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八歲那年,鄰居家發小的媽媽生了個妹妹,那天是暑假剛開頭沒幾天的時候,他正好跟著于清言去醫院看小嬰兒。
一路上于清言止不住的興高采烈,跟宋銘炫耀著以后家里就有人讓自己欺負了。
病床上,襁褓里裹著的嬰兒小小的,皮膚皺巴巴的,像一只小羊羔,緊閉著眼睛睡著了。
于清言上前伸手戳了戳嬰兒的臉頰,被于爸緊張兮兮攔下:“干什么臭小子?不許欺負我寶貝女兒!”
于媽則是笑:“想不想抱抱你妹妹?”
他頓時不屑地“切”了一聲:“媽媽你就不能生個好看的嗎?這么丑誰要抱?”
于爸本來就對老婆讓臭小子抱他閨女有意見:“臭小子,不懂珍惜,我想抱你媽還不讓我抱呢!”
于清言見狀有些不服氣,上去一下子舉起那襁褓,驚醒了熟睡的小嬰兒,一陣尖細的哭聲從嬰兒口中溢出。
于爸和于清言手忙腳亂,而心大如于媽幸災樂禍地在一旁看著也不說話只是笑。
“兄弟,接?。 ?
于清言像拋炸彈一樣把小嬰兒推進宋銘懷里,宋銘冷不丁接了滿懷,像被貼了封印一樣僵在原地。
懷里的觸感軟軟的,像團棉花一般讓人無從下手,不知道為什么,嬰兒那雙還沒完全睜開的黝黑眼珠和宋銘的眼睛對上以后,忽然止住了哭聲。
一只小小的肉肉的手大膽地摸向宋銘的鼻子,宋銘偏過頭躲開,抱著小嬰兒讓他整個人以一種僵直的姿勢站立著,胳膊也僵硬地微微發酸。
嬰兒鼻翼的一側有一點小小的幾乎看不清楚的黑痣,于爸說這是他家姑娘的美人痣。
宋銘感受著眼前新生命的觸動,襁褓里嬰兒的心跳,那雙黝黑的眼睛,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從此,于清言宋銘多了個妹妹,身后總是跟著一條總也甩不掉的尾巴—于清淺。
宋銘14歲上初二時,身高就已經有一米七五了,那時六歲的于清淺因為在學校和同學打架被叫了家長。
不敢告訴于爸于媽,更不愿意告訴于清言的于清淺,撒嬌賣萌地找上了宋銘。
于清淺就在宋銘于清言他們初中的小學部讀一年級,正是午休,小丫頭穿著小學部發的小黃鴨圖案的校服扭扭捏捏地找來了。
個子矮矮的才一米三五左右,帶著黃色的小花帽,梳著兩條短短的麻花辮,臉蛋肉肉圓圓五官精致又可愛的小丫頭看起來就像個洋娃娃。
小黃鴨連衣裙以及白色娃娃領上蹭了些油污,似乎是吃飯時弄上去的,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小短腿噔噔噔跑得飛快,一把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
鼻涕眼淚蹭上他干凈的校服褲腳:“哥哥,老師讓你去一趟她的辦公室嗚嗚……”
宋銘無奈地捏了捏于清淺圓圓的小胖臉:“你哥在樓上七班?!?
“不!”于清淺伸手抹了一把眼淚:“你就是我哥哥!”
宋銘覺得好笑:“怎么,闖禍了不敢告訴你哥?”
“沒有……我哥就是你……”
于清淺小臉一紅,一口咬定宋銘就是她親哥。
這時恰好宋銘同班的一個女生路過:“宋銘,這是你妹妹?好可愛啊!”
宋銘笑著揉了揉于清淺的頭:“是啊?!?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林佳蹲下身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紅色的牛奶糖遞給于清淺。
于清淺認得那糖的包裝上笑容憨態可掬的小孩,她捏過那顆忘崽奶糖吸了吸鼻子:“謝謝……我叫宋清淺……”
宋銘嘴角抽了抽,他敢打賭于清言知道以后小丫頭肯定少不了挨一頓揍。
“走吧,不是說老師要見我?”
宋銘拉起于清淺黏糊糊的小手,皺了皺眉,拿出一節衛生紙擦干凈她那雙臟兮兮的小爪子。
“哥哥,你能背我回去嗎?”
宋銘看著得寸進尺的小丫頭
“為什么?”
“因為我來的時候,摔了一跤……現在膝蓋好痛……”
于清淺此話一出,宋銘趕緊蹲下來提起來一點她小裙擺果真露出破皮的膝蓋,好在傷口不深,只是擦破了點皮,明顯不是剛磕破的,因為傷口明顯被涂了藥,血液已經凝固了。
“這是剛磕破的?”
“嗯……”于清淺小眼神閃躲著。
“說謊的話,哥哥就不去了?!?
宋銘盯著她
“我……我就是剛磕的……”
宋銘起身要往回走,于清淺一下子急了,死死拉住他襯衫的衣角:“我、我、好吧,這不是剛磕破的?!?
“那這是怎么弄的?”
于清淺小臉通紅一片,低著頭,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般:“是……我和同桌打架時磕的。”
宋銘了然:“那老師喊家長去也是因為你和人家打架?”
“嗯……”
小丫頭頭垂得更低了。
“以后不能說謊了知道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哥哥?!?
宋銘再次蹲下身輕輕捏了捏于清淺的小臉。
“嗯……”
“還疼不疼?”
“疼……”
小姑娘嬌氣的眼淚又慢慢從眼眶里擠了出來,委屈勁一下子又上來了。
宋銘覺得好笑,這小丫頭都敢跟人家打架了,自己還委屈上了。
“那哥哥背你?”
“好……嗚嗚”
似乎是覺得自己哭得太丟人了,于清淺胡亂擦著眼淚,把眼睛揉的紅紅的,可淚珠還是不住地往下落。
“我、我沒想哭的……”在替自己挽回幾分面子,她磕破腿都沒哭,不知道怎么到了宋銘這里她就想哭了。
“嗯,沒哭,是沙子迷了我們丫頭的眼睛了?!?
宋銘憋著笑給小丫頭擦眼淚。
直到到了辦公室門口,背上的小丫頭忽然就緊張起來,身子一下子緊繃著。
宋銘把她放下來,拉著她進了辦公室。
“老師您好,我是于清淺的哥哥?!?
于清淺的班主任顯然是認識宋銘的,他們學校初中部的年級第一,很優秀上進的孩子。
沒想到竟然是他們班于清淺的哥哥。
班主任從來沒見過于清言,所以她也沒有懷疑宋銘會冒充于清淺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