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皇七子蕭景琰,天資英奇,體識明允,茲
恪遵天意,俯順輿情;
謹高天地宗廟,正位東宮;
以繼萬年之統,以安四海之心;欽此
蕭景琰一步步拾級而上,走向朝堂。。。。。
蘊儀默默地站在院子那棵櫻花樹下看著這院子里的一草一物、一磚一瓦。。。。。丫鬟們正忙進忙出,熱火朝天地收拾打包著東西。
小彤興沖沖地跑過來:“小姐,您的那些文房四寶還要帶去宮中嗎?東宮那里肯定什么都比這齊全。還有那些衣物首飾,都是您喜歡的要帶嗎?不過您現在是太子妃也不能穿那些規格體制的衣袍了。。。。”小彤興高采烈地自問自答著。
“小姐?小姐?您有沒有在聽小彤說話呀?”
蘊儀:“你看著辦吧。”
小彤見蘊儀臉上毫無喜悅之色就問:“小姐,可是舍不得咱們這落櫻院?東宮肯定比這里大上好幾倍,聽說那里的桂花樹絕美呢。不過,在這里住久了得確還是有些舍不得。”
蘊儀看著繽紛落下的櫻花輕聲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一輩子待在這小院里。”東宮
景琰與蘊儀兩人默默地吃著晚膳似乎都沒什么胃口。服侍在旁的宮女太監們倒是疑惑了,這太子新立,入主東宮天大的喜事這二位居然是這副神情。。。。
夜里
蘊儀在燈下刺繡,景琰放下折子走近輕聲問:“你這的東西都帶過來收拾好了?”
蘊儀:“嗯,這里什么都有也沒什么好收拾的。”
看著景琰臉色凝重的樣子便開口:“今日是太子您入主東宮的第一天,大喜的日子臣妾與您共飲一杯如何?”
景琰淡淡地笑笑:“好啊,不過第一次聽你自稱臣妾倒還不如你口口聲聲那個‘我’字更讓人舒坦。”牽起她的柔荑:“不管怎么樣,你我夫妻都不能生分了。”
蘊儀:“一個稱呼而已,宮中不比王府有些規矩不可逾越。”
酒菜上齊,蘊儀為景琰和自己斟了一杯酒:“太子請。”
景琰笑笑端起酒杯:“太子妃請”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景琰放下杯子:“蘊儀,今日我好累,前所未有的累。”
蘊儀又為他斟上一杯:“臣妾都明白。”
景琰一飲而盡:“你知道嗎,這個東宮、這個儲君太子之位譽王兄為了它甚至不惜破釜沉舟舉兵謀逆,就連當年的祁王兄也從未觸碰到它的一角。而我,我蕭景琰今日卻坐在了這個位子上。”景琰苦笑著搖搖頭:“真是荒謬,真是可笑。”
蘊儀獨飲一杯:“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既然交給了您,那就安之若素坦然接受吧。”
景琰又連飲兩杯:“其實我從來沒有覬覦過這個位子,也從不敢奢望有這么一天。這一路走來,我也以為我能坦然接受但大殿上父皇將太子寶印交到我手上時,呵呵呵,不知為何我竟然手抖了,感覺這肩上突然有千斤重擔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似乎皇長兄就在天上看著我,問我日后打算如何治理這天下。”
蘊儀用力握住他的手:“景琰,你不需要活在任何人都陰影下,也不需要按照別人的方式而活。你是蕭景琰,你才是真命天子,你的付出和努力都值得擁有這些!你比譽王、比祁王、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和能力坐上這個位子。”
景琰眼眶泛紅,將手覆在她手上:“蘊儀,還好有你在,有你在我才感到安慰寬心。你才是老天賜給我最珍貴的寶物。”
蘊儀將眼眶里的眼淚強忍回去:“景琰,你要相信你自己,就如同我一直堅信著你。”
蕭景琰點點頭:“我絕不辜負你期望!”
倆人緊緊相擁,笑著笑著眼淚就落在彼此的肩頭。。。。。。。
蘊儀擦干眼淚:“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景琰碰杯:“好!不醉不休。”
這一晚倆人一直喝到深夜,直到倆人都喝得爛醉歪歪斜斜地倒在床榻上,景琰含含糊糊地說了句:“蘊儀,答應我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離開我。”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大殿上,蒞陽長公主手持謝玉親手寫下的認罪書,義正言辭慷慨陳詞,例數著謝玉夏江犯下的一條條滔天大罪,令在場眾人包括雨薇震驚、沉痛抑或憤慨。
太子蕭景琰跪地叩拜:“請父皇重審當年赤焰一案!”
紀王:“臣附議。”
言侯:“臣附議。”
霓凰郡主:“臣附議。”
蒙摯:“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場壽宴演變成一場戰爭,陛下寡不敵眾慘烈收場,最終輸給了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蕭景琰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雨薇身上,她泛著淚光對他嫣然一笑。。。。。
圣上旨意,徹查赤焰案,當年與此案相關人等一并關押候審。東宮
景琰生氣地將奏折摔在地上,蒙摯:“殿下,出什么事了?”
景琰:“昨日蕭侯剛認完罪,今日禮部就上書讓本宮廢太子妃!說什么太子妃乃罪臣之女沒資格居太子妃之尊位,日后更不能正主后宮,簡直一派胡言。”
戰英:“殿下,太子妃娘娘賢良寬厚豈能因蕭候之罪累及!”
蘇哲:“列將軍說的對,殿下辜負誰都不能辜負太子妃。”
景琰苦笑:“這句話她也說過,她讓我就算辜負天下人也不可辜負小殊你。”蘇哲心里沉了幾分。
蒙摯:“殿下,那。。。蕭侯該如何處置?他已認罪,按律構陷皇子誣蔑忠良可是株連的滔天大罪啊,可這。。。。”被蘇哲一瞪才收住話。
景琰:“蕭候之罪雖大但他一人之過絕不可牽連無辜族人。自他入獄后據實以告坦承罪責無半點隱瞞,所謂坦白從寬,本宮想饒他一命。。。”看向蘇哲:“小殊,你覺得如何?”
蘇哲:“殿下說的是,我們此次翻案的初心只為還當年冤死的人一個公道,主犯夏江謝玉已死,若誅連無辜便又是一場殺戮,那些被牽連之人就放過他們吧。至于蕭候,他這些年至少從未和前太子、譽王勾結與殿下作對為敵,法外自有人情在,就算是看在太子妃的面上饒他不死也并不過分。”
景琰:“嗯,就這么辦吧,削去他一品軍候爵位暫時就關在牢里,府里的親眷有能力者日后仍能被朝廷重用。”
刑部蔡荃匆匆進來:“殿下,蕭昌他服毒自盡了。。。。微臣看管不嚴,請殿下恕罪”
蕭景琰震驚起身:“你說什么?自盡了?”
蔡荃:“被發現時已經斷氣,來不及救治了。。。。想必是早有準備一心求死。這是在他身旁找到的。。。。”
一塊從衣袍上扯下來的白布,一行血字:
罪臣萬死不足以贖罪,望殿下善待太子妃。
蘇哲嘆息一聲:“他以死求全,枉為人臣卻是位好父親。”太子妃寢殿
蘊儀埋首于手上的針線活,一針一線熟稔地穿梭著。。。。。。。。
景琰走近,她也并未起身連頭都沒有抬起,看著她平靜得令人發慌的樣子更讓蕭景琰難過,寧愿她在他面前大哭一場打他罵他都可以。
景琰:“已經將蕭候送回侯府了,你的幾位兄長也不會受到任何牽連,一切照舊。”
蘊儀仍低頭,穿過一針:“多謝殿下。”
景琰:“你不要忍著,我知道你傷心。”
蘊儀這才抬頭,目光卻依然平靜無波:“心里早就揣測過無數種結局,已經麻木了,這可能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景琰:“我和小殊都未曾想過讓他死的!是他。。。。。。”
蘊儀:“我知道。殿下,臣妾如今只有一事相求,讓臣妾去送他一程以盡為人子女最后的孝道。”
景琰看著她疏離的樣子只感到心疼:“好,不過他畢竟是罪人喪事要從簡,而你是太子妃這么多人都看著呢,你也不能久住早些回宮。”
蘊儀點點頭:“好。”
蘊儀繡完最后一針打了個結,靜靜地環顧這入住才一月的東宮寢殿。。。。。。
“小彤,走吧。”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漸行漸遠。蘊儀沒忍住,眼淚決堤而下。。。。。。。。侯府
蘊儀一身白色孝衣跪在靈前燒著冥紙:“爹,女兒明白您這么做都是為了女兒,可是即便您十惡不赦也與女兒血脈相連,骨肉親情豈能輕易斷舍?過了今晚就是您的頭七,女兒和您辭別了,您會理解女兒的這個決定對吧?一開始就注定的結局是我太過于貪心了,能投生侯府做您的女兒還有嫁給他都是我的榮幸,我已經得到很多很多了。而曾經的喬語霏就沒有那么幸運她。。。。。”
一晚上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很多。。。。。。
東宮
景琰顫抖地接過信紙,沒有只言片語只是一份她替他起草的廢妃詔書:
太子妃蕭氏,得沐天恩,貴為東宮正妃,乃得榮寵恩厚。然其父蕭昌造起獄訟,朋扇朝廷,又可諱之惡。更則,其成親四年無所出,天命不佑,華而不實,日后焉得敬承宗廟,母儀天下?本宮念及舊情,特廢為庶人,已斷夫妻姻緣。
蕭景琰額上青筋暴跳憤怒地將信紙撕成碎片:“本宮早就派重兵把守侯府四周,她怎么可能消失不見!!”
戰英跪地:“已經搜查了整個府邸,發現蕭候書房有一條密道通往后街,想必娘娘就是從。。。。。”
蕭景琰:“封鎖城門,派人給本宮搜!一定要將太子妃給我找出來!”
蘇哲攔住戰英:“且慢。殿下,太子妃失蹤關系重大,您若對外張揚被人知曉更是不利。一來,會讓禮部抓住把柄落他人人口實;二來,若被心懷不軌居心撥測之徒先行找到太子妃那更不安全,所以如今只能派人秘尋。江左盟也定會盡力幫忙尋回太子妃。”
景琰自知慌亂了手腳亂了分寸竟沒考慮到這些:“對,你說得對。戰英你派府兵秘密搜尋,才過一天她們兩個女子不可能走太遠,不管是城內城外什么地方都給本宮找!還有,將蕭侯府封鎖本宮要親自審問那幫人。”
“是!”
景琰跌坐在椅子上,強烈的不安惶恐洶涌而來。。。。。蘇哲面色沉重走出大殿站在院中,回想起一個月前就在這里三人還曾一起品茶慢慢回憶著:
景琰:“庭生蒙先生教導,最近進步倒是很快。”
蘇哲:“殿下不如把庭生交給蘇某吧,待在殿下身邊總歸名不正言不順的。”
景琰:“這有什么,日后本宮收庭生做義子就是了。”
聞言,蘇哲和蘊儀皆是一愣抬頭看了彼此一眼。
蘇哲站在東宮梨樹下迎風而立,蘊儀走近:“先生又在操心未必會發生的事了。”
蘇哲:“我不擔心,有太子妃在我又有什么好擔心的,您一定不會讓我們所想之事發生的對嗎?”
蘊儀沉默許久才開口:“可能我也管不上這些了。”
她說的話,包括在獵宮那番話都曾讓他察覺起疑,可還是沒想到她總能比他快了一步。
蕭候府
蕭景琰站在靈前上了一炷香:“蕭。。。。。。岳父,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將她安然找回,這才是你最后該贖的罪。”靖王蕭景琰的王妃,赤羽營副將
蕭澤蕭景琰與蕭蘊儀的嫡長子,年齡大蕭庭生一歲
一、分別
大梁北境局勢不穩,赤焰軍主帥蕭澄與少帥蕭景前往北境安防。靖王蕭景琰也奉旨前往東海練兵。靖王府內,蘊儀為蕭景琰收拾行裝,“景琰哥哥,東海不比金陵,你到哪邊要照顧好自己”,蕭景琰握著蘊儀的手,“你也是,要是一個人在王府孤獨,就去蕭府”,“你放心,我可以照顧自己”。正在夫妻二人你儂我儂時,蕭景闖了進來,也不尷尬,反而一臉嘻笑,“我是不起來的不是時候?”蕭景琰嫌棄到,“你說那”。蘊儀則是看著互懟的兩人笑著搖搖頭,還不忘叮囑兄長,“哥,這次我不能前往北境,你和父親要多加小心,照顧好自己”。蕭景走上前,抓著妹妹的肩膀,鄭重道:“你就安心在家安胎,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侄子,不用擔心我和父親,時間不早了,我和景琰該走了”。收拾好行裝,出了王府,行至城門,一一拜別。蕭景琰走上前,“小景,一定活著回來”,蕭景笑到,“放心,一定活著回來,你可別忘了給我帶的東西”,“放心,不會忘了”。兩人躍馬而上,奔向不同的方向。蕭景禹心有擔憂,卻依舊送別舅父與兩位弟弟前往戰場。而蘊儀則是遠遠的站在城門上送別父兄與丈夫出征,心中有著難以言表的惆悵。
北境大渝軍隊不斷南下,直逼大梁邊境,戰事一觸即發。金陵城內,祁王蕭景禹一直關注北境局勢,積極備戰。隨著時間推移,蘊儀也臨近生產,皇室對蘊儀生子極為重視,太皇太后將她接入宮中安心生產。晉陽長公主、宸妃、靜嬪也來到太皇太后的宮中照顧蘊儀,希望她能順利產子。
然而,一場針對祁王與蕭家父子的陰謀也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