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熱蒸汽透過橡樹葉隙，在卡珊娜房間的地毯上徐徐暈染著。她盤腿坐在天鵝絨坐墊上，膝頭攤開的《高等算數占卜學基礎》邊緣已經被翻得卷起，墨水瓶里的烏鴉羽毛筆正懸在羊皮紙上方，筆尖凝著一滴將落未落的銀綠色墨水。

“三次方根誤差擴大 1.37倍……”她輕聲念著，指尖在黃銅計算尺上滑動。三年級期末時那道讓她失掉 O的幾何混算題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當時卡在相位角換算的窘迫感還帶著余溫。書桌上堆疊的羊皮紙已經壘到膝蓋高，最底層那張還留著艾米麗調皮用紅墨水畫的笑臉——那是她算數占卜勉強拿到 E的期末成績單。

窗臺上的水晶球發出嗡鳴，卡珊娜抬頭，見球內浮現出模糊的數字云。她連忙抓過羽毛筆，在新羊皮紙上飛速記錄：“7月 14日，偏財運指數 0.638，需規避數字 7相關交易。”這是她發明的預習方法：用三年級學過的基礎公式推演四年級課程里的占卜案例，就像用舊鑰匙試著打開新鎖。

卡珊娜揮揮魔杖，書架第三層的《時間維度與天文序列》自動翻開到第 47頁。她挑眉，這是四年級必修課的重點章節。伸手取下書，發現夾在里面的月相表已經被標注得密密麻麻——滿月夜的數字能量曲線用金線標出，弦月時的變量修正值則用銀粉筆寫在頁邊空白處。

“咔嗒”一聲，黃銅羅盤的指針突然劇烈跳動。卡珊娜按住差點傾倒的墨水瓶，看著指針最終停在數字 12的位置。這與她剛算出的四年級第一課測試題答案完全吻合。她咬開第二塊薄荷糖，舌尖的酸澀讓混沌的思路驟然清晰，那些糾纏的數字序列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在羊皮紙上跳著優雅的華爾茲。

暮色漸濃時，卡珊娜終于放下筆。窗外的橡樹葉影已經拉得很長，像極了算術占卜里那些預示轉折的曲線。她看著書桌上碼得整整齊齊的預習筆記，指尖劃過那些躍動的數字，仿佛已經聽見了四年級課堂上，星盤轉動的清脆聲響。

“卡絲！做了一會作業下來放松下，我烤了蘋果，你們喜歡吃的。”樓下歐若拉喊著。

廚房飄來烤蘋果的甜香，卡珊娜擱下筆下樓，正巧看見艾米麗踮著腳夠櫥柜上的蜂蜜罐。她胳膊上還挎著那只缺了耳朵的絨毛嗅嗅玩偶，裙擺沾著不知從哪蹭來的草屑。

“需要幫忙嗎，小探險家？”安德烈從背后撈起女兒，艾米麗咯咯笑著扭身子，腳丫踢到料理臺的銅鍋，發出哐當巨響。

歐若拉把烤蘋果分到盤子里，看著安德烈愣了一愣，隨即笑出聲：“安德烈，你的左耳朵上沾著艾米麗的橡皮泥。”安德烈伸手去摸，卻碰掉了掛在一邊餐桌的烤箱手套，正好蓋住艾米麗的腦袋。

“我是幽靈！”小女孩頂著毛茸茸的手套蹦跳，差點撞翻裝漿果的瓷碗。卡珊娜倚在門框上看，見艾米麗突然抓起顆草莓塞進嗅嗅玩偶嘴里，又把果蒂粘在安德烈的肩膀上。

“艾米麗你不乘哦。”卡珊娜無奈扶額，用叉子叉起一塊烤蘋果慢慢嚼著。

“卡絲你好好管管你妹妹，到了暑假這么放縱，”安德烈正要用魔法清理衣服上的果蒂，被歐若拉按住手腕：“用麻瓜的肥皂，親愛的，魔法會讓草莓漬變成亮粉色。”艾米麗趁機爬上餐桌，把烤蘋果核塞進安德烈的口袋，被他撓得在桌上滾成一團。

卡珊娜轉身去拿紙巾，聽見背后傳來歐若拉的驚呼——艾米麗把糖罐扣在了爸爸的腦袋上，無數顆冰糖正順著他的衣領往下掉，像場亮晶晶的小冰雹。

哎，孩子太皮了。

卡珊娜抹抹嘴，確認腮邊沒有蘋果渣和醬汁后，轉身上樓繼續解決那一堆選修課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