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告訴過她,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活成世界上最快樂的小阿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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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太過久遠,久遠到她快忘了其實她也是有一段嬌奢到受所有人寵愛的日子。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謝歡盡和謝阿媽沒有一處相像,鄰居朋友們都以為她是像她父親,但其實并不是。
因為她壓根不是謝阿媽的親生女兒。
破碎的記憶模模糊糊的被喚醒,她記得自己生活富裕,她不常見到自己的父親,偶爾見上幾次,他都只會無視她,苛責她,謝歡盡知道他并不喜歡她。
可是她有個極其寵愛她的母親,甚至已經到了溺愛她的地步,她的母親很愛父親,一直在父親面前唯唯諾諾,不敢與他爭吵,卻會在他要罵謝歡盡的時候,站出來像個母雞護著小雞崽一樣,挺直腰桿不懼一切的怒瞪她的父親。
她衣食無憂,母親告訴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活成世界上最快樂的小阿歡就可以了。
她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記憶里所有人都叫她阿歡,取意為祝愿她一生歡樂無憂。
但是有一天她因為貪玩,就把自己弄丟了,然后此一生,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天母親不在家,五歲半的小阿歡自己在寬大的院子里玩,突然有個陌生的女人來到她面前。
謝歡盡已經沒辦法想起她的容貌了,只知道她長得很艷很妖,一張臉勾人至極,可小阿歡一點都不覺得她好看,她覺得自己的母親才是世界上最溫柔最漂亮的女人。
妖艷的阿姨扯了一抹笑看著她,問她,“小阿歡要不要去游樂場玩?”
小時候的人都抵抗不了游樂場的誘惑,那時候的小阿歡也是,她也喜歡去游樂場玩,但每次帶她去的就只有母親,游樂場里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一塊牽著去的。
小阿歡知道,母親每次去都不開心。
她知道她不開心,就告訴母親她不喜歡去游樂場玩,無聊極了。
其實不是,她很喜歡,她喜歡在海盜船上驚險刺激的晃蕩,喜歡在過山車上亂喊,也喜歡坐在旋轉木馬上一圈又一圈的轉,然后慢慢趴在那睡著。
所以,小阿歡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跟著妖艷阿姨走了。
她想,就這一次,她偷偷的去,然后早點回來,母親就不會發現。
只是還沒到游樂場,妖艷阿姨就在半路喊了停車,她帶著她下了車,她同小阿歡說她要去上廁所,讓她等她。
那天太陽又大又烈,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蕾絲小白裙,整個人精致的像個小公主一樣。
她其實是不愛等人,她被母親養的有些嬌氣,嬌滴滴的受不了一點苦,正午的太陽太大,豆粒大的汗一滴一滴的沿著小阿歡精致的臉部輪廓落下,難受死了。
她當時想,只要妖艷阿姨一回來,她就要她帶著她回去,她不要去游樂場玩了。
可是,她沒有回來。
小阿歡腿站麻了,精精致致的小姑娘第一次不顧形象的坐在了地上,她等了她七個小時,一直到夜幕降臨,她也沒有回來。
有個長得很嚇人醉醺醺的叔叔來碰她,她大叫了一聲。
拔腿就跑。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她整個人又冷又餓,狼狽至極,她跑到了一家飯店門口停下,飯店門口有個穿著紅色工作服的阿姨在喂小貓吃飯,她一天沒吃東西,看小貓吞咽的動作,她也沒忍住一直在咽口水。
那個喂小貓吃飯的阿姨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她回頭朝她的方向看,暴露在路燈下的臉雖普通清秀,卻眉眼里盛滿了溫柔。
小阿歡當時想,她一定很幸福,幸福的不得了,因為她看過自己母親六七年前的照片,跟她此時眼里一樣,泛著光,溫柔又動人,母親說,那段時間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溫柔的阿姨走前幫她整了整已經亂的一塌糊涂的小辮子,“小姑娘,你沒有吃飯啊?”
她點頭,并不排斥她的觸碰。
溫柔的阿姨笑了笑,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如同三月春風般溫和的弧度,“那阿姨帶你去吃東西?”
她嗯了聲,乖乖的和她走,吃飽喝足,她靠在椅背上,一臉滿足,漂亮的嘴角也終于揚起了第一抹笑。
溫柔的阿姨撐著下巴,笑著跟她說,“阿姨姓謝,你可以叫我謝阿姨。”
小阿歡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溫柔阿姨說起自己姓的時候,有一種潛在的幸福與驕傲在。
她乖巧的點頭,聲音軟軟糯糯,“我叫阿歡。”
謝阿姨工整綺麗的眉眼始終帶著笑意,“那小阿歡怎么一個人出來?你的家人呢?”
她看著她眉眼里純凈的如同一汪清水般的笑意,她不懂,怎么會有那么干凈又溫柔的人存在,如同神靈那般,眉眼里沒有半分痛苦難受可言,她的母親也溫柔,可她的眼里總是藏著悲傷。
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家又在哪個方向,妖艷阿姨把她帶的好遠,她覺得母親現在一定擔心的不得了,她好想她。
謝阿姨無奈,她到了下班的時間點,看著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她嘆了口氣,同她說,“小姑娘要不阿姨帶你先回我家吧,我幫你打電話報警,等你媽媽找到你時,我再把你送回去?”
她點了點頭,笑了起來,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把自己軟乎乎的小手塞進她的手心里,睜著純凈的黑眸看她,眨巴眨巴的眼里閃著光。
她好開心,她生怕她也丟下她,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到時候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