幕瞬間明亮、開啟,一張無比可愛的女嬰臉出現在三人眼前。
緊接著就聽見女嬰用稚嫩的聲音開口說:“你們好,我是納米女王,謝謝你們喚醒沉睡多年的我。請問有什么能為你們效勞的?”
米切爾雙手杵在鍵盤桌上,臉上滿是狂喜與疑惑之色:“小寶貝,你真的……真的是納米女王?我真的……我真的得到你了——傳說中的恐怖兇器?”
高迪絲變身成美人魚,極速向513機控中心方向游去。
大約據目的地還有兩海里距離時,杝忽然收到了喬波通過碧玉扳指打來的電話:“高迪絲,你現在在哪?”
高迪絲回答:“我就快到了,博士。”
誰知喬波卻在電話那端用極其焦慮的口吻說:“計劃取消,你現在千萬不要去513機控中心!趕緊撤到安全的地方!米切爾一定發覺了,現在肯定設下伏兵和陷阱等你回去自投羅網!”
高迪絲就問:“你從哪里判斷出來的?”
喬波說:“我們剛才到達最后安全地找到了章魚潛艇里昏睡的林振羽,他看上去一切都好,我已將他接進我們的大潛艇。但現在我突然發現有六十四艘潛艇正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合圍,看來我們一直處于被監視狀態!”
高迪絲趕緊問:“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喬波說:“你趕緊先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其他國家應該不會坐視不理的!一定要堅持到援軍到來!”
高迪絲焦急的說:“我馬上就回來救你們!”
喬波卻說:“不,不要!我、戴安娜和林振羽現在的一言一行百分之百都被監視了,否則他們不會這么快搜索到我們!你和我的通話也極有可能被竊聽——時間不多了,仔細聽我說高迪絲:在外國援軍趕來之前,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被我們所掣肘!還有……千萬……不要忘了……”
通話信號這時突然受到強烈的磁場干擾,高迪絲趕緊問:“你說千萬不要忘了什么,博士?”
喬波說:“千萬不要……忘了……那個……夢!!!”
通話到這里就嘎然而止了,電話那端只剩下一陣急促的斷線忙音。
“博士,博士,喬波!”這邊高迪絲還在拼命呼叫著,然而喬波那邊已經聽不見了。
體內的探測系統提醒高迪絲附近已有十艘潛艇正向杝逼近。
杝立刻更改方向往安全地帶逃遁,同時開始思考:
下一步究竟該何去何從?!
備注:
①重生島島主是整個國家政治和軍事的最高統帥。
②在中國扳指的前身叫做韘(音“射”)。《說文》曰:“韘,射也”,說明此器是用于騎射的。古代射手射箭時將韘套在拇指上,張弓時將弓弦嵌入背面的深槽,以防勒傷拇指。韘初見于商代,流行于戰國至西漢,之后原先的功用開始弱化,逐漸演變為一種裝飾品。原屬于滿族特有的首飾。所以此處高迪絲將碧玉扳指戴到喬波左手大拇指上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