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初二的這天早上，陳爸早早地起床了，在廚房來回走動，想著煮個清湯面吧！鍋里的雞蛋“砰砰”響，陳浩低喃著：“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爸，你這么早醒來，干嘛呢？不多睡一回？”

眼前的陳橋冰穿著寬松的睡衣，半倚靠在玻璃推拉門，滿眼惺忪的樣子，此刻正揉著眼角發問。

“起來了？趕緊的洗漱去！”他半推著女兒往洗漱臺去，寵愛地看著她那窩窩頭。

“好吧，聞起來真香啊！美好的一天就開始了！”

陳橋冰拿著牙刷，手上動作不停，但是腦子卻轉得飛快，想著怎么今天的爸爸異樣的興奮，而且嘴角若隱若現的笑，是怎么也掩飾不住他現在的好心情。

“橋，好了嗎？”聲音從廚房傳過來，就連這話都是濃厚的歡喜味兒，往常這時候，他不是在看報就是在淋花花草草，今天還在廚房里面磨蹭這么久。

“來了啦，來啦！”不管了，先過去看看，手上動作飛快，拿著洗面奶揉搓幾下便洗去，三分鐘時間就完成了一系列的護膚。

“橋，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看到女兒那茫然的樣子，就知道肯定忘記了，不由提醒她看看眼前的清湯面和雞蛋。

“初二啊！哇！早餐這么豐富！”陳橋冰此時眼里心里都是這碗面和這個雞蛋，貌似她好久沒吃水煮蛋了？

“就這樣？”陳爸挑了挑眉，發問。

“要不然呢？”

她實在想不出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從起床到現在，她也沒拿手機出來瞅兩眼，要不然肯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可是你生日呢！怎么連這個都忘記了？”

陳爸笑了笑，女兒這模樣，每年都如出一轍。

“啊？我就說嘛，怎么你又是煮面又是煮雞蛋呢！”陳橋冰摸了摸后腦勺，接著說：“今天也是我媽第一次初為人母，也是你初為人父，所以這碗面和雞蛋，我們一人一半吧！”

陳爸笑了笑，說：“我吃過了，早上不適宜吃太油膩的，只給你下了一碗清湯面。”

“我懂，我懂，謝謝爸，每年都能吃到爸爸的清湯面，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陳橋冰舔了舔嘴巴，毫不遲疑地喝上一口湯，蔥花香菜的味道，讓陳橋冰欲罷不能止，陳浩則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給她剝蛋殼，這樣的時光顯得很溫馨。

“爸！為什么，你從來不買蛋糕？”陳橋冰接過雞蛋，率先吃了里面的蛋黃，噎在喉嚨處，難受的她漲紅了臉，端起剩湯，嘩啦喝了一口，還能聽到肚子里腸子歡快叫聲。

陳浩也習慣了她這樣，每次都是先吃蛋黃再吃蛋白，就跟她媽媽一樣，這一點可是遺傳得很準確。

“我記得小時候你說，怕長蟲牙，不敢吃蛋糕，你忘了？”

“呃？還有這事，有那個小朋友可以拒絕奶油蛋糕的誘惑。”

這件事她也真的沒記憶，從她有記憶開始，陳浩每年生日就跟今天一樣，清湯面加兩個雞蛋，而且都是早上，而且這一天他特別高興。

“你是忘記了吧！”

陳爸還清晰記得，她六歲那年，他帶她去逛蛋糕店，剛好遇到一個小朋友過生日，正在訂生日蛋糕，就在那小朋友開心挑選款式的的時候，她跑去那小朋友面前，問道：“為什么生日一定要吃蛋糕。”

那小朋友也是軟軟糯糯的聲音，說：“因為奶油蛋糕好吃，你不喜歡吃嗎？”

那時的陳橋冰搖了搖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不能吃，會長蟲牙的。”

那小朋友頓時不高興了，說：“我就要吃就要吃。”

他媽媽馬上過來，輕聲哄道：“怎么了？寶貝。”

“媽媽，媽媽，她說吃奶油蛋糕會長蟲牙。”那小朋友義正言辭地指責她，并抱著他媽媽的腿，告狀了一通。

陳浩還記得當時他是尷尬了一臉，連忙堵住女兒的嘴巴，連聲道歉了一番，才拉著女兒走，走前那小朋友還惡狠狠地看著女兒。

出來蛋糕店，女兒大眼睛黑溜黑溜地左右轉，委屈巴巴地說：“我說錯了嗎？是真的會長蟲牙！”

陳爸好一陣安撫，說：“對對對，那還吃不吃奶油蛋糕呢？”

“我以后都不想吃奶油蛋糕了，我不想長蟲牙。”

女兒那時候的回答，也是震驚了他，當時他還想，可能剛剛不愉快的事情影響了她此刻的心情，想著小小年紀，也許回家睡一覺就可以了。然而現實卻是，她不再吃奶油蛋糕，哪怕生日當天，所以每年生日，他也習慣了清湯面加兩個雞蛋了。

現在想起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了，不由感概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女兒就長得這般大了。

“想不到啊！還有這事！”

說完后，碗也見底了，胃暖暖的，也飽飽的，“可以提個小建議嗎？”

“什么？不好吃嗎？”陳爸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沒有沒有，就是下次減少一個雞蛋，我是完全塞不下了。”陳橋冰說著說著聲音都沒了，輕輕揉了揉肚子，吃得太撐，忍住心里那股反酸，感覺剛吃下去雞蛋，此刻就像懸浮在她的喉嚨處，正坐等機會，傾瀉而出。

“好好好。”

他笑得開心，多年的搭配模式，他也習慣了，所以總是這樣不由自主地拿出兩個雞蛋。

“爸，你真好！”

撒嬌聲音從她嘴巴里面傳出來，但看到自己爸爸如此年紀了，對她的事卻是如此的上心，就連她小時候的事情都記得那么清楚。，她懷疑是不是記下來的。

還記得書房里面，偶爾陳浩一呆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他在干嘛，拿著筆“刷刷”地寫著些什么。她很少進書房，那個書房基本是陳浩的專屬，有時候他看到他寫著寫著就笑了出來，手上的筆壞了又換，換了又壞，那筆記本從剛開始的一本，漸漸越積越多，越積越多。

她記得有一次，他看著他費力的拉開書架上的推拉門，還問道：“為什么不買個敞開的書架呢！這樣就不用每次拿點書都那么費力扒拉著玻璃門。”

那時候他笑了笑，說道：“你不懂，這樣更好保存這些書籍，不讓它們受潮。”

當時她還很天真地說：“受潮了，我們再換一批不就好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那時候的陳浩，對她這小腦袋輕輕敲了兩下，說：“耶，會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了，看來學習有進步了。”

這個書架占去了書房的三分之一，無論去哪，這書房都像直接復制粘貼一般，書架還是這個書架，但里面陳列的書籍漸漸增多，筆記本也越來越多。最先的筆記本封面也有點泛黃了，他偶爾拿出來翻上兩翻，像拿出珍藏之寶似的，小心翼翼。

這個書房的墻壁上，還懸掛著一副“舍得”的掛畫，而且看起來也是有點年代感了，框架被蟲子雕琢出好幾個奇形怪狀的缺口，里面的字仍然保存完好，仿佛它也知道這是爸爸最喜歡的東西似的，只在木框邊緣搗亂。

有時候她在想，陳浩在書房呆一整天，他不膩嗎？于是她還很天真的跑去問：“爸爸，你在里面一整天，不膩嗎？”

陳浩就會說：“切忌心浮氣躁。”

她覺得這個書房好像藏著些什么東西，陳浩對它過分的關愛，更是讓她覺得里面是否真的藏了些寶貝，她很少進去，只因為她覺得里面的氣息給她感覺很厚重，像那沓筆記本一樣厚重。

回憶一下子回過神來，耳邊聽到陳浩的聲音，“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兒，爸爸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樓底下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了上來，兩人均跑到陽臺處，往下一看，底下不知什么人，在搞舞獅子，熱鬧得很，好多人去圍觀歡呼，旁邊還架著兩個大鼓。一人敲著鼓，一人敲著鑼，只見那馬步一穩，”嗖”一下，跳躍而起，把門前的紅包采下來。

“還真熱鬧。”陳浩說完便轉身會屋里了，陳橋冰看了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南岸，現在在干嘛呢？”陳浩一邊打開電視，一邊問道。

“不知道，應該在家吧！好好的怎么忽然問其他了？”她快速跳上沙發，拿過雜志翻了起來。

“沒什么呢，隨便問問。”

“好吧。”

陳橋冰自始自終都沒回房間拿手機來看，拿著拿本雜志看得津津有味，陳浩看女兒這沒心沒肺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難過。

她現在的樣子，就讓他想起她媽媽年輕的樣子，簡直是一模一樣，對某些事真的是遲鈍得很。不過這樣也好，少經受些東西，少受點傷，他可不想見到女兒滿肚的心事，整日憂心忡忡的樣子。

陳橋冰接受著爸爸偶爾的打量，不由禁不住問：“怎么這樣看著我？”

“沒有啊，看錯了。”

陳浩搖了搖頭，直盯著前面的電視看，不知道他是真的在看電視，還是在想什么，依舊拿著雜志，翻來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