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橋冰可能保持那姿勢太久,以致脊椎不舒服,動了動身體,皺著眉頭。
這時才感覺到,她枕著的是一個人的手,很溫暖,她想起趙宇擎,不由臉“唰”一下紅了。
趙宇擎察覺到她已經醒來,他笑著看著她,耳朵都泛紅了,低沉地笑,傳到陳橋冰的耳邊。
“我睡多久了?”陳橋冰看已經掩飾不過去了,抬起頭問道,眼睛還看著那手掌?!笆致榱税??干嘛不叫醒我?”
趙宇擎溫柔說:“沒事,不久,三個小時,雨也停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皮,還打著哈欠,說道:“餓了嗎?我是餓了!”
兩人談話均不涉及她喝醉的事,倒是讓陳橋冰放下了心,實在是這是件很尷尬的事情,喝醉就算了,還枕著他的手,睡了三個小時,想起這個,臉像燒紅的陶瓷,右手摸上去,都是燙燙的。
趙宇擎此時想著那個巧克力,問道:“想吃什么呢?”
“想吃牛排,怎么辦!”陳橋冰揚起腦袋看著他。
“那走吧!”趙宇擎摸著她的腦袋,說道。去掉冰冷的外衣他,此時顯得整個人都溫暖起來了。
“你想吃嗎?”陳橋冰虎頭虎腦地問出這一句,也可以說是比較多余的話。
趙宇擎笑這揉了揉她的頭,說道:“我比你還想吃呢,怎么辦!”
語氣里帶著點委屈巴巴的樣子,好像一個小孩子看著精美食物,難掩饞食之欲望,而且嘴巴還配合著語氣做出幼稚的樣子,頓時把陳橋冰逗笑了。
趙宇擎看著眼前的七七,笑得前俯后仰,雙眼瞇成一條直線,眉毛一抽一抽的,并弓著身子,以致先前消散的潮紅又襲上了臉頰,跟熟透的李子的豬血紅一個顏色。
“走吧!”趙宇擎出聲制止她再笑下去,以防止口腔肌肉酸澀發痛。
“好吧,這酒錢結了嗎?”陳橋冰后知后覺,想起這件事,扭頭看店長也不搭理他們,只是一個勁地在刷洗杯子。
“在你……那個時候結了!”
趙宇擎中間停頓了一下,然而他不說,她也知道是什么時候,想起這個就心塞,暗自惱怒自己為什么要喝酒。
趙宇擎看出她的不自在,說道:“沒事,走吧!真餓了?!?
聽到他這樣一說,才想起來首要任務是填飽肚子,于是說道:“走吧走吧。”
在他們去找牛排店的時候,南岸因為淋了雨,著了風寒,打了幾個噴嚏,并從藥箱找出感冒藥,打了一杯溫水放桌面,他就這么坐在那里,看著這杯溫水慢慢冷卻,散去熱度。
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面漸漸陰沉下來的天,風撫過他的額頭,穿透過他的襯衫,不禁縮了縮衣服,腦里想著,那個滿身冰冷的男子,那個橋毫不猶豫追出去的男子,那個叫趙宇擎的人。
想到展廳那幅笑臉畫作,確實是絕佳,可見此人手藝精湛,還有在場上被舉辦方發問“抄襲”一事,也能鎮定自若地處理,他那不慌不忙的轉身背影,給他留下太多的神秘感。
趙宇擎,他到底是什么人?。颗c她又是什么關系?橋一個只對醫學有興趣的人,居然破天荒去看這個設計展,應該也是跟他有關吧?想到此處,心里更加酸澀難受,他看出來了,她對著趙宇擎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她,那種忐忑緊張興奮,一下子集結在一起的樣子,像吃酸溜梅一樣。
南岸越想越是焦慮不安,越想越是覺得陳橋冰離他太遙遠了,這份恐慌使他覺得像光腳走在鋪滿釘子的柏油路上,又像冰冷的雨水不停洗刷他的身軀,始終難掩這份苦澀。
他端起了冰冷的水,拿了兩顆感冒藥,一股腦地吃了下去,心里自嘲感嘆,真苦!手機安靜地躺在一旁,他拿起手機,查看了一下C市的天氣,上面顯示帶著烏云底下還有兩滴雨,想著她還喝了酒,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她喝酒,而且還是與他不相熟的男人一起喝的,心亂如麻的他,打開他們的聊天頁面,打出的字又刪掉,重重復復,最后果斷扔開手機,躺在床上,感冒藥發揮藥效,腦袋昏昏沉沉便睡了過去。
“趙宇擎?嗨,怎么那么巧?。 比诉€未到,聲音便傳過來了。
只見來人帶著個今年很流行的和帽,一身搖滾風的衣服,臉稍微有點圓,有一雙會笑的眼睛,鼻子倒是與嘴巴老實地湊合,兩頰像刷上番茄醬般,唯一可能有點間隙的是,那顆黑痣落在他的右額頭上,顯得格外亮眼,就好比一顆巧克力放在做好的奶油蛋糕胚上一樣。趙宇擎一時沒想起此人,不過并不干擾他吃牛排的心情,
陳橋冰問道:“你認識啊?”
趙宇擎:“不認識。”
耳邊忽然想起那渾圓的聲音,說道:“是我?。⊥跏耍∧莻€借數據線,吃巧克力那個啊!還沒記起???就是那天你提巧克力回來那天!”
那語氣急得直揪頭發,嘴巴上噼啪響,身體還很協調地做出一些肢體語言,生怕不夠記憶深刻,把這話反反復復說。
“噢!有事?”趙宇擎看著他問道。
由于陳橋冰提著包,需要放一邊,而王仕一屁股坐在陳橋冰旁邊,說道:“我餓了,我也要吃,剛好我一個人?!?
趙宇擎慢悠悠地說:“剛好我們兩個人!”
王仕好像還沒明白過來,說道:“那不就是我跟你嗎?兩人剛剛好!”
這話倒是讓陳橋冰尷尬了,貌似眼前這叫王仕的人,就這么硬生生地把她給遺漏了,此時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趙宇擎看著可愛的七七,笑著說:“也許,嗯,我宿友吧!隔壁宿舍的。”
他這一笑,愣是嚇住了王仕,就像六月下雪般,石頭開花了?他覺得真是瘆得慌,雞皮圪塔都起來了,生怕自己餓出幻覺,狠狠掐了一把自己?!鞍ミ希猛窗?,哎!趙宇擎你居然笑了!你居然真笑了!我的天,太嚇人了!”
趙宇擎涼涼丟給他一句:“很奇怪,人都有喜怒哀樂!”
王仕此時就差跳起來了,還好那桌子是固定著地面的,活動空間不夠大,只能見他揮舞著手,有點興奮地說道:“你可是我們學校千年寒石??!不茍言笑才是你的標配!喜怒哀樂只能說一般人,你可是超脫了這個一般人??!”
陳橋冰看著眼前的王仕,那話也是有趣極了,實在忍俊不禁問道:“看起來,你是相當理解他哦。”
王仕立即說道:“那當然,你不知道他在我們學校有多出名??!”
陳橋冰來了興趣問道:“怎么出名了,我倒是洗耳恭聽了!”
王仕:“跟你說啊,他之前有一次……嚇,你是誰???”
王仕扭過頭,才反應一直跟他搭話是旁邊這個女孩,這女孩有著精致的瓜子臉,有著一雙會說話的銅鈴大眼,櫻桃小嘴與高挺鼻子比例完美協調,著一襲紫色風衣,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趙宇擎介紹道:“陳橋冰,我……高中同學?!?
王仕訕笑著說道:“你好你好,我是王仕?!?
“你好,陳橋冰,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未說完的話?!标悩虮{皮地眨著眼睛說。
看得王仕迷了眼,這笑也太甜了,趙宇擎看到他這直勾勾盯著七七,心里沒由來的感覺不爽,丟給他菜單,說道:“不是說餓了嗎,趕緊點!”
“嘭!”
那菜單放在王仕面前,把他丟失的魂也找回來了,對自己剛剛看她失神感到有點尷尬,正了正神,說道:“你叫陳橋冰,怎么趙宇擎喊你七七???”
陳橋冰一時愣神,他的關注點也太奇特了,反應過來說:“長話短說,就是與七有緣,索性老同學就喜歡喊我七七?!?
王仕說話間,他也快速地瀏覽菜單,點了一份黑胡椒七分西冷,點完后,才想起面前兩人,問道:“你們點過了?”
趙宇擎冷冷說道:“點過了!”
王仕眼睛一直看著陳橋冰,想著,這趙宇擎算不算金屋藏嬌呢?跟這么漂亮的同學,在這么有情調的店私會,想想在學校那個高冷不近女色的人,簡直是活見鬼了!唉!那李娜校花,可是得黯然傷神了!怪可憐的!
陳橋冰摸了摸臉,輕笑問道:“莫非我臉上有什么?看得我心慌意亂了?!?
王仕支著陰陽失調的模樣,說道:“沒有沒有,就是你太好看了!”
陳橋冰臉一下子漲紅了,像熟透的蘋果,擠眉弄眼地不知怎么回應,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直白的夸贊,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趙宇擎看出她的尷尬處境,溫柔地說:“你在這邊呆幾天?。俊?
陳橋冰想起這個,粗劣估算了一下,說:“二三天吧!”
趙宇擎:“嗯?!?
王仕看兩人居然忽略了他,頓時像個求抱抱的小北鼻,說道:“你不應該問問我,學什么的?做什么的嗎?這不是一般介紹聊的內容嗎!”
話說完,趙宇擎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而陳橋冰居然也很配合地問道:“王仕同學,請問你是學什么的?做什么的呢?”
王仕像戰勝的斗雞,一下子來了興致,指著趙宇擎說道:“設計學院,跟他一個學校……嗯……”
說到這里,才覺得先前怪怪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了,陳橋冰估計早已知道他是學什么的了,現在倒換成他漲紅臉,堵著一口氣,像青蛙求偶時氣鼓鼓的腮幫子。
此時牛排已上桌了,撲鼻而來的肉香味,王仕滿足地說道:“聞起來不錯!我要吃了哦!”
一頓下來,陳橋冰也感覺暖暖的,王仕這時候也來興趣了,聊起那天趙宇擎試吃巧克力之事。
“哎!你不知道,他居然買了好幾種口味回來,只為了試吃,我看怪可惜的,最后我把剩下的給暴走了,他簡直是暴疹天物啊!我是看不過眼了!”王仕滔滔不絕說道。
趙宇擎冷不丁冒一句:“你虎視眈眈的眼神,至今還記憶尤深?!?
陳橋冰追問道:“他好像不太喜歡吃巧克力吧?”
還記得之前無意聊到這個話題,他表現出的是不太喜歡吃巧克力,當時她還問為什么,他好像說太甜了,莫非現在換喜好了?
王仕馬上反駁道:“不不不,我可看不出,像他那么隨手一拎好幾種口味的,怎么可能不愛吃呢!”
趙宇擎正色道:“在當事人面前聊這個,這樣好嗎?”
陳橋冰調皮笑道:“好啊!”
王仕更是有了陳橋冰在旁,士氣大增,說道:“當然好了!”
王仕看到苦惱的趙宇擎,如此高冷之人,也有人能克制他,而且還甘之如始,眼前的女孩也許就是他身上的鎖也不一定呢?想想就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