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陣，鐘遠判斷應該就要回到第一個小水泊了。他抬頭朝窗外望了望，天黑望不遠，他又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一會兒，鐘遠感覺飛人腿不走直路了，而是在轉圈。他馬上警覺起來，黑夜里，人走在水邊都要小心的，飛人腿再智能也不行啊。

鐘遠叫了聲：“停下。”

聲音不大，老叔卻聽見了翻身坐起來了，“怎么樣，又到水泊邊上啦？”

這時飛人腿雖然勉強停住了，可一條腿已經踩在了水里。

老叔已經完全清醒了，“都怪我，來的時候沒帶好。”

鐘遠說這也難怪，飛人腿也算是本領高膽子大。它有超人眼，黑夜再黑都能看清東西，只是這回太過擦邊啰。

這時飛人腿已經自個兒悄悄把踩在水里的腿腳縮了回去。

老叔說保險一點兒，余下這點兒路不好走，我還是走前頭領著它吧。鐘遠想說不用了吧，可是老叔已經走下去了。

鐘遠只好自個兒上了車。

可是飛人腿沒有跟上老叔，卻繞著小水泊跑起來了。已經走出去好幾十步遠的老叔只好停下腳步。

鐘遠沒有叫停飛人腿，他要看看這個自作聰明的飛人腿究竟聰明到了何種樣程度。

沒出意外，飛人腿繞著小水泊跑了第一圈后又跑第二圈，第二圈過后又是第三圈。三圈跑完后立馬轉身朝老叔的方向下去了。

老叔說：“這個飛人腿真的聰明，來的時候跑了三圈，回去也得要跑三圈，一點兒也沒偷工減料啊。”

鐘遠只得苦笑，“眼下我們的人工智能也只能讓它飛人腿聰明到這個地步了。”

老叔說：“看來我還是小瞧它了，學一遍就都能記住，剩下這點兒路也不用我帶它了呀。”

聽到老叔這么夸贊還了得，鐘遠跟老叔一上到車里，飛人腿就跑開了。

老叔現在除了夸贊，還是夸贊呀：都說千里馬兒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飛人腿日行千里黑夜仍舊行千里!

向來篤定的鐘遠也沒料到，飛人腿的大山行會如此順利，頭一炮就打響了。

接下來幾天，鐘遠和老叔帶著飛人腿走訪了遠遠近近的山里人家。

這些鄉親平日里車都難得見到的，現在面前來了一臺長著腿的車，那個新奇勁兒。

一開始，人們大都以為老叔帶來個演馬戲的。可是飛人腿演的不是馬戲。再挨個兒輪流著坐進車里，讓飛人腿帶著跑起來，那個感覺，都快要成仙啰。

一大圈子兜下來之后，能見著的山里鄉親都見著了。鐘遠請老叔幫著搜集一下鄉親們的意見。老叔又跟鐘遠一起坐上飛人腿跑了一家又家，問的問題只有一個：“飛人腿對你們家有沒有用？”

鄉親們的回答真的是五花八門了，哪家說的都是新鮮的不得了。其中最最喜氣的一家說：用它去接新娘子，有檔次又有面子。

可是老叔的心里很平常，不用問哪，這么好用的飛人腿，山里人親眼睛瞧著就已經很幸福了，指著它去迎親接新媳婦，也只是心里頭想想。

旁晚回到老叔的老屋，鐘遠從車里取出江南帶過來的老酒。老叔也沒客氣，跟鐘遠兩個人你一小杯我一小杯喝了起來。

鐘遠問老叔，現在如果讓您給個分數，您愿意給飛人腿多少分。

老叔想都沒想，“我給低了鄉親們和我自個兒都不答應，最少也得給一百。”

鐘遠不用再問第二遍了，老叔這是真心的呀。

鐘遠又問：“要是您有了飛人腿，您打算把它擱哪兒？”

老叔還是想都沒想，“我睡哪兒，它飛人腿就睡哪兒!”

鐘遠瞅了瞅屋子，老叔這回說得又是真的，屋里放一臺飛人腿沒問題。

鐘遠和老叔把杯中老酒一干而盡，“老叔，實話告訴您，我們在城里的飛人腿的確跟我這回帶過來的不一樣，那里用的是可以伸縮折疊的。說起來您會不信，把那個車折疊之后可以直接放進背包，隨身背著就走。”

老叔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那樣的好東西，你們放在城里就對了，咱這兒想都不會有人去想。”

鐘遠說城里遇到的最大問題是車太多，停車的地方都沒有，所以不用的時候把車折疊起來是唯一的出路。您這邊的大山里沒這個問題，所以就省去了這個動作。

兩個人的小酒也喝夠了，鐘遠問老叔想不想把飛人腿留下來。

這下老叔不能沒想就說了。可想了半天還是開不出口來，藏在箱子里的錢全拿出來也夠不上個零數啊。

鐘遠能不知道老叔心里的事情嗎。咱中國的父母親，到多老都想著自個兒的孩子，錢是多是少，都要留給孩子的。他自己的父母親就是這樣啊。

鐘遠這一想心事，屋子里就倆人，沒人說話了。

還是老叔先開口了，“要不我明天就去問一問，有沒有哪幾家想湊在一起買的。”

老叔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缺著底氣，他自個兒都不信幾戶人家湊起來就能夠數。

鐘遠這才明白，自個兒剛才話沒說好。

“老叔，我剛才本來想說的是，把飛人腿留給您，可又怕您嫌麻煩。”

“你是說把車給我？”

“對，給您，不用花錢，而且我們負責保修。”

“可是為什么呀？”

現在輪到鐘遠想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第二天一大早，鐘遠動身要走了，老叔和飛人腿一直把鐘遠送到能叫上車的大路上。

分別的時候，老叔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哪兒說起。

鐘遠說老叔您千萬別過意不去，是您幫了我。真的，是您幫我們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認準了飛人腿的發展方向。現在的飛人腿還不算成熟，再過幾年，飛人腿一定會更好用，更適合大山里的。

大山里，老叔的生活真的變了。

過去常有人說，要想富先修路。現在老叔有了飛人腿，車就是他的路啊。

飛人腿走起來又快又穩，大山里的山路一下子被它拉平啰。

遠在城里的兩個兒子也知道了。兄弟倆都告訴老父親說，年底就回家來看看，飛人腿真那么好的話，往后真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