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長篇章回小說)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京城新聞圈風云錄（第二部）》

作者：顧雪林

第56回：

豫園小籠包淳于國威宴請淳于蘭

夜游黃浦江淳于蘭淚灑浦江兩岸

在淳于國威的回憶中，1990年，《中國教育報》接待蘇聯《教師報》代表團，因為團里有幾位年輕的記者，該報特從北師大借調兩位學生干部參加接待，陪同代表團在BJ和上海參觀訪問。淳于國威被選中后，經他推薦，淳于蘭也參加了接待工作。

到上海后，一天的參觀訪問活動結束后，來自BJ外國語學院的俄語翻譯李多對淳于國威說，下午的參觀活動結束后，蘇聯《教師報》代表團由我陪同去南京路采買東西，晚上也沒有活動安排，你和淳于蘭可以自由活動一段時間。

淳于國威高興地對淳于蘭說：“走，我請你去豫園吃南翔小籠包子。”

一路上，淳于國威喋喋不休地向淳于蘭介紹上海豫園：“上海豫園園主潘允端，是明刑部尚書潘恩之子。嘉靖年間，潘允端以舉人應禮部會考落第，萌動建園之念，在上海城廂內城隍廟西北大片菜畦上動工造園。萬歷年間，潘允端自四川布政司解職回鄉，集中精力再度擴修此園，園越辟越大，萬歷末年竣工，總面積達70余畝。全園布滿亭臺樓閣，曲徑游廊相繞，奇峰異石兀立，池沼溪流與花樹古木相掩映，規模恢宏，景色旖旎。其規模足與蘇州拙政園相媲美，公認為‘東南名園之冠’”。

回憶到這時，淳于國威突然想起，自己和淳于蘭當時在豫園門外的九曲橋上留下過一張珍貴的合影。想到這時，淳于國威從抽屜中一個精致的小相冊中，翻到了那張和淳于蘭在九曲橋上的合影。

在這張十多年前的照片中，兩人相互依偎，面向鏡頭微笑。那時兩人多年輕啊，尤其是淳于蘭，就像一個剛剛綻開花蕾的鮮花，露水還掛在花瓣上，美極了！她有些羞澀地靠向自己，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

進園后，淳于國威帶著淳于蘭直奔上海正宗南翔包子店吃剛出鍋的南翔包子。他記得，端上來的包子剛出鍋，淳于蘭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南翔包子，熱湯從包子里涌出，差點燙著她。看著自己先把包子咬一個小口，慢慢吸吮包子里鮮美的湯汁，再慢慢吃包子，淳于蘭笑著有樣學樣，吃得開心極了。

淳于蘭邊吃邊問：“你怎么愛吃這口上海南翔包子？”

淳于國威笑著說：“有一年，我到上海參加‘高校大學生輔導員培訓班’，和兩個輔導員一起逛過上海郊區的南翔公園，這個公園很大，在公園里，有一家南翔包子店，這里有全上海最正宗的南翔包子，我們三人買了三斤包子，一口氣吃了個肚圓。那時剛剛改革開放，我們尚在從溫飽到富足再到小康的進程之中，解決肚子餓，還是頭等大事。那頓包子宴，讓我記憶尤深！這上海南翔公園的南翔包子，實在是太好吃了！以后我當了記者，曾多次到上海出差，知道這豫園里有個上海南翔包子店，每次逛豫園，我都要來這吃一口南翔包子，味道還算正宗，但總覺得不如南翔公園的南翔包子好吃。”

“那咱們去逛逛南翔公園唄。”

“哦，不行，南翔公園在上海郊區，離這里太遠，以后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去品嘗最正宗的南翔包子。”

淳于蘭撒嬌地說：“不嘛，我就今天要去。”

淳于國威笑著說：“你今天去，明天也回不來，咱們明天就要陪蘇聯《教師報》代表團返回BJ，真的不能去。”

想到這時，淳于國威有些感慨地笑了，這個淳于蘭，如今已經是京城有名的資深女記者了，誰能想到，十幾年前，她曾是一個愛撒嬌的小姑娘。

淳于國威找出一個放大鏡，對著照片仔細欣賞，他把淳于蘭的臉放大，就像她在面向自己，看著看著，幾滴老淚滾落下來。

淳于國威又陷入了回憶：當天夜里，淳于國威和淳于蘭在豫園附近的十六鋪碼頭上游船，夜游黃浦江。當夜，一輪明月映照在黃浦江上，黃浦江兩岸的景色極美，在游船頂層的圍欄旁，淳于國威輕輕摟著淳于蘭，低頭輕輕地親吻她黑黑的頭發，淳于蘭沒有躲閃，她一直在觀望黃浦江兩岸的美景。淳于國威突然把淳于蘭的頭轉向自己，淳于蘭吃驚地抬頭望著他問道：“國威，你要干什么？”

淳于國威貼著淳于蘭的耳朵用顫抖的聲音說：“我想娶你。”

“不，不行，我們是師生關系，不能這樣做。再說，我有男朋友，是于遠超。”淳于蘭輕輕地推了一下淳于國威說道。

淳于國威聽后如五雷轟頂，頓時泄下氣來。一時淚如泉涌，不能自己，幾乎哭出聲來。

看到淳于國威痛哭的樣子，淳于蘭一時不知所措，只好在一旁陪著哭。

哭了多久，淳于國威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淳于蘭輕輕地摟著自己，拍著自己的背說：“婚姻是有緣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淳于國威再次把淳于蘭擁抱在自己的懷里，緊緊地，他對淳于蘭說：“我等你！”

淳于蘭沒有掙脫，就這樣一直讓淳于國威摟著，靜靜地，兩人一直呆到游船靠岸。游船又回到十六鋪碼頭，上岸后，淳于蘭和淳于國威相互摟著，一起向外灘走去。

月夜里的外灘，長堤上人頭攢動，擠得密密麻麻。都是一對對情侶，大家人擠人，互不妨礙，也是一大奇觀。

淳于蘭有點累了，她和淳于國威來到外灘的小花園里，這里密密麻麻也全是情侶。淳于蘭和淳于國威選擇坐在一個長條石凳的一角，石凳的另外三個角上，各坐著三對情侶，大家輕聲交談，誰也聽不見別人在說什么。再說，那三對情侶之間用上海話交談，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些什么。

在改革開放之初，上海的年輕人從四面八方一個個小弄堂里出來，來到這外灘婚戀角，聚集起近萬對情侶，談著世紀大婚戀。這大上海，這長長的外灘，真是年輕人談戀愛的好去處，幾萬人擠在一起談戀愛，全國大概也就是上海這獨一景。此情此景，讓淳于蘭和淳于國威萬分驚詫！用淳于蘭當時的話講，叫“這情景，真能讓人驚掉了下巴。太震撼了。”

淳于國威和淳于蘭也學著上海人的樣子，相互摟著，頭挨著頭，低聲細語，相互交談，別是一番滋味！

淳于國威再次說：“我會等你。”

“沒必要，有時，兩個人喜歡就好，沒必要非要走向‘愛’。”淳于蘭回答。

“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今天看，可能是這樣，但日子還長著呢，誰能知道將來呢？別把話說絕。我并不喜歡男人把話說絕，也不喜歡殉情的男人，殉情是在逼迫女生，是一種極其自私的行為！”淳于蘭堅定地回答。

淳于國威緊緊地摟著淳于蘭，一直不肯放手。

淳于蘭有些嗔怪地說：“我都被你樓得喘不過氣了，別這樣，你松開手，讓我喘口氣。你別逼迫我，咱們還有朋友可做；如果你逼迫我，那咱們發展下去很容易變成仇敵。”

淳于國威還是不肯放手，他怕失去淳于蘭。

淳于蘭終于有些火了，她有些氣惱的說：“從喜歡走到愛，是要有一個過程的，這個過程就是相互了解，相互適應。愛并不是自私的，愛要達到兩情相悅，相處和諧，彼此能容忍對方的缺點。在我看來，你對我的了解還差得很遠，我對你能否從喜歡走向愛，既沒有信心，也不期待。但是，我尊重你對我的感情，不愿意傷害你，希望我們之間能僅僅維持相互喜歡，長期做朋友。”說到這，淳于蘭忍不住哭了起來。

淳于國威看到淳于蘭哭了，這才慢慢放手，不再緊緊地摟著淳于蘭了。

淳于蘭長出一口氣，目視著淳于國威說：“我不是獨身主義，我將來是要結婚的，但真的不會是你。我對你沒有那種強烈的感覺，僅僅是喜歡。也希望保持在喜歡這一點上。咱們是有緣沒分，神仙也管不了。我現在相信，愛情有時真的靠感覺，一個男人的形象、身價、聲音、氣味、物理場，哪一點不和，都會讓女人不適。男人的脾氣、秉性、成熟度、容納度，豪爽度、膽識度等等，女人都能在一秒鐘內感受到，當然，這可能有點夸張，但是對我來說，就是這樣。國威，我不想耽誤你，咱們真的不合適。”

淳于國威聽著，一行熱淚滾出眼眶。他低聲抽搐著。

淳于蘭看淳于國威還不說話，只好說道：“國威，你我都給對方一點時間，下去好好考慮一下。這種事不是一秒鐘解決的問題，咱們都先冷靜下來，然后再慢慢解脫。”

淳于國威實際上聽懂了淳于蘭的話，他漸漸明白了，淳于蘭不會是自己的了，這和自己堅持不堅持沒關系。淳于蘭在愛情的問題上想得很透，不會輕易讓步。再說，談情說愛，也不是賣商品，可以談條件。愛情不是商品，無法作價拍賣！

這次浦江漫游，讓淳于國威終于懂得了淳于蘭的愛情觀。他知道，是該自己退出的時候了，別鬧得最后連朋友也做不成。

看看天色漸漸晚了，該回賓館了。他拉著淳于蘭的手，兩人慢慢地向南京西路走去。

在南京西路的一個小胡同口，兩人看見一家老年夫妻經營的水煎包小鋪，有剛剛煎得的水煎包，還有煮得滾開的牛肉湯，兩人要了兩份水煎包和兩碗牛肉湯，這種小吃是SH市民的最愛。淳于蘭望著這對經營水煎包的老年夫妻，悄悄地對淳于國威耳語：“一切翻天覆地的愛情大劇，終歸要回歸平靜，就像這對老夫妻，相互扶持，波瀾不驚地度過平靜的余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