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的深處，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光線能流到此處。

魔洛此時已是神魂體，并不需要依靠光線來識別外界，在這片漆黑之中勉強能自洽，但初到此處，還是有些不習慣。

玄冥兒將他送下來之后便自行離開了，現在他面對的又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這里的人看著倒是挺多的，但都法力低下，沒什么修為，和普通人并沒有什么兩樣。

“喲！新來的！”一群人看向魔洛，魔洛在人群中太過顯眼，又面生又弱小，一眼就能看出是新來的。

一人搭著魔洛的肩膀說道：“新來的，不要害怕，在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做錯了也會有人來糾正你的。”

魔洛皺眉，總感覺有幾分不善，但現在自己一點法力都沒有，還是得先知道怎么修煉才好。

魔洛對其客氣道：“這位兄臺請了，小弟初到此地，不識得規矩，還勞煩兄臺指點一二。”

那人淡笑著說道：“地界沒什么規矩，遵循本心即可。”

談話間，魔洛等人忽而聽到前方傳來打斗聲，眾人連連圍了過去，正見許多人圍著一男子拳打腳踢、言誅筆伐，不知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旁邊的人說道：“這人都下來幾百年了，怎么還是屢教不改，真是賤皮子。”

魔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沒有明白，只覺得背后涼嗖嗖的。

又見那名被拳打腳踢的男子似要反抗，但卻沒有一點力量，反而被更沉重的教訓了。

魔洛細細猜測，在這里，力量似乎與地界之法有關，只有順從地界之法才能獲得力量，而不順從便只能呆在地界的最底層。

順從還是不順從，他現在別無選擇，只有先將力量提升上去才能另謀出路。

無論如何，現在唯有一試，魔洛雙眼再次去觀測地界之法，這里的地界之法并不算復雜，魔洛很快了熟于心。

就在此時，地界之法在他體內運轉，他的法力也快速恢復。

曾與天地同息的他自然明白，這是要他與地界同息，地界的規則也皆是為此吧。

無論如何，總算是有了一點法力，也知道了這里的修煉方式。

再看向那名被人們拳打腳踢的男子，魔洛心生惻隱之心，并非每一個人都能融入地界的社會，但就因此斥責他們，未免太不公道。

魔洛轉身攔住了眾人，對眾人說道：“諸位可否聽我一勸，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如何！”

“這人是誰？”有人疑惑道。

“一個新人而已！哼！就連他一起教訓好了，讓他知道這就是地界的法則。”旁邊的人不屑，眾人又圍攻了上來。

魔洛搖頭，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得罪了：

“禁！”

一個禁身術將所有人都給定住了，對付這些人，禁身術剛好很有效。

魔洛轉身對那名被教訓的男子說道：“走吧！”

“去哪？”男子起身，泄氣的說。

“去哪都行，現在你安全了。”魔洛平靜說道。

“走不了的。”男子苦笑道，“我早就習慣了，沒有性命危險的。倒是你，這次算犯了眾怒了。”

“我并不懼！”魔洛淡淡說道。

“好骨氣！”男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又大笑道：“鄙名申不二，向來說一不二！走，我帶你去喝點。”

真是個有個性的人，魔洛也暢然笑道：“不二兄客氣，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爽快！”申不二立即帶著魔洛走開，二人來到一處酒樓，酒樓與人間的并無多大差別，大多從地上來的人都喜歡鼓搗生前的手藝，純粹是為了消磨時間。

魔洛與申不二在酒樓坐下，申不二熟練的叫了壺酒，看得出來他已經是這里的常客了。

申不二一邊喝一邊問道：“小兄弟，還不知道你如何稱呼？”

“叫我魔洛即可。”魔洛干脆道，似乎早已忘去過往。

“哦！”申不二疑道，“莫非你是地界本地人？”

“非也！”魔洛搖頭道，“我也是不久前剛來到地界。”

“嗐！”申不二自顧自說道，“都說地界人人皆可成為帝境神靈，可卻要遵守這里的破規矩，俺老申在地上自由散漫慣了，受不了這些破規矩。”

他又看向魔洛道：“小兄弟，聽我一句勸，要是有天賦，就抓緊修煉，早日離開這黑不隆冬的地方，這破地方對我們這些地上來的生靈實在太多惡意。”

“何以見得？”魔洛陪他喝了兩口，不明白他為何喜歡喝這玩意兒。

申不二搖頭苦笑道：“這里終年不見天日，無法離開，也不會再死去，對我們這些無法適應地界環境的人來說，這里就是永恒的流放之地。地界上層都還有月光照耀，而這里卻是真的一點光都沒有，這和監牢有和區別。”

“想當年，俺老申在地上也是威風赫赫，縱橫四方，到了這地界，卻一點法力都沒有了，真是窩囊！”申不二錘胸而談，愈想愈發憋屈。

魔洛哀嘆，如果不是當初有過一段失明的經歷，他或許也很難這么快就在黑暗中應對自如吧。

仔細回想，人也并非失去了某些東西就不行了。他拍拍申不二肩膀說道：“振作起來吧！我想，直面黑暗不過早晚的事，我們不可能永遠依賴那些事物。”

魔洛又看向漆黑的上空說道：“哪怕已是一無所有，直面虛無，那或許才是我們真正的自己吧！”

申不二眼前一亮，拍腿叫道：“對啊！去他的帝境神靈，最后還不是要受制于神明，咱們要做就做自己的神明。”

隨后申不二又不免落下落寞的神色，嘆道：“唉！那樣的境界哪有那么容易，相比之下還是成為帝境神靈更靠譜一點。”

魔洛有些意外，原來還有這樣一條道路，他還真沒想過。但想了也白想，不說如何成為神明，就是這樣窺見真我，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正如玄冥兒師姐說的那樣，有的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申不二見他沉思，連忙說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不會真有什么想法吧？”

魔洛笑道：“未嘗不可！可惜不知有與無的界限在哪里，很容易把自己弄沒了。”

“嗯？”申不二想了想說道，“你不知道嗎？這里已經是地界的最下層，是存在稀薄之地，再往下或有機會見到存在與虛無的界限。但這太危險了，曾經嘗試過的人基本都直接消失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魔洛沉思道，“或許我該去一試！”

“不是，你真要去啊！”申不二立即勸道，“存在太過稀薄，你會直接消失的，不要一時腦熱啊！”

“不！”魔洛搖頭道，“我是一定要去的，我有一種預感，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申不二苦勸無果，最后也只能祝他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