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向邊上的一個柜子，打開抽屜，拿出一付眼睛帶上，又把房間的大燈小燈都打開了，這才重新回到原位，我見他正一臉凝重的看著夜明珠，卻沒有任何想伸手去拿的意思，就十分奇怪，我正想開口和他打打槍，順便套點話，卻見他還在不停的變換角度觀看夜明珠，那眉宇之間，微微的皺了起來，卻是一言不發，我雖不知他是何意，但心里隱隱中，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五子性子急，本來就著急詢價，見孫德財左看右瞧的磨嘰半天，又不說話，當場就問道:

“咋的，老爺子，你都瞧半天了，有沒有個準，這東西能值多少錢，我可有言在先，你價出少了，我就找別家，你麻溜的，痛快點，給句話！”

孫德財摘下眼睛，看了看五子，又看了看我，有些語重心長的說:

“二位都是能人，我也熟悉你們的脾氣，我就不拐彎了，二位今天這東西，我收不了，我相信不光是我，在深圳的古玩界里，也沒人敢收，我奉勸二位一句，趕緊的，用布包好，那里拿的，放回哪去，這東西不吉利！”

我和五子愣住了，心說這不就是顆夜明珠嗎？咋又不吉利了？于是我沒等五子開口，就直接問他:

“孫老爺子，瞧你這話說的，我倆是一頭霧水，我聽說這東西是顆夜明珠，雖說這顏色有些古怪，經常有點變化，可最多也只能說，是個瑕疵品，以這珠子的大小和水頭來看，就算真是瑕疵品，那價格也是不菲的。”

孫德財聽完后，連連搖頭，直接說:

“李老弟，你我都是朋友，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你要是知道它的來龍去脈，就不會再說什么了！”

“那不就是顆夜明珠嗎？難道...難道是我看走眼了，它是個玻璃球？”

我越發覺得奇怪，說完后，直接看了看五子，五子本來興致勃勃，還準備賣個大價錢，見孫德財直接不收了，十分意外，也想開口，卻聽孫德財說道:

“這不是夜明珠！是巫眼！”

“啥，巫...眼！這是巫眼？”

五子驚的幾乎是站起來說的，我也瞪大了眼睛，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孫德財接著說:

“其實巫眼，我也只是聽說過，并沒有真正見過，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這顆絕不是夜明珠！真正的夜明珠，是用稀有的寶石制成，在古時候叫做明月珠或者石磷之玉，這種東西的形成，通常都得幾千萬年的時間，所以非常珍貴，而眼前的這個東西，雖外形類似，但是顏色并沒有夜明珠的柔和，顯得十分鮮艷，甚至可以說是妖艷！另外，普通夜明珠的亮光，是借助燈光的照射，影射出來的，一般只能維持幾天的時間，而眼前的東西，我如果沒有猜錯，從你們發現到現在，一直都是亮的，要知道，黑暗里是沒有光源的。”

我認真的點點頭，想起了從穹廬到地下河里，都是漆黑一片，而這珠子真的一直都是亮的。

孫德財起身將燈關掉，又讓我們仔細看珠子的中間，這一看，我和五子都倒吸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原來，在珠子中間有一小團黑色，只有指甲蓋大小，任由珠子顏色如何變，中間的黑團始終存在，之前，我們并沒有太在意，以為只是顏色變化時的一個模糊陰影，現在經孫德財提醒，我們才注意到問題。

孫德財將燈又打開，長嘆了口氣，說:

“二位可不知道這巫眼的厲害，在我們南方，曾經巫蠱盛行，所以也留下了很多禁忌般的傳說，相傳，巫眼是巫魔的化身，而巫魔則是巫蠱的蠱神，所有巫蠱師的巫術，皆來自巫魔，這是一種神秘又難以解釋的東西，凡是碰過巫魔的人，都會被吞噬掉！”

五子聽完，剛剛還驚恐的神情，突然顯的很淡定，就像一個人害怕到了極點，反而豁出去了，倒也顯得鎮定，五子低聲跟我嘀咕:

“念哥，你說老孫頭跟段金龍是不是一伙的，怎么兩個人都說巫眼，是不是想嚇唬我們，然后將這珠子據為己有？”

五子的話，其實我也想過，可他們兩個人相距幾千公里，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要說認識，這種概率不高，更別說能串通，再者，從孫德財剛才的行為和表情來看，不像是裝出來的，那種對事物的恐懼，猶其是第一反應，那是人的本能，是最真實的表現。

于是，我沖五子搖搖頭，把想法直接告訴他，五子聽罷，覺得也有道理，便準備去收珠子，那知他剛站了起來，人就僵住了，一動不動，我在旁邊挺奇怪的，咳嗽了兩聲，小聲說:

“別鬧了，你這招連我都看不下去，快把珠子收起來。”

我說完后，五子竟毫無反應，我心里就奇了怪了，平時我一說話，五子不管贊不贊同，都會應一聲，可這次，當真出乎我的意料，難道這小子學壞了？想著這些，我就用手去拉他，那知剛碰到他，我的全身就突然被電了一下，我只覺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五子這下，也有了反應，整個人抽搐了兩下，隨即‘媽呀’一聲，撲倒在地！

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我趕緊站起身，本能的去扶他，奇怪的是，這次沒有電流，可五子的身體十分冰冷，整個人開始瑟瑟發抖，兩眼還呆呆的看著我，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趕緊示意他別著急，一邊讓孫德財拿被褥，將五子蓋住，過了好一會，五子才漸漸的平靜下來。

孫德財重新沏了壺茶，倒了杯給五子，五子一飲而盡，臉色也好了許多，我看著那熱氣騰騰的茶水，在這樣一個六月天里，顯得那樣的奇怪，那樣的格格不入。

五子緩了緩勁，臉上開始有些血色，我趕緊問他怎么了？他這才說:

“念哥，真是邪門，我剛剛起身想拿珠子，就見珠子中間的黑影突然動了一下，那動作就像是眨了一下眼，我十分愕然，剛想說話罵娘，沒想到，我整個人瞬間就僵住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不管我如何努力，嘴怎么也張不開，我都快嚇蒙了！后來你拉我，我就覺得有一股電流，傳了過來，電的我頭都要炸了，然后我就摔倒了！”

后來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我聽完五子的講述，覺得一切太不可思議，我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既然問題出在珠子上，那就有必要重新檢查一下，我剛想抬手，可沒想到的是，孫德財已經用布，把珠子蓋住了，我稍稍一愣，然后看向他，孫德財直接就勸我，說這東西過于邪性，不能帶在身邊，要盡快處理。

我覺得他應該還有話沒說完，于是重新坐下來，認真的看著他，果然，孫德財繼續說:

“李老弟，東西是你們的，我本不好說些什么，按規矩，只要出了店門，就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旦夕禍福那是你們自己的事，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多說兩句，你們就權當聽聽，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入耳，就當我沒說，你們拿東西走人，我們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以后，你們還有什么好玩意，還是可以拿來，我孫德財一如既往的歡迎。”

聽完這些，我和五子都點了點頭，原來孫德財想講的是一件他聽到的傳說，故事發生在清末民初的時候，當時的中國還十分混亂，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軍伐，他們為了爭地盤，互相火拼、攻伐、還有吞拼，勢力小的為了自保，就像墻頭草，四處依附，比如，有些軍人今天吃A軍的響，明天就倒戈到B軍，后天又反過來打A軍，如此種種，比比皆是，這世道亂了，人心也就壞了。

老實的巴交的窮苦老百姓，在那個時候要想活下去，只有兩個選擇，不是當兵，就是當賊！

在嶺南，自古山高林密，天高皇帝遠，王法難以管到這里，有的農民為了生存，就開始盜墓，最開始還是稀疏的個人行為，最后發展到群體行動，其中，規模最大的一次，達到了數百人，在山里挖了三天三夜，領頭的是當地的一個老獵戶，六十多歲，姓劉，眾人都叫他劉老大，劉老大只所以在山里挖墓，也是緣于一次機遇，據劉老大說，他在山里打獵時，無意中遇到了一只的鹿，這在當地是十分罕見的，劉老大打了一輩子的獵，還是頭一回碰到鹿，不免生出許多好奇，仔細觀察后，竟發現這只鹿與別的鹿不一樣，只長了一只角，劉老大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便不忍心射殺，就一直跟著它。

獨角鹿并沒有覺察，一直往前走，在山邊的一個小水灘邊，喝起了水，正喝著，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劉老大看的真切，可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迷眼了，于是就追了過去，到地方一看，直接傻眼了，那地方根本就沒有水灘，劉老大尋了好幾遍，最后在草叢里，發現了一塊殘垣斷壁的石碑，風化的十分厲害，劉老大一時好奇，就圍著石碑挖了幾鏟子，沒想到，竟挖出一個金元寶，這下劉老大可高興了，作為山里人，劉老大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以前也沒盜過墓，可是幾十年的風霜，他也道聽途說過一些盜墓的事，知道盜墓能發橫財，于是，在貪念的驅使下，他順著石碑繼續挖，那知道，墓穴的規模竟越挖越大，劉老大一想人手不夠，索性就把附近村的百姓都聚攏到一起，并允落挖到財寶，由眾人平分，這一下，幾個村的人都聚了過來，一下子就有好幾百人。

他們挖了三天三夜，可最后只剩下劉老大一個人回來了，其他的人都失蹤了，劉老大一夜間就白了頭，什么都沒有說，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沒出三天，劉老大就死了，村里一時間謠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有人說他罪有應得，害死了那么多人，也有人說他死的蹊蹺，肯定是受到了詛咒什么的，才會突然死亡。

村里在為他辦理后事時，無意的發現，劉老大身上還揣著一塊石頭，上面刻滿了螺紋，密密麻麻的，眾人都很奇怪，都不知道刻的是什么，恰巧，有一個做法事的道事一眼就認出來了，說那是巫魔的東西，得趕緊隨尸體埋了！不然要出大事！

山里人都懷敬畏之心，對道事的話言聽計從，為免夜長夢多，大伙一商量，當天就將劉老大下葬埋了，誰知道第二天，整個村都炸鍋了，那剛下葬的墓，夜里竟被挖開了，棺內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