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宛若感覺身體很冷,四肢僵硬著,只能仰面看著天空。
“少爺,這邊有個女人,好像死了。”
王宛若內心:你死了,你才死了。轉了轉眼珠子。給你翻個白眼,自己領會去吧。
“啊!啊!詐尸了。”那小廝咋咋呼呼喊起來。
另一個年長的小廝嘲笑著,問道:“你咋看出來她詐尸了?”
“你快看,眼珠子在動”。
“什么詐尸了,人家還活著”年長小廝細細的看了看,對著馬車里的人問道:“少爺,我們救還是不救?”
“不要那么麻煩了,我們還要趕回楊城給老爺子過壽,萬一是個沒死透,路上死我們車上了,多晦氣。”車上一個稚嫩的聲音開口。
“小六,不可,把人抬上來,到前面鎮子,找薛神醫看下。”
“少爺,我覺得還是給她洗洗才抬上去吧。”
“為何?”
“我好像看到了牛糞。”
“……”
王宛若感覺到自己被抬到一輛馬車上,身下下軟軟的墊子,好溫暖的感覺。
車上的人看到抬上來的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便笑著對對面的男子說:“三哥,你看看,還是個漂亮姑娘。”手指頭就戳在了王宛若的臉上,感覺到死氣一般的冷,隨大叫:“啊!死人!”
“呸呸呸,你才死你才死,我都死了,你還撿我干什么?”王宛若感覺身體回暖了,眼睛也可以睜開了,翻了個身,卷起身下的墊子,裹住了自己一圈。
“死人會說話嗎?”那個“小六”對著“三哥”問道。
楊城,春景樓內二樓,兩個少年看著窗外,一邊閑聊著。
其中一個是楊城首富家的小兒子于杰瑞,被養的唇紅齒白,看著像一個小姑娘似的,此時正在不斷的張望,看著楊城入城的方向說:“趙兄,我姐夫來信是今日回來嗎?”
回答的是如今第二武學世家趙家的本家弟子趙豐愷:“你且等著吧。”
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地駛進楊城,身邊侍衛佩戴的是顧家的湛青色衣飾。于杰瑞越窗而下,快步跑到馬車跟前,一躍上了車。
“于少爺。”駕車的侍衛擋住了于杰瑞推車門的動作,于杰瑞不滿的看向侍衛,馬車門就被推開,小六顧昊天快速閃身出來,然后利落的關緊了車門,推著于杰瑞下了車。
兩人下了車,侍衛趕著馬車繼續不急不緩地往城內走去,顧昊天拖著于杰瑞跟著馬車前行,邊走邊說道:“馬車上有病人,不方便你去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外面吧。”
于杰瑞收回盯著馬車的視線,詫異的問道:“哪來的病人?”說完恍然大悟:“就是你信中提到的麻煩?”
顧昊天捂住于杰瑞的嘴,沉默的朝著馬車點了下頭,悄聲說道:“回府說。”
于杰瑞全部心神被馬車上的病人吸引,什么病人,能坐上顧家三公子的車,還得親自照顧。
“小于子,怎么一去就不回了呢,說好這次喝茶的錢你給的。你又賴賬是不是?”趙豐愷從春景樓走出來,盯住了顧昊天身后的于杰瑞。
“誰賴賬?你都已經付了,還讓我再付一次嗎。”于杰瑞正在貓在顧昊天身后偷偷看向馬車,冷不丁被喊到,嚇出了一身冷汗。不甘示弱地回嘴,說完得意洋洋看著趙豐愷。
“你還要不要臉?你那么有錢,每次都讓我付。”趙豐愷說著,就握緊手中的劍,腳尖一點,落在了于杰瑞身旁。
于杰瑞心中一慌,往顧昊天身后又藏了藏,笑意嘻嘻地開口:“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有錢。”
“討打,你看我今天打不打你,就完事了……”趙豐愷說著去拉顧昊天身后的人。
鬧哄哄的幾人也是好久不見,打鬧玩笑,都哈哈大笑著。
“別吵”馬車里一聲深沉的聲音傳出來,低沉且帶著威嚴。趙豐愷和顧昊天面面相覷,于杰瑞嚇得身體抖了一下。
“都小聲些吧,里面有病人。”顧昊天噓了一聲。隨后三人安靜地跟著馬車前行。
“車上是什么病人啊?為何姐夫他這般護著他?”于杰瑞走了一段路,壓制不住好奇,小聲地詢問顧昊天。
顧昊天神秘兮兮一笑,閉口不言。
“是個女人。”趙豐愷陰惻惻的看著于杰瑞,小聲說道。習武之人,對外界的辨識度更高,這微弱的呼吸聲,馬車內飄出若有似無女子身上獨有的馨香。
“什么?”于杰瑞大吃一驚,臉色一變,問顧昊天:“為啥姐夫車上有個女人,你們??”
顧昊天笑著不說話,扯住于杰瑞,捂住他的嘴。
于杰瑞想象了一下此刻車里的樣子,一個美人嬌滴滴的躺在自家姐夫懷里。額,有點生氣,有點興奮。突然想到:“昊天,我買了四張野花巷的門票,今日票選梨花位花魁,門票千金難求,梨花花主更是今日出閣!姐夫這樣,看來是不能和我們一起去了吧。”
趙豐愷聞言,看向于杰瑞,不知道該怎么說?就很無語,天下還有叫姐夫去花樓逛的小舅哥。
于杰瑞按耐不住好奇心,撩開了車簾,頭探進去:“是美人嗎?”
于杰瑞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臉龐,風華絕代,世間罕有,過于白皙的皮膚居然比雪山之巔的雪還白,幾乎透明,眉眼更是精致華美,競比梨花花主還貌美幾分啊。
王宛若在顧擎天怒吼的時候就醒來,懶意發作,翻了個身,再次入睡,卻睡不深沉,睡夢中聽到梨花花主,很是好奇這萬金追捧的梨花花主。
趙豐愷也看了過去,看了王宛若一眼,心中難掩驚艷之色,轉眼看向車內,更是吃驚。
出自堂堂第一武學世家的佼佼者,自小被教養的一副穩妥沉悶的性格,小小年紀一副大人的模樣,對任何人,任何事,形色不露于表面。據說這顧家三公子更是小小年紀挑戰于江湖上各大門派的武學高手,從未落敗,堪稱江湖正道之楷模。
此刻,顧家三郎顧擎天正一臉憂色地看著皺眉頭的美人兒,將手中的白狐裘披風披在美人身上,還不放心的給美人掖了掖,確保沒有一絲風吹進去。
這也太小心了吧!
王宛若睜開眼看著外面的人,等著他們的下文,結果他們還不說話了,從車上起身,鉆出來車外,目光炯炯地看著于杰瑞,說道:“哪里可以買那種票,我也想去看看那個梨花美人。”
“啊?這?”于杰瑞看著眼前的美人,不知道該說什么。
“胡鬧。”顧擎天在車內冷眼看過來,斥責著。“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王宛若吐了吐舌,表示我們不熟,期待地看著于杰瑞,說道:“你快些帶我去買那個門票吧,我好想看看那個梨花美人。”
顧擎天感覺自己要氣炸了,眼冒火光的看著王宛若和于杰瑞,眼中不斷朝著兩人放著冷箭。
“哎呀,杰瑞,不是我說你,怎么能去那種地方?不僅女孩子不該去,你這屁點大的小孩也不該去。”顧昊天從于杰瑞身后摟住他的脖子,脫離了王宛若能接觸的范圍,又笑嘻嘻地低聲警告:“別鬧,小心三哥生氣。”
于杰瑞也是心累,也是頭一次見女子興沖沖地想去花樓看票選花魁,而且三哥那眼神,真是要命了。
王宛若看著飛快離去的兩人,又看向落單的趙豐愷。
趙豐愷退了一步,雙手一拱,說道:“我還有事,姑娘還是找顧公子幫忙吧。”說完就轉身走了。
額,和顧擎天比起來,這些人更不熟,還是回車上吧。
王宛若坐上車,笑容滿面的看向顧擎天,問:“那個,你可以帶我去見那個梨花花主嗎?我也想看看平原的美人都長什么樣子。”
顧擎天冷眼飄過來,王宛若身形一縮,顧擎天手就跟著過來抓住王宛若的手臂,說道:“那種地方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該去的。”
“哪種地方?為啥男子可以去,女孩子就不可以去?”王宛若不滿,以為顧擎天不想帶自己去。
顧擎天又不好解釋,只好哄勸:“我帶你去女孩子可以去的地方,那邊也可以看到很多美人。”
“比那個梨花花主美嗎?”王宛若遲疑:“也是千金難求嗎?”
“嗯,很美,千金難求。”那難求的不是美人,是其他東西。
王宛若看著眼前的如意繡坊,感覺自己被騙了。
顧擎天看到王宛若一臉不情愿的表情,看向她身邊還在熱情洋溢介紹自家繡品的掌柜,問道:“有錦華嗎?拿出來給姑娘看看。”
掌柜笑容一滯,隨后笑著退場,說著:“客官稍候”。
王宛若環視了一圈陳列的布匹,又轉悠悠地走了一圈,坐到了顧擎天的旁邊,端起桌上的茶潤了潤嘴,胳膊支著腦袋,看向繡坊外面的車水馬龍。
“姑娘,嘗嘗我們家的杏花露,夫人小姐們都很喜歡呢。”包間走進來一個侍女,在王宛若面前放下一瓷碗裝著白色乳狀的飲品。
王宛若看過去,還是很好吃的樣子,看了眼侍女,侍女長的還是很不錯的。侍女退下時,還在不停地看著顧擎天。
王宛若笑了下,拿起調羹,舀了一勺,放進嘴里,頓時感覺身體被凍到了,這杏花露居然是涼的?雖然很爽,但是感覺胃被凍住了,呼出的氣都帶著一股子寒冷。
顧擎天見狀,連忙將手邊的熱茶喂進王宛若嘴里。
王宛若這才恢復過來,緊了緊披風,雙臂環住自己,渾身顫抖了一下,吐出一口寒氣。
顧擎天在王宛若身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擔憂地問道:“怎么樣了?緩過勁沒?需不需要找大夫?”
王宛若拍開顧擎天的手,笑著仰頭看他,說:“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就是個大夫。”
顧擎天被拍開也不惱,坐回自己的座位,笑了笑,喝了口茶。
“你認識這家店的老板?”王宛若端起茶,喝了一口,端在手里,恨不得將臉也貼上茶杯。
“這是我夫人的陪嫁。”顧擎天面無表情的回答。
“哦”,王宛若看著顧擎天的臉,又看向正在往這邊走的掌柜,以及他手里散發著隱隱光芒的布匹。問道:“這便是錦華?”
“正是姑娘,您別看我手上這小小一塊,那可是夫人小姐們最喜愛之物,您看這波光粼粼的光芒,這在太陽底下看,就像是白日里的月光,更好看呢!平日更是千金難求一匹。今日要不是姑爺帶您來,我們是不會拿出來的。”掌柜雙手捧著,放在王宛若跟前。
王宛若看著掌柜放下布匹后,手上還戴著白色的手套,內心一笑,說道:“這多少錢?”
掌柜笑了笑,看向顧擎天。
顧擎天開口:“你要喜歡,我付錢給你買。”
掌柜聞言,臉上笑意不在,心里嘀咕,這事要不要稟告小姐。
掌柜一念之后,笑著說道:“姑爺,這塊布,兩千兩。”
顧擎天看了眼掌柜,手伸進衣襟,掏出銀票,拿出兩千兩,遞給掌柜。
掌柜微笑準備接過,突然眼前白光閃過,手上的銀票又回到了顧擎天手里,掌柜一臉懵逼看著王宛若的操作。
“不用你給我買賬。”王宛若將銀票還回去后,說道:“老板這塊布雖然很好看,但是我有一件比這個漂亮一千倍的衣服,是我哥哥送給我的,還能穿,就不要再買布做衣服了。”
掌柜聽到,內心很不高興,看向王宛若,身上的白狐裘披風很值錢,但這是姑爺之物,姑爺當年上雪山找雪蓮時,打的雪孤,這雪孤皮毛何其珍貴,也只做了一件披風,小姐來店里多次提到,還以為是給她做的呢。姑爺去年冬天穿著出了門追賊人,回來后就帶了一個美人,還將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
可是這不是剛剛入秋嗎?大家還只著薄衫,這女子披著狐裘干嘛?難道是想給小姐一個下馬威?
王宛若不知道掌柜一瞬間竟想了這么多,在顧擎天還想接著勸說付錢,準備買下那錦華時,將身上的披風取下,露出里面的衣服,指給他看,說:“你看這件衣服不比他的美嗎?實在不用你掏錢,無功不受祿啊!顧公子。”說著旋轉了一圈,言笑晏晏。
顧擎天看著王宛若如同墜入凡間的仙女,顧盼生姿,宛若驚鴻。
掌柜看著這女子身著和自己同色的白衣,旋轉間,如云彩般絢麗的光芒乍泄,靜下來,又能看出僅僅是一塊白布,不見任何光芒炸眼。自己的衣服一經對比,就顯得俗不可言。
直到顧擎天攜著王宛若出了如意繡坊,掌柜還沉浸在那美輪美奐的衣服中。想著若是這布放在店里賣,還不賺大了。
小姐,姑爺給您找到一個勁敵啊!
野花巷,于杰瑞唉聲嘆氣地看著一樓中心布置的看臺上,一群舞女在搖曳舞動,平時的樂趣再也找不到一分,興致寥寥。
這個包間可稱得上觀賞的最佳位置,一樓大廳舞動的舞女時不時向二樓天子房,一字房的貴客拋一個眉眼,要是幸運被他們挑中,不僅可以風流快活一夜,還能得到比平時更多的錢財,是以舞女舞動地更賣力。
趙豐愷端著酒杯,依靠在墊子上,看著舞群中心,一女子旋身而上,帶起看臺上散落的桃花瓣,那女子空中幾個旋身,翩然而下,大廳隨后爆發出一陣喝彩賞賜之聲。趙豐愷也忍不住嘆了一聲,哇塞。
野花巷票選規則就是,每個參選女子表演一段才藝,得賞賜最多者,得梨花位花主。
這女子已經是今日的梨花花主了。
顧昊天好笑搖頭看著于杰瑞魂不守舍的樣子,說道:“你難得擲千金,為何還會如此愁眉苦臉?錢花的不開心?”
于杰瑞也是苦惱,本來想著帶好兄弟來看熱鬧,結果看到一個世間難得好顏色,此時看臺上,更是無一人可以比擬,腦海里都是那一襲白衣女子言笑嫣然的樣子,失落后悔得想撞墻。
趙豐愷看了眼于杰瑞,笑出聲,問道:“你三哥車上是何人?來歷如何?查清楚了嗎?顧老爺子大壽馬上就到日子了,可不允許有宵小之輩混入。”
“就她那點本事,能做宵小之徒?”顧昊天笑著回問“宵小之輩談不上,就那點子內力,隨隨便便一個習武之人都比她厲害。”
“我看未必。”趙豐愷端起酒杯盡數飲去。
于杰瑞立馬把注意力放在趙豐愷身上,問道:“比你還厲害嗎?”
趙豐愷笑著點頭。
趙豐愷說:“我估量她尚且在顧三郎之上。”
趙豐愷的話猶如驚石砸入顧昊天和于杰瑞心里,顧昊天本以為王宛若應該和三哥差不多,但是同為武學高手的趙豐愷卻說在三哥之上。于杰瑞純粹被一個美人還會武功,武功還高這件事驚到了。
顧昊天沉思一會,想到王宛若極度怕冷,這幾天的路程從未出過房門,在車上也是裹在厚實的被子中,實在想象不到這種人有多高的功力,而且,這么大的弱點放在眼前。
“趙兄多慮了,我觀那王姑娘不像是能惹是生非的性子,你們肯定猜不到,我們見到那王姑娘的時候,竟是快被凍死的。”顧昊天笑著和兩位好友說道。
趙豐愷想到見到的情景,也不免笑出聲,畢竟這么熱的天,像她那樣穿成那樣的極少見。
于杰瑞則是著急地詢問:“為何?”
顧昊天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說道:“我和三哥之前聽聞那屠殺王家滿門的血煞閻王出現在稽州,一個小鎮,你們估計也沒聽過,在那邊呆了月余,賊人沒有找到,卻在趕回來的路上,救了一個快被凍死的美人。”
顧昊天停頓了下,看到兩位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便繼續說道:“那王姑娘當時奄奄一息快要死了,我哥心善,吩咐人抬到我們馬車上。沒成想回到馬車上,用毯子蓋著裹著,一會便恢復了。”說著,停頓一瞬,故作神秘的問:“你們聽過有人無脈博嗎?”
于杰瑞好奇心被勾起,特別想知道這英雄救美的具體細節,不免踹了顧昊天一腳,怒道:“快說,別婆婆媽媽”。
顧昊天嘻嘻一笑,說:“那日夜黑風高,月影婆娑,”被人踢一下,笑了笑繼續說道:“那王姑娘身著白衣,看了大夫一眼,大夫嚇得竟尿了褲子。大夫說,人一旦沒有脈搏,就是一死人而已。虧得世人還稱他為薛神醫,竟是那王姑娘天生就是脈搏微弱,尋常大夫難診。”
其實也不怪薛神醫,沒有血液流動,哪來的脈搏。
“那王姑娘身體可有大礙?”于杰瑞插話道。
顧昊天被插話,也沒惱,悠悠一笑,說道:“無礙,王姑娘自幼習得一手醫術,來的路上,不僅治好了自己,還竟將三哥身上多年練武的舊傷都治好了。這不我祖父大壽,我三哥便帶回來,幫我祖父請個平安脈。”
“恭喜柳悠悠獲得梨花花主。”樓下傳來吵鬧的哄叫聲。
趙豐愷往下一看,那跳舞的女子羞澀的用面紗覆面,眼神飄到他們所在的天子房,那柳悠悠身段妖嬈,媚眼如絲,也是極好的容顏。
可惜了。
這等容顏的女子若是手無縛雞之力,終究也是以色侍人。
“無聊”于杰瑞看到票選出的美人,打著哈欠,朝兩人擺擺手,說道:“我困了,先走一步,兩位慢走。”
顧昊天看著門外守著的小廝接過于杰瑞的身子,帶著往樓下走去,轉頭看向趙豐愷,詢問:“趙兄可是對梨花花主感興趣?”
趙豐愷低頭一笑,起身說道:“今天白日,我已見過這世間僅有的絕色,萬般顏色也終究抵不過了。”說完搖著扇走了。
顧昊天飲完手中杯中酒,起身拍了拍身上未曾沾染的灰塵,飄窗而下。
“額,這是什么吃食?”王宛若低聲詢問著顧擎天。
顧家大大小小十幾口人就同時看了過來,滿臉不滿。
顧擎天側身擋住眾人看過來的視線,說道:“這是春景樓的招牌菜,不喜歡吃這個,就吃其他的。”
“我都不喜歡吃。”王宛若將手中的筷子一放,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肩,如此難吃的東西怎么能下咽,真真懷念司廚峰所出的食物了。
“擎兒,馬上將人帶下去。”顧擎天的母親顧家大夫人看到老爺子已經放下手里的筷子,面露怒色,趕緊在他開口之際,自己張口。如此不知禮數之人,怎么都不像是神醫該有的樣子。
王宛若一聽,起身就走,顧擎天連忙起身去追,大夫人趕緊站起,喊道:“擎兒。”
顧擎天回身,看到自家祖父臉上已經發怒的表情,和自己父親怯弱的樣子,又坐了回去,眼神卻不斷地往外看,叫住身邊的小廝去追。
“擎天”顧家老爺子顧石海位于首座看著這個同輩出類拔萃的小輩,心里又氣又惱,顧家不能有一個沉迷女色的繼承人。“這次出門有何收獲?”
顧擎天站起,雙手一拱,恭敬地說:“楊城分部管轄地界平安無事,收益頗豐,孫兒在老林中尋到一只上年的人參,是送您的壽禮。”說著,一旁的小廝端著一個錦盒,打開后,那人參竟粗壯如小兒手臂般粗。
顧石海臉上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人參。
顧擎天繼續說道:“在淮州分部有越權之人,已按照我顧家家規處決。”
顧石海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其余各分部按部就班,無任何異常”,顧擎天說著低下頭,愧疚的說道:“只是孫兒出門的初衷是捉拿那殘害王家的罪人,到了那竟讓人逃脫了,是孫兒無能。”
顧石海聞言,摸了摸胡子,說道:“這不怪你,當年那事誰是誰非,誰也不清楚,只因我們和王家有些交情,便幫了,盡力就好。”說著擺擺手,示意顧擎天就座。
顧書華看著侄子沉穩之色,心下驚嘆,笑著說道:“擎天是個至誠至孝之人,那王家分支估計早已忘卻了此事,偏咱家還記得他家的仇。”
“是啊!父親,要我說,咱早就不用管這檔子事,他王家人擔心那人再回來報仇,不敢言語,我們只當沒這回事便是,何苦還為他家賣力賣命。”顧書理附和著。
顧石海瞪了大兒子一眼,眼睛一轉,尋著由頭就罵:“我不是叫你早日寫信叫擎天回家嗎?你看看,如今他著急忙慌的走山路,帶了個什么東西回來。”
顧書理被罵的低下了頭,顧大夫人擔憂地看向自家兒子,其余人不是在看熱鬧,要不就是漠不關心的吃著自己的飯。
“哎!我還趕上吃晚飯了。”顧昊天的聲音從外面進來,看到家里的人臉色各異,又貓著身子去自己的座位上。
“你又去哪了?這么大的人了,還不知道長進。”顧石海的聲音落下,顧昊天臉色一垮,顧書華的臉色一垮,剛剛還在瞧笑話的顧二夫人臉色也不好看了。
一頓家宴吃的每個人心里不爽快,于如意回到自己院子里,一腳揣在門口的花瓶上,花瓶應聲而落,碎了一地。
于如意身邊的大丫頭翠珠立馬叫底下的人清掃,小心的賠笑:“我的好姑奶奶,這花瓶可是您跟老夫人磨了好久,老夫人才賞賜給您的,您怎么就給碎了呢?”
“男人都要沒了,要花瓶有何用?”于如意負氣走到屋內圓桌旁重重一坐,手里絞著手帕。
翠珠小碎步跟著,跪在于如意跟前,小力地錘著于如意的雙腿,說道:“小姐可別不是冤枉了姑爺,姑爺這些年一沒納妾,二沒同房女使,單單只有小姐一人啊!”
于如意一腳踢在了翠珠肚子上,憤怒開口:“你是瞎了眼嗎?你見過爺什么時候維護過哪個女人,今日卻如此那般維護那個女子,你說,爺是不是喜歡上那個賤女人了?”
翠珠被踢,連痛都不敢呼,揉不敢揉,只能忍著端正跪著回道:“小姐哪里的話,那一看就是個身體有病的人,姑爺怎么會喜歡上一個病佬子?說不定哪日就病死了。”
翠珠的話多多少少安慰了于如意,于是,于如意安靜了片刻,問道:“爺今晚去哪了?”
翠蕊躲在門口角落里回答:“回小姐,剛小鉗子打聽到說是姑爺回書房了。”
“那那女人呢?”
“住在潮汐閣。”
于如意轉身往床邊走去,吩咐道:“給我打水,我要沐浴更衣。”
翠珠應了一聲,并翠蕊出來。
“翠珠姐,你沒事吧?”一出門,翠蕊就扶住翠珠,問道。
“沒事,習慣了,走吧。”翠珠痛的捂住肚子往廚房走去。
于如意本打算沐浴一番之后,去書房請顧擎天回房睡覺。
可是,顧擎天去了書房,拿了一些奇聞異事的書籍,帶著小廝在廚房拿到的一些吃食,去了潮汐閣。
王宛若坐在床邊的小踏上,看著夜色,秋日晚間冷冷的風吹過,王宛若如今極度怕冷的身軀也沒有感覺到似的,身上白色狐裘披風還往下滑落了些。
別說大夫會被嚇到,就是顧擎天第一眼看到,也是被有點被嚇到,蒼白的臉在深夜反射著月光,與身上穿著的衣服融為一體,看著就和女鬼似的。
王宛若在黑夜中聽到一聲短蹙,看到是顧擎天,又轉了回去。
“怎么了?還在生氣?”顧擎天看著好笑,走過去,坐在王宛若身邊,替她將披風往上拉了拉。
王宛若沉寂,看著窗外。
“怎么?你怕多搭理我一下,你會吃虧嗎?”顧擎天接過小廝手中的食盒,示意小廝下去后,將食盒里的菜一一擺在屋內的圓桌上。又走過來,抱起一聲不吭的王宛若,放在飯桌旁,又回去將窗戶關上。
王宛若不滿地看著被閉緊的窗戶,顧擎天捏了捏王宛若鼓起的臉,笑著說道:“這是我在春景樓重新給你點的你愛吃的菜,快吃吧。”
王宛若早就看到這幾道是自己平時喜歡的口味,但是想想晚膳時候發生的事還是有點氣,看著顧擎天說:“你把窗戶關上,我都看不見了,怎么吃飯啊?”
顧擎天拿起筷子說:“這不是有蠟燭嗎,你要是實在看不見,我喂你吃,好不?”
王宛若一曬,夾起一塊鯽魚肉放進嘴里,說道:“沒有我師妹做的好吃。”
顧擎天笑了,一路上聽得最多的就是師妹,在她口中,師妹就是天下最好的人。還真是有點吃師妹的醋呢。
“明日我祖父壽宴,人會很多,你不想去就在房間呆著”顧擎天一邊夾起一只螃蟹,剔殼,將蟹肉放進王宛若的碗里,一邊說道。
王宛若想了想,說道:“嗯,我知道了”。
王宛若吃了一口芹菜放進嘴里,看著蟹肉,想了想,說道:“我不敢吃蟹肉,吃了胃寒,好難受。”
顧擎天剝蟹的手一頓,說道:“不好意思,我見你那日吃的歡快,還以為你愛吃。”
王宛若看見顧擎天面帶愧疚之色,立馬安慰道:“我以前是很喜歡吃,但是現在不敢吃了,那日我沒控制住,后來胃疼的厲害,現在就不敢吃了。”
顧擎天面露心疼之色,想著王宛若的醫術難道不能治治自己的胃嗎?怎么什么都不敢吃。“你不會治你的胃病嗎?”楊城還有很多有名的大夫的。
王宛若看著顧擎天,一時竟感覺自己身體稍微回暖,不似之前那般怕冷,笑著拉住顧擎天的衣袖,說道:“我無事,這是心疾,還沒好好和你道個謝,多謝你收留我。”
顧擎天看的出來,王宛若對一段往事避開不談的意思,沒有追問,只是將蟹肉撥在自己跟前的碟子里,吃掉。
顧府熱熱鬧鬧的壽宴上,于杰瑞想要找找那個美人,偏正席都要開始了,也不見,只好找到顧昊天詢問。
“你別問了,我祖父不是很喜歡那王姑娘,我三哥將她放在潮汐閣,告她不要隨意走動。今日你都不會看見她的。”顧昊天無奈回答。
“潮汐閣不是在你家最西側嗎?”于杰瑞驚訝,府內最西側的位置一般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顧昊天點點頭,表示無奈。
“那我去找她”,于杰瑞說著往西院方向走。
顧昊天攔住他,小聲在他耳邊提醒,說:“你最好別去,小心你姐罵你。”
“關我姐什么事?”于杰瑞想不通。
“昨日子時,你姐帶人圍了潮汐閣,大吵大鬧了一番,據說還罰了好多陪嫁下人,現在你姐還在氣頭上,別觸霉頭。”
于杰瑞想到自己姐姐未出嫁之前也是這樣一幅不講理的性格,歇下去潮汐閣的念頭,說:“我姐還是那副臭脾氣,我真受不了,還好她嫁出去了。”
潮汐閣,王宛若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吵鬧的奏樂聲,昨晚還沒睡好,氣一下子就起來了,扔掉身上蓋得被子,拿起脫了放在身邊的羽衣,憤怒的心情一下子平息,手摸了摸衣服,一閉眼,眼前的羽衣就由白色變成了紅色。
王宛若穿上羽衣,來到銅鏡面前,看了看銅鏡里那個模糊的紅色人影,嘴角向上揚了揚,揮了揮衣袖,原本暗藏在衣服內微弱的光芒立刻光芒四射,這是注入了自己靈氣的效果,王宛若旋了一圈,笑了。
原來放下的感覺如此之好。
身上沉積的寒冷像是一下子被抽取出體外,再也沒有感覺到那痛徹入骨的感覺。
你抽我一身血,害我一命,奪了我五百年修為,害我得了寒癥。
當初初見你放我一馬留下我性命,并將我撫養成人,后用百年修為還給我一千年修為,用五十年修為得我一身護體羽衣。
你,我。
一報還一報。
互不相欠。
一別兩寬,各自生歡。
顧擎天送完最后一個來賀壽的客人,稍作休息后,來到潮汐閣,潮汐閣內,空無一人,床頭放在一件白狐裘披風,上面放著一封信。
“我很好,勿念。”
顧擎天站在窗邊,看著夜色,秋風蕭瑟,那般凄涼。
“少主”一黑衣男子單膝跪在顧擎天跟前,靜聽吩咐。
“人呢?”
“王姑娘如今在春景樓用晚膳。”黑衣人恭敬回答。
“退下吧。”
黑衣人來去無蹤,風一陣吹過,顧擎天身邊已沒有任何人,顧擎天捏住窗柩,窗柩應聲而落。顧擎天看也沒看,轉身掠出窗外。
王宛若看著顧擎天走進春景樓,還笑著招呼顧擎天:“顧公子,快來,我記得這幾個是你愛吃的菜。”
顧擎天笑了笑,走過去坐下,看著王宛若給自己夾菜。
王宛若夾完菜,笑著催促顧擎天吃菜。
顧擎天拿起吃了一口,心里一下子被溫暖了,原來她還記得自己愛吃的菜。
王宛若看著他吃了一口,笑開了,不懷好意地說道:“顧公子,我們打個商量,你看是咱倆一起吃的飯,這頓飯算我欠你的,等我掙錢了還你,好嘛?”說完,可憐兮兮的看著顧擎天。
顧擎天感覺剛才的感動簡直是嗶了狗,冷眼看了王宛若一眼。
王宛若一看,心里就知道壞了,臉上笑容更大了,站起來,坐到顧擎天旁邊的凳子上,雙手捏著他的一點衣袖,說道:“顧公子,你就幫幫我吧,你看一路上,你也幫了我不少,好人做到底,好嘛?顧公子?顧擎天?擎天哥哥?”王宛若想著向晚晚平時摟著師父撒嬌的樣子,平時向晚晚一撒嬌,師父無有不應的。
顧擎天看著被王宛若手指不經意摩擦的手臂,臉色一紅。故作咳嗽,沉聲說道:“你個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隨便去拉男人的手。”
王宛若不開心的“哦”一聲,放開,心里納悶,明明師妹用這招就很好使,自己用就不管用,看來,還是師妹比較可愛些吧。
顧擎天看著離去的王宛若,心里又有些舍不得,又感到臉上燒的慌,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正道人士,我是正道人士,我是正道人士。方平靜下來,問道:“今天去哪玩了?”
王宛若一聽,就來了興致,興高采烈地講道:“我今日去見那個梨花花主了,真的是我見猶憐啊!”
“你去野花巷了?”顧擎天陰沉地問道。看來看管的還是不嚴。
王宛若也覺得看到梨花花主很開心,但是在野花巷受了氣的,說道:“是啊!還有那個女子,我不喜歡,本來我還覺得她美,可是她不讓我進,還和我說“女子不得入”,幸虧那梨花花主聞聲出來替我說了幾句,我才進得去看了看,果然人美心善。”
事實上就是:王宛若重獲新生,萌生一種想要四處看看平原的念頭,看完了就回海云南,如果云驚飛在海云南,自己就去找海浩,住他的縹緲峰,反正沒有人敢擅闖西邊森林。
王宛若想到昨日聽到的梨花花主,有些遺憾,今日一去,就被那個叫“媽媽”的人攔住。
王宛若看她身姿搖曳,容貌秀美,結果人一來就將王宛若“請”出門外。
梨花花主昨夜的恩客看到一個比梨花花主更美的人,便囑咐柳悠悠將人帶進來,柳悠悠看到,心中警鈴大作。但轉念一想,一個壞念頭涌上來,便哄著“媽媽”,將王宛若帶進來。
王宛若初入塵世,不懂其中彎彎繞,還將所有功勞放到梨花花主頭上,覺得她人美心善,果然是個好人。
直到那位恩客開始動手動腳的時候,顧擎天安排的人出場,解決了麻煩,王宛若本來還想親自動手的,無聊看完了這場打斗場面,有點餓了,那屬下就帶她來了春景樓,直到顧擎天來,王宛若就一直呆在春景樓看風景,別說,這春景樓叫春景樓果然實至名歸。
不僅春景美,這秋風一吹,窗外幾棵粗壯的銀杏樹飄落金燦燦的葉子,美不勝收。
這種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的行為快要氣死顧擎天了,心想這傻妞估計是深閨關久了,不聞窗外事。
王宛若吃完飯,看著顧擎天買賬時,突然萌生,自己要掙大錢的想法。
顧擎天好笑的附和說好,然后問:“你這身新衣哪里買的?”
“好看嗎?”王王宛若笑著問道。
顧擎天突然感覺帶給人身上的感覺不一樣了,之前王宛若散發著一種全世界傷了她的樣子,現在她擁有全世界一樣。
不過,這樣挺好。
“好看嗎?”王宛若推了推發呆的顧擎天,又問道。
女孩子對別人關于自己好不好看的評價很在意。別問為什么那么在意,問就是很在意。
“這身紅衣很適合你,很好看。”
王宛若開心地低頭笑著,沉浸快樂里,就連聲音也染上笑意:“這是我自己染的,原先那件白衣染成的。”
王宛若掙錢大業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原本不知道該做什么,突然就發現顧擎天除了顧家繼承人的身份外,還是天下第一情報機關的老大,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魅影”。
“魅影”是顧擎天的代稱,也是這個組織的代稱,如同一張蜘蛛網,獲悉著每個人身后的秘幸。
或許張三都不知道其親生父親是張某某,而是李某某。但,“魅影”記錄在案,詳細至時間地點。
王宛若在看到一些道貌岸然之人,表面良善,背地卻惡事做盡的江湖毒瘤。生起了除之而后快的念頭,便接了一單生意。在受害人中索要一些金錢,去解決那些他們無法撼動的勢力。
顧擎天本是不同意王宛若做這般危險之事,萬一得罪權貴,自己再勢大,也無法讓她全身而退。
可是在看到王宛若可以隨意變幻身形,可以易改容貌,甚至看到她御劍飛行在云層之上,內心無法用震撼來形容。
王宛若帶著顧擎天御劍飛行在楊城看萬家燈火,看江河湖海,感受到高空壓迫心臟難受的身體,呼吸甚至困難,可是顧擎天看王宛若還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明白了自己和她的差距。
人和仙怎么能比?
新春將至,王宛若成立的暗殺組織火速席卷了整個平原,令人聞風喪膽,在人們看來,“姣衣坊”的殺手來去無蹤,擅隱匿,懂易容。誰也不知道那“姣衣坊”的人是不是藏在自己周圍,隨時來取自己性命,在人心里的恐怖地位一度超越“魅影”,畢竟秘密被人知道了也無妨,人家又不會傳出來,但被“姣衣坊”記名,可是會失去性命的。
“姣衣坊”幾月崛起,又被定義為“邪教”,因為在人們看來,被“姣衣坊”殺害的人都是“好人”,甚少鏟除有大奸大惡之人。
而“姣衣坊”坊主王宛若小半年就賺的銀盆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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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和芹菜不能一起吃,共食會減少蛋白質的吸收,造成胃部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