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云山抓著電話急匆匆趕回賽場時，龐主任已經焦急地等在門口。他倒不是等人等得心焦，而是急著回去看比賽。

“現在戰況如何啦？讓開，別擋著道。”

一臉激動的錢云山話沒說完就伸手去撥拉龐主任。

龐主任一臉懵逼：“……”

不愧是多年為領導服務的伶俐人，他趕緊一讓，迅速轉身扶住錢云山的胳膊，另一只手指向球場。

“主任，您好那里，剛才就是11號隊員進得球。現在比分是一比一。”

“好，很好。嗯？一比一？你是說一比一？上半場咱們就丟了一個球？”

“是啊，主任，隊員們踢得很棒。您是沒看見，他們……”

“11號？那不是隊長王強嗎？”

錢云山的思維跳躍有些大，龐主任一時沒跟上，但還是趕緊迎合：“對對，就是他？”

“他？王強不是受傷了嗎？怎么上場了？要是留下后遺癥怎么辦？這小子，真是亂彈琴。”

領導說話總是很有藝術性，嘴里說的是批評的話，臉上的表情滿含著歡喜和稱贊。

龐主任非常到位的配合道：“是啊，是啊。不過輕傷不下火線嘛。這孩子有前途，為系里爭了光。主任您看要不要給個表彰？”

“嗯，很好。這事兒你看著辦，檔次不要低了。”

“是，主任，比賽結束我就去辦。”

“還等什么比賽呀，現在就去辦好，慶功會上宣布。”

“啊——？是，我馬上去辦。”

龐主任心里委屈：“人家還要看比賽的嘛。”

但作為服務于領導的下屬，一切以領導的意志為準。他沒有猶豫，趕緊小跑著向行政樓奔去，心里后悔著不該啊這一聲。

錢云山心里特別爽地踱進賽場。

剛才沒人的時候快走沒毛病，現在人前自然要有領導派頭。

比賽沒在乎食材系主任的激動，繼續進行著。

王強進球后，文學系用掉了最后的換人名額，再次把全力進攻的命令帶上了賽場，也把全場盯緊防守的要求告訴了隊員們。

文學系的瘋狂進攻開始了。

雖然食材系全力回防，但無論是個人還是整體的技術差距一下子凸顯出來。

食材系的四個后衛盡管體能很好，反應也不慢，但面對文學系瘋狂的進攻，很快就變成了篩子。

無奈的王強把所有隊員都調了回來，但仍然擋不住。

他有些焦急，忍不住大喊起來：“守住！守住！”

梁天楓并沒有著急，他的平靜迅速影響了全隊，但大家卻不知道梁天楓的信心來自何處。

沒有人知道，賽前倒數第四天晚上，章南拿著寫滿訓練方法的紙找到了梁天楓。

章南是個很細心的人，每天早上體能訓練時，梁天楓都在陪著李月菲和馮純偉跑一段時間。肥姐、偉哥的動作和表情讓他吃驚，顯然是在給倆胖人開小灶。

他特意放慢腳步，聽到了廚神對倆胖人的指導。幾天下來，章南也看到了兩人的巨大進步。不只是體力增強了，章南覺得倆胖人好像瘦了一點。

章南意識到廚神肯定還有貨沒拿出來，于是他決定去求教。

“楓哥，您看能不能再仔細給我講講。我覺得很有用，但就是一下子練不好，可是我又真的想守好大門，幫助咱們隊拿下比賽。楓哥，您幫幫我，求您了。”

章南的低姿態讓梁天楓有些懵圈，但是他也很感動，考上超一流大學的天之驕子為了集體的榮譽竟然如此放低身段，以這么卑微的語氣求人。

那天晚上章南的誠懇打動了梁天楓。

連續三天晚上，梁天楓對章南進行了特訓。期間，他對章南的悟性也感到詫異，同時為章南飛速的進步感到欣喜。

任何老師都喜歡一點就透的學生，梁天楓自然也不例外。原本只打算略作點撥，一時沒忍住就多教了一點。

第二天晚上看到章南立即就把昨晚的學習成果消化，就又多教了一點。

第三晚又多教了一點。

那些天全隊隊員都在拼命體會自己的變化，在努力訓練腳法。

沒人注意到章南的巨大變化。

最后兩天的射門訓練中，盡管大家都提升很多，章南依然一球未丟，不管球來自哪個方向，角度多么刁鉆。

所有隊員們的這些變化錢云山都沒看見，他一直都在郁悶中消極逃避，所以根本就沒去看訓練。在他心里，食材系跟對手差距太大，根本找不到一點希望。

然而狂喜往往都是因為大意外，所以錢云山意外得知比分到了下半場竟然是平局，心里別提多激動多美了，好像副校長的職位已經在向他招手。

然而錢云山開始關注比賽以后，他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平局以后的下半場似乎跟上半場反過來了，這次是文學系壓著食材系打，他們也表演了一次瘋狂射門。

下半場過多半以后，有細心人閉眼數了數，發現文學系已經圍攻了食材系的球門二十分鐘分鐘之久。

高達二十六次的射門竟然一個沒進。

當守門員章南連續撲出或者沒收了文學系第七個被認為必進的射門之后，全場的觀眾有些驚呆了。

難以置信的趙平陽松了一口氣，他忍不住感嘆一聲：“鐵門栓吶”。

趙平陽的眼光非常毒，此時他已經看出了文學系的疲態，可以說食材系的守門員以一人之力拯救了全隊。

看到食材系的表現，趙平陽心里突然一動。

原本在來球場之前，他已經布置助理教練用喝酒的借口調走了食材系的“面子”教練。

作為校隊教練，他很清楚自己出現在食材系看臺會引起什么反應。在最終校隊新人名單出臺之前，隱藏意圖很重要，否則一定會麻煩不斷。

趙平陽看似急躁莽撞，實際上他在國家隊效力時的外號叫“鬼狐”，心眼轉得飛快。他立即拿出電話打給剛才安排的助理教練。

“領導啊，有事嗎？”

看到電話上的名字，正陪著食材系教練的校隊助理教練不動聲色的拿起電話，做了個抱歉的動作，走出了辦公室。

“說話方便嗎？嗯，好。你拖住那個教練，等會兒我好去‘偶遇’他一下。”

心領神會的助理教練掛了電話后，哈哈大笑著回到辦公室。

“魏老師，咱們走著，去‘老荊門’酒店怎么樣？”

都是同事，平時也多有來往，魏教練不疑有他。

出門后倆人打車，很快來到“老荊門”。

趙平陽放下電話重新關注比賽時，賽場上已經有了新變化。

王強的比賽經驗也很豐富，也覺察到了文學系的疲態。

他迅速高舉右臂，做出手勢后，王強看了梁天楓一眼。

這時候的梁天楓卻有些發呆。

他剛剛無意中發現，自己靜心的狀態下竟然能夠察覺到周邊十米內其他人的位置。

不是用眼看，就是直覺。很奇妙的，說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知道人在哪兒。

看到王強的目光，梁天楓收回心神，也做出一個同樣手勢。

隊員們心領神會，接下來展開十七號戰術。

梁天楓看得出韓易峰和和陳無量在硬撐，馬興成和徐毅的喘氣聲也很重。不過他相信大家，一定能堅持。

看到進攻手勢后，大家都在心里大呼一口氣，迅速振奮起來。

此時文學系的體力下降得厲害，瘋狂進攻總要付出些代價。全場緊逼的情況下總會露出點破綻，而王強就是最大的漏洞。

被王強連沖幾次，文學系隊員拼命阻截，但幾次都被王強突過去差點形成空門。

嚇出冷汗的文學系不得不放棄緊逼盯人，這就給食材系的進攻留出了空間。

陳無量接住章南的手拋球，傳給徐毅。

徐毅跑上二百六十三號位，起球傳向二百四十號位。

張天鑫跑到位后一腳傳給梁天楓，然后迅速前插。

文學系的隊員開始被扯動。

梁天楓略頓了頓，把球傳向左路。

杜超接球后一腳傳向七十三號位的孫金旺，文學系的防守陣線被撤向左翼。

孫金旺沒有遲疑，一腳回傳給跑上來趕到八十七號位的馬興成。

馬興成橫傳，球又回到梁天楓腳下。三腳傳球瞬間完成，成功扯動對手防線。

這時候張天鑫和鄭立群已經到位，埋伏在中線的王強迅速出擊，再次吸引文學系注意。

梁天楓沒有轉頭，用直覺能力確定了一下對方球員位置和張天鑫的位置。他沒有停球，他直接用左腳背推出弧線，球很平穩地落在張天鑫腳下。

位于六十九號位的張天鑫面對空門，他很想射門。

但是七天的訓練和這一個小時的比賽讓他進步很多，不復當初自以為是的驕狂。他沒有沖動，而是按照訓練好的用腳弓輕推皮球到三十三號位。

看到張天鑫面對空門，文學系的防守隊員匆忙殺到，試圖出腳鏟球，但球已貼著草皮優雅地滾向前方。

“剛好”沖到三十三號位的鄭立群面對空門，這回他沒有慌張。用右腳背很穩地將球踢向球門，球進了！

食材系的觀眾這次是真得瘋了，剛走進看臺的錢云山“嗷”的一聲就抱住了特意過來要跟他握手的趙平陽。

倆胖人高叫著“進了！進了！”手抓著手跳著腳轉圈不停。

女生們的尖叫震耳欲聾，立即淹沒了所有聲音，引得所有人忍不住一齊尖叫起來。

歡呼過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再次聚集在章南身上。

此時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十分鐘左右，已經急眼的文學系向食材系的大門發起更瘋狂的進攻。

面對如此瘋狂的轟炸，章南再次展示了他的神奇。十分鐘里，他精準地判斷出每一次射門的來路，恰好卡在球門前的準確位置。

觀眾瘋狂了，趙平陽身邊的一個學生喊出了“鐵門栓”，他剛才聽到了趙平陽的話。

這個稱呼迅速在看臺漫延。

在觀眾齊吼“鐵門栓！鐵門栓！”的聲音中，主裁判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音。

文學系最終沒能再次攻破章南防守的球門。

錢云山整個人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興奮得坐立不安。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穩住心神，得意地瞇縫著眼瞟向遠處面部猙獰的姚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