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招工
- 牽布
- 鐘書舍人
- 6866字
- 2022-01-30 00:50:00
“電源連接處,保持刀片鋒利的磨刀開關,電剪保持潤滑的加油處,刀頭一般是直的小長條,插上電源后,直刀做快速的上下運動切割布料,這是壓腳,帶四個滑輪的底盤,推動電剪的手柄……”
董民兵指著電剪上的一個個部位介紹,接著演示操作。他鋪好布料,鋪上嘜架紙,插上珠針固定。左手平按住前方的布料,右手握手柄是剪刀沿著嘜架紙上的線條剪開。他接著提醒道:“電剪推動時,前方左手不要從嘜架紙上抬起,否則容易割傷手。”
突然,2號裁床傳來盛靜的慘嚎,幸好他帶著鋼絲手套,躲過了血光之災,只看見手套上四濺的火星。
“他娘的,給老子注意一點!別把手切了,下輩子的幸福瞬間就沒了!”董民兵吼了一嗓子,接著說:“注意電剪刀很笨重,要推著往前走,順著直線或彎線的路徑切割,一點也不能歪,慢慢來。開始有人切出的裁片像狗啃似,那叫一個難看!”董民兵又指向盛靜。
此刻,“反面教材”裁過的布料邊緣都是一個個細小斜著的鋸齒,好似魚背鰭。看著自己的杰作,他面露辛酸和委屈,似乎文人握筆或醫生持手術刀的手不應該干用來使用這種粗重的電剪。
董民兵對段宏發喊道:“阿發,待會記得修一下徒弟的裁片,什么玩意?”他接著向周永清強調,“注意能走一刀不走倆刀,裁小不裁大,大的裁完小的容易跑板。先修邊,看哪里小塊多就開始下手。當然如果裁床和布一樣寬,有時也會裁兩個大片騰地方,再裁小片。”
這次董民兵說完沒準備舉例,盛靜卻突然把電剪刀給推倒了,頓時一扎裁片在刀頭處翻飛,嚇得段宏發沖過去趕緊拔掉電剪插頭。
段宏發怒吼道:“苕頭日腦(武漢方言:笨蛋)!搞什么呢?”
盛靜無奈攤手,哭喪著臉道:“就是東搞搞,西搞搞!一不小心就這樣了!”
有了前車之鑒,周永清有些忐忑不安地開動電剪。但是做過木匠的他推起電剪來似乎很順手。董民兵看了一會后滿意地點點頭,沖著段宏發炫耀式的一笑。
段宏發氣不打一處來,朝著盛靜吼道:“都是學徒,差距咋就這么大咧!”
……
“拉布,鋸布,我們往后歲月要開始拉鋸戰了!”盛靜道。
“好啊!那我們就擊掌為盟,從此南為帝,北為丐!一起在制衣廠打天下!”周永清豪氣沖云道。
“我一頭貴族氣質的卷發就知道是帝,你一身吊絲氣質,一看就是丐!”
“我擦!你哪里來的自信?泡面頭只有焦恩俊能駕馭,閣下這副尊榮一看就是吊絲,我才是帝!”
……
“真是牽布無歲月,轉眼到年底要放假了!”盛靜頂著何潤東式的泡面頭,看著周永清趙文卓式披散著頭發。想到兩人連山寨版都不如的磕磣版風云造型,盛靜嘿嘿笑出聲。
“笑屁啊!”周永清感嘆道,“聽說阿強搞大阿珍肚子后跑路了,阿珍被家人接回家了。”
“阿珍愛上阿強!愛情沒有那么美!”盛靜感嘆。
“指導工韋君智和一個女工發生沖突,結果打架還輸了,被撓花了臉!后來還被胡子哥的馬仔揍了一頓!”周永清小聲說。
“真是褲襠里掄大錘——受到沉重打擊!”盛靜感嘆。
“鄭濤不看小說,去天光墟淘了一本修道的書,這娃有點危險啊!”周永清一臉擔憂。
“莫事,莫事!我看過一眼,書是假的!都是重復的字!”盛靜一副你放心的模樣。
“五樓祥宇制衣廠一個女工魚刺卡喉嚨住院一個月,后來她將工廠告上法庭居然獲得3萬元賠償。”周永清驚訝道。
“是啊,這是工人討薪賠償司法路上的一次重大變革,具有劃時代意義!只是我們廠每月一次加餐,再也沒有紅燒魚塊了,它是一道好菜,我們大家都想念它!”盛靜流出了口水。
“三樓的帽子廠倒閉了,老板跑路了,廠里的貨物機器被售賣抵工人工資。”周永清一臉可惜。
“聽說老板在外面養了三個小三,這是怕正室一人太孤單,準備四人一桌斗地主。廠里還剩下許多綠帽子沒賣完。足夠老板戴一輩子!”盛靜一臉玩味。
“棠溪大街一間雨衣廠晚上發生火災,慶幸員工都逃了出來,就老板葬身火海。周圍居民還參與救火了,順手還撿了幾件雨衣當做酬勞。”周永清一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的模樣。
“那老板經常克扣工人工資,還使用童工,真是蒼天有眼!”盛靜解氣道。
“祥崗后街的一間制衣廠兩幫人爭搶裁片事件,十幾人受傷住院。”周永清膽戰心驚地說道。
“蕭伯納說過,當最大的危險,即貧窮的危險縈繞在每個人的頭腦中時,安全——文明最重要的基石——是不存在的。”盛靜感嘆。
“新街的一間棉服廠購買的布料甲醛超標,造成三名燙工和兩名包裝工暈倒。”周永清停下牽布,準備找個口罩。
“食品安全問題不容忽視,布料安全問題更應重視!”盛靜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咱倆這是說相聲,唱小調子,還是演雙簧?”周永清問。
“雙簧吧!一人在前面表演動作,另一個人藏在后面或說或唱,緊密配合。由于我突出的個人形象,我當仁不讓在前面,你那磕磣模樣還在老老實實藏在后面!”盛靜一臉得意地說。
“一派胡言!像我這樣拉風的男人,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夜里的螢火蟲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我那憂郁的眼神,稀噓的胡喳子,神乎其神的牽布手法,還有那泡枸杞的保溫杯,都深深地迷住萬千廠妹的心!我應該在前面!”
“我在前面!”
……
兩人一邊牽布,一般毫無道德底線,絲毫不要碧蓮地信口雌黃。
牽完布,兩人開始裁布。
“明年可以升裁工不?一般的針織梭織布料沒什么問題,但毛呢、雪紡網紗、牛仔布料都還沒碰過。”周永清有些心理沒底地問。
“放心吧!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工廠為了跑量,都會一直做擅長面料的款式的,其它面料你碰不到的。”盛靜篤定道。
“我現在只會打些簡單的棉T版,打版之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周永清沮喪地說。
“學習打版一般先會做衣服,了解衣服的縫制過程對打版有幫助的!有空就去車間看看,慢慢來,要個兩三年就差不多了!”盛靜說。
“哦!so de si ne!(日語:原來如此)”周永清恍然大悟又精神恍惚,想一步登天的他,有些感嘆道:“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兩人裁完開始綁菲子,熊兵雄拿著背包一閃而過,提醒道:“多少事,從來急,過會衣服沒了!”
“哎呀媽呀!差點忘了!”盛靜從裁床底下拿出背包,對周永清說:“趁著胡子哥和董師傅都出去了,趕緊裝幾件衣服回家過年!”
“那些組長和指導工不管嗎?”周永清還綁著最后幾扎貨,有些忐忑地問道。
“嗨,看貨架那邊!那幾個吊毛比其他人搶的還兇!”
盛靜說完,和熊兵雄朝著北面的貨架沖去。
“喂!等等我!”周永清也趕緊跳下裁床。
周永清沖到貨架時,一群工人在貨架旁瘋狂往各自背包里塞衣服,活像一個個正在打劫珠寶店的劫匪。
“1號貨架女裝褲穿不了。2號貨架麻料裙穿不了……”周永清一個個貨架找著適合自己的衣服。
鄭濤和一個女工在爭搶著一件衣服,見狀急忙道:“嗨!兄弟幫把手!挑肥揀瘦干嘛?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穿不上賣錢或者送人啊!”
還處于廉潔奉公階段的周永清沒搭理他,突然記起貨架最后面有兩個編織袋,裝的錯過貨期的外單T恤,他趕緊朝后面跑去。
遠遠看見一群工人圍著編織袋瘋搶著衣服,他路見不平一聲吼:“廠姐廠哥們!給我留幾件!”
他捋了一下幾個月沒理的長發,開始動作優雅瀟灑地加速沖刺。
“克賽,前來拜訪!都閃開,格德米斯!”
周永清撲上去時,工人們突然抱著衣服一哄而散。塵土飛揚之間,周永清落了個灰頭土臉,像只死狗一樣趴在兩個干癟的編織袋上面……
除夕夜,周永清待200塊一個月的出租屋里吃著泡面。
“大禹當年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我要學習他為了目標,卓絕奮斗的精神!”
周永清一口將泡面吃完,在墻角開始如匡衡般鑿壁借光,偷看鄰居家的電視。
2003年2月20日,工廠剛開工3天,董明兵請假回老家的照顧生病的老婆,代理廠長段宏發。
周永清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唱歌送別董師傅。“師傅,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你快回來,生命因你而精彩!”心里想著,老色胚,我打版還沒學多少啊,我的幾滴珍視明很貴的。
董師傅激動地握住徒弟的手道:“感謝你,讓我想起了我老婆!”
周永清受寵若驚地,又有些疑惑不解地問:“這是您和師母私定終身,還是私會、私通、私奔的歌曲呢?”
“都不是,是她養的一頭老黃牛,每天早上提醒我老婆牽它去田間吃草的時,就會這么叫喚。”董師傅一本正經地說完,突然如同金館長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兩條眉毛各有各的節奏。
“黃牛叫媽!”
盛靜補刀,眾人狂笑。周永清也尷尬地跟著笑了,心里罵道:董老賊,我與你勢不兩立!吾兒奉先何在?且看那三姓家奴如何取你項上狗頭!
董民兵回去后不久,非典疫情全面爆發,廠里訂單驟減,五點的晚餐時間成了下班時間。熬夜人難得清閑,周永清買了本服裝打板的書,準備無師自通,結果段宏發讓裁床幾人天天出去排隊買醋。
白醋現在是緊俏商品,棠溪的商店和雜貨鋪要么銷售一空,要么折騰五六個小時排隊。其價格節節攀升到聳人聽聞,從一斤10元漲到80多元,藥店平時一大包10元的板藍根一下子也飆升到三四十元。
周永清提著半桶醋,小心翼翼走在回廠的路上,無奈感嘆:“蒜你狠、姜你軍、向錢蔥、糖高宗、豆你玩、油他去、蘋什么、豬肉榮,現在是吃你醋,勞動人民的累累果實被中間商無情地賺著差價,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剝削壓迫著你前行而已!”
工廠的四個角落,大鐵鍋里煮著白醋。醋蒸氣在廠里飄香,每天一群單身狗不用被灑狗糧,就能聞到濃濃的醋味,這種酸溜溜的日子直到5月份才結束。
董民兵光榮返廠,周永清又滴著珍視明,痛哭流涕去迎接。倘若這是虛情假意,那么當廠里訂單增加,恢復滿負荷十幾個小時的工作制時,我們的小周周可就哭的情真意切了。
廠里差3個冚車工,董民兵吩咐周永清去招工。
祥崗街路口人頭攢動,站街攤位爆滿。難得從一場疫情中解脫出來,人們留戀市井的繁華,有事沒事都擠在這里湊熱鬧。
人群最外圍的一排人都是拿著牌子,抽著小煙,抖著小腿,更有甚者咪口小酒,用短促而響亮的聲音,操著各種方言喊著:打邊、電剪、裁床、尾部、衣服發加工……一陣亂哄哄中,你方唱罷我登場。時不時混進幾個收駕照分、小光碟、蒼蠅粉等不太合和諧的聲音。工人如同逛集市般掃視著各個牌子的內容,搜尋著適合自己和親朋好友的工作或裁片。
周永清好不容易擠到一個攤位,剛舉起牌子開喊:“招冚——”
一個中年男人的吼聲打斷他,“滾一邊去!我去撒了泡尿回來,位置就被你占了!”
周永清趕緊認慫讓位。接連又被驅逐幾次,他已經被排擠到了街道最邊緣,經過他招工牌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他娘的,就會欺負老實人,老子報出胡子哥的大名,嚇屎你們!”周永清一陣罵罵咧咧后突然恍然大悟,“對啊,我報胡子哥名頭,我看誰敢吼我?”
想到這里,他底氣十足,準備朝人多的地方擠回去。
突然,一個目光清亮,五官俊朗的殺馬特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招冚車?底薪加計件嗎?廠在哪里?”
“1000底薪加計件,主要針織T恤,偶爾有梭織褲子連衣裙,廠在南天外大街。”
周永清剛說完后,這人甩了甩的秀發,打了個響指道:“Bingo!可以了,我們走吧!”
“我們要熟手,我先帶你去工廠車間試工!待會還要招兩人。”周永清說道。
“大將無能,累死三軍;智者不惑,行者無疆!”青年無比自信道,“我一人足矣,我叫韓力!”
“你這吹牛逼的口氣,我還以為你叫韓信呢!”周永清笑著說。
韓力一個帥氣轉身,突然撞到一塊三輪車的鐵板上,接著傳來電喇叭的聲音:蟑螂藥、老鼠藥、耗子藥、腳氣藥……
周永清差點笑出來,出于高中生高級知識分子的涵養,像撒貝寧采訪馬云一般,阻止了大半的笑容,心里默念靜心凝神的口訣:撒貝寧殺烏雞……
韓力捂住發紅的鼻子,繼續堅持走在前面,留給周永清一個瀟灑的后腦勺,接著悠悠地聲音傳來,“上車你就知道了,你在塵世間默默無聞,我在制衣廠顛倒眾生!”
“剛碰過壁,還吹牛!”周永清沒好氣道,心里卻異常佩服,默默記住這句裝逼的名言。
車間里,韓力耳朵貼著冚車臺板上,聽著噠噠的聲音,分別調好三臺冚車的走線,將一塊長木板綁三臺冚車的踏板上,擺正臺板上衣服下擺的位置,腳下用力,三臺冚車同時飛速運轉,針上下跳躍,兩只手在三個臺板上飛快來回撥正衣服,使下擺沿著壓腳走了一圈優雅的弧線,一車到底,不到10秒,三件針織衫的下擺就做好了,最緊要的是“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速度比其他冚車工快出兩倍多。
“厲害了,秋名山車神!”
這神乎其技的操作看呆了眾人,工人們紛紛圍上來向他請教,韓力頓時受到眾星捧月般的待遇。
準備在線打臉的周永清,處于一臉王大錘般的懵逼狀態,佇立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招工這就圓滿結束啦?韓老魔妥妥的能拿五六份工資,相當于同樣工作量節省五六倍時間,比其他人少受多少苦啊!不管哪個行業,做到極致的強者都是令人尊敬的。
人群里,韓力幽幽地聲音傳出。“小周兄弟,你的招工圓滿結束。康肅問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無他,但手熟爾。”
此時的周永清依舊舉著牌子,像一名為金榜題名狀元開道的衙役,心里卻憤憤道:可惡的賣油翁,這次讓你裝到了!
董明兵左手的柔性直尺折成弧形,右手鉛筆在白紙上畫著,嘴里念叨:“筆動尺不動,尺動筆不動……”
此刻,他身旁的周永清已經神游天外,癡癡地看著新來的一個平車女工。
印著淡雅荷花圖案的緊身T恤,搭配黑色牛仔褲,凸顯凹凸有致的身材,微卷的烏黑長發,如瓷娃娃般精致面容,衣著和五官有意無意透露著小心機般的矛盾,太顯樸素衣著會讓人想入非非她穿緊身皮衣時的火爆性感,精致五官又讓人浮想聯翩她穿連衣裙的溫婉優雅。偏心的造物主繼續深化著兩種矛盾沖突,明明五官寫滿稚嫩卻偏偏有一雙靈性和洞察世事且有些傲嬌的眼神,好像在對所有男人美目盼兮道:別裝,你的一切其妙行為,都是因為你喜歡我!對所有女人巧笑倩兮道:別裝,你的一切莫名舉動,都是因為你嫉妒我!
“小熊子,快和牛魔王出來看上帝!”盛靜留著哈喇子對熊兵雄說。
“Honey,Come out with the Bull Demon quickly to see God.”熊兵雄木訥回應。
“教一遍就會了,牛逼啊!”盛靜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
“起開!別擋著我看三千年難得一遇的美少女!”夏偉將盛靜扒拉到一旁。
夏杰湊到董民兵跟前問:“嘿嘿嘿!董師傅,新來的小娘皮三圍是多少?”
吳昊激動落淚道:“蒼天啊!大地啊!每次想起廠里女工的顏值問題,我就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味同嚼蠟、味如雞肋、如此乏味!現在,終于秀色可餐了!以前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殘花敗柳!什么臭番薯、爛鳥蛋!什么聞之欲嘔的渾酒渾漿、殘羹剩飯!”
“拖把元昊,你這話讓那些阿巴子聽見,會被口水、鼻涕、濃痰淹死!”董民兵提醒吳昊注意言行。
“再說一遍,我是拓跋氏元昊!西夏的王!”對名諱非常忌諱的吳昊憤而解釋。
女孩名叫劉紓綺,聽說是胡子哥三代都沒怎么來往的遠親。她在針車上正做連衣裙腰帶,縫合的腰帶是反的,要用長起子翻過來。很多男工紛紛過去獻殷勤,幫忙翻腰帶。
每個男人心理住著兩個女人:一個皎潔無暇的白月光,一個快樂墮落的朱砂痣。同時也住著兩個男人: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一個淫邪無比的西門慶。至于什么時候不亂,什么時候淫邪,完全取決于女人的顏值。
“師傅,那啥,我過去和老鄉打聲招呼,過會就來!”周永清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嘿,臭小子,不學打版啦?難得有空,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學習的熱度還是趕不上火熱美女啊!”董民兵瞅了一眼劉紓綺,咽了咽口水道:“89、62、90,5:8黃金分割,3:2:3魔鬼身材比例,九頭身美女啊!”
周永清朝劉紓綺跑去時,她剛好也看向周永清,淺淺一笑,朝周永清勾了勾手指。周圍一群男工羨慕嫉妒恨地望向周永清。
不會吧,這是郎有情妾有意嗎?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完了!完了!是心動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對你莫名的心跳!不行,不行!我是有前女友的人,要矜持一點!周永清放慢奔跑的腳步,平復了一下興奮激動的心情,在美女笑吟吟的注視下,如螃蟹般橫移到劉紓綺跟前。
“你好,我叫——”本來周永清想說:我叫周大帥!美貌與智慧并重,英雄與俠義的化身。結果被眨眼間打斷。
“你是韓力?最厲害的廠工吧?”劉紓綺說。
“唔——”周永清想說:唔錯!我就是東西廠都歸我管的大司馬,大主裁是也!結果又被打斷。
“那你知道韓力在哪嗎?”劉雨涵開始四下張望,“幫我帶句話,說我很欣賞他!”
此話一出,周永清雖然勉強抑制住了吐血的沖動,但身體里面依舊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圍繞著劉雨涵的一群男工也是如此。看來,男人們也有一顆玻璃心。
一傳話成千古恨。周永清神情呆滯地轉達了消息。
韓力看了一眼劉紓綺,吞了吞口水,鎮定地說道:“去,告訴她,我網名叫葬愛葬心@,后面這個a畫個圈念艾特!”
劉紓綺:“告訴他,我叫走極端の小神經,當中圈圈往里折讀nao!”
韓力:“我就在這里,等風,也等你!”
劉紓綺:“抓不住我的心,就不要說我花心!”
韓力:“我愛我自己沒有情敵,少年玩心嗎?”
劉紓綺:“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韓力:“bury love,埋藏那死去的愛情,我其實挺怕看不到愛的故事。哪怕這愛后來消失了也行。留下一個干干的河床,也比一片荒沙野漠的好。”
劉紓綺:“千尋葬愛回眸望,如果愛,請深愛!”
……
周永清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貌若潘安,美似宋玉,風流如西門慶的周大官人,這是在做什么?何時淪為他人的通訊工具了?飛鴿傳書?快馬傳書?烽火狼煙?黃耳傳書?鴻雁傳書?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口口相傳著一段段語錄,今后會流行一個時代,開啟了一個新的潮流組織——葬愛家族。
周永清從未感覺工廠的電燈泡如此明亮刺眼,感受好似電影《破壞之王》中,看見大師兄和心愛的阿麗縱情歌舞,一旁七孔流血的何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