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氏修車廠的廠長雄大元看見陳洛的表情之后，愈發變得緊張起來，他戰戰兢兢地問道：“警察同志，汪恒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這可跟我們沒多大關系啊，我們修車廠一直都是正經經營，既沒有非法改裝，也沒有偷換客戶零件，稅也是有在正常繳納……”

原來修車廠有可能存在這些違法行為啊，陳洛這算是長見識了。

輕微地點頭之后，陳洛開口解釋：“的確和你們沒關系，我們只是單純來找汪恒的，他現在在哪？”

“今天早上他如往常一樣，八點過來上班，但是今天他只待了一會兒就走了。”雄大元回答得很迅速。

“走了？什么時候？而且他為什么走了？”陳洛皺眉，這又是撲空了？

“好像是……八點快九點的時候吧？他那時候他剛幫忙招待完一個顧客，然后出去了幾分鐘，回來之后就說他家里有些事情，需要請假，我看他平時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工作也很認真，所以就批準了……”雄大元不太確定地說道。

“是的，我也記得是那個時候，他招待完一個顧客之后，出去了幾分鐘，回來就似乎有些慌張了，說家里出了點事情，需要急著趕回去。”旁邊那個汽修工也是作出補充。

陳洛心一緊，心想早上九點不就是他們在學校整理問卷的時候嗎？汪恒偏偏在那個時候請假，難道……已經有人告知他被盯上了？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麻煩起來，他向林薇使了個詢問的眼神，林薇鎮靜點頭，示意可以離開了。陳洛不動聲色地遞出一張有著電話號碼的名片，“好的，感謝你們的配合。如果汪恒回來了，請秘密地通知我們。”

雄大元松了口氣，“好嘞，如果他回來，我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們。”

……

……

兩分鐘后，陳洛等人再次坐進了吉普車里，離開了雄氏修車廠。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汪恒是兇手的可能性增加了，對方很可能知道了我們正在找他，所以提前逃走了……”副駕駛座上，林薇開口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陳洛問道。

“只能發動更多力量搜尋汪恒了，不過……”林薇頓了頓，“汪同學，我們還是先把你送回我們的基地吧，保護重要證人也是我們該做的。”

“你的意思是，汪恒他可能會對我下手？”一直耷拉著腦袋的汪若楠猛然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的，不排除這個可能。”林薇沒有否認。

“這不可能！汪恒他一定不會對我下手的，我相信他！”汪若楠情緒激動地反駁，“還請你們繼續帶著我，尋找汪恒，我也想當著他的面問清楚！”

“抱歉，這個要求恕我們不能答應。很感謝你對我們的配合，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的情報，但如果你繼續和我們待在一起，很可能會影響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林薇淡淡地說道，一向善解人意好說話的她此刻居然強硬起來。

“不會的……我保證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

看著還在堅持的汪若楠，陳洛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勸道：“汪同學，請你相信我們，我們這都是為了你好。”

汪恒對他的奶奶很好，似乎說明著他身上的人性還沒有因為異變而被吞噬掉，但能力者之間的事誰又能說清楚呢？就像是劉瑩，她內心里其實抗拒著自己不要繼續殺人，但是她已經漸漸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收不住手。能力者失控之后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不排除對自己的身邊的人下手。

然而正當陳洛準備繼續說服汪若楠時，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吉普車急驟地停下了。

“吳叔，怎么了？”陳洛下意識地詢問，而此時坐他旁邊的汪若楠忽然顫抖起來。

“汪恒！”汪若楠叫出聲來。

“汪恒？”陳洛一驚。

陳洛的目光急忙向著前方探去，果然瞧見一個熟悉的面孔。他今早在復興職業中學見過汪恒的證件照，知道汪恒的大致模樣，而前方那個的頭發略微凌亂，身板削瘦，身穿著一套雄氏修車廠工作服的少年，正是汪恒本人。但此時除了汪恒外，前面還有十個其他的青年，或者說小混混。他們手里均拿著鋼管和棍棒，站在那里，一臉兇神惡煞地盯住這邊。

在他們后面橫停著一輛皮卡、三輛摩托，完整地堵住了這條通向主干道的小路。

難怪吳叔緊急剎車，原來是汪恒帶人來找茬了啊。

汪恒主動找上門來，這倒是沒讓陳洛感到多么意外，畢竟能力者多多少少有點病態，這一點他在特別行動組深有體會。不過，讓他感到疑惑的是，難不成汪恒沒告訴那些人，自己是警察？一般的小混混可沒有找警察麻煩的膽子啊。

“從他們的狀況來看，他們似乎是被控制了。”林薇低聲解釋一句。

陳洛頓悟，心說汪恒果然是能力者，那么復興職業中學事件八九不離十就是他所為了。

“我認識那些人……”汪若楠身體一僵，輕聲說道。

“嗯？”

“他們都是我們學校和居民區附近惡名昭彰的混混，我們以前沒少被他們欺負……”汪若楠說道，“我完全沒想到，汪恒竟會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但我想他一定……”

“汪恒現在是他們的頭目……”陳洛打斷。

他知道汪若楠很想替汪恒辯解，但汪恒此刻站在那群人的正中間，手里也是緊握著一根粗大的鋼管，儼然不是小嘍啰該有的地位。而且，剛才聽林薇姐的解釋，汪恒很可能已經用能力控制了他們，所以汪恒可以說是那群小混混的頭目了。

“可是……”

“汪同學，出于對你生命安全的考慮，還請你不要擅自下車。”林薇忽地提醒一句，打開車門，右腳決然地踩了出去。

“可是，能不能讓我先跟汪恒說一下話，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汪若楠急忙對還未下車的陳洛說道。

陳洛微微思考之后，搖搖頭拒絕了。

“現在情況未明，還是暫時不要下車為好，”陳洛安撫著，臉上露出治愈性的笑容，“放心，我們是專業的，不會沒把事情搞清楚就對汪恒下手的。”

如果汪恒就是那個能力者的話，他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護住汪若楠。

汪若楠本來還想繼續請求，但是看見陳洛的笑容后頓時縮縮身子，飛快點頭。

這次的笑容似乎也有效果，以后就按這個效果來吧……陳洛在心里對自己肯定一句，迅速下車。

身為作戰小隊的成員，陳洛知道此刻正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機會。雖然還沒有達到“老板給了我工作，為什么還要給我發工資”的覺悟，但他還是深刻認同“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理念。況且，汪恒如果是能力者，那么林薇可能也不是那么容易應付，再說那群不務正業、為非作歹的小嘍啰也很讓人煩躁，他們簡直就是城市里的害蟲。

“如果待會動起手來，要使用能力嗎？”陳洛在通訊頻道里低聲問道。

這兩周，他還學會了一些專業的格斗技巧，外加他有“蛇”的能力，這十個小混混很難對他造成威脅。但他還是有點顧忌，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是大忌，特別是像他這樣的“獸化系”能力者。起初，陳洛覺得自己不是獸化系，因為他這是從白稚瞳那里獲取的，并不是受到什么異變射線的影響，但為了避免麻煩，他還是聲稱自己是獸化系，是一個十分普通的能力者。

林薇點頭：“面對能力者，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你記得要用生命原力護住自己，避免被汪恒精神攻擊。不過，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我們先問清楚情況最好。”

“好的。”

陳洛跟著林薇緩緩向前方走去，而隨著他們的走動，那些小混混突然身體緊繃，警覺起來。

在距離那群小混混只剩下五米遠時，林薇停下了，她微笑著看向人群中的汪恒，“你好，你就是汪恒吧？”

“我是，不知道你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汪恒冷冷地回應，目光不善。

林薇亮出警衛廳的證件：“我們是警衛廳的警察，根據調查，發現你在今年4月中旬的女孩殺父一案中有誘導兇手殺人的嫌疑，現將依法把你帶回警衛廳進行審問，還請你配合。”

聽見林薇說自己具有誘導殺人的嫌疑，汪恒忽然笑了。

“這位警察姐姐，無需用‘嫌疑’二字，那個案件的確可以說是我的杰作。”汪恒幽幽說道，看向林薇和陳洛的目光里充滿了得意勁兒。

陳洛愣住了。

這是自爆了？居然直接承認自己具有誘導殺人的行為？而且，還把這種罪行當成“杰作”，看來是一個心理十分扭曲的孩子啊。

“沒錯，就是杰作，”汪恒看著林薇和陳洛的眼睛，再次肯定，“如果你們已經對雕像一事展開調查，那么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吧？我先是散布給雕像許愿能帶來好運，再到通過我的能力對禱告者產生影響，最后禱告者殺害其他人……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

“你的行為已經觸犯法律，請立即停止違法行為，”林薇冷冷地看向汪恒，聲音中帶著隱隱一絲憤怒，“否則，我們將依法采取相應措施。”

這還是陳洛頭一次從林薇的臉上看見憤怒的表情，也第一次從她的話里聽出濃烈的敵意。在往常，林薇就像是個細心而又溫柔的姐姐，她很熱心，也很照顧人，面對一些生活中工作上的瑣事也都能以樂觀的態度去面對。而在勸導汪若楠先返回基地時，她雖然語氣強硬，但也明顯是出于關心的原因。

但此刻她已經是出鞘的刀劍，肅殺的氣息在她身上綻放彌漫，讓你不敢靠近半分。

然而，面對壓抑到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的氣氛，汪恒卻又是笑了，“違法行為嗎？我從來不這么認為，我只是在做好事啊。”

“做好事？”陳洛脫口而出。

“對。強則生，弱則死。這個道理很簡單對不對？可是這么多年來，我總是不明白，弱就為什么要死？他是妨礙了誰的存在嗎？還是妨礙了誰的利益？”汪恒頓了頓，“但是不久前我想明白了，那句話本就錯了，那只是那些喜歡恃強凌弱的人掛在嘴邊的說辭，他們肆意把弱者踩在腳下，把弱者玩弄于股掌之間，還美其名曰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真是讓人感到惡心的說辭。”

陳洛默默地看著汪恒，沒有說話，心情卻是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是我！是我在幫助那些弱者！”汪恒猛地暴怒起來，額頭上青筋像是黑蛇一樣在游動，“是我給了那些弱者勇氣，讓他們起來反抗那些高高在上的強者！是我！是我給了他們改變的力量！你們憑什么說我違法？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