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清晨。
書院內,一襲白袍的李佑步踏陰陽,手推兩儀,像個老大爺似的打著太極。
“師弟!”一道渾厚的聲音從書院外傳來。
李佑問聲即刻收功,縱身飛上院墻,看見書院外有一名肥胖道人,手拿拂塵立于院門外。
“師兄!”李佑見此人,兩個飛撲便朝著胖道人落去。
胖道人抬首,即刻擺出太極架勢,拂塵一出卷住李佑將之平穩置于地上。
李佑見狀立刻明了,看來這武當上下就自己一個傻子,十六年來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從小帶到大的至少是金丹修為,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這個胖道人乃是武當傳功長老的首席弟子,道號希魁,也是李佑這一輩最早入門到幾名弟子。
這次受掌門指派,前來傳功于小師弟李佑。
李佑站穩后,看著自己師兄,擰起眉頭,一臉嫌棄。
“師兄,你又胖了!您這是鐵了心要接替你師傅啊。”李佑這些年眼睜睜看著自己師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胖了起來,都快和他有得一拼了。
傳功一派的歷代長老,是出了名的胖,因此武當山內部都說傳功長老是越胖越有資格!
希魁道人聞言揚起拂塵就要打。
“臭小子!又找打了是不。”
“誒誒,別介師兄。”李佑卻是不怕希魁打他,整個武當山就傳功一派性情最為溫和,尤其是傳功長老微巖老道。
微巖,威嚴,反而最不嚴,李佑最愛逗這個胖老頭玩了,老道也樂意陪他玩,經常指點他武功。
李佑見希魁道人放下拂塵又立馬問道:“師兄,您怎么找到這兒的,來干嘛!”
希魁笑罵道:“明知故問!諾,掌門讓給你的!這是原本,還有歷代掌門的修煉心得,是副本,說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隨即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兩本書,一本厚一本薄。
李佑接過來一看,薄的那本上寫著“真武秘法”,厚的那本寫著“真武法要”。
希魁接著道:“真武秘法上記載了武當的大部分符咒法術,雖然大多都是些基礎法咒,但也有幾門威力強大的高深法術,
我奉掌門令去取秘法的時候,家師說,按照小師弟的天賦,修煉基礎法術并無難度,可以專心研究最后幾門,對你這次西域之行或許會有幫助。”
李佑滿臉感動地看著希魁,就差眼睛擠出淚了。
聲聲悲切道:“師兄~謝謝了,回去記得幫我給微巖長老道謝啊!”
希魁嫌棄道:“得了吧,師父說讓你以后少逗他就行了,說他老了經不得你逗了。”
李佑:………無情!
希魁接著道:“還有這拂塵,是我和大師兄給你的生日禮物,我出的桿,師兄出的絲,都不是凡物,希望能幫到你。”
李佑:“好家伙,謝謝啊!十六年了,你們終于送我回像樣的東西了!之前不是饅頭就是包子,還美其名曰壽包!”
李佑接過拂塵揮了揮道:“不過這拂塵我拿著有毛用啊。”
希魁道:“誒,以前你不是小嘛,我和你大師兄又窮的緊,買不了世俗的那些奢侈品,如今你踏入修行,入了江湖武林,這柄拂塵一定會幫到你的。”
李佑點點頭,把拂塵收了起來。
希魁見東西也都給了李佑,便要告辭離去。
“別介呀,這么急干嘛!你剛剛大師兄的,大師兄的,我都兩年沒見著他了!人呢他,你這剛來也要走,什么時候這么不待見我了啊!”
希魁大笑道:“小師弟啊,就算是我不待見你了,大師兄他也不會不待見你的!
只不過我們如今都有宗門之命在身,待到你這次回來后我們再在這容城敘舊,到時候,你可要盡一盡地主之誼啊!”
話音剛落,希魁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巷子里。
李佑:真是個靈活的胖子!
李佑剛想原路返回,翻墻回書院的時候,大門開了。
“再讓你小子翻幾次,我這墻都要塌了!”
是孔貞德出來了。
李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幾天練輕功翻的是有點多了。
孔貞德隨即讓李佑走大門進來了。
孔貞德看了看李佑手里的東西,出口贊賞道:“不錯,數百年的雷擊木,將近千年的昆侖蠶絲。”
李佑聞言不由得震驚道:“很珍貴嗎?!”
李佑雖然不知道,但又是百年,又是千年的,一聽就很牛!
孔貞德看著李佑那副樣子,好像是地主家傻兒子炫富似的,一陣無語道:“確實挺珍貴的,百年雷擊木屬陽,是天雷所劈,鬼魂深懼之,
昆侖蠶絲,屬陰,是天地靈物所產,堅韌無匹,宛若罡氣成絲,故而習武之人也稱之為先天氣絲。
陰陽二氣,倒是有助于你的太極,你師兄們有心了,帶著吧,西域情況復雜,多少有用。”
李佑聞言也是知道了這拂塵的珍貴,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那時候師父天天把他帶在身邊,直到有一天有四個人突然把他“劫走”了。
這四個都是最早上山的一批,可年齡最大的也才十幾歲。
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親傳,此后李佑便是被這幾人帶大,李佑按著年齡稱呼這幾個師兄。
雖然武當內部輩分比較亂,最多以師兄弟,師伯師叔相稱。
但他們五人卻能夠大小分明的稱呼對方。
由于李佑的帶頭,這幾人也被武當門人以大師兄,二師兄稱呼。
剛剛給李佑送來東西便是李佑的二師兄,雖然師父不同,卻依舊情同手足。
大師兄希昊,則是戒律長老微仁的首席親傳弟子,從小到大李佑犯的無數過錯都是這位大師兄給他背的鍋。
甚至還偷偷在自己師父的功過錄上,給李佑把處分給撕下來了,被抓住后還被自己師父給關了禁閉。
李佑此時看著手中拂塵,師兄他為這個吃了不少苦吧。
李佑在心中對自己師父道了聲謝謝。
“師兄…”
是夜,李佑在屋里看著真武秘法最后兩頁記載的兩門秘法,一門叫“玄天法身”,秘法上講可以招來神將,具體哪位就看運氣了,按法要來看,歷代祖師曾經招來過龜蛇二將,四大元帥,三十六將乃至小兵小仙。
法身實力依照施法者實力高低不同,法身也不同。
還有一門是“兩儀劍陣”,是以符咒或陣盤等物為媒介,布置劍陣的法咒,踏陣者受萬劍之災。
其他的大多是水火類的法術,和一些蕩魔法咒,限制比較大。難度一半,一天下來,李佑會了大半。
雖然沒有符筆符紙什么的,但根本阻止不了李佑,畢竟人家曾經入過先天,現在是半步先天,憑空畫咒他還是可以的,主要還是這幾天看云慈畫過,自己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李佑在屋里畫了一天的符,內力不斷消耗凝聚,不斷向真氣的形式演化,但屋子也被弄得一團糟,又是火燒,又是水潑,還炸了幾次。
說起李佑那晚入先天,是因為在意亂神迷下,悟了太極真意,天地韻力灌體,本來是可以直沖先天三重,卻被突如其來的胎息訣阻止。
吸納韻力,使得李佑本來就不穩的修為立馬跌落先天。
但這今天,李佑發現自身明顯的變化,那就是“更快,更聰明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天地韻力化入體內,洗筋伐髓,其利大于以韻力增修為。
李佑正在憑空畫著玄天法身的符咒,又是畫到一半符便消散了。
這都第幾次了!李佑正想發火的時候云慈抱著一件衣服進來了。
“誒呀!你這屋子遭災了嗎?”
“誒,你怎么來了?”
云慈白了一眼李佑道:“你不是吵著要生日禮物嗎?給你!”
云慈順手遞過來一件白袍。
李佑展開一看和云慈穿的那件差不多啊。
“嚯!情侶裝啊!你想干嘛!”
云慈:………
“這是我凈明派的月白袍,攏共才九件,我這件是我師娘給我,你那個是來之前我和師父求的,給你你就拿著!”
李佑:“哦哦,謝謝師姐~”
云慈又是白眼一翻,問道:“你這一天到底在干嘛想,好好的房間讓你糟蹋成這樣!”
李佑聞言,立馬把真武秘法拿給云慈,想著人家凈明派專修符箓,肯定比他專業,一定能幫自己。
李佑把書翻到最后兩頁,指著玄天法身和兩儀劍陣給云慈看。
云慈看著這兩門秘法稍有吃驚道:“這兩門都是極為高深的法咒,隨著施咒者實力的增強,法咒威力也會增強。
可是你沒有符筆符紙,你是怎么畫的呢?”
李佑聞言立馬驕傲的給他演示了起來,畫的還是玄天法身咒。
云慈見李佑畫了一半符咒就消散了,不禁噗呲一笑。
云慈:“所以這上面的符咒你都是這樣畫的?”
李佑:“嗯吶!”
云慈笑道:“哈哈,你的筆法是沒錯,但是真氣的純度不夠,這前面的符咒比較簡單,所以你能成功。
但是這后面兩門,這個叫玄天法身的,咒體繁雜,你目前強行用內力轉化的真氣無法維持前面的符痕,所以會畫一半就消散了。
這個劍陣是屬于符陣一類的咒術,借助外物靈體是必要的過程,除非是符箓宗師才能夠隨手成陣,
我師父說,當今天下可以隨手成陣的也只有三山符箓的各派掌門了,甚至有些支派,連掌門都做不到。
你啊,明天跟我去買些符紙,陣盤,乖乖地從頭練吧。”
第二天,李佑和自己父親要了一張銀行卡就跟著云慈去置辦符咒等物了。
時間一晃,臨近重陽,終于到了李佑他們出發的時間了。
一大早,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來接李佑他們,一身黑衣,盡顯風范,面含威嚴,不怒自威,可當看見向自己沖來的少年也不由得一笑。
“大哥啊~!”李佑一個飛身去撲了到了自己大哥李顯忠身上。
李顯忠一把給他推開,笑罵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給你的劍!”
隨即把李佑之前給自己大伯的紫薇劍遞給了李佑。
李顯忠招呼了一下云慈,便帶著二人和孔貞德道別離開了這里。
李顯忠三人,一路開車從容城前往西域。
路上李顯忠給李佑講述著這兩年他們對巫神教的調查。
巫神教自從這幾年突然出現后,便開始整頓江湖中的小門小派,直到這兩年,連一些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門派都被其暗中掌控,這里面就包括武當山的隱仙丹劍派也暗中投靠。
天淵掌門發現后并沒有聲張,而是派出了門內弟子混入隱仙丹劍派,逐漸發現了巫神教的存在,進而把李佑大師兄也派往西域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這巫神教藏的極深,兩年來,探查的進展并不明顯。
其余各大派,諸如孔府,白馬寺,龍虎山都派有弟子前往,但情況也都差不多。
國家也派出了專業間諜,但并沒有反饋回有價值的消息。
如今只知道巫神教通過各種方式,挑起各派爭端,使得江湖門派相互吞并,并且都歸順巫神教,且這兩年各派與巫神教的聯系更加密切。
越來越多的修行者,無論武者還是儒釋道,不斷地聚集在西域各個角落。
李佑是探查巫神教真正目的唯一希望,他是唯一有可能接觸巫神教高層的人員。
如今暗字堂堂主是自己人的消息,已經通過各種方式,被各大派傳遞到門中心腹手中。
畢竟事關重大,如此重要的消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收到消息的也都是門派嫡傳。
一時間暗堂堂主之名,響徹江湖。
真是未入江湖人不知,一入江湖天下聞吶!
李顯忠交給李佑一份名單,是各大派參與此次任務人員名單,包括其任務或是在巫神教中的職務,以及直到他身份的個別人。
李佑看了一眼便用打火機給燒了。
李顯忠見狀夸道:“過目不忘啊,行啊小子!”
李佑:“嗨!反正也記不住,還不如燒了。”
其實李佑確實是記住了,這份名單少存在一會兒就少一份風險。
兩日后的午時。
眾人終于到了西域,黃沙漫天,烈日炎炎!
李顯忠把他們送到指定地點后,又叮囑了幾句,從車里遞給李佑兩瓶水后,便調轉車頭離開了。
李佑穿著云慈送的月白袍,背后別著拂塵,腰間掛著劍,一手提著箱子。
云慈看著一結果水就大口喝起來的李佑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李佑喝了半瓶,把另外一瓶遞給云慈道:“等!”
李佑把裝滿符紙和陣盤的箱子扔在沙地上,坐了上去,拍了拍自己大腿示意云慈坐上來。
云慈眉頭一皺,剛想開口罵他,卻看見李佑都快甩動成斗雞眼的那雙眼睛,便在李佑小腿上坐了下來。
李佑緩緩把她拉到了自己懷里,李佑附在云慈耳邊輕輕道:“表演開始了。”
云慈聞言也不再扭捏,她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不僅僅是整個修行界,也關乎她們二人的性命。
坐了一會的李佑已經感覺到炎熱了,立馬一道避暑咒打在箱子上,一來防止箱子里的紙自燃,二來自己也涼快。
又是一會兒李佑終于感覺到周圍來人了,至少百日,為首者并沒有收斂氣息,李佑能清晰感知到,為首者至少有先天的修為。
果然沒一會兒,一群紫袍人出現,紫袍籠罩了整個人身,每個人都低著頭。
李佑見狀拉起云慈道:“這玩意兒,跟中東婦女似的!”
李佑話音剛落,只見為首紫袍忽然抬頭,一道攝人心魄的目光隔著百米射來。
李佑見此,目光一凝,直道不可大意了。
李佑把云慈拉到身后,不斷和來人對視,直到為首之人率先走到李佑面前,二人目光仍舊死死盯著對方。
“巫神教!”李佑率先開口道。
“暗字堂李家!”為首紫袍道。
良久,李佑凝視不答。
紫袍后退一步看了看云慈,李佑卻用劍擋住了紫袍的目光。
“我的人!誰讓你看的!”李佑隨即用自己擋住云慈。
紫袍見狀一笑,又看見李佑手中的箱子,示意讓人檢查。
隨即兩名紫袍侍者走向前,試圖拿過李佑的箱子。
李佑又是一劍打中二人的手,以劍端為手,一招野馬分鬃打飛二人。
整個過程李佑的目光都在為首的紫袍人身上,根本沒看那兩個紫袍侍者。
為首紫袍道:“例行檢查而已,畢竟你李家和軍方,牽扯頗多啊!”
李佑聞言,便把箱子扔在了地上。
為首紫袍又示意地上兩人搜查。
李佑見此譏笑道:“呵呵,一群有心無膽的鼠輩!”
“這話怎么講?”為首紫袍看著李佑道。
“哈哈,想要我李家歸教,又害怕軍方追查,這不是有心無膽嗎,啊?哈哈!”李佑繼續譏諷道。
為首紫袍也大笑道:“哈哈,不虧是暗堂堂主!在下巫神教人堂分會的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