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前輩！”

姜浮在百損道人消失的地方拜了三拜。感激之情無以言表。除了印在腦子里的《玄冥掌經》外，百損道人更將自己畢生武學經驗留給了他。

什么經脈穴竅、道門術語、交手經歷、拳腳器械……生生將姜浮從只看過武俠小說的現代小白，打造成擁有數十年武學修養的一代宗師。

“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原來內功運行的經脈和中醫提到的經脈是兩回事。我居然生成了一幅屬于武俠世界才擁有的內功經脈體系！”

姜浮欣喜不已，雖然沒有得到百損道人的身相，但百損遺留下的經脈體系無異于雪中送炭。這意味著自己可以著手修行《玄冥掌經》，進行本身的強化。不禁蠢蠢欲動，急欲開始修行之路。

“嘿！”

“哈！”

咕嚕——

一個鷂子翻身，姜浮吐氣開聲，剛打了兩手“太祖長拳”，肚子就止不住開始叫喚。接著腦袋發沉，腳下一個踉蹌，癱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

算算時日，他已經有大半天未曾飲食。又經歷一場生死存歿，精氣神早就透支到極點。哪里經得起這般拳腳折騰？

接連不斷的呼嚕聲在空曠的地宮中回響。而宮殿門口，一頭黑毛僵尸扭斷了最后一名黑袍人的脖子。當聽見宮內傳出屬于生者的聲響時，它微微抬頭，聳了聳鼻子，感應到王的氣息依舊濃烈活潑，于是將唇邊的獠牙緩緩縮了回去，重新伏身進陰暗之中，履行著一名下仆的本職。

一晃一天一夜過去了。

饑餓與干渴將姜浮從沉睡中喚醒。胃部的灼燒感帶來的除了痛苦，還有壓抑。他捂著胸腹，顫顫巍巍地想站起身，可惜連連失敗。

“手腳冰涼無感，這是氣血虧空的征兆。必須進食紅棗、薏米、花生……等一十二種料材燉煮稠粥，養身七日方可恢復如初。”

姜浮眉頭緊蹙，靠著棺槨大口喘息著。身體虧損的癥狀勾勒起百損道人留下的記憶，一幅幅陌生而熟悉的藥方浮現在腦海里。姜浮神色一喜，當即喚出僵尸之身，無窮無盡的力量充斥全身，將饑餓與虧虛橫掃一空，消散不見。

“吼！”

一聲咆哮，看守門口的尸鬼軍師倏然睜開雙眼。它伸直雙臂，幾個縱躍趕至姜浮身前，伏拜在地。

“叩見我王！”

“此地人類以何為食？可有補血益氣之物？”

聞得此言，尸鬼軍師毫不猶豫道：

“回稟我王，此地人牲多以土菇為食，偶食天上的烏鴉，以及一種被喚作“玀”的畜獸肉。至于增進氣血之物，就只有在亂墳崗才偶爾生出的還陽尸蘑，一百年收獲不到十株，頗為珍貴。”

“還陽尸蘑？”

姜浮低吟著這個名字。這個東西在尸羅零碎的記憶中有記載。它的出生和尸鬼軍師一樣，是被另一個下位尸鬼點化而來。但它頗具福運，在一處亂墳崗意外發現了二十株還陽尸蘑，并吞服了十株，當場就進化出了筋肉皮囊，成為一頭真正的尸鬼，省下了足足十年的沉睡功夫。

余下的十株，則拿去走通門路，換來了東離尸主的位置。

“這么多年，尸羅可有收獲新的尸蘑？”

“有，但都被服用了。還陽尸蘑是死地生靈，蘊含著純粹的陽氣。對于尸鬼來說是最好的補品，可以平衡體內生死二氣的沖突，甚至有升階中位的可能性。此等妙品，沒有任何尸鬼會儲存這種東西。”

尸鬼軍師解釋的通透，姜浮抬起頭，露出思索的神色。尸蘑的事情可以不管，但必須先解決人身餓肚子的問題。當他正打算讓尸鬼軍師帶一批食物回來時，倏然生起了新的想法。

“初臨此世，睜眼就是棺槨和地宮。卻還未親眼見過外界的景象……”

念及于此，姜浮收起獠牙，對尸鬼軍師命令道：“與我往外界一行。”

“是！”

……

荒廢的墳塋，死寂的大地。陰沉的天空黯淡無光，找不到一絲絲屬于星辰的痕跡。姜浮凌空落地，無意間碾碎了幾道鬼火。他目光幽幽，無悲無喜，打量著不遠處簡陋的“城池”。

一丈左右的黑色土墻草草布置四方。西面的墻上開了個不到四尺大小的“城門”，透過空間，隱隱可見城內稀稀落落的低矮茅屋。

這就是所謂的“東離城”？

“王！”

匆匆趕至的尸鬼軍師發出沙啞的呼喚，越臨近東離城，它越能聞到活物體內那誘人的生機，屬于僵尸的嗜血本能愈發沖動，幾乎要按耐不住了。

“你回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出來。”

姜浮大手一揮，尸氣蕩蕩掀起一陣狂風將尸鬼軍師卷飛老遠。畢竟只是一頭黑僵，雖然由尸鬼轉化而來，但還是不足以控制住自身的本能。更何況他此來另有目的，可不是為了大開殺戒。

雙腳躍地，姜浮凌空飛出數十丈遠，正好落入東離城的城中央的高樓上。一口銹跡斑斑的銅鐘懸掛于此，看年歲比這座城還要古老。

除此之外，回顧四周看不到任何石砌木制的建筑物，都是清一色的茅草屋，被風一吹就要散架的樣子。街道上滿是碎石土塊，還有些許不知名的糞便與尿液，匯聚成難以言明的污水。臭氣熏天，狼犺至極。

“人牲，人牲。當真是以牲口在飼養。”

悄悄離開一戶人家，姜浮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小部分是因為人類的遭遇，而絕大部分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食物與衣物。這里家家貧苦，人人麻木，他走遍半數人家，里面的人類大多連衣服都沒有，光著屁股裸露在外，更別說多余的食物了。

又來到一家門口，姜浮看著眼前一戳就破，由雜草編織而成的屋門，停留良久。聳了聳鼻子轉身離去了。

門后面，不生捂著嘴巴，拿著棍子靠在門框上，坑坑洼洼的臉上盡是警惕的神色。等了半晌，她偷偷露出一絲門縫，觀察著外界的動靜。左看右看，也不見什么異常，便長舒了一口氣，掩上門直奔角落，從干草堆里取出一塊沾滿灰塵的肉塊，大口撕咬起來。吃著吃著，就止不住的落淚，咸澀的淚水落在發餿的肉塊上，增添了一種名為感傷的味道。

而這一切，都落在了房頂上的姜浮眼里。

嘎嘎——

月隱星消，烏鵲南飛，老鴉吵雜的叫聲讓姜浮眼神發亮，旋即抬手攝拿，尸氣涌出五指化作一團旋風，將三只近乎一尺的大烏鴉攥入掌中。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令不生手足無措。她慌忙藏起手里的肉塊，大口咀嚼著嘴里難咽的碎肉，不舍得吐掉。這時，門外傳來的陌生男聲，讓本就驚懼的她更加恐慌起來。

“有人嗎？幫忙做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