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
因為孩子,一年縮至半年了嗎?
蘇落有些惆悵。
她也舍不得死啊......
可這是她千盼萬盼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流掉。
流了,蕉蕉就沒有臍帶血救命了。
眼底泛起一層水光,她摸了摸肚子,“半年,應該也足夠你出生了,媽媽會努力活著的.....”
說完,她抬頭對醫(yī)生說,“對不起,醫(yī)生,我還是要留下他?!?
醫(yī)生嘆了口氣,卻也知道干涉不了她的決定,搖著頭離開,“要是后悔了記得來找我......”
對方一句關心,立馬讓蘇落的淚水跌落。
可她不會后悔的。
她怎么舍得拿自己不足一年的命換兩個孩子的命。
更何況,她本就活不長,她死了,蘇承硯就能活。
蘇落自我安慰,抬手拭去眼淚,突然開口喊住醫(yī)生,“醫(yī)生,您知道器官捐獻要走什么程序嗎?”
醫(yī)生驚痛回頭:“你這是抱著必死之心嗎?!你就忍心丟下世上的一切?”
“醫(yī)生——”蘇落勾勾蒼白的雙唇,無奈地喊他,“您見慣了生死,其實明白,這沒什么不忍心的。人終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您最了解我的病情,我注定活不久,何不死后留下點什么?”
“更何況,我還存了私心.....”
她查過,她和蘇承硯是配型的。
等她死了,把心臟移植給他,是不是也算永遠留在了他心里。
孩子她也為他謀好了去處。
醫(yī)生看著蘇落一臉復雜,卻還是托熟人幫她走了器官捐獻的程序。
當蘇落在器官捐獻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眼淚也隨之砸落在雪白的紙上。
她狼狽抹去淚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工作人員說,“心臟是定向捐獻,受贈者是蘇承硯,其他器官貴機構自行尋找需要的患者。”
心臟就留給他。
就當......就當她報答他,來過她最美好的歲月,給過她最美好的記憶,送過她最珍貴的禮物。
心里空落落的,手指習慣性地摸上自己的頸間的玉。
卻發(fā)現(xiàn)脖子上什么也沒有。
蘇落一愣,一直遲鈍的大腦瞬間清醒。
她的玉丟了。
那塊玉,是蘇承硯回蘇家前送給她的。
那時,他遭人所害,心智只有八歲,還叫阿柊,跟蘇落,蕉蕉,一家人相依為命。
那時,他沒有關于蘇家的記憶,沒有這些蘇家的恩怨,傻乎乎的搬了一天的磚頭,就為了給她買一塊玉。
玉雖不值錢,卻意義非凡,每次她覺得絕望時,摸到那塊玉的溫度就感覺有了支撐。
可如今這塊玉丟了。
很可能是昨晚和蘇承硯糾纏丟的,大概率就在他的房間里。
她猛地站起身來,匆匆跟機構人員告別,便奪門而出。
她要盡快把玉找回來。
蘇承硯既然將她趕出了蘇家,那今日回去怕是又要得到一番折辱。
可她不想丟了阿柊后,再丟了這塊代表那段歲月的玉,只能盡量挑蘇承硯上班的時間去。
管家聽說她來拿東西,也沒攔她。
一進別墅,蘇落直接上樓,往蘇承硯的房間而去。
“誒,先生......”
先生今天在家......
管家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蘇落就推門而入。
然后她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蜷縮在床上,雙目緊閉,眼睫微微顫抖,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聽到開門聲,男人費力地睜開眼,想說什么,卻痛吟出聲。
“你怎么了?”
蘇落早把蘇承硯對她的惡心厭惡拋到了九霄云外,匆忙湊上前去。
走近了,就把蘇承硯青灰的臉色和雙唇看得越發(fā)仔細。
他那脆弱的氣息哪還有半分趕她走時的戾氣,反而像極了三年前在福利院時,蘇落剛撿到他時心智未全的樣子。
蘇落眼里瞬間泛起了淚花,摸上他的臉,聲音里染上了哭腔:“阿柊,你心臟又犯病了?很疼嗎?”
蘇承硯卻是死死攀上她的喉嚨,掐住,喘著粗氣問:“阿柊......是誰......”
他盯著蘇落的眼神惡狠狠的,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蘇落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眼淚甩落在他的臉上。
男人見問不出什么,心中怒氣郁結越深,耗盡力氣一把甩開她,嘶吼出聲,“不要你假好心,給我滾!”
蘇落被他推得跌倒在地,蘇承硯重心不穩(wěn),從床上猛扎下來滾落在地。
隨即他癱在地上粗喘幾聲,捂著胸口厥了過去。
蘇落見狀慌亂不已,跪爬過去哭喊出聲:“管家,管家,叫醫(yī)生!”
樓下響起管家慌亂的腳步聲,蘇落伸手覆上男人的臉,眼淚不斷砸落:“你會沒事的.......阿柊,阿柊一直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