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闊的草原,一碧千里,遠處的小丘上站著一頭肥碩的綿羊,它抬頭看著遠處洶涌而來的馬群,隨即狂奔。
幾人圍坐在李婉婉身邊,手里端著早些時候當地人送來的酥油茶,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淚痕未散的笑,沒有人再去提及李婉婉的病,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聊著家常。
太陽越過地平線,第一縷光照在李婉婉身上,她艱難的抬起手握住陽光,也想多抓住一些時光。
她嘴角的笑漸漸凝固,放下的手緊緊抓著哥哥,百十次做好面對死亡的心理在此刻還是恐懼了。衰弱的心臟終于停止跳動,也停止折磨她。
隨著身體的抽搐,在閉上眼時她仍舊努力讓嘴角留下弧度。
李致和趙卿予握著她的手,送她離開人世間。
大家約定過的,她去時不哭,給她唱首歌。
這場旅行是專門為她而來,她葬在這里,來日身上的土里長出新草和小花,睜眼便是藍天,無盡的野花野草與她為伴,呼吸著世界上最新鮮的空氣,不再孤單,不用再為了活下去吃盡天下苦藥。
終獲自由,成為自己。
簡單的葬禮上沒有悲痛欲絕的哭聲,這是一場預期中的送別。
夏慈君李婉婉二人雖不是很熟,如果不是這次旅行,她們這一生都不會有交集。
她在人散后的夜里為她悄悄流淚,論堅強誰也比不上李婉婉的堅強,說活不過三歲的她堅持到了18歲;因為身體原因體力受限,便足不出戶18年;說人間絕美是愛情,以為嫁人就是愛情,才發現夫妻之間不一定是愛情;恐懼死亡,卻與死亡并肩而行。
“她很羨慕你,一定不想看到你為她哭,她走了才獲得解脫,我們都為她高興。”滿身酒氣的李致坐下來,擦掉夏慈君臉上的淚。
“只是我沒有妹妹了。”李致低聲嗚咽。
夏慈君從未見過男人哭泣,聽著他的嗚咽聲不知如何安慰。
“我24歲沒了爹娘,如今再無親人。”
“丫頭,跟我走吧!”李致伸手緊緊抓著她。
“去哪?”夏慈君不明所以,看不清李致眼中突如其來的堅定。
“去京師,我娶你。”
夏慈君腦海中一直回蕩著“我娶你”三個字,呆呆的看著李致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經歷了李婉婉最后的人生她才剛剛知道嫁娶的中間還有愛情這個詞,那些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結合都是因為年紀到了,沒有人說過是因為愛情。
“我沒想要你娶我。”夏慈君直截了當的說。
“我想娶你,你也到了該嫁的年紀。”李致握著她的手,呼吸都是酒氣。
“你要是特別想要個親人的話,我可以認你做哥哥。”夏慈君清楚自己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樣的,即便未經愛,也不會草率。
李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他覺得自己顏值不錯,社會地位也不錯,姑娘們應該都想嫁給他。
“為什么?”李致松開手,偏頭看著她。
“我若嫁人只能是因為愛情。”她睜大的眼里放著光。
李致也曾以為自己的婚事是因為愛,結局卻背道而馳。
“我可以給你。”
他看著她的眼睛,心里是曾經的刻骨銘心。
“你的愛情給了秦小姐,就沒有給我的了。”夏慈君一語中的。
李致徹底破防,不敢再看她。
“我既知道如此還嫁給你我是不會開心的,但是妹妹不會,妹妹不會找你要愛情。”夏慈君繼續說。
“婉婉都告訴你了。”李致失望。
“即使她沒告訴我,我也不會違心嫁人。我要嫁的人一定是讓我心心念念的人,他的愛也只給我一人。”
李致欲言又止,他喜歡的是她身上那股似曾相識的性格,娶她不一定讓他釋懷,但一定深深地傷害了她。
“你雖涉世未深,卻是人間清醒。”
李致摟過夏慈君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遠處的趙卿予心里說不出的酸。
“婉婉一定很高興有這樣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