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登錄游戲后的第三天，一早，一輛低調的小轎車緩緩停在了秘密基地的廠房之前。

轎車后座，花開院雅輕咳一聲。

“杰特閣下，這里便是那位陳先生的住所了。”

隨后，視角微斜，瞥了眼杰特手中抱著的大型泡沫箱，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一瞬。

“有勞了。”

杰特坐得板板正正的道了聲謝，逆向泡缽暗紅的水流之下，看不出表情波動。

他伸出手，將車門拉開，緊了緊手中的泡沫箱之后離開了車內。

“那么，晚些時候在下再過來接你。”

杰特沒走出幾步，留在車上的花開院雅按下了車窗，對著杰特確認道。

“十分感謝。”

杰特回過頭，頷首道謝。

但杰特總感覺花開院雅語氣有些怪怪的，像是在……憋笑？

錯覺嗎？

離開秘密基地的路上，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透過后視鏡悄悄看了眼花開院雅那繃不住的嘴角。

“大人，真的沒關系嗎？”

司機有些良心不安地問道。

據他所知，那位池袋的老大哥可不太喜歡別人對他刻板印象。

“沒關系沒關系，那個家伙可沒這么小氣~”

花開院雅終究是笑出了聲，有些壞心眼的樂道。

嘿嘿，給企鵝的見面禮嘛，那玩意兒可再合適不過了。

司機悄悄嘆了口氣。

大人，你還沒明白嗎，杰特閣下肯定沒事，但您很難說啊……

基地地下大門——

“嚯，整得挺前衛。”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開門，陳墨就被杰特別致的造型吸引住了，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包裹著他頭部的逆向泡缽。

這個形狀的頭盔，搞得更像外星人了。

“早安，陳先生！”

“初次登門，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被盯得有些發毛的杰特趕忙奉上了手中的泡沫箱。

那是他與龍之峰帝人熬夜商量了好久才決定好的見面禮，決定好之后又急忙花了大價錢（花開院雅友情贊助），讓人連夜從港口送到池袋的。

陳墨點點頭回了聲好，收回打量的目光，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泡沫箱。

在體型的差距之下，杰特需要抱著的泡沫箱子，陳墨一只手就能端著。

一股淡淡的魚腥味從泡沫箱中溢出，陳墨大拇指輕輕一挑，將蓋子掀開，隨后，眉毛不自覺地一楊。

“……是花開院雅送你來的沒錯吧。”

“額……是的？”

“……嗯。”

陳墨微微咧嘴，淺淺地展示了一下那猙獰程度與法夫納不相上下的利齒。

就跟別人看不出來他的表情一樣，杰特也看不明白陳墨此刻的表情到底表達了他內心的什么想法。

“是……禮物不太合您心意嗎？”

杰特有些忐忑地問道。

從他與龍之峰帝人討論到近乎后半夜才下決定應該送什么也能看出來，杰特挺在意初次登門的禮儀的。

畢竟是人生中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決定登門做客，而不是跟著師父破門而入，然后看著師父對著血界眷屬嘎嘎亂殺，費些心思也是應該的。

但，陳先生這個樣子，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呢……

“不，這禮物挺不錯的。”

陳墨嘴角咧得更大了。

把泡沫箱子遞給了身后默不作聲的哈利修納，陳墨隨意道:

“哈利，放冰箱保鮮。”

“今晚做個魚肉火鍋，也正好，都切好了。”

哈利修納伸出雙手，穩穩地將那裝滿了頂級金槍魚肉的泡沫箱接住。

“好的，主人”

面無表情地掃了杰特一眼，哈利修納小跑著向娛樂室跑去。

那里的冰箱足夠大，放得下。

“謝謝你的魚，今晚省得買肉了。”

“還有，先進來吧，有什么事坐下說。”

說罷，陳墨拍了拍杰特的背，轉頭朝著基地內走去。

杰特被拍得晃了晃，但馬上便跟上了陳墨的腳步，一齊步入了基地。

在他看不到的正面，陳墨額頭青筋隱現。

去企鵝家做客企鵝所以要送魚是吧，好好好。

花開院雅，你好滴很吶！

此刻，坐在車里的花開院雅突然打了個冷戰。

………

咔嚓咔嚓。

娛樂室里，陳墨半躺在沙發上，塞了一把薯片在嘴里咔咔嚼著。

“唔，別客氣，要吃啥自己拿。”

說罷，塞了一包薯片過去，但又馬上停住了。

“都忘了，你頭上還帶著這個。”

陳墨放下薯片，瞟了一眼杰特頭上的逆向泡缽以及他脖子上那十分顯眼的腮。

在虛擬世界里時因為不需要呼吸，逆向泡缽也沒有跟隨著一起進入，所以杰特脖子上的腮只是暫時讓陳墨關注了一下，并沒有過于在意。(主要是因為問到一半跟法夫納打起來了)

現在看來，一個用腮呼吸的生物在陸地上生活是挺麻煩的。

當然，肯定也有不麻煩的。

畢竟陳墨之前在漫展的時候也見過一只魚人，人家可是啥也沒戴，大搖大擺的在路上閑逛呢。

但話又說回來了，那會兒見的那只魚人跟杰特比那簡直是兩個畫風。

一個傳統西幻的畫風，長得非常隨便，有點不顧他人死活的美感，不光是腮，連鼻孔都給你配齊了，區區陸上呼吸自然不在話下。

一個近未來的科技畫風，鼻子該在的位置都光滑得能反光了，潮是挺潮的，就是在陸地上生活肯定會相當不便利。

想到這，陳墨開口道：

“你說的那個輔助呼吸的裝備，還有很久才能做好嗎？”

“要是一直戴著這個，可不好吃東西啊。”

聞言，杰特輕輕敲了敲頭上的逆向泡缽，略帶尷尬地說道：

“在下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時間會久一些。”

“至于吃東西……”

“在很長的時間內都是吃特制的食品，此前一段時間也吃過生食。”

說到這，杰特的眉頭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擠在了一起。

從陳墨的視角看，杰特那硬邦邦的臉在皺眉的時候看上去是很怪的。

就像是一張光滑的面具突然有了表情。

但這也說明了，杰特此刻思考的事情恐怕讓他難以忘懷。

說來可能有些地獄，但從飲食方面來說，杰特作為伯爵的生物實驗產物活著的時候，吃的是比跟著血斗神修煉的時候好的。

而且是好很多。

但杰特從不后悔，畢竟雖然吃得差了億些，導致他現在根本不敢吃生魚片，但他也得到了比那珍貴千萬倍的事物。

陳墨聞言想了想，來了興致。

生食還能理解，恐怕就是生魚片之類的吧，但特制食品……是種族的特色食物嗎？

他突然有些好奇，水底的種族是怎么吃東西的。

從人類來說，一個族群發展到某個階段的時候，就必然會有自己的飲食習慣。

可能喜歡蒸，可能喜歡煮，也可能喜歡烤。

反正大方向上一定會有某些傾向。

像杰特這樣的水生種族，已經發展到能夠學習其他種族的知識的這個階段了，想必肯定也有獨屬于自己種族的習慣吧？

陳墨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問的。

面對陳墨的好奇，杰特沉默了片刻。

“種族的飲食習慣啊……恕在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之前也說了，在下的情況比較特殊。”

“這個特殊點就在于，在下沒有其他的族人。”

嗯？

陳墨有些意外。

他沒想過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杰特坐得板正，視線不自覺地轉向了坐在陳墨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哈利修納。

“在下并非自然演化的生物，而是生物技術的產物。”

“簡單來說，在下的種族，只有在下一人而已。”

生物技術的產物？

陳墨一怔，看了看杰特那看不出表情的臉，思考了片刻，隨即有些了然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所以這就是你昨天說想要過來看看的原因？”

“你覺得哈利跟你一樣。”

此刻，在杰特看來，陳墨那一片漆黑，看不出半點感情色彩的雙眸，似乎要看透自己的靈魂。

“看起來，你……很孤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