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剛踏入半楓荷,商陸便迎了上來,低聲道:“方才收到了一封信。”
白芷腳步未停,接過商陸手中的信箋,指尖輕撫過紙上熟悉的字跡。信紙散發著淡淡的沉水香,看完信,她眸光微閃,唇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跟他說不必理會。”
“是。”商陸接過信箋,將其點燃。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白蘇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小妹,父親后日回京,你準備的接風宴可安排妥當了?”
“三哥放心。”白芷執壺,茶湯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大哥負責軍中將士的犒賞,二哥打理府中布置,我親自盯著宴席的菜式。”
白蘇滿意地點頭,忽然壓低聲音:“聽說今日丞相府的二小姐鬧了笑話?”
“好像是去找那酒樓的老板,說什么'奇變偶不變',還嚷嚷著要合作......現在他們都在說,二小姐是不是撞邪了。”
白芷輕笑:“不過是些瘋言瘋語罷了。倒是丞相大人......”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那老狐貍怕是氣得夠嗆。”白蘇有些幸災樂禍:“聽說李大小姐還替妹妹求情,結果那二小姐非但不領情,還大罵李大小姐虛偽,把丞相氣得當場摔了茶盞。”
與此同時,丞相府內一片愁云慘淡。李子衿被關在閨房里,氣得直跺腳:“憑什么關著我!”她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咬牙切齒:“一群愚昧的古人!”
她煩躁地扯下發簪,烏黑的長發散落肩頭。若是當初在學校里好好學化學就好了,至少能造出火藥什么的,讓那些人高看她一眼。問系統要,那破系統卻讓她完成任務才能兌換,她懊惱地捶了下梳妝臺,震得胭脂盒叮當作響。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妹妹,我給你帶了點心。”李婉儀溫柔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
“不需要!”李子衿尖聲回道:“少在這里假好心!”
門外沉默了片刻,腳步聲漸漸遠去。李子衿撲到床上,把臉埋進錦被里。這個該死的時代,沒有手機,沒有網絡,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連那個系統只知道催她做任務。
深夜,萬籟俱寂,今朝醉的后院,云陌離正倚在梧桐樹下讀信。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俊朗的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信上只有寥寥數語:“不以為意,淡然置之。”
他輕輕摩挲著信紙,思緒飄回五年前的那個雨夜,那時他家中突遭變故,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他蜷縮在破廟的屋檐下發著高燒,朦朧中,他看到一雙繡著銀線木槿花的靴子停在面前。
“想活下去嗎?”那人不過十歲的年紀,撐著一把青竹傘,傘沿垂下的雨簾模糊了面容。
他掙扎著點頭,隨即被扶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那人說:“想要活命,以后便聽我的。”
云陌離收起信箋,抬頭望向空中繁星,五年了,他始終記得那人在馬車上說的話:“我要的不是奴才,是能獨當一面的人。”
一陣夜風吹過,梧桐葉沙沙作響。他轉身走向酒窖,那里藏著釀好的‘春江花月夜’,是專門為白將軍凱旋準備的。
翌日清晨,薄霧還未散去,云陌離便帶著兩名伙計登了將軍府的門。他一身靛青長衫,腰間墜著一枚白玉玲瓏佩,步履從容,面上掛著商賈慣有的謙和笑意。
“云老板。”府門管事迎上來,接過伙計手中雕著纏枝蓮紋的檀木酒匣。
云陌離微微頷首:“白將軍即將凱旋,昨日白小姐特讓人來買這‘春江花月夜’,今日特送了來。”
“這'春江花月夜',聽說要窖藏多年方可啟封。”
眾人回頭,見白芷一襲月白繡銀竹紋的衣裙,正從回廊緩步而來。
云陌離垂眸行禮,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白小姐。”
白芷輕輕頷首,目光掠過那壇酒,淡淡道:“‘春江花月夜’千金難求,多謝云老板。”
云陌離唇角微揚:“將軍喜歡,便是送與將軍也無妨。”
白芷似笑非笑:“如此,便謝過云老板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云陌離便告辭離去。晌午,白芷在書房與廚子敲定接風宴的菜式。
她看著紙上的幾道菜名:
金鱗躍波,琥珀凝脂,雪映梅香,碧玉翡翠,紅珠纏枝,黃金甲……
“父親征戰辛苦,口味偏重,菜精心準備,沒有外人,不用準備太多。”
廚子點點頭:“小姐放心,小的一定盡心準備。”
午后,徐少暄踏入了將軍府,他大病初愈,面色仍有些蒼白,但眉目清朗,一襲藍色錦袍襯得身形修長。見白芷正在庭院中修剪花枝,他笑著走近:“阿芷,幾日不見,倒是清閑。”
白芷頭也不抬,手中銀剪利落一劃,一枝秋海棠應聲而落:“你病才好,不在府中靜養,跑來作甚?”
徐少暄隨手撿起那枝秋海棠把玩著:“聽聞將軍要回來了,我來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再說了,圍獵大會我沒去成,總得聽聽趣事。”
白芷這才抬眸看他,眼底帶著幾分調侃:“趣事沒有,倒是撿了株靈芝,回頭送你補身子。”
徐少暄挑眉:“就這?沒別的了?”
白芷輕笑:“你還想聽什么?獵了幾頭鹿?射了幾只雁?”
徐少暄搖頭,自顧自倒了杯茶:“我聽說丞相府那位二小姐為爭那頭狼,竟險些害你擔上想殺人的名頭?”
白芷手上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修剪花枝:“跳梁小丑罷了,不值一提。”
徐少暄冷笑一聲:“空有幾分才學,卻凈使些下作手段,不是什么好東西。”
白芷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消息靈通。”
徐少暄聳肩,懶洋洋道:“京城就這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難。”
白芷不再接話,只是將剪下的花枝遞給他:“既然來了,就別閑著,幫我把這些插瓶里。”
徐少暄接過,無奈一笑:“管家說云老板今日送來了‘春江花月夜’?”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那我可要跟白伯父好好喝一杯。”
夕陽西下,將軍府內漸漸忙碌起來,仆人們穿梭其間,為兩日后的接風宴做準備。
商枝抱著曬好的狼皮掀簾而入:“小姐,這獸皮作何打算?”
白芷站在窗前,望著天邊漸沉的落日,眸色深邃。一陣風拂過,廊下的燈籠微微晃動:“天涼了,給父親制一件大氅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