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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勤王無夢

  • 帝闕之上
  • 周同宣
  • 6463字
  • 2022-02-02 09:42:01

“璃州人,他怎會是璃州人!”

安衍丞已忘了如何離的御史臺,只記得一路恍恍惚惚,回了府時,下車竟已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他一頭扎進書房里,連郡主的話都未曾聽見一句。緊掩房門,心里只有慌張。

睜眼,閉眼,所見所想,皆是七年前那在璃州時的血淋淋的慘案。

為什么,為什么又要我想起那些事!他淚眼模糊,簡直要崩潰了。為官五年,他幾乎沒有碰到過來自璃州的人。那件事鬧得很大,自凡是璃州人沒有不知道的……倘若他顧秉蘭知道自己的過往,怎么辦!

出事后,他拼死逃到了曲阜。他要重入朝堂,他要為家族反正,他要重振家族的榮耀!所以,他更名換姓,苦讀兩年。在曲阜娶了一個員外的獨女,進了朝廷,員外一家竟是不認他了,此后至今夜未曾有往來。他又成了孤零零孑然一身。

那些年,他拼了命地向上爬,不擇手段,勾心斗角,殺人滅口的事兒他都干過。他只怕一旦松懈就會墮入無底深淵,他只有不斷地去變強!他得到了太后賞識,加上自己也很精明,隱瞞了自己曾娶過親的身份,求取了郡主,便與當權的太后關系更親密了。眼見得前途是要光明了,他平步青云,成了一品大員。

他拼了命地想重活,拼了命地想掙脫悲慘的過往,為什么,為什么命運就是不肯放過自己!

安衍丞快要崩潰了,一次的恐懼接著下一次的恐懼,一次的絕望接著下一次的絕望。命運似是主宰了一切,想逃也逃不開。

他兩手抱頭,卻是崩潰地大哭起來。他想起了那血肉模糊的雙親尸體橫在自己面前,想起了幼妹被敵人凌辱,想起了初入曲阜為人不容所過的豬狗不如的生活。多少次他恨不得一死了之,每次刀架在脖子上,他便想起他已不是為自己而活,他身上背負著家族十幾口人的性命,他不能讓許氏家族就這樣在史書中遺臭萬年!他要重振許家門楣,他要讓帶給他無盡傷痛的人倍加奉還!

他正沉浸在崩潰中,突然下人來報:“齊閣老讓主子速速到文淵閣去。”

安衍丞聞言,忙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洗凈臉,進宮去了。

文淵閣空蕩蕩的,安衍丞推門進去時,只有齊慎行站在那占據了整面墻的大周疆域圖的面前,背對著自己。那份滄桑是掩蓋不住的。

安衍丞輕說了句:“閣老。”

齊慎行回過神,轉過頭來看他時,眼中尚夾雜著淚。老人此刻顯得很無助,很可憐,許是不想讓后生看到自己的狼狽,他猛的轉過頭,不想淚珠斷了線,落下兩顆黯淡無光的流星。

五十多歲,鬢發斑白,委屈地像個孩子,他扯著沙啞的喉嚨,略帶哭腔,像是孩子對一個母親抱怨,對安衍丞說:“你說……大周怎么成這樣了呢……”

暮年之際,他仍在風雨中奔波,穿林打葉,擊碎了他那顆蒼老的心。

安衍丞心里竟也不是滋味了,大好山河如今卻要拱手獻于他人,祖宗的江山是在自己手上丟的,他們這些人,又有什么面目見大周的列祖列宗呦!

他嘆了口氣,對齊慎行說:“閣老寬心,謀事在人……我們之前犯的錯多了,如今正是改過自新的時候。”

齊慎行將地圖上的郡縣一處處指著,像是在數一件件家珍,數到最后,手已然顫抖起來。

“這樣多啊……十六個郡……”

他那話兒沒說出口,急火攻心,連咳幾聲,又咳出一口血來。

“善之。”齊慎行緩了緩,坐在椅子上,結果安衍丞給他倒的水,抿了一口:“你說先帝臨終前要太后輔政,是對是錯?”

他頓了頓,看了眼安衍丞,又說:“我也不怕你忌諱,其實你心里也這樣問過罷?”

他將建盞放下,銳利的眼神看著安衍丞。

這話安衍丞確實問過,但他不能說出口。略一沉思,他板著臉說道:“先帝龍馭賓天之時,陛下不過十歲,太后為母,以母教子,名正言順,只怕也是先帝當時的心思。”

齊慎行不再多言,這理兒當然他也明白,他也知道安衍丞會這樣說。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問一句這樣的廢話。他本不圖望安衍丞能回答他什么,不過把心中的怨氣排出來罷了。——他原是恨極了顏氏的禍亂朝綱,貪圖享樂的。

他起身,從一抽屜里拿出少說十幾份奏折,放到安衍丞面前:“你自己看罷。”

安衍丞預感到出事了,翻開奏折,更是渾身震悚起來。他驚道:“要,要太后還政?”

齊慎行點點頭,長嘆一聲,雙眸微闔,許是厭煩得緊。他指了指奏折,說:“禮部、工部、大理寺,京兆府紛紛遞上來的折子。只怕這還只是開始哩!”他頓了頓,又說:“戰敗的消息才傳下來,不想著為國家大事想對策,還在這里勾心斗角,乘人之危!”他越說越氣,嗓門也提高了許多。

安衍丞坐在那里,只冷眼瞧著,看著老人卓越的表演。你敢說不是你指使的?你帝黨都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怎么一出事兒,這樣巧齊刷刷遞上折子來?你敢說不是蓄謀已久!雖這樣想,但他嘴上仍說道:“閣老以為如何?”

“攘外必先安內,如今與北燕國事未定,國內不可再生動蕩。”

一語未了,步驚云和甘修意推門而入,各自面有懼色。

步驚云說:“午門少說跪了百十個官員,都嚷嚷著太后不還政,便不起來!”

甘修意說:“這是見著太后當政時戰了敗,一些個別有用心的,又動起好心思來了!”說著,看了齊慎行一眼。

齊慎行佯裝大驚,坐在太師椅上,略顯疲憊,對安衍丞說:“善之,你去對那些人說,太后回京,自有交代,讓他們先退去。”

你作的妖倒讓我給你頂缸受罪!安衍丞心里罵死這個老匹夫了。

齊慎行見他沒動靜,又咳了幾聲,更疲憊了,竟哀求道:“算是老夫求你了,去罷……”

安衍丞一時臉上抹不開了,突然甘修意拉住他,不讓他走,眼神示意他站在這里,自己走上前去,沖齊慎行笑道:“閣老安排錯人了,善之年紀輕輕,如何服眾?閣老是太后和陛下身邊第一個能臣,如今二圣不在,滿汴京還有一個比閣老說話管用的?如今群情激憤,還請閣老為了大局,休辭勞苦,走它一遭罷!”

齊慎行的臉色頓時就僵硬下來。場面自是尷尬了好一會兒。安衍丞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么。到底也是老匹夫不懷好意在先,甘中堂也是有意護著自己的意思。

齊慎行哼了一聲,緩緩站起,盯著甘修意,憤憤地、陰著臉走了出去。

安衍丞看著老人賭氣似地走了出去,接著又看著甘修意走到桌子前拿起奏折來看,接著便又冷哼一聲,將折子擲在桌上,若有所思,一言不發。

少停,他又問安衍丞:“老頭子看這折子沒?”

“看了。”

“說的什么?”

“老爺子的意思,是如今對外求和才是頭等要事。”安衍丞說著,又想起之前顧秉蘭在門口留下的那句話,愈發覺得此人料事如神。只怕此番群臣請命,也少不了他的一番心里。

此人城府至深,絕不可留!安衍丞已動了殺心了。

甘修意見步驚云要去拿折子看,想著他在這里,自己要跟安衍丞說什么,倒不方便了,便說:“求寧,你是次輔,何不幫著閣老說幾句話去?現下這樣時候,非得位高權重的才能穩住場面啊。”

步驚云覺得甘修意說得在理,也沒多想,便出去了。

甘修意估摸著步驚云走遠,對安衍丞說:“善之,我與你說幾句話。”說著,便往內室走去。

“什么事?”安衍丞跟過來。

甘修意關過內室的門,很嚴肅的神情,低聲說:“善之,太后今日之安危,全干系在你身上了!”

“我?”安衍丞一頭霧水,“我如何干系得起太后?”

甘修意笑道:“正是你才干系得起!”

“你快說罷。”

“你說,這又是上折子,又是請命的,怎么就這么巧兒!看太后不順眼的時候多了,偏偏這時候就群情激憤了?”

“那便是有人指使的了……你可別說是齊閣老。”

甘修意冷笑一聲,說:“除了他,還有誰有這樣的好謀算!所以啊,善之……”

“等等。”安衍丞打斷他,“你該不會是要我動用在御史臺的關系,參他一本罷!”

“對對對!”甘修意笑著拍安衍丞的肩,說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安衍丞板著臉,一口回絕:“這事兒我干不了。”

“怎么?”

“現在扳倒齊閣老,無異于自掘墳墓。”

“你這是什么話!”甘修意不高興了,“難道我是要敗壞國家的么?我還不是為了太后,為了咱們!再有兩三個月便就過年了,完了年,陛下可就得行冠禮了,太后就得還政了!陛下那伙人多恨咱們吶,太后還了政,還有咱們的好日子沒有!”

“你甭拿這話兒說給我聽!”安衍丞也不客氣,“現下外敵壓境,朝堂里是一點兒風云也起不得。這事兒,中堂要做便做罷,小弟做不出來。”

安衍丞離開方桌,走到那地圖前。

甘修意冷笑一聲,走到他跟前,說道:“你就不怕得罪了太后?”

“我于國家,問心無愧。”

甘修意大笑,滿是嘲諷。他咬著牙,憤憤地說:“我早晨與你說的你是一點兒沒聽懂啊,枉太后那般器重你!太后要是倒了,你有幾條命在朝堂上立著!”

安衍丞也火了,耳根已經燒紅,他指著地圖上如今已成北燕的城池,說道:“我問一句中堂,如今我大周已是什么光景了?外有強敵,內無賢臣,民不聊生!中堂!”

他哽了哽:“這樣災難深重的國家,單憑你我,挑得起這千斤重擔么?齊閣老兩朝元老,業績才干舉世矚目,試問大周如今又有幾何這樣賢臣?且莫說將來光景,如今,中堂我告訴你,太后走江南去了,不知何時家來,滿朝廷若不是顧著他齊慎行的三分顏面,早亂成一盤散沙,早就亡國了!還等著北燕那群蠻子打下來哩!”

“他齊慎行再不懷好意,咱們受了太后恩德,自然是將太后保住,也就罷了。便是他齊慎行真讓咱扳倒了,就現在情形,你甘中堂好歹也得落個嫉賢妒能的千古罵名!”

他愈說愈氣,額上已暴起了青筋。

“要保住太后必須得扳倒齊慎行!”甘修意活了四十九年,頭一次被一個后生教訓,他早已氣炸了肺,顫抖著的嘴唇,吼道:“你一心要保住齊慎行,莫不是你早有了反心!”

安衍丞猛的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緊緊的用那對寒光逼露的雙眸盯著他,一語未言而殺氣四射。

甘修意有些怕了。

安衍丞冷冷地擲下一句:“扳倒齊慎行,后果不堪設想,你自己好好想想。”言罷,拂袖而去,留下一道冰冷兇狠的目光。

這次密謀就這樣鬧得不歡而散。

安衍丞不愿與甘修意同流合污,而甘修意卻礙于安衍丞在御史臺的權勢,不敢得罪他了。扳倒齊慎行無望,他也只能老老實實聽安衍丞的話。

不存在什么長幼有序,尊卑貴賤。在這里,獲得話語權的唯一資本,就是權力。有權,就有了一切。這正是為什么安衍丞敢與長他二旬,又是太后外甥的甘修意硬碰硬的原因。他知道甘修意不敢對他動真格。

群臣經由齊慎行出面調停,答應暫時不再請命,但太后回京之后必須要給出答復。齊慎行見時機成熟,便寫奏章將京城時事上報顏氏,群臣請命他刻意寫得很詳細。另外,他又調用朝廷官方刊書機關——稷下學宮,制造顏氏當政導致軍敗的輿論——這也正是顧秉蘭的主意。

一時間,滿汴京群情激憤,上至官府,下至市坊,要太后還政的聲音越來越多。國子監的儒生們尤其激烈,他們本就反對女人當政,如今更是鬧到汴京府衙去了。

有一個叫的朱正倫學生,在宮門外長跪不起,說太后一日不還政便一日不起來了。齊慎行刻意不去管他。他最終落得個凍死的下場。有心者將此事大肆宣傳,又燃起群眾的怒火來了。罷課,罷市,鎮壓,日日都有新的獻血流淌,汴京幾乎已成了活人的地獄。太后是非還政不可了。

安衍丞那邊兒也沒閑著,他憑借在御史臺的權勢,參了帝黨在此次倒后大案的幾個主要成員,高者甚至位居尚書。

并且順帶著顧秉蘭也以瀆職為由摘了監察御史的帽子,降為從七品主簿。

殺雞儆猴,那些被參的官員,輕則免職,重則砍頭,帝黨那邊老實了不少。

由此京城為兩種言論所充斥著。其一便是太后禍亂朝綱,應當歸政;其二便是太后扶持幼主,功在社稷,罪在亡臣,非后之罪。二者趨于平衡,而帝后兩黨各憋著一股勁兒,誰也不肯服輸。

這場輿論戰打了兩個月,兩敗俱傷,都傷了元氣,直到太后皇帝回鑾才暫時安寧。并且此時禮部已擇步驚云出使北燕,裴佑祁仍在大牢里蹲著,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招。

且說帝后回京,連口茶也來不及喝,便召集內閣諸臣商議對策。晏容卿自是高興的,他巴不得顏氏早些消停。而一旁的顏氏可沒這么舒坦了。她鐵青著臉,一語不發,滿臉怒氣地看著這群“辦事不力”的大臣。

“怎么都不說話了?”顏氏看著底下故作沉默的群臣,氣不打一處來,一拍桌子,喝道:“說話!”

你愛罵便罵,又不單罵的我。底下群臣是這樣想的。槍打出頭鳥,他們才不犯愚!于是在顏氏說完后場面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去了。閣臣們俱是垂著眼,板著臉,一聲不吭。

顏氏看著,冷笑一聲,沖晏容卿說道:“皇帝,你的臣子都向著你哩!群情如此,如今權便交托給你,我只回慈寧宮享福去!”

說完,便是要起身去了。

晏容卿忙跪下,一臉驚皇地問:“太后哪里去?”

“江山是你的江山,子民是你的子民。便是哀家也得聽你的,你說,哀家哪里去?”

晏容卿犯了難,他該怎么說?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太后這是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架哩!他一時無措,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太后先坐在這里。”

顏氏看著他,說不出是怎樣的目光。她讓晏容卿起身,指了底下諸臣一圈,圍著桌子緩緩地走,一語不言,只聞得見那沉重的呼吸聲。她表情很怪,嘴角上揚,眼神卻十分凌厲。惡鬼似地纏在閣臣們的周圍。四位閣臣心照不宣,默不作聲。

“弼臣。”顏氏走到安衍丞身后,齊慎行對面,突然開口,連聲“閣老”也不愿叫了,說道:“你說,該怎么辦?”

“臣……”齊慎行起身,花白的胡須,謙卑的姿態,嘶啞的嗓子,“全聽太后的。”

“那哀家要你絕了現在的風聲,你要做不要?”

顏氏淡淡地問出這樣一句話,倒讓齊慎行通身打了一個激靈。

齊慎行嘴角一顫,怕是因為心虛。他張著嘴,很快便說:“眼下大敵當前,自然以國事為重。”

“哀家的事便不算國事了么?齊閣老?”顏氏馬上問道。

齊慎行一時語塞,臉已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顏氏冷哼一聲,輕蔑地白了老人一眼,讓他坐下。

她拔下頭上的金鳳步搖,上懸的十二顆金珠正熠熠生光。她仍在陳惠懷里,不懷好氣,一臉厭煩地喝道:“什么東西,哀家戴上原想俊俊的,偏生壓得哀家喘不過氣來!”——明眼人都知道她話里有話。閣臣們面面廝覷,俱不做言。

陳惠忙說:“太后息怒,奴才明兒便讓司珍局另為太后趕制。”

顏氏余怒未消,冷冷說道:“哀家自己挑的珠子都這樣不讓哀家省心,還指望別人么!”

話音方落,甘修意忽的起身,說道:“先帝臨終前,已下旨陛下成年之前,需得太后輔政。如今陛下尚未行冠禮,誰若違了,便是抗旨!”

顏氏聽言,大喜過望,只不敢流露臉上,但看去甘修意的目光,是滿懷欣慰的。她就勢說下去,嘆了口氣:“這些人。”

她用帶著金指套的手指敲著桌上的群臣請求她歸政的奏折:“口口聲聲說哀家禍亂朝綱,怠誤國政。可正如甘中堂所言,哀家輔政是先帝旨意,他們說哀家錯了,難道先帝也錯了么?此次戰敗,哀家原也被蒙在鼓里,也是哀家的錯么?”

她看了眼齊慎行,又說:“蕭山營是當年孝明惠皇帝留下的,此次戰敗,也是惠皇帝的錯么!”

“祖先們自是沒錯的。”齊慎行說道:“只是就事論事罷。”他頓一頓,看向顏氏:“臣等,都聽太后的。”

“陛下還未成年,太后輔政至陛下成年是先帝旨意。太后退不得。”甘修意替顏氏把心里話說出來。這種話顏氏是無法說的。

顏氏嘆了口氣,心里算計一陣,又看向晏容卿,說:“天下終歸是皇帝的。皇帝倘覺得能挑起國家的擔子了,哀家此刻退去,便也心安了。你說罷,皇帝。”

晏容卿心里猛一怵,瞪得老大眼與顏氏四目相望。若依他本心,他是極想自己大干一場的。他自信能把這國家管得比那老婦人好!至少他不會貪圖享樂!他忍了九年,被那老婦人壓在頭頂整整九年!喘不過氣來,當了九年傀儡皇帝!可活的什么勁兒!

但他不傻,老婦人的勢力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匹敵的,他看向老師,閣老的目光有些黯然——看來他也是不要自己逞能的。絕不能在此刻讓太后放權,太后手里那三大家或許能讓自己死無全尸!

可是,權,他渴望的權啊,他什么時候才能握在手中呦!

一番生與死的掙扎,他緩緩起身,少年皇帝終于拿出他的威嚴了。

“朕,御極以來,仰仗圣母慈教,朕躬習之,受益匪淺。朕年幼,成年未及,尚需謹聽皇太后教誨。朕及諸卿,當謹奉先帝旨意,朕行冠禮之前,仍由太后輔政。皇太后輔政直到朕行冠禮之后,這是先帝的旨意!今后再有異議者,殺無赦!此后朕治國,凡有事宜,朕必躬聽,亦多承蒙皇太后之教導。”他頓了頓,“傳旨下去,就朕原話。”

話音方落,在座的人都已聽愣了:太后仍是輔政,可怎么聽也像是太后被削權了。

之前顏氏壓著太后太緊了,甚至連政事也不許聽!晏容卿趁機奪回聽政之權,但也算是好心思。

顏氏略顯僵硬的神情看著晏容卿,眸中已是充滿了憎恨。她硬擠出一個笑容來了,笑道:“皇帝當真長大了,說話滴水不漏。”

晏容卿笑答道:“全仗太后一手調教。”

顏氏大笑,皇帝也大笑。眸中的怒火嗆得四位閣臣不敢發出一聲。

顏氏沖三順大聲喝道:“你還愣著干什么,傳旨去!”

她是咬著牙,笑著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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