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甘關是色解楞汗國第一大關,高高的屹立在大漠東部,從東到西延綿三四百公里,東部與伊麗關連接,西接帕米爾大山,嵌入素葉馬克關。薩甘關之宏偉遠看如同一條匍匐在沙海中卻隨時要騰飛的巨龍。汗王把最好的五旗邊關軍布置在這里,并于五旗羊欄東部屯兵總營結成犄角之勢。
這樣做是有理由的:色解楞汗國經上一次與夏朝的世紀決戰后,近二三百年來,與夏朝修好,東北邊界雖暗藏爭斗但明面上一直無戰事。北有契人王國守護,契人王至此也沒有忘記約定,尤其最近汗王將契人公主諾麗朵收為準太子妃,等于給契人王吃了個定心丸,相信短期內不必擔心。哈捏王與汗王有分庭抗禮之勢是人所周知的秘密,但哈捏王擔任本朝宰相,汗王又娶哈捏王千金,大漠第一美女尤黛為妻總算給足了哈捏人面子,加之哈捏王近年身體不好,比什卡還沒有完全站穩,目前翻不了天。素葉馬克雖有獨門冶煉技術,但歷來依賴汗王對付虎視眈眈的鄰居哈捏,而且素葉國力還不足以形成威脅。所以風險最高的可能的外部侵襲還是南部的西寮,這一次的西寮流兵和不明勢力勾結,攪亂薩甘城就說明這一點。
大漠的五月,天氣炎熱的比汗國任何地方都快,還不到響午,太陽就像赤火一樣燒烤在巨石砌成的薩甘關上,曬得城墻和箭樓滾燙滾燙的。今日薩甘關城墻上守關將士比平時增加了一倍,身上的甲胄,手里的戈,矛驟然一新,背上的弓箭比平時重了好幾成,大家心里有數,今天有大事,其結果若不是有驚無險,那必定是血流成河,所以炙熱的太陽更烤的每個人汗流浹背。
薩甘關前面屹立一個巨大的臨時用胡楊大木和巨石砌起來的盟壇,這是為了今天西寮皇帝阿保堇與汗王色解楞會面而建。薩甘事件后,西寮皇帝決定親自當面向汗王賠禮道歉,以消除誤解,重修和好。
盟壇的地點就選在汗國與西寮薩甘關相距二里地的中間地帶,這里是兩國的公共邊界,此界域剛好是一條沙漠河,大部分時間是干涸的,只有沙礫。春天的五月兩岸長出了些許沙棘和草叢,但絕對不允許遮擋視覺的樹木或蘆葦生長。因此,兩界邊上四五里地以內發生的事情,雙方都會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前些時候西寮的“乃塞利”儺舞節,色解楞薩甘關上的守兵對此了如指掌。
盟壇是一個汗國宮廷與西寮皇庭風格相結合的祭天一樣的建筑,六方型的底座通過七七四十九級臺階通向壇頂,壇頂是一個圓形,地下一個雙魚太極圖,南邊的魚是西寮,北邊的魚是色解楞汗國。雙方的代表經過多次頭腦風暴和溝通最終決定使用這個古老的圖案,表示兩國像兩條太極魚一樣互相纏繞,雖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互不侵犯,結成回環往復永久不變的友好睦鄰。
響午時分,太陽升至中天,薩甘關上空突然間激烈澎湃的軍樂如暴風驟雨從天而降,頃刻間幾里寬的沙漠河公共邊界里,盟壇南北兩側站滿了氣勢磅礴的汗國五旗軍和西寮天庭兵,兩邊各兵分五路,正中一路主力,站在最前頭的是兩國軍隊首領:
汗國中路五旗軍軍師曼格斯,左邊是哈捏大公子比什卡,右邊是汗王公主薩伊達,薩伊達身后是塞下曲。除了盟臺后面,其實在薩甘關上還站著從大漠北邊下來的諾麗朵和素葉公主瑪蓮朵和她們的隨從武士。而離薩甘關不太遠的沙漠胡楊林里駐扎著羅姆人的大篷車,領頭的是羅姆人長老媚月。
西寮中路天庭兵軍師拓石衍,左邊寮帝大公子阿保申,后面跟著軍師女兒古娜,右邊是寮帝外甥耶來辛朵。西寮薩甘關上和薩甘關南面的大片沙地上布置了西寮天庭軍的精銳,離關卡不遠的西邊的格薩河上停泊了上百艘寮國艨艟戰艦。但除了拓石衍和阿保申以外別人不知道的是,沙漠河通往帕米爾山的地下坎阱里還藏著一支不明勢力,它的性質和戰斗力,以及前后路經只有拓石衍和阿保申知道。
三通震天鼓響后,從兩側中路各推出兩輛龍輦,華蓋遮天,但看得出坐在華蓋下的兩位威嚴的帝王:汗王與寮帝,各自由一名貼身保鏢和五名武士護衛。在越來越響亮急促的鼓聲中,汗王和寮帝分別經四十九級臺階走上盟壇,在各自的龍椅上坐下。
上了盟壇,五名武士旋即互換了位置。
今天的帝王護衛與保鏢安排卻是史無前例:經過兩國御前禁衛軍,汗繡警與密寮局,并由兩國軍師研判,最終征得汗王與寮帝同意,除了帝王各有一個自己的貼身保鏢以外,各方互派五位絕頂武士站在首領背后保護對方帝王,邏輯也是很奇葩:如果一方帝王不管什么原因受到對方攻擊,另一方護衛將自動及時挾持對方首領進行反制,五個絕頂武士對付一個貼身保鏢應該是綽綽有余的。這看起來很像互為人質,但是以一國之首自己以身試險歷史上沒有過,這是汗王與寮帝的自信和互信爆棚的現實表現!
兩個帝王的貼身保鏢很引人矚目,但是都帶著面罩,顯得很神秘:
汗王的貼身保鏢身材俏瘦,雖然分辨不出是不是女性,但更像一個文雅的武師,尤其是那雙深邃閃閃發亮的眼睛,看一眼如同溫柔的閃電一擊,站在汗王身后如玉樹臨風!盡管如此,這讓汗王身后的將帥和軍士有些迷惑,汗王庭有名的武功一流的武士很多,澇什算一等一但是今天唯獨缺席,還有王庭貴族武師和五期兵教頭。今天這個看起來有點柔弱的武師不知什么來頭?萬一制服不了西寮五大金剛,汗王有性命危險!
但當他們看到對面西寮帝阿保堇身邊的保鏢的樣子似乎松了一口氣:這個保鏢雖然長得一副英俊的身材且臉龐輪廓帥氣,但是走路很明顯有點瘸...汗王將帥心想,任你本事通天,瘸著一個腿怎么打斗?
又一陣金石音樂過后,寮帝從龍椅上起身,走近南邊的太極魚,漢王此時也從龍椅上下來走向北邊的太極魚,兩人隔著地上一仗距離的太極圖抱拳致意。
還是寮帝先開口:
“木葉山神佑您安康!”
汗王回敬:
“長生天祝您萬福!”
“汗王老弟,阿保堇治下不嚴以至囚牢松散,流兵竄亂,又被不明勢力利用,侵入你的疆域,毀壞薩甘屋宇田舍,肆擾良民,搶掠財物,并導致大公子下落不明..吾深感慚愧,請接受老哥至誠歉意!”
寮帝年已過古稀,汗王仍在耳順,寮帝自稱“老哥”,稱汗王“老弟”以表親切,又顯鄰里和睦之意,最關鍵的是汗王第一次聽寮帝道歉之詞,言之誠懇,不像是裝出來的,心里對這位曾經也稱霸過中原,后來馳騁大漠的老將的格局有些佩服,于是也以禮回敬道:
“臺兄日理萬機,在您治下寮國蒸蒸日上,難免百密一疏,此次傷害雖大,定不是您和皇庭成員本意....”
“那是,那是,定是受人所利用,本庭一定追查個水落石出,給貴國一個交代!為表歉意,我隨身帶來一些寮國薄禮,聊表歉意!”
隨即揮手讓后面的軍士抬上來幾個紅綢綠緞包裹的聚寶箱子。看著軍士吃力地又小心翼翼往盟臺上搬就知道這禮物分量很重,必是寶物中的極品...
寮帝的道歉言辭和接下來的贈禮似乎打消了汗王以前的疑慮,他一邊口中喊道:
“使不得,使不得,道歉接受了,禮物不敢當!”
一邊趕緊身子前傾,想要越過太極魚去與寮帝執手致謝。
這時身邊的神秘保鏢馬上伸出自己有些孱弱的手臂擋住了汗王:
“汗王,約定好的,兩國帝王相見,太極魚為界”
此時對面寮帝的保鏢也迅速向前一步擋在寮帝的前面,以防汗王和他的保鏢可能的攻擊。
此時五個巨大的寶物箱子被搬上了盟臺,正好放在太極魚圖上面,也許是紅綢綠緞的緣故,盟臺上頓時紅綠光芒耀眼。
盟臺上的人的雙眼緊盯著這幾個寶物箱子,臉上的表情如同萬花筒:寮帝此時的表情松快,似乎正在卸下心中的一塊沉重石頭。但后面的大公子阿保申眉頭緊皺,臉色陰暗,宰相拓石衍似乎有點暗暗得意的諷刺意味讓人琢磨不透。
汗王臉色坦然,人說寮帝老謀深算,但不玩詭計,看來也許是他自己過慮了。身邊的比什卡臉色波瀾不驚,心里想的什么別人猜不出。但薩伊達和塞下曲都對此露出輕蔑的臉色,心想,不知這寮國人打的什么歪主意!
按照約定,兩位帝王親自按秩序從右邊開始先打開第一個和第二個箱子,然后打開第四個和第五個箱子,最后再打開中間的箱子。
在熱烈的太陽光下,眾人看到四個先打開箱子里分別是寮國國寶級紅血瑪瑙,產自天藏山深處的羊脂玉心,純銀鏨刻蓮花奶茶壺,純金打造的仰天蟾蜍...
最后打開的一個寶物是一個滾圓的球,由隔著寶物箱的寮帝和汗王雙手托住。寮帝說到:
“馬扎羅鬼工球!”
聽到這個名字,上層社會的人無不驚呼!因為這不是一般的鬼工球,而是坊間傳聞的五十層神秘鬼工球,象牙源自遙遠的猿人國馬扎羅國,那里的古象巨大,其象牙可以雕刻到一百層而不破。但人們相信若不是神匠,沒有人能突破二十層,據說世上只有“鬼工球”一例,而且達到了不可思議的五十層!
但這只是世間傳說,是真是假沒人知道,連汗王也沒有見過,卻不曾想它藏在了西寮國!而且現在寮帝要作為賠禮道歉之禮物贈與汗國?
比什卡擺出不信邪的架勢,說到:
“寮帝陛下,這球是不是真的?。俊?
對面阿保堇一聽這話馬上揶揄回來:
“沒見過世面,知不知道你自己數一數?。俊?
汗王這邊也是好奇,用手指撥動最外面的幾層,透過孔洞他清清楚楚看見薄如紙片的內球在轉動,同時露出大漠山川的微雕,實在令人嘆服!
但汗王身邊的保鏢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這聲音就是來自“鬼工球”,他大喊一聲
“陛下,停住!”
隨即馬上上前一步伸手止住汗王,并將其往后按倒在地。
幾乎就是同時,寮帝的保鏢也是一步上前將寮帝架起來往后撂倒。
就是在這同一時刻,原本被托在兩個帝王手中的寶物“鬼工球”突然發出閃亮火光,然后一聲巨響,鬼工球裂成碎片飛向四面八方!
對這一突如其來的事件的反應最迅即的是兩個帝王的保鏢:兩人不約而同想到:有人謀害主人!不管目標是汗王還是寮帝,或者兩人,但首先要解決的是自己主人身邊的五個對方的護衛!于是下面血淋淋的一幕出現了:
一眨眼之間,只見寒光閃爍,汗王身邊和寮帝身邊的五個頂級武士都倒在血泊里!
眾將士被這一血淋淋的場景驚嚇的抖抖索索,就連見過大世面,武功上乘的比什卡和薩伊達,阿保申和耶來辛朵都瞪大了眼睛!
但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帝王身后的大將瞬時間劍出鞘,護住自己的主人往后撤退。汗王指著阿保堇喊道:
“阿保堇,你害我!”
阿保堇一臉的無辜往后退走:
“有人陷害!”
帝王們退走了,盟臺上只剩下兩個神秘保鏢,他們手中的劍還滴著血,兩人只對視了幾秒鐘,然后是劍走龍蛇,在盟臺上開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對壘!此刻他們只想著完成自己答應的任務,保護自己的主人,爆炸的本身說明對方要致自己的主人于死地,所以毀滅對手是理所當然的!但讓他們同時驚訝的是,對方出手如此迅疾從來沒有見過,除了一人。
汗王的保鏢身形看似文雅,但劍步快如疾風,變化如閃電,寮帝的保鏢身形剛毅,但劍路飄渺不定,劍力千鈞!這兩人似乎沉浸于一場頂級劍術表演,一會波瀾不驚,一會暴風驟雨,看似招招致人要害,臨了卻又總是化險為夷...
此時的兩人都在納悶:對手的劍術何等熟悉?難道,難道是他,是她?但馬上,兩人同時打消了念頭:此去經年,我經歷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他/她還在這個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