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翻看完飛鶴的全部記憶,梁天楓突然發起呆來,原本忙碌充實的生活就此結束,現在無所事事變成主旋律。具有社會屬性的人類都有這個特點,他們習慣于每天忙這忙那,最怕閑下來,并不計較其所忙著做的事情是否有意義或者有價值。
他們最恐懼的不是生死,而是閑下來或者從忙碌的位子上掉下來。有人將沒事可忙的生活叫“殺時間”,認為這樣會變懶惰,會失去目標方向。
梁天楓到沒有這些想法,他只是覺得腦子里沉甸甸的壓著巨大的重物,壓得他不想動不想思考。飛鶴的精神能量對現在的梁天楓來說過于龐大,短時間內不可能吸收完。能讓人高興起來的東西中最好的要算是美食,而靈潭中的魚確實是人間難得的美食。
水足魚飽后梁天楓心里美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原來事情是這樣子的,我是被人家算計了,被動來到奭楙星。奭楙星不是被封印了嗎?是什么力量能夠破開封印把我送了進來?是乾坤珠嗎?”
梁天楓骨子里有種韌性,但他卻很少鉆牛角尖。凡事想不清楚的難題他從不著急,而是慢慢增加自己學識,以期后來解決。
飛鶴最后的記憶非常模糊,爆炸時他為了護住自己要奪舍的肉體,也為了自己不隨之灰飛煙滅拼命對抗而受傷,重傷之下記憶模糊是正常現象。離開肉體依托的神魂無法直接吸收能量,所以飛鶴沒辦法恢復,造成當時的記憶缺失。
這些記憶不連貫,經過仔細推敲,梁天楓腦補當時的場景。
“應該是乾坤珠抹殺了飛鶴的意識,然后將剩下的精神能量放進我的腦海以幫助我恢復精神力的傷勢。那么它修補完我身體后,應該是回到我身體的某個地方,是哪里呢?小說中有兩個地方,丹田或者是精神海。”
“到底是哪里呢?應該不會是丹田,因為我武功全失,丹田打不開。那就是精神海,可是我現在精神力傷勢嚴重,又帶著這么沉重的精神食糧,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那它為何不跟我溝通呢,不都是認主以后主動聯系主人的嗎?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會是什么意外,這里又沒有別人?”
“沒有頭緒,什么資料也沒有了,飛鶴的記憶也看完了,沒用的都處理掉了,只剩下守道宗的傳承。這個傳承倒是完整了,可是卻不能給出去,總不能告訴老爹他們我干掉了你們祖師拿到了傳承。頭疼啊,找不到答案。”
想不清楚的事情最好暫時擱置,這是絕大多數人喜歡的處理方式,除了那些被稱作瘋子或者怪人的科學家們。梁天楓覺得自己是普通人,他很自然地擱置了這些問題。
隨后他又恨恨地想道:“原來我那些‘頓悟’并不是真的,而是被飛鶴的神魂弄昏迷后改造肉身,而多數所謂的感悟是這個飛鶴在我失去意識時灌輸的。我說我怎么會練力層次就能調動天地元氣,原來是飛鶴的神魂在利用我身體吸收能量恢復他自己,要不然那樣海量的元氣早讓我突破養氣層次啦。”
人死如燈滅,既然飛鶴已經被小球干掉,梁天楓也就不再糾結這些。他現在最著急的是怎么更快地吸收掉那些精神能量,整天腦袋里背著個這么沉的營養真不是個事兒。
知曉了前因后果,梁天楓突然覺得尷尬,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穿衣服,而且身上皺巴巴得難受。頭發倒還好,一個多月也沒怎么長,從水面倒影看,很精神的板寸發型。
“嘿嘿,這段時間一直渾渾噩噩地活著,吃飯是出于身體的本能需求,也沒考慮自己竟然一直光著游蕩。”
人類穿衣服已經不再是祖先們原本御寒的需求,而是變成一種叫禮儀的社會屬性。衣服一旦成為社會行為,立即變得復雜而高深,到了近現代社會已經發展成巨大產業鏈。
社會行為最偉大的地方就是模仿自然,就像自然食物鏈總有最頂端猛獸一樣,服裝產業鏈也滋生出頂端獵食者。制作衣服的底層勞力者為生存苦苦掙扎以換取微薄薪酬,頂端大亨豪奢極欲。
最奇葩的是隨處可見的設計師們,靠畫幾張圖片而寄生在這個無盡的產業鏈上活得有聲有色。她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地位全靠無數大亨們捧場,就跟豢養寵物一樣隨自己喜好決定是否拋棄。
梁天楓此時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出于習慣覺得得穿點什么來遮蔽身體,水潭周邊只有草。
“草裙?”
梁天楓臉上微紅,他的腦海里閃現出一群美女扭動身體的草裙舞,但除了草裙又能穿啥。
在山區任教的時候,梁天楓經常幫助周邊農民干活,編草繩倒是很平常的活計,就是沒有做成草裙。不過這倒難不住他,無非把草繩連起來而已。
“只求遮體,不求美觀,應該沒有什么難度。過兩天打幾只動物就有毛皮穿了,那可是皮草呢。想當年孫大圣脫難后第一件衣服就是虎皮裙呢,咱也弄一件獸皮裙試試。”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沒那么簡單,首先就是割草的問題,沒有工具用啥割,水潭周邊很整潔,連塊石頭都沒有。
梁天楓倒是記得原始人制作石器的方法及過程,書籍和視頻都有介紹。不遠處的田地那邊應該有石頭,他決定去那兒制作一把石頭小刀再回來割草編裙。
走出草地的時候梁天楓感覺似乎穿過一層什么東西,但視線所見眼前啥也沒有。急著去弄割草的工具,梁天楓沒有回頭,繼續向前。到達疑似的藥田之前,梁天楓覺得又穿過幾層看不見的阻擋。他認為這應該是自己沒穿衣服造成的錯覺。
當一個人特別急切地去做某件事時,經常會忽略身邊的細節。如果是做某些復雜重要的大事時,或許會因為某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而造成損失甚至遭受失敗,因此古人常說每臨大事有靜氣。梁天楓要做的事情很急卻算不上什么大事,畢竟不會有人將祖先們萬年前就發明的技藝當成大事件。
然而這件事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梁天楓碰到的第一個難題是選石材,這是他弄碎了碰到的第一堆石頭后才意識到的。一開始梁天楓以為自己用力過大才斫碎手中石料,后來非常小心地總結出若干方法仍舊不能成功后,他才意識到石頭質太軟太脆,不能制成工具。他開始佩服古人的智慧,因為那是從無到有的創舉。
繼續向前一路挑揀嘗試,直到離山不遠梁天楓才終于找到合適的石材。欣喜地按照古籍記載的方法打制了三把石刀后,他才揉揉腰滿臉笑意地站起來長吁一口氣。
“待會兒再找石材磨鋒銳,現在割草應該沒問題了,先回去做裙子,順便弄幾條魚帶上,然后進山。”
梁天楓轉身準備往回趕的時候有些恍惚,他竟然沒有看見草地和水潭。他環身巡視四周,只看到三面的群山和一望無際的草原。
“迷路了?”
梁天楓瞇眼思索了一會兒,很快做出決斷。
“不是迷路!我一路向高處走,不存在視線遮擋的問題。而且我走出的距離并不很遠,不可能一眼看不見草地水潭那么大的地標。一定是有什么古怪,但這是怎么回事呢?咋就突然消失了呢?”
悵然若失了很久,梁天楓突然失笑。
人類陷入思想誤區的時候總會對其他因素視而不見,一心往一個目標奔去。如果這個目標消失,有的人會崩潰,有的人會迷失,有的人會醒悟。
梁天楓屬于醒悟的哪一類人,他突然意識到這里到處都是草,根本不必回到草地去編草裙。
“不回去找了,如果沒有漁網也沒有多少魚可以抓啦。不過出發前應該洗個澡的,現在想到這個身上似乎有些癢。唉,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吶。原本就是要進山的,現在索性就直接進山吧。”
梁天楓潛意識里認為也許很多當前解決不了的難題以后會有答案,所以也不去糾結水潭消失的事情。割了些草隨意編了個草裙蔽體,梁天楓忍著瘙癢向山而去,漁夫開始轉職成為獵人。
饑餓是思想者最可怕的猛獸,咕咕叫的肚子讓梁天楓完全不記得要探查藥田的想法,現在他只想著吃肉和孫悟空的虎皮裙。
打獵對接受過系統野外生存訓練的梁天楓來說要比空手捕魚容易地多。當他發現這里野物很多還不怕人的時候,心里更愜意,一頓飯功夫他就空手抓了兩只野兔。
腰里別著野兔,手里抓著三把石刀,梁天楓向剛看到的一只山雞追去。追山雞跑的路不近,抓到后梁天楓氣喘吁吁,這時候他聽到前面似乎有水聲。
興奮地疾步轉過山腳,梁天楓看到了瀑布。瀑布有五六米高,并不很寬,但其下的水洼和延伸的山溪很清,溪水潺潺,靜靜地蜿蜒流向遠方。梁天楓高興地扔下手里的東西,草裙一解,縱身跳進水洼,徑直走到瀑布下面。
洗掉幾十天的老泥,梁天楓覺得身心潔凈,將草裙也清洗干凈,穿在身上似乎也不那么刺癢了。
將獵物剝皮去臟清洗干凈放在一塊干凈的石頭上,再講兩張兔皮清理好甭在兩塊石頭上,梁天楓采取撿柴火。鉆木取火對梁天楓來說不是難事,不只是訓練時做過,他小時候讀到這個的時候就在家里嘗試過,當時他成功以后大跳大叫,渾然不顧滿屋的濃煙。
梁天楓這次創舉的回報是一頓很豐盛的“竹筍炒肉”。
盡管沒有調料,甚至連鹽都沒有,烤肉的香味讓梁天楓忘掉一切。
“吃了一個多月的生魚,這次總算能真正吃頓正經食物。”
消滅掉兩兔一雞,梁天楓摸著肚子站起來溜圈。這時候他又開始懷念水潭里的魚了。
“吃這么多肉只是飽肚子,吸收的能量竟然不如那條最小的小魚讓人滿足。這真是神奇,那水潭里的魚很不一般呢,早知道真應該抓一些帶著,解解饞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