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跑!”
“站住!”
枝葉茂密的林間小道上,藍衣少女倉皇奔逃,她身后不遠處,追著三個壯年男子。
平蕪跑了許久,胸口仿佛要炸開,但后面還有追兵,她只能咬牙逼著自己繼續向前。
她也不曉得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發覺橫貫面前的一條大河,平蕪才不得已停下來。
她終于停下,身后苦苦追趕的三個男子也停了下來,三人皆扶著膝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緩過來,為首那與平蕪有著幾分相似的男子,嘲笑道:“蕪娘,你不是挺能跑的么,怎么不接著跑了?”
平光看了看平蕪面前的大河,只覺得連老天都在幫自己。
他話音一轉,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可奈何,“你說說,你跑什么,二叔還能害了你不成?”
平蕪轉過身來,聞言,呸道:“想把親侄女賣給死了三個婆娘的老鰥夫,你居然還有臉說這話?!”
平光的臉黑了,他對身后那兩人道:“去把這死丫頭抓回來,后面是河,我看她還能跑哪兒去!”
那兩人都是平光交的酒肉朋友,發現平蕪偷偷跑了,他便叫上了兩個朋友追來了。
只是平光沒想到的是,明明都發現這丫頭了,竟還讓她跑出了這么遠。
看著朝自己逼近的人,平蕪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河水,她咬咬牙,沖著平光道:“我就是死,也別想讓我回去!”
她說完,便抓緊了包袱縱身一跳!
“嘩啦!”
平靜的河面上霎時蕩開一層層漣漪,平光快步沖到河岸邊,卻不見了平蕪的身影……
……
平蕪自夢中猛然驚醒,她望著頭頂的屋頂,一時不曉得自己身處何處。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豆大的汗珠。等呼吸漸漸平緩,她才抬頭抹了把額上的汗,吐出一口濁氣來。
她竟夢到了昨日的事情……
若不是昨日她在三陽鎮被平光追上,也不會慌亂中跳河而逃,說不得而,她此刻也不會在沈家了。
平蕪躺在干茅草上,等心跳平緩了,她才坐了起來。
天已亮了,她總不能一直躺著。
她換了衣裳,用手將睡亂的頭發理順,這才到外面洗漱。
沈春山正蹲在井邊洗臉,見她出來,最后搓了兩把臉,將盆里的水倒掉,這才起身離開井邊。
平蕪抿抿唇,蹲過去細細地搓洗著手。
沈春山用晾衣桿上的破毛巾抹干臉,抬腳便要往廚房去,想起平蕪在廚房里住著,他又生生地頓住腳,問道:“廚房我能進么?”
若是有什么東西還沒收起來,他倒不方便進去了。
平蕪出來前,早已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妥帖,她頷首道:“能進。”
沈春山應了一聲,便往廚房去。平蕪在他身后問道:“你要做早飯了么?”
“我先看看早飯吃什么。”沈春山回道。
家里糧食不多,他會的花樣又少,每每做飯前,他總得先算著糧食來,看他會做的飯里,什么飯既能少用糧食,又能吃得飽一些。
平蕪:“……”
其實,她也是這樣想的。
沈家廚房里的糧食實在太少了些,若是她來做飯,也得發愁吃什么。只是……
她打量了一遍沈春山。
面前這人,身材高大,身板看上去也很壯實,這樣一個年輕的漢子,難道就不想法子,讓自己和母親吃得飽一些么?
這樣想著,平蕪便也問出了聲。
沈春山默了默,回道:“我倒也能再多開幾畝荒地,只是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至于到鎮上打工,他更不能去了。王氏身體不好,他若不在家里,總要擔憂王氏。
平蕪:“……”
她自幼便是在鎮上長大,平家也沒鄉下的親戚,是以,平蕪并不曉得農忙時會有多忙碌。但沈春山既說他忙不過來,平蕪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左右他是種過地的,總該比她有數。
平蕪幫著沈春山做了早飯,又去叫醒王氏,三人吃過飯,沈春山去洗刷碗筷,平蕪則是去煎藥。
今日還要幫平蕪搭張床出來,沈春山便沒去田里。
用木板搭床說來也簡單,只要有一張能撐得住人的木板就是。
沈春山房里還剩了些木板,他將木板全都拉到外頭,一塊塊掃干凈了,再將之拼到一起。
王氏見他忙活完了,道:“我把箱子收拾出來兩個,你搬出來,給平姑娘架板子。”
沈春山點點頭,去王氏屋里,將她收拾出來的箱子搬到了廚房去。
這箱子還是以前打的,用來盛放衣服被褥。后來搬了家,衣物也沒那么多了,這箱子便空了出來。
沈春山搭好了床,抹了把額頭上明晃晃的汗,出去叫平蕪:“平姑娘,你試下行不行。”
平蕪應了一聲,坐到木板床邊試了試。木板床自是算不得結實,但她算不得重,這床倒也夠她睡的。
她點點頭,謝道:“行的,辛苦你了。”
為了給她搭床,沈春山忙碌了大半個上午,衣服也都濕透了。雖說平蕪覺得自己付了房租,這是沈春山應當做的,但看著沈春山這么辛苦,她心中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她問道:“村里有沒有屠夫?若是有,我去買些肉來,晌午吃肉。”
洪山村臨山,雖說每年秋里,村長會組織青壯進山打野豬,平日也有人會進山捉些小獵物,但屠夫還是有的。畢竟不少人家里都養了豬,殺豬還是正經的屠夫做得好。
沈春山點點頭,他只以為是平蕪嘴饞了——她看上去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個沒吃過苦頭的。怕平蕪找不到地方,他細細地跟她說一遍如何找屠夫家,才目送平蕪下山去。
直到她走遠了,外頭的王氏才嘆了聲氣,“平姑娘跟著咱們吃飯,只怕是受委屈了。”
王氏又如何看不出來,平蕪以前想來是沒吃過苦頭的,這樣一個姑娘,卻跟著他們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又如何算不上受委屈?
還好她沒動撮合平蕪與沈春山的心思,否則,她那只是平白害了好好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