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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小說《鄉(xiāng)澀傾城》

  • 往事回躍仨十年
  • 今天談對象了嗎
  • 10115字
  • 2022-06-24 18:29:25

《香色傾城》:潞州學(xué)院師專女多男少,二逼青年雷大鵬、文藝青年死慕賢、老大單勇,有關(guān)這位天雷哥打穿越火線游戲打到昏厥,喝啤酒喝到吐血的故事時有所聞,某一次和人打賭輸了大冬天穿著褲衩,圍著女生宿舍奔了一圈,那可是很多人親眼所見。這哥們給女生寫情書從大一到大四,寫了四年愣是在這個遍地女生的潞院沒接到一份回信,最后急火了干脆往兩幢女生樓前貼了張照片加“征妞啟示”,罷灶混吃喝,

222宿舍三好之家、此三好,非彼三好,我們的三好是樂施好善、急公好義、篤而好學(xué),這三好是好吃懶作,好逸惡勞、好色貪財,老大說了啊,好色養(yǎng)眼、好吃養(yǎng)胃、好逸養(yǎng)身,

釣魚釣王八、慫恿雷大鵬追王華婷,禁止?jié)O釣

鋁鋅化工那位投資商左熙蓉是左老的大女兒,左老本人呢,對民俗文化很有研究,左南教授、女兒左熙穎,是前妻生的、小女兒是小娘養(yǎng)的……我聽說左老結(jié)過三次婚呢。

拉草繩發(fā)現(xiàn)桶里王八、單勇從水里一絲不掛的冒出來被左熙穎發(fā)現(xiàn),下山吹口哨《程咬金招親》

到響馬寨嘗嘗農(nóng)家樂的味道、來到單勇家

金玉滿堂菜

左教授來學(xué)校給上課、單勇向左熙穎要手機號、少給中間4位數(shù)

單勇給左南送十二生肖面首、左熙穎給送貨電話撥過去、單勇獲得手機號、來到樓下、一起騎電車吃小吃、吃完去跳舞,

單勇被保衛(wèi)科帶走調(diào)查罷灶的事、單勇錄音

單勇……他就是單勇?!?

本來名氣就不小,這下更大了,男生女生迅速報之以雷鳴般的掌聲,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通行,雷大鵬、司慕賢、老包、臭腳這一干哥們圍到了左右,雷大鵬唆導(dǎo):“蛋哥,講兩句……講兩句。”

“就是,蛋哥,講兩句……今兒你可校史留名了。”老包也唆著,牛逼了。

麻三洋在這兒受過的待遇一想起來就有氣,他個子高,不唆單勇了,一伸手喊著:“我們歡迎單勇講兩句怎么樣?”

“好……”

人群一亂,男生女生都拍著巴掌起哄。哄成一堆把單勇圍在中央了。單勇也沒想到多米諾骨牌一坍能造成如此大的聲勢和影響,不過此時熱血沸騰,顧不上其他了,一揮手,全場皆靜,就聽單勇雙拳一揮喊著:

“兄弟們、姐妹們……今天,有人逼我認(rèn)錯,我對他們說:不!”單勇在喊,不少人附合。

“有人在摧殘我們的健康,有人試圖遮掩食堂的黑幕,我告訴他們:不!”單勇在喊,更多的人附合。

“今天開始,一切將永不復(fù)返,因為敢站出來,敢說不的,不止我一個……”單勇極盡鼓動之能,揮著拳頭連著幾句,喊得聲嘶力竭。

“好!說得好。”上百聲男聲女聲直迸出來,雙手舉過頭頂鼓著掌,引得上千人涌動吶喊。

“也在今天,有人叫我們窮鬼,我們很憤怒,為什么?因為我們即便窮,但也窮得也有人格,窮得有自尊,我們的人格和自尊,不容隨意侮辱踐踏………”

單勇邊說邊走,揮著手,像站在潮夕的浪頭上,人群隨之他而動,一剎那站定時,全場皆靜,單勇高舉著手,一時間覺得熱血沸騰,憋著中氣對著上千同學(xué)喊著:

“誰敢侮辱我們,他們的下場就是被侮辱,就像今天一樣;總有一天,我們會堂堂正正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誰也擋不住我們,也像今天一樣!”

拳揮聲起,掌聲如雨,喊著四起,單勇被四周的人抬起來,拋起來,簇?fù)碇娜巳豪?,仿佛長年的壓抑在這一刻被盡情釋放出來了,甚至有被激動得熱淚盈眶的男女生,直隨著中心這一圈人的腳步往宿舍樓走去,更多的圍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把單勇簇?fù)碓谥虚g,那情形,是擁護(hù),也是保護(hù),和校方的一個陣營成了鮮明的對壘。

不管有多么荒唐,那一腔熱血總?cè)桃膊蛔〉胤序v。

不管多么無知,總也有那股無畏的勇氣讓人激動。

左熙穎目不瞬眨地看著,從來也沒預(yù)料到眼中的廝混的三流學(xué)生會有如此大的號召力,這怕不得有成千的追隨者在因他而動,直到父親拉拉她,這才依依不舍上車走了。

樓角的角落里,也有一位目不瞬??粗鴨斡略诤蛯W(xué)生說話的情形,是王華婷,她用一種復(fù)雜的眼光審視著站在潮頭的單勇,那情形或許是她做為學(xué)生會主席夢寐以求而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感受,她也知道,無論是學(xué)校還是學(xué)生會在極力維護(hù)著的后勤體系,經(jīng)此一事,將永不復(fù)存。

實習(xí)期下鄉(xiāng)當(dāng)老師,

去驢園參加史老爺子小兒子十三歲成人禮,給史老爺子小兒子送弩蹭吃喝、雷大鵬斗酒贏驢

大河影視拍《魅力潞州》哥仨迎親單勇吹嗩吶給支教的學(xué)校給贊助桌椅板凳電腦,

城隍廟鐵水鋼花牽手

地花紫參湯

拍照打鬧發(fā)現(xiàn)左熙穎的抑郁癥藥品

真的,你知道我家原來什么情況么大多數(shù)人工資幾百塊的時候,我那時候零花錢就好幾百;大多數(shù)人騎自行車的時候,我爸就買皇冠了;你別看現(xiàn)在不咋地,以前咱在恒大貴族學(xué)校,那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二代噯,上高中時候,學(xué)校那漂亮妞追著跟我早戀真的,不騙你。

上高三那一年,我爸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還貸了五十多萬,盤下了英雄路段一個酒樓,就現(xiàn)在驢肉香火鍋,那時候叫驢苑酒樓,地段好人氣高我爸又請得是德州來的驢肉師傅,回頭客又多,那時候紅火到呀,酒樓門口,排隊等的人,比吃飯的還多,要以我爸的想法啊,用不了一年。這連本帶利能全部收回投資來

先是質(zhì)檢和工商上查,三番五次查,還要帶食材樣品回去化驗,那怎么可能有假呀我爸老實了一輩子,隔天賬不欠,隔夜的肉不賣,隔行的事從來也不干,行里人都知道他是個老實人我估摸著是生意太好瞅得別人眼紅,這事還沒完,緊接著又是大報小報登著驢苑酒樓涉嫌食品摻假和和鹵肉里檢測出來硝酸鹽的新聞,一下就把生意攪黃了,誰家的鹵料里能沒有這種成份后來連廚師也被人挖走了,一百多萬的投資,只開了四個多月,連貸款都沒還上,就那么倒了。我爸當(dāng)時就被氣得下不了床了他媽媽的,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誰使的黑手。

再后來不用說都是悲劇了,店盤出去,家里的房子車還有家俱全賣了,我們家窮得連我的學(xué)費都交不起了我媽看我爸病懨懨那樣,也破釜沉舟,一咬牙,干脆都回響馬寨老家,眼不見心不煩,我媽想得也對,再讓我爸呆在市里,沒準(zhǔn)生意賠了,連人也得賠上。那時候別說我爸,就我一時半會都返不過個勁來,不過還好,撐過來了。

還能怎么挺老百姓么,還不就咬著牙就挺過來了,不過也挺難的,我爸一下子從富翁成了窮光蛋,三兩個月走路都打趔趄,回了響馬寨老家他還是那樣,我媽就急了,罵我爸說:看你那窩囊勁就來氣,不就賠了倆錢么老娘嫁給你的時候,你還不和現(xiàn)在一樣就個窮光蛋你活不過來拉倒,老娘再找個像男人的嫁了,連兒子也不跟你的姓,省得看著你這蔫樣鬧心

大鵬進(jìn)協(xié)管隊吃跑難攆的商販、

單勇進(jìn)城賣驢肉對方以為是史園的人進(jìn)軍城里市場而被打、對方壓驢園驢價格、斷了對方冷庫電、氨泄露、驢肉表面變味變質(zhì)里面沒事,

市區(qū)鬧驢

睡陶芊鶴(仇人的女兒)

半年多了,司慕賢光鮮了點,不過回到縣城代課的劉翠云還是那么個樸素的打扮,兩人依然那么親近,只不過親近中多了幾分生分,下車的時候,司慕賢伸手,一慣于牽著他手的劉翠云意外地沒有伸手,自顧自地下了車。讓司慕賢愕然一下下,明顯地感覺到了距離不光是美。

雷哥說了,距離不光產(chǎn)生美,還容易發(fā)生劈tui,你小子完了。

原本把這當(dāng)成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不過現(xiàn)在司慕賢倒覺得依著人之常情,這好像也屬正常。

怎么了,慕賢劉翠云發(fā)現(xiàn)司慕賢表情有點不對了。

哦,沒什么。司慕賢搖搖頭,稍顯尷尬。

兩人相視一笑,并肩進(jìn)校mén了,司慕賢專程送了一份民俗資料的樣稿給宋教授,劉翠云順路跟著來了,倆人相約著去看看班主任任群和系主任王恒斌,踩著咯吱作響的雪地走了不遠(yuǎn),劉翠云隨意問著那哥倆的近況,司慕賢笑著道:一個當(dāng)城管,一個當(dāng)jiān商,兩人都過得很瀟灑,基本實現(xiàn)他們最初的理想了。

單勇做什么生意了,還賣驢rou劉翠云問。

你手里那就是,潞豐小雜糧,年底剛注冊的牌子,現(xiàn)在全市的超市都鋪遍了。司慕賢道,劉翠云訝異了一聲,看看手里的幾樣炒貨禮盒,這是準(zhǔn)備送給老師的,還以為是司慕賢jg心挑選的,可沒想到是單勇的手筆,看了幾眼,笑了,道了句:這里面應(yīng)該有你一份吧那倆草包可沒有這個審美眼光。

說得是那食盒,司慕賢笑而不語了,反而岔著話題問著:我說翠云,我怎么覺得你對他們倆人的興趣,比對我的興趣還大,好像還沒有問我怎么樣了

看你這樣都應(yīng)該不錯了不是我要問他們,而是有人打聽。劉翠云隱晦道,司慕賢一停腳步,瞥眼一瞧道:咱們支書你們還有聯(lián)系

嗯,在skype上,碰見過一兩回,她還讓我傳幾張照片過去,咱們支書tg懷舊的,捉馬鄉(xiāng)的照片她一直存在手機里。上次還問我單勇惹事了沒有,唉,其實nv人tg可憐的,她心里如果裝下了一個人,很難忘記的不像你們老大,沒準(zhǔn)早勾搭上別人了。劉翠云為支書叫著屈,這話聽得司慕賢沒反駁,那一對肯定是岌岌可危,現(xiàn)在看這樣,半年多過來,怕是連自身也難保了。邊走邊旁敲側(cè)擊著問著:翠云,那我們的事,你跟你爸媽說了嗎

說了,我爸媽的意思是有兩種情況下咱們可能。劉翠云愁云一臉地道。

什么情況司慕賢聽著lu口風(fēng)了,興喜地問。

第一種情況,你把我的工作調(diào)市里轉(zhuǎn)正,而且得有一所房子。劉翠云無奈地道。

司慕賢嘴chun一哆索,嚇住了,岔著話題問:我還是聽聽第二種吧。

第二種是你把工作轉(zhuǎn)我們縣城,在我們縣城買房子。劉翠云苦笑著道。

司慕賢嘴chun又是一哆索,繼續(xù)被嚇住了,愛情的小舟終于還是撞不破現(xiàn)實的堅冰,別說工作調(diào)動多難,就那房價都得把窮文青嚇得失眠了,劉翠云很理解,笑了笑,黯然地道了句: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得慎重考慮考慮,我現(xiàn)在連工作都沒轉(zhuǎn)正,你的職工宿舍還不知道得住多少年,我們真要組成一個家庭,你覺得那將是一個愛情故事,還是悲情笑話。

說著,黯黯地轉(zhuǎn)身前行著,司慕賢五胃翻騰著,好半天沒回過勁來,半晌長長嘆了口氣慢慢跟著劉翠云的步子,一前一后,幾步之遠(yuǎn),卻遠(yuǎn)得司慕賢覺得沒有勇氣跨越。

兩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從樓上下來閑聊無非是些不滿現(xiàn)實的牢騷,可對于,也僅限于牢騷而已。甚至覺得老劉攀上高校長這門親,說起來倒也不錯,嫁個有錢的殘疾,總比將來貧賤夫妻百事哀要強過不少。

三樓,婚慶公司的在化妝了,大紅的喜裙高挽的發(fā)束撲粉的臉蛋,宋思瑩靠在窗口,焦灼地看著路外,又不時回頭看對著鏡子的劉翠云,那是一副木訥表情和發(fā)滯的眼神,來縣城之后宋思瑩才發(fā)現(xiàn)劉翠云境遇遠(yuǎn)比想像中糟糕一直在三中代課,一月代課費不到一千,父母為了辦工作湊了七八萬終于買回了個獻(xiàn)長簽字,連考試也過了,可今年一換屆,新獻(xiàn)長不認(rèn)了,連教魚鋸長也換了,編制太緊張一拔人全給捋了,要重新考試總不能繼續(xù)送吧

幾萬塊錢對做生意的不算什么可對于這種單職工家庭,那幾乎就是一輩子的積蓄了,宋思瑩此番前來本想質(zhì)問一番的,可聽得緣由,除了陪著這位同學(xué)流淚,再說不出其他來了。

她等著,她現(xiàn)在甚至期待司慕賢憑空出現(xiàn),把這位可憐的姑娘接走。而她觸目所見,是越來越多的賓客和親戚,這要兩頭撞車,可要發(fā)生什么事呀她心里嘀咕著,暗罵著單勇也不快點來。

粉撲好了,化妝師的手藝不錯,像一個粉雕玉琢的塑像,不過沒有動感,癡癡的劉翠云看著鏡子里幾乎不認(rèn)識自己了,難道這就是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婚姻難道這就是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幸福

她忽然想起了在學(xué)校的花前月下,那時候曾經(jīng)對兩人世界有過多少美好的憧憬;想起了捉馬鄉(xiāng)支教時,兩人在月光下的唧唧我我,她甚至憧憬,那怕兩人一輩子呆在那所小學(xué)校也是一種幸福。

可生活,徒有甜蜜的外殼,嘗過了才知道,內(nèi)層是需要一輩子消化的苦果。

真漂亮。宋思瑩站到她身后了,勉力笑著道,劉翠云給了個木訥的笑容,對于這位遠(yuǎn)道而來的同學(xué),她知道也許是帶來了一份關(guān)心,不過又有什么用,遲了。

你恨慕賢嗎宋思瑩輕聲問。

說那些干什么,都這樣了還有什么恨不恨的。劉翠云輕聲道,很淡了。

我要是你,我就扇他,使勁扇他,扇得這個窩囊廢一輩子記住我。宋思瑩惡狠狠地道。

我們和你不一樣。劉翠云輕輕地說道:他是個孤兒,心底很善,他是怕我作難,我知道,如果我堅持的話,不但會讓他作難,也會讓我父母為難,這是命,我認(rèn)命了要有下輩子,我寧愿也當(dāng)個孤兒,不要有這么多牽掛。

好心涼的感覺,宋思瑩怔了怔,也許在她過得很瀟灑和隨意的生活里,無法理解這種處處作難的心境,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位認(rèn)命的姑娘,劉翠云仿佛看出了他的作難,勉力笑了笑道著:謝謝你思瑩姐,同學(xué)里我誰也沒通知,我知道單勇古道熱腸,一定是他讓你來的,替我謝謝他。

宋思瑩癡癡地看著,這個緣由也許劉翠云早看出來了,不過后面的事,恐怕無人知曉,她看看時間,快到十一時了,忍著心跳,把禮儀和親戚轟走,關(guān)上喜房的門,輕聲問著:單勇讓我問你一句話。

劉翠云異樣地抬起頭來了,宋思瑩說著:他讓我問你,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會選擇司慕賢嗎

呵呵,問這個還有意義嗎劉翠云笑了,抹了抹眼睛。

有,他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給這個自命清高的窮光蛋。宋思瑩道。

我愿意,可我無法選擇。劉翠云輕聲道。

有的,說不定他會不顧一切來娶你。說不定,他會牽著白馬來接你。宋思瑩道劉翠云的眼睛亮了亮,不過馬上又黯淡了,搖搖頭道著:他不會的,他很理智,他也很有骨氣來我家受了我父母兩回冷眼,我想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放棄了。

你來宋思瑩聽到了車聲,是悍馬的威猛聲音,她牽著劉翠云的手站到了窗前,看著迤邐而來的車隊,宋思瑩興奮地說道:他來了,他來接你來了,除非你不愿意否則今天,沒人擋得住他我再問你一遍,你愿意嫁給他嗎

劉翠云看到了下車的單勇,看到了新裝一身的司慕賢,猛然間悲從中來,兩行淚像開閘的水痛痛快快地流下來了,她哽咽著她慟哭著她倚在窗口,號陶大哭起來了

門口單勇一伸手,后面遞過來了嗩吶,喜色一臉的單勇學(xué)著村里結(jié)婚的模式長喝一聲:

迎親嘍奏樂

一鼓中氣,一聲嘹亮的嗩吶聲穿云破宵,響徹數(shù)里,壓過了劈吧作響的鞭炮聲壓住了一車作響的鼓樂聲,吹著喜洋洋的高調(diào),帶著十?dāng)?shù)人的迎親隊伍直進(jìn)婚場

與婚場隔著不到四公里的長子門小區(qū),同樣一副拱門幾架火爐,大鍋烹著喜宴,十輛接婚車輛做著最后的準(zhǔn)備,這是男方家,明顯條件不錯都是在新建的小區(qū),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小區(qū)門口停了十?dāng)?shù)輛各色私車。

沒人注意到有輛市里開來的商務(wù)別克在婚場不遠(yuǎn)停多久了,一直掐著時間的雷大鵬有點激動得不能自制,今天是個光榮的任務(wù),這個光榮的任務(wù)正和他骨子里的叛逆性是如此的契合,以至于聽到這個任務(wù)時,別人傻眼了,就他義無反顧地接下來了。

雷哥,來,接著。栗小力把一副大照片放雷大鵬手里了。

雷哥,來,喝一口。白曙光把金屬制的小酒壺遞上來了,雷大鵬喝了口,看兩最親的兄弟都看著自己,他吸溜著鼻子問:怎么了

哥倆不說話了,直豎大拇指。

啥意思咋不豎中指雷哥二勁上來了。

我們是佩服得不得了,不但佩服雷哥你,也開始佩服我自己了。栗小力道:這任務(wù)也就咱們哥仨您敢接,擱其他人嚇?biāo)浪?

就是,咱們哥仨最講義氣,所以蛋哥才選咱們。白曙光道。

狗屁,咱們仨都胖,皮粗肉厚,不怕挨揍我不行了,你們接著上啊,后面根哥和彪哥都在,就被警察提留走了,有張衛(wèi)華他爹管著反正今天是有我無敵,有敵無我,蛋哥說了,搶親成敗,全在咱們身上,兄弟們,準(zhǔn)備。

雷大鵬扛著大副照片,準(zhǔn)備沖出去,白曙光摁摁嗽叭,后面車上的發(fā)電機,突突突一時間響起來,此時,恰看到了婚場人群的熙動,一瘸一拐的新郎目標(biāo)很鮮明。

刷聲車門洞開,雷大鵬如滾下山的石頭塊,一臃一臃,單槍匹馬沖過去了

女方家,猝來十輛鮮明奧迪婚車加一輛領(lǐng)頭悍馬,再怎么說也是有沖擊力的,不過好像有看出不對來了,新郎小伙里,沒瘸子呀更訝異的是,從來沒聽過這么剽悍的嗩吶音調(diào),一個喜洋洋的高調(diào)能打幾個波折,聽得人一漾一漾的,那吹嗩吶的小伙作怪也似的在小小的婚場來回?fù)P著,把好大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了。

縣里的習(xí)俗,迎娶的上門,女方家的親戚要做勢攔著,推推搡搡不讓開,本意或許是圖個熱鬧,不過后來有變化了,成了女方家親戚小孩索要紅包的儀式。說白了簡單:不給賣路錢,不讓進(jìn)門。

嗩吶音停,樂音剛熄,家里親戚剛擺好陣勢要攔新郎,可左等右盼不見新郎,單勇帶著司慕賢小蓋董偉和同學(xué)里的李報春趙輝,剛把新郎花給司慕賢系上,親戚里就有傻眼了,指著司慕賢道:喂喂迎錯親了吧,你們誰呀

單勇手一掏,一大把百元大鈔,一撒,趁亂起哄著:迎親的進(jìn)嘍

這一撒大大小小的年輕人加上小屁孩彎著腰搶上來,迎親的趁亂直沖上樓,剛上樓,親戚里有認(rèn)識司慕賢的對劉翠云爸媽喊著:三姨,三姨,不是高校長兒子,是司慕賢來搗亂來了。

屋里人一驚,一屋子人剛站起來單勇帶著人呼啦啦早圍進(jìn)來了,下面有人聽著上頭有人喊,要往上去看,卻不料這個點早有安排,包鐵鋼和趙向陽堵在樓道里,趁亂又撒一把,十塊二十塊五十塊的,邊搶起哄著:搶錢啦搶喜錢啦誰搶上就是誰的。

亂糟糟的可沒想到這么大方熱鬮,連做飯的大師傅也扔下大勺,加入到搶喜錢隊伍里了,一剎那這個上下通道被截斷了。

院外,麻三洋一腳把電風(fēng)管踢開,氣拱門軟塌塌地開始向下傾斜了他看著門中央那張喜貼,手里還拿了一張一模一樣的,不過名字改了?;閼c公司的發(fā)現(xiàn)了追著就上來:干什么干什么搞破壞是不是

新郎換啦,貼這張。麻三洋揚揚手里的。

你是主家么說換就換婚慶公司的不相信了,看看來車,又看看婚場,有點失控了,而這邊車?yán)镞€端坐著一二十個剽漢,敢情后備力量還沒動呢他看著麻三潤似笑非笑的眼神有點心虛,可也沒敢接貼。

你要不換貼,就該換你們了啊。麻三洋道,而且跟著大款財大氣粗了,瞥眼問著:租個氣拱一天也就千把塊對不

對。一千二。

那,多給你一份。換。麻三洋捻著錢,連貼子一起遞過來了。

哎,換?;閼c公司的,接住了,還討好似地說著:您這太倉促,早點打招呼,我們早換了還別說,臨結(jié)婚換新娘還真不稀罕,不過換新郎可沒見過。

總要有第一回的吧。麻三洋說笑了句,看著現(xiàn)場快支不住了,一甩手,車?yán)锖衾怖蚕聛砣舾扇?,有開水站的同行,有體育系的哥們,還有史文武調(diào)味店來的伙計,直奔單元樓門口,阻擋著怕迎親的和親戚打成混戰(zhàn),只要起亂,馬上撒錢,彎腰的一地,打架的沒有了。

氣拱門重新升起來了,換成了劉翠云司慕賢新婚快樂。

而院里子好多還不知道新郎已經(jīng)易主,搶喜錢的吃面的上禮的,亂哄哄的,還有和來人爭執(zhí)著,來來回回就一句:你們到底是哪一家

回答也是一句:高校長那家呀

只有三樓間,對恃在僵持著,司慕賢從大伙身后站出來,紅著眼喊了句:伯父伯母。

一句話有魔力似的,氣得劉老師差點昏厥,沒同意這個窮小子的婚事種下惡果了,今天兩隊迎親,可要出笑話了,伯母扶著伯父,兩老人跌坐在椅子上,老娘在拍著桌子痛心疾首地罵著:敗家風(fēng)的閨女呀

怎么了,二舅。

嬸,這咋回事,怎么有變故啦

姐,這是誰呀

就是啊,誰呀,沒見過,不是高校長家的

一干親戚十幾人,竊竊私語,單勇提著箱子,旁若無人地上前,扮著總管的角色往茶幾上一放,嗒聲開鎖,人群齊刷刷咦了聲,就聽他說著:定婚過禮壓箱夫家一塊送,十八萬八千八圖個吉利。

這筆隨禮可夠大了,普通一家也就幾萬,出手這么闊綽,怎么也把親戚們給鎮(zhèn)了下,不過娘家的老臉掛不住了,劉老師伸手一扣,瞪著眼道:拿走,我說不同意就不同意。

看來遇上了同樣又臭又硬的老丈人了,單勇不急不燥地說著:劉老師,您不能為了自己的面子就害女兒一輩子吧明知道翠云要嫁過去,無非就是使喚保姆,可能幸福嗎

她幸福不幸福,關(guān)你什么事你是誰呀劉老頭嗆住了。

他哥。單勇指指司慕賢,直道著:我知道您不同意他們倆的婚事,是因為他窮,是因為他給不你女兒個像樣的工作可現(xiàn)在不同了,這一年多他在市里拼命賺錢,積蓄有了點,房子都買了半座,不能不給點時間您就把女兒嫁了吧。

難道您就真覺得,高朝東好得不得了他可比翠云大九歲,還是個殘疾。

僵住了,老兩口面色有點尷尬,這點委曲在心里也就罷了,當(dāng)面說出來,沒來由地覺得有點難受,不過總不能無恥道有選擇了就趕緊換婿吧一干親戚加上兩人,都不知道該說句什么了。

我覺得終身大事,總該問問女兒的意見吧。

沉默了片刻,單勇輕聲道了句。

這話像鑰匙一般,嗒聲打開了臥室的門,宋思瑩攙著一臉臉花的劉翠云現(xiàn)在門口,劉翠云悲從中來,撲上來撲通聲跪在父母面前,泣不成聲地道著:

爸媽,慕賢不像你們說的那樣一無是處他真的很苦,他和您的女兒一樣苦,他要是不聞不問,我也就認(rèn)命了可他來了,他一定會對女兒好的,他一定會孝順你們的我們就討吃要飯也能把家里的債還上,我不想去高家媽,我求求你,我不去高家。

號陶哭訴的女兒,不住抹淚的老娘,還有唉聲嘆氣的劉老師更有一干觀者惻然聞?wù)呗錅I的親戚,可怎么個凄慘的場面。

單勇看到心理防線在淚水中一點點崩潰他蹙著腳,走了幾步,到了傻了吧嘰直抹淚的司慕賢跟前,手在背后推著,使著眼色,這當(dāng)口,不求還待怎的,和劉翠云站到一起時,司慕賢鼓著勇氣,喊了聲伯父伯母,單勇退了一步,掩飾著動作,腳在他的腿彎處一蹬,正要說話的司慕賢仿佛也是悲不自勝,撲通跪下了。

伯父伯母,我沒爸沒媽,我會把你們當(dāng)親生父母一樣看待。我從來沒求過人,我只向我的父母跪過,今天我要跪求您,成全和我翠云吧,不管有多苦有多難,我發(fā)誓,一輩子對她好,對你們好

恭恭敬敬一個響頭,爾后是兩人抱頭痛苦,老娘可吃不住勁了,哭嚎著拍打著丈夫喊著:老劉呀,看你干的什么事呀你把兒女為難的啊

哭聲四起,這個婚,怕是難結(jié)了,即便是老頭也為難到極致了,一女二嫁,兩頭迎親,這傳出去,老臉可沒地兒擱了。

僵了片刻,哭聲剛歇時,單勇蹲下身來,又把箱子打開了,對著劉老師道著:伯父,您看看時間,快午時了,我向您保證,今天除了司慕賢,不會再有人來迎娶翠云來了他們是天作之合,誰也拆不散的。

咦,對了,另一家迎親的呢。此時才省得,高家還沒來呢,有親戚支著脖子瞅瞅,然后是回頭喊一句:姨夫,高家迎親真沒來這可快午時了。

姐夫,要不就成全他們吧。有親戚道。

姨姨姨夫,將錯就錯,成全他們吧。趁高家沒來,讓他們走吧。更有親戚中的年輕人,看著地上哭著的一對不忍了,眼里酸酸的,這年代了,還有這么讓人難受的苦命鴛鴦。

宋思瑩抹著淚,此時笑了,離成功已經(jīng)一步之遙了,她看單勇時,單勇很篤定,那并不著急的樣子,她知道了,一定是那幫害蟲派上用場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沒人比單勇更了解雷大鵬對狗屁倒灶之類爛事的癡迷程度,話說這家伙看到迎親車隊要走,從車?yán)餂_下來,直奔婚場。

目標(biāo),那個瘸子。

突然間來了這么個貨,把男方迎親的隊伍嚇了一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雷大鵬雙手高舉一張大照片,一看照片,男方家的,齊齊被雷傻一片,居然是這胖子摟著新娘劉翠云的大幅照片,就見雷大鵬忽來個痛苦萬分,以至于痛不欲生的表情,扯著破鑼嗓哭嚎著:

高朝東,你搶了我媳婦,我要和你決斗大家看看啊,我和翠云在學(xué)校是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三更半夜,操場相約你們居然忍心搶走和我過了好幾年的媳婦哦喲,我的翠云呀,今兒我和他們拼了,你不嫁我,我也不活啦

雷傻了雷暈了,雷得新郎一口氣直出不上來了,偏偏這胖子哭嚎著,抱著他,喊著拼了,直把他壓在身下,一副火拼的架勢,眾親戚這才急了,連拉帶扯,七八個才把滿地打滾的雷大鵬拉住了,聞訊而來的高校長一看這樣子,氣得差點吐口血,喊著眾親戚:給我揪住,揍,往死里揍。

再怎么說,心里有陰影了,這節(jié)骨眼上出笑話,到不了天黑滿縣城就知道了,新郎瘸著腿,好容易爬起來,招呼著親戚朋友,把摁著雷大鵬咚咚嘭嘭連踢帶打,好一頓胖揍,而這野漢子兇悍得緊,不是抱著誰的腿咬一嘴,就是伸手朝誰的褲襠里抓一把,一時間嗷叫四起,亂成一團了。

這邊揍著,那邊準(zhǔn)備走,習(xí)俗是午時前必須把新娘接走,好容易成了這么個親事,男方家縱是有氣也得先壓著,要走的新郎高朝東還恨恨地朝雷大鵬踹了幾腳,安排著朋友報警。

卻不料他剛轉(zhuǎn)身,又傻眼了。

又來了個更胖的,同樣是痛不欲生的表情,沖到婚場,臉上肥肉一擠,白曙光哭嚎上了:

高朝東,你搶了我媳婦,我要和你決斗,大家看看啊,我和翠云在學(xué)校是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三更半夜,操場相約你們居然忍心搶走和我過了好幾年的媳婦哦喲,我的翠云呀,今兒我和他們拼了,你不嫁我,我也不活啦

又是一幅和新娘的照片,跟排練好似的,口氣一模一樣,哭相也一樣。

不過換了個胖子,左鄰右舍一看,撲通通被雷倒了一片,都笑得肚子疼了。親戚們哭笑不得了,知道是故意搗亂的來了,一涌而上,一群人把這個更胖的壓在地上痛毆,劈里叭啦拳腳揍著,卻不料聚著人不少捂著眼睛退下來了,嗷嗷亂叫,敢情這惡胖子居然準(zhǔn)備了辣椒水亂噴一氣,得,揍得更狠了

好容易七八個人摁住第二個胖子,有位司機不經(jīng)意回頭,眼一直,樂了,笑著朝著眾人喊著:又來一個,快快又來一個胖奸夫。

這個拿著照片還沒舉,追打的就上來一群,是栗小力,扔下照片就跑,排練了一晚上的臺詞,喊都沒來得及喊,只顧逃命了,實在跑不動,干脆一骨碌往婚車下鉆著,不料太胖進(jìn)不去,只進(jìn)去了個腦袋,剩下的后半身,劈里叭拉被人踹上了。

沒人注意,緩緩駛過了一輛小工具車?yán)?,發(fā)電機已經(jīng)充滿了氣泵,連接的另一端卻是汽釘槍,從窗口里伸出來,趁著婚場亂的功夫,所過之處,車窗里伸手嘭嘭嘭幾槍,不聲不響,婚車的輪子漏氣了,癟了。

更沒人注意到,有人扣著風(fēng)帽了,像看熱鬧一般站在人群之外,不過手卻伸著好長的美工刀把氣拱門滋聲一劃,幾步之后,那氣拱軟塌塌地漏氣癟下來了,扣了一地。

第三個胖子被眾人摁住了,亂哄哄的場面,都圍著那三個胖子看,鼻青臉腫了,更胖了,眾人嗤笑著看著三個貨被帶上井車時,那三貨還異口同聲喊著:高朝東,搶我媳婦,等老子出來跟你拼命。

把眾人給笑得啊,卻把新郎氣得差點吐血,高校長躲起來了,沒進(jìn)門的兒媳婦先招來仨奸夫,怕是這笑話得傳幾年。

此時,終于有人注意到了,婚場早攪得亂七八糟,扣了兩口鍋倒了三摞碗,癟了一副氣拱門。時間,指向正午。井車走了,不過婚車卻走不不了了

睡鄭錦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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