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很順利,住院、手術、術后調養。秋一直在身邊照顧,病房里都是一對對的配置,感覺現代女性得這個病簡直就是標配,原來以為自己千萬不幸于一身才中標的問題,原來是個普遍的婦科疾病,那就沒什么可以蹉跎的了,耐下心,接受命運的安排。
上天賜予我愛與被愛,賜予我受與罰,賜予我愛與情,賜我快樂與悲傷,賜我接納和放棄,我只能“笑納”!秋像個標準的老公那樣,不離左右,聽我呼喚。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不太情愿向他暴露我的軟肋。萬幸中的萬幸,這只是依靠微創手術就能完成的囊腫剝離術,年輕就沒什么大不了!術后的第三天,我已經能夠快速在走廊里穿行,并指出秋定的某個菜問題多多的時候,醫生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秋收拾好大包小包,提溜著已經開始撒歡的我回到家卻開始不茍言笑。我看他,他卻躲避我的眼神!好吧,談談吧!
“有什么問題?你說吧!干嘛躲躲閃閃?”
“我說,但你不要急!”
“嗯,快說,還能鬧哪樣?”
“醫生那個手術你看了吧?就那個記錄手術的!”
“嗯,看了,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那個你看了就沒有問題了。”
是的,手術記錄我看了,右側輸卵管因為嚴重炎癥切除。所以呢?不是還有一側。受孕機會減半?那又怎么樣?也許此生我就是孤單度過,即便是有人相伴,我也只選擇丁克生活,我愛的人我要全部占有,百分百,哪怕是孩子也不能分享我的愛。所以于我而言,切除了一側輸卵管根本沒有給我造成什么心里負擔,不是大喇喇不懂事,而是覺得此生尚無定數,為什么要被那些尚未形成的憂慮早早買單呢。
我看秋,他緊張的不得了!于是笑著對他說,“你干嘛那么緊張?放心我不耽誤你們家傳宗接代,我給你自由!happy去吧!”
秋認真的看我,我毫不躲避的迎著他的目光望回去,沒有電光火石,沒有波瀾萬千,四目相對沒有炙熱的火焰。也許是我麻木,也許是我還沒有忘記此前的傷。我“用最混賬的話戳他最柔軟的心。”這是很多年以后秋羅列我的滔天罪行時候的一個重要罪證。
我的心受了傷,可能還要好久才能修復,也可能好久也修復不好。
我的心裝了別人,就算那個人逃走了,我卻不想再為誰打開門。
秋在心里是最重要的人,但他不是他,那個位置空缺就空缺吧!愛過了,放手了!再愛過,迷失了。牧云的出口成了我的缺口,遠走的來不及挽留。24歲的我,第一次走到分岔的路況,有人想要廝守,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深意長啊,卻不想再置身其中。
“別和往事戰斗,我們不是對手”我脫口而出,秋愣愣的看我,我笑著說,“歌詞了!”
2001年的新年到了,世界平安的渡過千禧之年,沒有什么妖魔鬼怪,地球還在,我也還在!
新的一年,我對自己說要努力!一個人的風景也要學著欣賞!如果路途上充滿傷感和無奈,那就換條路從新出發。世界很大,景色很美,我可以換個賽道活一個嶄新的自己。
是的,2001年春天,我辭職了!從證監會離開跳槽到外企辦事處。
告別同事提交辭呈并沒有什么艱難,只是和蘇南的道別格外珍視。一年來,大姐姐一樣的蘇南給予我的照拂和提攜讓我在面對困難時候不敢輕言放棄。
和蘇南告別是在樓下新開的星巴克里。蘇南端坐在面前,輕聲詢問我的意向,對我放棄公務員體系的舉動也沒有表現出多少意外,只是囑咐我去到企業不比國家單位,小心行事,夾著尾巴做人的道理到哪里都行的通。和蘇南在咖啡廳門口擁抱,輕聲告訴她她永遠都是我的大姐姐。蘇南摟緊我,“他讓我轉告你,‘愿卿鵬程萬里!’”
我聽見了,這次沒有哭,獨自長大的一年我已經明白,眼淚不是解藥,哭是小女生才有的特權,既然選擇獨自出海,再大的風浪也只能坦然面對。淚飛化作傾盆雨倒是痛快,可大雨過后,戰場還是只能自己打掃。那么與其如此,不如早早投入戰斗解決問題了。
冰心說‘心若在,斷了聯系又如何?心若不在,寸步不離又怎么?’那我算什么?有心還是無心?
任山高水低,月落參橫,潮起潮落,我勸解自己再不要有陶淵明那種“但恨多謬誤”的心結。經歷過了,也終于明白:愛而不得,本是人生的常態。不必過于遺憾,也不必久久無法釋懷。
無需再發一語,清風、涼雨、落花、暖陽都會替你言語。只是藍色海岸線上,牧云的背影就如同墻上那幅壁畫般被釘在心中那面墻上,仍然無法被取下。
大多數人的青春都是如此,沒有那么多轟轟烈烈,只有那些想起來會微微心痛的往事。
孤獨是每個人的必修課。不知不覺中,我也會學著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默默地活著。
孤獨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寄托。如果你的心里藏著一個人,就算只是遠遠地想念,也是一種難得的“小確幸”吧。
所以就讓我保存這份小確幸,翻開新的一頁。它不一定意味著從頭開始,無論曾經的好時光和壞時光,都是經歷,被投入到新的開始,護佑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