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螞蟻小藍的一生
- 誰說無痕
- 那年心遠
- 2344字
- 2022-02-06 10:39:49
太陽被漫天的大風搖暈了,昏昏黃黃掛在天邊。
螞蟻小藍躺在一枚大大的銀杏葉下面,透過葉子翹起的邊看著漸漸黑去的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疲憊的雙眼慢慢閉合,過去的一生就像電影一樣,在她已不靈光的腦海里一幕幕回放。
小藍是一只工蟻,出生在一個螞蟻的大家族中。
這個家族大概有10000多只螞蟻,除一小部分兵蟻外,其它都是工蟻。
小藍同其它工蟻一起承擔著建造、擴大和保衛巢穴,采集食物,伺喂幼蟻及蟻后的職責。
小藍從小就愛聽妞妞講螞蟻家族的故事。
妞妞也是工蟻,算起來小藍應該叫它姨娘。
螞蟻沒有文字記載歷史,它們的傳承靠的是語言,在口口相傳中成就著祖輩的傳奇。
妞妞告訴小藍,螞蟻家族里最苦最累的就是工蟻,付出的最多,所取的最少。
妞妞告訴小藍,蟻族靠蟻后和雄蟻傳宗接代,作為工蟻,沒有談情說愛的資本,更不可能傳宗接代。
妞妞還告訴小藍,其實工蟻的生命真的很短,最多也就7年,有的只是幾個星期。
小藍傻傻地聽著,懵懵懂懂地看見風從頭上遙遠的天空輕輕劃過。
大概是因為基因突變,小藍通體瓦藍瓦藍的,而其它工蟻都是棕黃色,這讓小藍特別引人注目。
開始小藍自卑極了,作為一個異類,它遠遠地躲著其它螞蟻異樣的眼光,一個人默默地做著一只工蟻應該做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雄蟻大黑走進了它的生活。
大黑說,你也太漂亮了,應該當蟻后,那樣的話,以后咱們這個家族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螞蟻家族。
說心里話,小藍也很喜歡大黑,盡管妞妞早就告訴它要遠離雄蟻,別自找麻煩。
可是每當大黑向它走來的時候,它的心就跳個不停,兩個觸角也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
大黑的舉動終于引起了很多螞蟻的不滿,特別是一些成年工蟻,它們認為大黑不著調就算了,作為工蟻的小藍實在是有失工蟻的尊嚴,丟了眾工蟻的臉,就連一向疼它愛它的妞妞也不再搭理它。
如果是其它螞蟻發生了這樣的事,那一定會瘋掉的,可是小藍卻無所謂,因為妞妞曾經對它講過,工蟻最多只能活7年,然后就死去了。
妞妞還說,什么叫死呢?死就是和這個世界啥關系都沒了,就像從來不曾活過。
小藍不能確切地算清7年是多長,但它相信7年后一定會死去的,一輩子其實真的不是很長,沒必要去別人眼里看自己的影子,踏踏實實做好一只工蟻比什么都重要。
大黑和小藍盡管還沒完全長大,但是因為小藍是聽著妞妞的講述長大的,所以心智要老于它的年齡。
它問大黑,如果,螞蟻家族哪天真的不同意它們在一起那該怎么辦?
大黑說,那就帶你遠走高飛,作為一只勤勞的螞蟻,在哪里都能很好的活一輩子。
小藍心里暖暖的,她覺得,這一生很值。因為,有大黑。
時間過得真快,大黑越長越彪悍,后背還長出了兩只碩大的翅膀。
終于迎來了螞蟻家族婚飛的日子。
婚飛前一天的晚上,小藍的閨蜜妖芳說大黑要參加婚飛,去爭奪與蟻后朵朵的交配權。
小藍說,那是他的權利,作為一只雄蟻,他有繁衍種族的義務。
說完,擺動著觸角靜靜地走向了遠方。
小藍的心里有一種說不清的痛,她不清楚大黑知不知道交配后很快就會死去。
難道說,大黑真的是為了種族的繁衍?
難道說大黑對她的感情不是真的?
太陽比每天升起的還要早,天空好像有一層散不開的霧。
小藍遠遠站在雞冠山上一棵大樹的樹杈上。
她看見朵朵擺著妖艷的身姿站在雞冠山的最高峰,大黑和好幾十只螞蟻已經從山腳下出發了。
而且,大黑以明顯的優勢飛在了最前面。
大黑飛向了朵朵,義無返顧、一往無前、一往情深……
小藍感到一種痛,從觸角的頂端漫延而來,整個的仿佛被撕裂了。
十分鐘后,大黑和朵朵完成了婚飛的所有莊嚴而神圣的儀式。
她看見大黑筋疲力盡地躺在地上,她知道用不了幾天大黑就會死去。
她想走近大黑向他做最后的道白,可是,腳上卻像綁了千斤重的石頭,寸步難行。
大黑還是死了,就在婚飛后第五天的早上。
螞蟻家族沒有舉行任何悼念儀式。
小藍獨自一個爬上了雞冠山,遠遠地眺望蒼天云海間,感受著一種來自生命本真的無奈和無助。
后來,朵朵生產了,那一大堆白花花的蟻卵在小藍看來就是大黑的化身。
作為工蟻,小藍要盡伺喂幼蟻的責任,小藍比任何工蟻都盡心盡職。
她不管別人的議論,精心呵護著每一個幼蟻的成長,也像妞妞一樣,把她知道的一些生命的道理講給幼蟻們,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生命觀,培養他們完美的人格。
可是,就算這樣,還是有些工蟻因為貪心、懶惰、不務正業、甚至違反蟻族的法規而被蟻后派兵蟻給予的最嚴厲的處罰。
小藍一直不明白,那些工蟻為什么要那樣做呢?
她早就苦口婆心地告誡他們,一只螞蟻最多只能活7年,有的只能活幾個星期,為什么他們就不能像她一樣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活出質量,活出品位,坦坦蕩蕩走完螞蟻的一生呢?
一天,妖芳匆匆忙忙跑來告訴小藍,她說妞妞要不行了。
小藍忽然想起,從她和大黑相愛,妞妞就再也沒搭理過她,這一晃大概也有兩三年的時光了吧。
本來已被生活磨得麻木了的小藍突然間有了一種不舍。
她飛一樣地奔向妞妞住的巢穴,她看見骨瘦如柴的妞妞躺在一張大大的樹葉床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天一點點暗了下去,小藍坐在妞妞的樹葉床邊回味著曾經的一幕幕往事,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在時間面前的無可奈何。
她站起身時腰隱隱地疼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也已經6歲了,在螞蟻家族中算是高壽的了。
小藍一邊按著腰一邊走向新一輪出生的幼蟻的巢穴。
那里還有太多太多的事等著她去做。
當她回頭向妞妞的樹葉床望去的時候,曾經的一切都變成了一種叫做歷史的過去。
太陽照常升起。
一年后,小藍已經很老很老了,每走一步全身骨頭疼得就像要散了一樣。
小藍知道,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
但是她心里很快樂,她知道,這就是生命,有來有往,來了就好好珍惜,過好每一天,走了就像從沒來過,沒啥大不了的。
那天的風真的很大,一直刮,一直刮。
直到太陽落山,當最后一絲風伴著太陽飄向山的那一邊,那片大大的銀杏葉漫漫地倒下,蓋在了小藍的身上,小藍的一生就這樣走完了,所有的一切仿佛一場演出,精彩也罷,無聊也好,反正謝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