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百兵演武（其三）

項武躺在一片廢墟之中，四周的烈火熊熊燃燒著，灼熱的空氣似乎要將他的肺也一同燒毀。小紅帽的最后一擊著實不輕，重傷的他幾乎已經無力站起，只能倒在地上聽著四周的叫喊聲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滿目盡是斷壁殘垣……

恍惚中，項武仿佛看見了過去。“科長！救我!”一名看不清臉的人似乎在對他大喊著，四周同樣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和民眾的叫喊聲。“為什么不救……”

滿目盡是人群奔逃……

又是一段回憶，是自己在當初練武的時候。師傅的臉一樣也是模糊不清，只聽得他正在數落自己：“項武，你已經多次因為執行任務斷掉訓練了，你知不知道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后果是什么？你是項府的二少爺，你不需要為那些庶民費心思……”

他費力地舉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想要把這些回憶打散，但很快又是一段回憶涌上。

“我只不過是要追求百戲之巔……他們也不過是看苦戲子玩命的殘忍之人……你也要阻止我嗎？項武……不……項會長？”一名長靠武生站在尸體堆中側頭說道，周遭不再是火海，而被處處可見的華燈和紅磚綠瓦替代，使本就死寂的街道格外令人不適……

“你真是個虛偽的人。”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知從何方響起，似是從項武的心中出現。

“誰……”項武勉強轉頭看了看四周，沒有見到半點人影，只有正在肆意舞蹈的火焰。

“你還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人？你不久前還和那名扭曲說殺了人就別想著死亡是解脫。你何嘗沒殺過人？”女聲再一次響起。

“我從來沒說過我代表正義。”項武回答道。

“你為了保護那群市民，親手殺了自己的友人。你放棄同事的生命，同樣是為了保護他們。但你知道你在他們眼中是什么樣子嗎？”女聲步步逼問，絲毫不給項武喘息的機會，“他們從來都沒感激過你，把你當作救星。相反的，你在他們眼中是一個遠比你父親更為惡劣的，一個虛偽而又卑鄙的人。”

“……”項武并沒有否定她的言論。

“你以為保護他們，他們就會感激你？聽聽他們說的話吧。”

又是一段記憶涌上。繁華的街道上，項武正在和一名長靠武生打的熱火朝天。

“這個家伙還在打呢，明明他的同事都死干凈了。”街道旁的飯館二樓上，一個食客靠著窗看著正在激斗的項武二人對旁邊的人說道。

“哼，他死了才好呢。為了演戲給我們這群庶民看都不惜犧牲自身的同事，對自己的好友揮刀相向，真是虛偽。”另一名同樣在看的食客不屑地說道。

“為什么……他明明在保護我們。”剛剛說話的食客被這個回答弄的一時摸不著頭腦。

“哼，為什么？那個六協會的是項府家的二公子，那個在跟他打的是鴻府家的大少爺，這倆啊，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以為他在保護我們？他是在保護他們家收稅的人頭哩!要是我們都死了，他們找誰收錢去？”剛剛對項武惡言相向的食客解釋道。

“這……”笨頭笨腦的食客說不出話來，但很明顯不再像方才那樣熱切地盼望著項武能贏下戰斗了。

“颯颯颯”，無數把飛刀從長靠武生的袖中飛出，殺死了站在窗邊觀望的二人，也結束了這段記憶。

“……”看了回憶的項武眼神變得暗淡下來。

“他們說的可都是實話，難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嗎？”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是項府家的二公子……但我同樣是六協會的一員，我加入六協會，守護他們，算是一些補償。”項武沉默良久才開口回答道。

“補償？你甚至都不愿意與壓迫他們的家族斷絕關系，這種可笑的話你也說的出口。”

“……你所言甚是。我也許就是一個可笑的人，但父母賜我骨肉，育我生活，豈能不盡孝之于當下；百姓各有所苦，或死或憂，豈能不救于危難之中？”項武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堅毅了些許。

“壓迫可以給他們帶來真正的幸福嗎？”女聲繼續追問道。

“若是當真有能夠改變H巢的好方法……我愿意去嘗試。可當下所有能夠改變的方法，難免都會導致H巢變得支離破碎，四大家族徹底崩潰。”項武并沒有直接回答女聲的問題。

“你還是不想打破現在的狀況，不愿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女聲笑道，“你覺得你不是一個偽君子嗎？你所謂的守護他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良心好受一點，你仍然不愿意放棄家族利益不是嗎？”

“就當是我給自己留的最后一點私利吧。”項武聽著女聲在自己的腦中滔滔不絕地說著，“不必多言。人各有志，終見束于眾，非釋其所以也：雖囚籠中之鳥，不能釋天而向。”

“人不能畏而不試乎……也確實有這番道理。但你已經沒有說服我的可能，若我舍此以息，則民皆亡……至期往變之亦無義。”

他吃力的爬起身，站正，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藥丸吞下，傷勢逐漸恢復起來，“我會堅持這條眾人皆認為可笑的路走下去，我改變不了什么，但我會盡我所能地去拯救，我既然生在控制H巢的家族之一當中，我便有這份責任，這是屬于我這個自私自利的統治者的責任。”

“我或非忠義之士，愿永守是方土地。”話音落下，明黃的鎧甲從項武的身體上逐漸浮現凝聚成實體，戰盔上的紅翎羽在熾熱的空氣中徐徐飛舞著。但這鎧甲并不完全，僅僅只覆蓋了上半身而已。

2時21分06秒，項武恢復戰斗能力。

大約三分鐘前。花有儀見小紅帽朝自己襲來，舉弓便射，怎奈何接連三箭全被小紅帽輕松用鐮刀擋下，她不得不放棄反擊收弓逃跑，小紅帽也饒有興致的開始追擊起來。

“砰砰砰。”花有儀的周遭一切都被火銃炸碎，不知是不是小紅帽有意為之，所有的爆炸都沒波及到花有儀，但同時每一次爆炸又幾乎就在她的身邊發生。

花有儀的心快要緊張和焦急到了嗓子眼，她不敢想象剛剛小紅帽那一擊是否已經讓項武命喪黃泉，她如今唯一確定的便是自己要繼續拖住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直到救援趕來。

“砰。”又一聲槍響，正中花有儀將要踩到的位置，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將她掀飛，跌落在地面上受身卸力了幾圈，這才得以爬起。

“你無路可逃了，待宰的小鳥。”小紅帽近乎是在同時落到了地面，換出雙鐮便砍了上來。花有儀舉弓招架，勉強接住，但被小紅帽猝不及防的一腳再次踹飛到了十幾米開外的火海之中，飛鐮緊隨其后，險些將花有儀砍出一個人首分離。

紅衣的魔鬼正在奔向自己，可花有儀此時連半點抬起手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銳利的鐮刀逐漸砍向自己，在這千鈞萬發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小紅帽的背后，拎起小紅帽便向后摔，小紅帽反應不及，被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坑來。

“……項武？”花有儀看著眼前這個穿戴半身盔甲的男人，似乎不敢相信這是幾分鐘前被打飛的項武，試探地問了一句。

“有勁就快點爬起來，我還能再拖一會。”熟悉的聲音傳來，徹底打消了花有儀的疑慮，但她還沒來得及回應，小紅帽就已經再次爬起，揮刀砍向項武。

“想不到你還有空去換衣服，看來這些市民對你來說并不算太重要啊。”小紅帽獰笑著說道，攻勢也不曾放緩半分。

“不需要你多嘴。”項武似是想起了剛剛的對話，對于小紅帽這句話感到十分不悅。用于招架的雙刀被扔向一旁，巨大的銅錘在瞬間便銜接而上，這似鐵柱重的巨錘此刻在項武手中被揮得呼呼作響，逼得小紅帽不得不選擇后撤拉開距離。

“哼!”項武猛地一個發力，將銅錘擲向小紅帽，趁其視野被遮擋之際隨即變換出長槍，與銅錘一同殺向小紅帽。

“這種愚蠢的把戲實在是太慢了。”小紅帽仿佛是瞬移一般躲開了銅錘閃至項武的左側，又是一個側身閃過了項武的長槍，隨后立刻火銃反打，接連三槍直接將一塊平地又炸的粉碎。

這邊小紅帽還在被槍彈炸出的塵埃中尋覓項武的蹤跡，卻不知其已然從背后殺至，尖銳的長槍直接刺穿了小紅帽的胸口，小紅帽剛轉過身，一個肘擊又不偏不倚地正中自己的面門。

“能贏。”收肘時的項武心中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被小紅帽反打的一拳打消了，他從未料到對方會選擇放棄雙鐮和火銃選擇二者以外的攻擊。即使隔著厚重的盔甲，這一擊的力仿佛仍有千鈞之重，似是要將他的內臟整的粉碎。項武被打的做不出聲，只是連連后退，暗自悶疼。

“該結束這場狩獵了，還有更大的獵物等……”小紅帽正要拔槍了解失去行動力的項武。一只手冷不丁防地搭在了它的右肩上，一條長鞭同時直接捆住了它的雙臂，阻止了它的射擊。

“你給我帶來了好多麻煩啊，小紅帽雇傭兵。”

2時23分37秒，姬明與赫拉趕到小紅帽雇傭兵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