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到了,整個顧府早就張燈結彩,希望新年可以來好運,大家也都盡量避免爭吵,打架流血的事件一律不許發(fā)生,怕災難帶到新的一年。
顧府西側潮汐閣,不再是半年前那般蕭瑟的院落,半年前,顧擎天將王宛若安置院里的西院,為了避免引人耳目,擔心過分照顧會招惹到府上的人,而他那時還以為王宛若沒有自保的能力。
王宛若自是不知顧擎天的考量,開開心心的布置著這個暫時居住的地方,因為有錢,潮汐閣則顯得金碧輝煌了些。
向晚晚趁著燭臺的光,看清了師姐給自己安排的房間,頓時不知道怎么形容,這半年的顛沛流離,也曾見過貴族奢靡的生活,但是看看現(xiàn)在這個房間,還不是師姐住的主臥,看來師姐這半年好似過的也很好的樣子。
向晚晚看著掛在王宛若后背當身體掛件的某人,張了張口,只是說道:“師姐,我有事和你說。”
王宛若停下向前走的腳步,轉身,面對向晚晚。
向晚晚神情憔悴,落寞開口:“師姐,我喜歡海浩,你是知道的,可是我知道,海浩喜歡的只有你。”向晚晚說著抬起頭,眼睛紅紅,眼淚掛于臉頰,上前一步握住王宛若的胳膊說:“可我也知道,師姐喜歡的是云師兄,以前是,現(xiàn)在是,將來也會是,對嗎?師姐。所以你將海浩讓給我好不好?從小你都讓著我,現(xiàn)在你也再讓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王宛若張了張口,想說,這種事沒有讓給別人的道理。以前寄人籬下由不得自己,喜愛吃的菜讓了,喜愛的衣服讓了,喜愛的法器讓了,這都無所謂。可是以前最喜愛的云師兄沒想讓,最后也讓給了別人,自己反而落得一身血液被抽干。
王宛若一生都在忍讓,退后,退到無路可退,委屈著自己。好不容易重獲新生,本該一往無前的。王宛若低著頭緊蹙著眉頭。
向晚晚緊張急促地呼吸,緊握著王宛若的胳膊,迫切地想要得到心中的那個答案。
王宛若默默念了一個口訣,掙開向晚晚的手,開口說道:“晚晚,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感情沒有讓的。海浩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都應該尊重他。而且我不會和你搶海浩的,晚晚,海浩還是個孩子。如果他以后說想和你在一起,我無話可說。”
向晚晚定了定神,聽到后半句立馬開心,看了眼海浩,羞澀一笑,轉身跑了。
王宛若看著向晚晚像之前一樣蹦蹦跳跳的進了房間,關上了門,低頭輕笑了下,身后的呼吸聲均勻地噴灑在自己的脖頸處,好似生活又回到了海云南。
王宛若輕輕拍了拍海浩的頭,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乖,變成小孩子,我?guī)闳ニX。”
海浩睜開眼,似乎是沒有聽清,又將頭歪在了王宛若身上,幾秒后,變成了小孩子掛在了王宛若的背上。
王宛若用手托住他,笑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由于心神都完全放松下來,也就沒有發(fā)現(xiàn)墻頭一個黑色的陰影。
“什么?”于如意打翻了手中的香爐,星星點點的火光落在精致華美的衣裙上,一瞬間,衣裙就被毀了,于如意看了一眼,伸手“啪”地甩在翠珠的臉上,怒吼著:“賤人,都是賤人。你不會用手接住嗎?沒看到我的衣服被毀了嗎?”
翠珠跪在地上不敢言語,半邊臉頓時變紅,變腫。
“你說那賤人帶了一個男人回來,那男人還可以變成小孩?”于如意在房間內來回渡步,停下來驚疑不定的問。
“是的,小姐。”翠珠低著嗓音回答。
“翠蕊,你可看清了?”于如意又問站在門外的翠蕊。
翠蕊立馬下跪,驚慌回答:“回小姐,翠珠姐姐說的是真的,奴婢看的真真切切的。”
于如意聽后,一下笑了,坐在銅鏡前面的凳子上,看著銅鏡中的人影,自言自語道:“果然,真是個妖怪。一家子都是妖怪。哈哈。”
于如意內心狂喜,說:“翠珠,去給我請法山寺的主持,就說我家進了妖了。”
翠珠瞪大眼睛看了于如意一眼,又急急低下頭,回道:“知道了,小姐。”
海浩感覺到有東西撓的自己的臉上很癢,心里很煩,好不容易可以睡好一覺,被打擾,簡直想殺人。
伸手拍打過去,就聽到空氣中有啪的響聲出現(xiàn),海浩感覺自己拍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上,手心震得有點疼,睜開眼,就看到王宛若坐在床上,紅著眼看著自己。
海浩覺得有點懵,搞不清現(xiàn)在什么狀況,唯一思考的就是原來剛剛讓自己癢的是乖乖的頭發(fā),王宛若睡得好好的,被打了一腦瓜,腦子嗡嗡的,坐起來怒看海浩的時候,頭發(fā)垂到腰際,海浩的異樣就沒了。
海浩看著王宛若紅著眼,揉著額頭委屈的樣子,心里一酸,靠了過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第一次見王宛若的樣子,小小的身軀站起來連王宛若的上半身都沒有。
海浩轉念間,一陣霧過后,又變成男人的模樣,笑著摟住了王宛若,將她按在胸前,輕輕摸了摸王宛若的頭。
王宛若感覺有點囧,這種哄小孩的姿態(tài)放在現(xiàn)在有點不合適了,自己也早就過了被人哄的年紀。之前因為自己是孤兒,云驚飛只照顧自己吃穿,修行,幾乎半點情緒都不會分給自己,師父有自己可愛的小女兒,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也很少,王宛若養(yǎng)成了一副萬事不放心,不在意,也不在乎的態(tài)度。
看到海浩,也是一直當成自己的小輩在照顧,因為他外形的原因,可現(xiàn)在突然這種霸氣側漏,一副大哥哥的樣子有點接受不了啊!
“師姐,你起了嗎?”向晚晚的聲音在外面?zhèn)鱽恚骸拔衣牭侥惴块g有動靜了,快點起吧,我的飯早就做好了。”
海浩的胳膊一僵,然后低著頭,將頭挨在王宛若身上,王宛若這才感覺回到以前的感覺,小孩子就該這樣,想到什么不開心,靠在大人身上,尋求安心的感覺。
王宛若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好了,快些穿衣吧,昨天你變成小孩子,我將你衣服收在你那側床頭了。”說完就下了床榻。
海浩看著自己懷里又沒有了人,悵然若失,將床頭衣服一勾,衣服就到了身上,比王宛若早就在那邊穿還快。
“你身體還好嗎?”海浩來到王宛若身邊,坐在床榻邊,看著王宛若穿衣。
王宛若抽空看了他一眼,說道:“挺好的。”
胡說,海浩心想,臉上也變得陰沉,問道:“你這件羽衣怎么變成紅色的了?”
“我現(xiàn)在很喜歡穿紅色的衣服。”王宛若穿好,笑著旋轉一圈,笑著問:“好看嗎?”
“好看。”海浩說著站起拉住王宛若的手,拽進懷里,緊緊抱住。
王宛若:又來了,又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
王宛若不知所措的站著,眼睛轉了轉,說道:“我現(xiàn)在掙了好多的錢,可以給你買好多好吃吃的和好看的衣服了。”
海浩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微微彎著腰,和王宛若平視,說道:“若兒,那些我都不在乎了,現(xiàn)在我就只想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說完,慢慢湊近王宛若的臉。
王宛若感覺心臟有點不聽使喚,咚咚地要跳出來似的。
就差碰上的瞬間,外面又傳來向晚晚的大喊聲:“師姐?”
王宛若快速轉身,背對海浩,用雙手捂住臉。
媽媽呀,我的臉現(xiàn)在是不是很紅,他剛剛想干嘛。
海浩愉快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跬鹑舾杏X一只手被牽住,被帶著往門外走,王宛若看看兩人交握的手,看了看海浩寬厚的背,還有黑不溜秋的的后腦勺。
以前怎么沒有那個后腦勺怎么那么的迷人。
“師姐,你發(fā)燒了嗎?”向晚晚看到兩人出來,愣了一瞬,又看向王宛若問道。
王宛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額頭,嗯,身體還是偏寒,沒什么異常,正準備和向晚晚說沒事,就看到海浩回頭看自己,心臟一下子劇烈的跳動,手下意識地捂住胸口,想:沒有血液流動,心臟還會跳的嗎?
“師姐,你到底怎么了?”向晚晚擔憂地看向捂住胸口的王宛若。
王宛若掩飾一笑,摟住向晚晚一只胳膊,說道:“無事,快去吃飯吧,餓了。”
向晚晚被王宛若帶著走,也放心的笑著回應:“可不是餓了,你看看你睡到正中午了,早飯都沒吃。”
向晚晚說著看了看王宛若,看了看海浩,又看向王宛若說道:“早上我來叫你吃飯,顧公子來了,他沒讓我喊你。”
“哈哈,幸虧你沒叫我,不然我跟你急。”王宛若笑著說道。
向晚晚被王宛若略微彪悍的語氣嚇到,印象中的師姐是最溫柔賢淑的,這是怪自己打擾她們了嗎?他們是要在房間內干什么嗎?向晚晚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王宛若一看,就立馬說道:“我習慣睡懶覺的,我沒睡醒的時候,誰叫我,我都會生氣的”。
王宛若之前擔心在師兄眼里變成壞孩子,才裝一副好脾氣的樣子,現(xiàn)在在塵世,就再也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不用在意是不是會在別人的心中留下不好的感覺,這種自由自在地感覺真的很好。
向晚晚內心的失落一下子消失不見,轉而笑著說:“師姐真的是不一樣了。”
王宛若看了向晚晚一眼,又望向遠方,笑著說:“那哪能還和以前一樣,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海浩聽到驟然握緊了王宛若的手,擔憂地看向她,王宛若回頭笑著問:“嗯?”
海浩臉上一笑,說:“無事,走吧”。
向晚晚悄悄放開了挽住王宛若的手臂,裝作歡快的先跑去飯廳。
王宛若吃了第一口飯,就滿足的瞇起了眼睛。“晚晚,我吃過這么多人做的飯,還是你做的飯最好吃。”
向晚晚羞澀的笑著低下頭吃著自己的飯。
海浩看著飯桌上多了很多口味較重的菜,這些都是之前向晚晚沒有嘗試過的菜,她飲食清淡,他喜甜,三人中只有王宛若喜歡吃一些口味重的菜。
海浩笑著看了眼向晚晚,向晚晚低著頭吃飯,也沒有看到。
王宛若心里越發(fā)感嘆向晚晚在廚藝上的天賦,還記得當初一起修煉的時候,一部功法,自己都已經(jīng)練到十式了,晚晚還在磕磕絆絆地拿著劍在空中胡亂的揮舞,島上的有些人就在背地嘲笑兩個峰主生下的是個廢柴。
但是,人嘛,總有短有長。王宛若覺得會做飯制衣做好也是很難的事。
吃飯桌上各懷心事。
潮汐閣外傳來眾多腳步聲,還有大吼聲。
“來人,將院內的人圍起來。”
王宛若抬頭看,一個黑影急急朝著飯桌襲來,一看,這個是顧擎天放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暗影,功力極高,這般落敗的場景也是很難看到。
如今不僅看到,還想著破壞這一桌美食,好不容易才吃到這般美味的食物,怎容他人破壞,而且我的人怎容得別人欺負?
王宛若伸出手,正好放在那暗影背后,暗影感覺到被托舉,不敢置信的看到王宛若只用一只手將自己拖住,并穩(wěn)穩(wěn)地放在地上。
暗影汗顏,這就是公子想要保護的人?
“女施主好身手,貧僧佩服。”潮汐閣門口站著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法山寺的住持,佛號法照,在整個巖雀名氣也是大的很,和姣衣坊不同,一正一負。
王宛若想到在魅影看到的信息,法山寺的住持法照正是正道之光,風光月霽,當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王宛若站起,對這號人物還是挺佩服的,照顧自己容易,照顧他人,還那么多人很難。王宛若作一禮,問道:“大師不知有何賜教?”
法照站在門外,看向院內廳中的三人,俏麗多姿,風姿卓越。法照閉上眼,撥捻著佛珠,開口道:“叨擾了。”
王宛若不由戒備,這么遠的距離,還隔著幾棵大樹,那法照竟看的這么清楚,而且身上還有凌厲的殺氣。
“聽聞大師早已入關,非魔邪不出,非大奸大惡不出?如今來我潮汐閣,可是覺得我這有大奸大惡之人非要大師出手嗎?唐唐巖雀第一世家,不是誰想闖就能闖的。”王宛若冷笑著。
法照站著,嘴里念著經(jīng),王宛若覺得這聲音真的是很煩,嘟嘟囔囔的,像只蒼蠅一樣煩人,不堪其擾,臉上露出不耐之色。
于如意躲在法照身后,看不到王宛若現(xiàn)在的情況,便悄聲詢問:“大師如何了?那妖怪能收服的了嗎?”
法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舊念著經(jīng)。
于如意一看人不理他,很生氣地說道:“大師,你可不要忘了是收了香火錢,捉拿妖女可是你分內之事。”
法照依舊不聞,甚至席地而坐。默念著經(jīng)。
王宛若聽到耳邊嘈嘈雜雜,心里有些煩躁,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實在有點受不了,將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一丟,怒吼道:“好吵,有完沒完”。
向晚晚抬頭看了一眼王宛若,眼睛一紅,怯弱的低下頭。
海浩笑了笑,走到王宛若身后,雙手捂住她的耳朵,湊近她耳邊說道:“不想聽,堵住耳朵便是。”
王宛若往后靠了下,笑道:“也是,是我心里浮躁了。別說,現(xiàn)在再聽,到不覺得煩了,還有點神清氣爽,想打一架的感覺。”
海浩一聽,放下手,坐到她身邊,將她的筷子撿起來塞進她的手里,說道:“調皮,繼續(xù)吃點吧,早上沒吃,剛又沒吃幾口”。
王宛若被那兩個字鬧了個大紅臉,臊的慌。
向晚晚抬頭,看了看,閉了閉嘴,拿起自己的筷子吃起了飯。
法照在海浩捂住王宛若耳邊的瞬間,猛地睜開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院內,剛明明還感覺到一種危險,一股殺意,那是來自未知的力量,但是剛一瞬間沒有了,現(xiàn)在空氣中甚至流淌著一股溫煦的風。
法照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朝外走去。
于如意驚得后退,剛在法照這碰到釘子,本想發(fā)火,可是想到為了除去賤人,忍忍也可以。但是,看到法照準備出府,不戰(zhàn)而退,驚疑不定,立馬追上,大聲表達自己不滿:“大師,你這是不管了?大師忘了那千金香油錢了嗎?”
“貴府的香油錢隨后給你送回來。失陪了,施主。”法照繞過于如意往前走去。
于如意看到提錢不管用,跺了跺腳,小跑著追上,說道:“大師,那真的是妖怪啊,那男人,你看到了嗎?長成那樣是人嗎?我侍女說看到那個男人一下子從大人變成小孩子樣子的。”
法照聽到,轉身,問站在不遠處渾身帶傷的女子:“施主可是親眼所見?”
翠珠由翠蕊扶著,低下頭說道:“是的,大師。”
法照疾步往院內走去,走著走著竟像是飛起一般,掠去王宛若他們所在的飯廳。
法照一個閃身去拿海浩的命門,海浩閃身躲過,手掌一揮,法照便退后幾步,勉勵站住,還沒等站穩(wěn),王宛若的劍跟著過來,刺入法照胸口,法照急忙運功抵擋月輝劍的刺入,劍尖也僅刺入皮肉。
王宛若一招不行,又將劍收回,一個轉身,來到法照身后,伸手一拍。卻不想法照痛的下意識捂住胸口上的傷口往前一閃,卻沒想到這閃正好躲過王宛若在身后的必殺招。
向晚晚立刻擋在海浩的身前,海浩好笑地看著眼前小小的身影,握住她的肩旁拍了拍,說道:“我沒事,你看他都不敵我一招”。
向晚晚哭著撲進海浩的懷里,大哭。
海浩無奈的看著向晚晚將自己的胸口的衣衫染濕,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將她輕輕推出來,又看向正在過招的兩人。
王宛若變幻著身影,從法照的不同地方進行攻擊,法照被迫防御。
法照感覺自己的體力漸漸不支,法照苦笑,胸口一痛,噴出一口血,閉上眼等死,本以為自己也算這個世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卻不想竟敵不過這小姑娘一招,卻不想身邊的聲音靜止不動了。
法照靜等半刻睜開眼,看到就是眼前王宛若皺著眉嫌棄地看著身上的紅衣上的斑斑點點,法照看到那紅衣上有幾滴較為深的顏色,那估計是自己剛吐出來,濺到她身上的,看著小姑娘皺著眉,竟生出來一絲愧疚。
王宛若看著身上的血,感覺身體越來越冷,漸漸四肢都被凍住了,眼前恍惚看到自己的血正在離自己而去,眩暈感襲來,王宛若慢慢伸出手,去觸摸幻想中的血。
為何?為何離我而去,你快回來,我一個人實在承受不來。好冷。
王宛若冷的忘乎所以,眉眼處肉眼可見的冰霜凝結,身體漸漸僵硬,手也握不住月輝劍,月輝劍應聲而落。海浩臉色一變,伸手推開跟前站著的向晚晚,閃身來到王宛若身邊,扶住她,說道:“若兒?若兒你看著我,看著我。”
王宛若抬頭看了眼海浩,眼淚瞬時留下,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胳膊。對他說:“海浩,我好冷。”只有臉貼上海浩的脖子才感覺到一絲絲溫暖。
海浩脫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緊緊地摟住她,慢慢將靈力輸入她體內,說:“別怕,我就在這,若兒,我在,別怕了。”
王宛若感覺院子里頓時什么聲音都沒有了,沒了法照粗重的喘息聲,沒了于如意的尖叫聲,只能感受到流動在兩人接觸的溫暖,感嘆多久沒有感受過這般沁人心脾的溫暖了。
王宛若實在太累太困,慢慢在這溫暖中睡著了。
顧擎天一進潮汐閣,就看到這樣一幕,眼睛酸澀了一下,腳下堅定的走了過去,順手將手上的厚披風蓋在王宛若的身上,預將王宛若從海浩懷里拽出來。
海浩在顧擎天碰到王宛若胳膊的瞬間,出手一擊,另一只手在王宛若的身下隱匿地捏出一道靈氣攻向顧擎天。
顧擎天也不避,冷聲開口:“你沒看到她說她很冷嗎?你就任由她在門口這樣凍著?”說著,堅定地拉過王宛若抱著。繞過他走了。
海浩剛還溫煦的面龐突然就變得陰雨遍布,明明是一樣的表情,可是周圍人都感受到寒意,噤口不言。
王宛若感覺了熟悉的溫暖,禁閉的眼睛微微轉了轉,緊了緊披風衣領,一只手拽住了顧擎天的前襟,往溫暖的懷里靠了靠。
海浩出手也不敢再使用靈氣,擔心誤傷王宛若,又看到王宛若在看到顧擎天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心里一痛,握緊了拳頭,沒有再追去。
與此同時,于如意也緊緊握住拳頭,看著自己的丈夫摟著其他女人,狠狠大喊:“怎么就弄不死你?怎么就弄不死你。”
王宛若沾到床,立馬摸索著被窩緊緊裹著,感覺到溫暖,沉沉入睡,
顧擎天看到,給她掖了掖被角,低笑著吻了她額頭一下,轉身出了她的房間,關上了門,便看到站在門外的海浩。
顧擎天看了一眼,往外走。
海浩在他走到身邊時,開口:“她的冷是不是和她失去五百年修為有關?”
顧擎天詫異,按下心中的波濤洶涌,雖然很想問:“什么五百年修為?”,但是,不能問,心里有個聲音告訴自己知道太多肯定就很難受。王宛若不說自有不說的道理。
海浩看了眼顧擎天驚濤駭浪的表情,冷哼一聲,看這個人和宛若這般,卻不知道宛若的底細?這溫情之下可見慘了多少水分,是自己患得患失了,本來就該自己的,哪由得別人搶去。海浩錯開呆愣住的顧擎天,推開王宛若的房間,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顧擎天頭頂著門框站了會,轉身離開。
如意閣內氣氛緊張,濃重。于如意在發(fā)脾氣。
“姑爺,您怎么來了?”如意閣的小千子興奮的開口,姑爺已經(jīng)有兩年未踏入小姐的院子了,小姐這次肯定特別高興。
于如意在房間內聽到小千子的聲音,興奮地一下子站起,又故作姿態(tài)的坐回到椅子上,臉上壓抑不住的開心,聽到門口傳開開門的聲音才拉下臉裝作一副默然的樣子。
“于如意,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讓你去找若兒的麻煩。”顧擎天一進來,就抓住于如意的手腕質問。
于如意的臉色才真正的難看起來,冷笑的回問:“對,你是說過,但是我答應了嗎?”
“顧擎天,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是你的娘子,她是誰?”
“她不就是一個你養(yǎng)在府內的外室嗎?”
“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說她的嗎?她,就是從野花巷出來的賤人,就單你當成一個寶。”
于如意說著說著哭了,或許自己在顧擎天那里不僅不是個寶,還是棵草,想當初也是對自己關愛有加,為何就突然不理自己,還養(yǎng)了一個狐貍精在府內,挨著自己的眼。
之前還有顧家老爺子管著,顧擎天雖然不來如意閣,也不去潮汐閣啊!現(xiàn)在顧擎天主意大了,誰也不管不了他了。
“信口雌黃,你這婦人真的是歹毒心腸!”顧擎天一甩,于如意就摔倒在地。
顧擎天看也沒看一眼,說道“我本不想管你,此前你德行有虧,但是我還是讓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顧家三少奶奶。誰曾想你竟這么不知好歹,動了我的人,你以為你還能善了。”
顧擎天之前看到于如意肆意的責罰打罵身邊的侍女,連身邊最親近之人都如此對待,更別指望她能好好的對待若兒了。
顧擎天一招手,魅影出現(xiàn)。
“將少奶奶關起來”。顧擎天撫了撫額頭,看了眼如意閣,想到當初自己剛娶妻,心中還歡喜著,想著如何對待妻子,沒想到妻子竟是個肆意妄為的,對待下人肆意打罵,稍有不痛快就能仗打下人,真是瘋了。那些日子真是妄付了,“對外界便說少奶奶得瘋病了。”
如意閣傳出凄慘的聲音:“顧擎天,你竟敢如此對我,我是顧家三少奶奶,我父親是武林排行第三的高手。我父親是不會放過你的。”
顧擎天身邊的黑影身形一頓,說道:“主子,于家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無妨,現(xiàn)在的于家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于家,現(xiàn)在的顧家也不是當初的顧家。”
想當初顧家被王家忌憚,勢力發(fā)展平平,如今顧家想護一個人,還是可以護得住的。
顧擎天出了如意閣,又來到安置法照的前院。
法照躺在床上,一旁的大夫看到顧擎天進來,說道:“所幸受到都是皮外傷,只是胸前那處比較危險,需要精細修養(yǎng)一番就可以痊愈。”
顧擎天擺了擺手讓大夫下去。走過去,給法照行了一禮,說道:“見過大師”。
顧擎天低著頭說道:“我家夫人得了瘋病,胡言亂語的。勞累大師走一趟了,是晚輩管教不嚴,請了大師前來也沒好好招待,還受了如此重的傷,晚輩真是感到慚愧。”
法照在床上回了一禮,說道:“阿彌陀佛,是貧僧冒進了。看到那侍女渾身浴血躺在我佛寺門前,一時心軟,聽信了不實之談。”
“大師也認為那男子是妖怪嗎?”顧擎天問道。
“妖怪談不上,只是內力深不可測。”法照經(jīng)過一戰(zhàn),明顯的感受到自己和別人的差距,此番下山更是看到自己的問題,是自己沒有做到心中無我,只想著捉妖積累功績,早日成佛。
“大師以為和血煞閻王比,如何?”
“功力比血煞閻王更甚,血煞閻王耗盡功力屠殺王家滿門,用了整整一夜,今日一戰(zhàn),那位男施主功力能一招之內可大敗任何靠近他的人。不容小覷。”
平平安安過了好幾日。
過小年前一天,王宛若帶著海浩,向晚晚住進了買的小院里,兩進兩出的小院子。這個院子遠沒有顧家那么大,卻勝在壞境清幽,向晚晚住著這邊,可是隨時跑到集市上買各種食材,做各種美味的食物,很是歡喜。
于家聽到于家女兒的事,派人詢問之后,也不了了之,如意閣的陪嫁下人都賣到偏遠地區(qū)。但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在鄉(xiāng)下雖然辛苦,但是再不會有迫害。
海浩那日之后,性格變得冷淡了些,不再時時刻刻的粘著王宛若,有的時候看到向晚晚還有個笑臉,看到王宛若直接是一張冷冰冰的臉。
王宛若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到哪里得罪了他,心里一陣陣的抽疼,只能每天小心的賠笑,起早貪黑,伺候他穿衣吃飯,就差喂到他嘴邊了,盡心盡力地做小伏低。王宛若每每心中一嘆,外界傳說中聞風喪膽的姣衣坊坊主竟活得如此卑微。
王宛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熬到了過春節(jié)的時候,街上的店鋪門前都掛了五顏六色的燈籠,掛橫幅,貼對聯(lián),熱熱鬧鬧喜慶氣氛。王宛若興致極高的叫上向晚晚一起做了幾個掛在門前,其實主要是向晚晚做,王宛若負責登高。
自從上次顧擎天在易慧堂信誓旦旦地說姣衣坊年關不會做一些暗殺的事,王宛若也為了信守承諾不去干殺手的活,也沒再去找于如意和那個法照的麻煩,時間一長,也就忘了這號人物。
王宛若貼完對聯(lián)實在無聊的不行,有點想念顧擎天的魅影。顧擎天不來找自己,也看不到那些別人家的奇聞怪事,少了好多樂趣。王宛若懶在床上,只穿著中衣,捧著一碗挑花露,吃一口,把自己凍僵了,回到被窩里暖一暖,再吃一口。
桃花露,乳酪中夾雜著桃肉混著桃汁,向晚晚做好給了王宛若,王宛若還特意放在西廂房無人居住的屋里冷了半天,里面汁水冰沙一般口感。吃一口涼絲絲的。
海浩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王宛若被凍僵,哆哆嗦嗦的進了被窩,閃身快速給她掖好被子,又將身上的披風脫下蓋在王宛若身上,說道:“這是在干嘛?為什么不好好蓋被子。”
海浩又看到床上的小茶幾放著的桃花露,生氣說道:“你不怕冷了,還吃這個。”
王宛若笑著看著海浩怒罵自己的樣子,覺得這幅樣子比粘著自己的時候更可愛。
海浩掖好被子,拿出袖里的衣服,是一身娟紗金絲繡花淡藍色長裙,說道:“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王宛若坐起,抖開衣服,在身上比了比,笑著說道:“沒我的好看。”
海浩拿起放在手邊的衣服,隨手丟到地上,說:“再好看也是舊衣,天天穿也不嫌。”說完好像是不想再看王宛若一眼一樣,站起來走了。
王宛若摸了摸衣服,這是外面店鋪賣的衣服,只是上面被海浩打了法印,防御效果比自己的羽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王宛若起身蹲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羽衣,自嘲道:“你終究是離我越來越遠了。”
王宛若穿著新衣服出來晚飯的時候,看到向晚晚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襖裙,上面的法印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隨即笑了。海浩現(xiàn)在對自己態(tài)度更是不如對晚晚,早晚這身邊唯有的一人,也被自己弄丟了。
向晚晚在飯廳,興奮地招呼著王宛若上桌吃飯,嘰嘰喳喳地和海浩說著這些天在街上遇到的人,人們?yōu)榱诉^年準備了什么。
向晚晚恢復了熱情開朗的性格,王宛若恢復了安靜的性格,只是海浩沒了那股對世界萬物都抱有好奇的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