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午餐我們就地解決！小剛外公家的飯菜，等我們晚上回去再吃。”

萬清遠打開他那高大的背包，從里面拿出早上沒吃完的面包、蘋果、水壺。

早餐已經(jīng)是混了一頓，午餐又是這些？！而且我們有六個人，這點東西哪里夠呀？

看到我們幾個孩子的表情，萬清遠說：“別急，萬叔叔還有寶貝。你們看，這是什么？”

說著，他又從包里拿出兩包東西，上面有“XXX總后勤部軍需裝備研究所研制”的字樣。打開紙包裝，里面是四塊鋁箔包裝，打開鋁箔，里面還有一層透明包裝。

“正宗的軍用壓縮餅干！”他說。

壓縮餅干我們是頭一回見到，更別說軍用的！

于是，我們?nèi)齻€孩子迫不及待地各拿一塊，拆開就吃。

“味道怎么樣？”我叔問。

“好吃！”

“哈哈，第一次吃，都覺得味道不錯。”萬清遠說，“聽部隊的人說，野外訓(xùn)練吃到吐！不過，再好吃，頂多只能吃兩塊啊。”

“是不是會發(fā)脹，吃兩塊就撐了？”我問。

“沒那么夸張，重點是熱量大，‘卡路里’是米飯的四倍多！”萬叔叔說，“更重點的是，我們還要留著胃吃‘大菜’啊！”

說著，萬清遠又從包里拿出一個鋁鍋，一小包鹽，三包方便面，兩包榨菜。

“就這，也叫‘大菜’？！”六叔笑了。

“不是開玩笑，”萬清遠手一指，“大菜，在河里！”

對呀，河里不是有魚嗎？還是經(jīng)常戶外的人有經(jīng)驗！

于是，我們再次脫了鞋子，帶著鍋，下到河里抓魚。

河里最多的魚，是一種我們這里叫“小餐魚”的，最長不過二十公分，青黑的背脊，一群一群的，黑壓壓在石灘淺水中穿行。小餐魚盡管數(shù)量多，但極靈敏，徒手抓很難。我們撲騰了半天，衣褲全濕了，還是一條沒抓到！

“哈哈，虧你們還是農(nóng)村人！好吃又好捉的魚你們不抓，盡在那里瞎做無用功！”這回輪到萬清遠吐槽我們了。

接著，他壓低聲音，“過來過來，看我這邊，腳下輕點啊……”

于是我們輕手輕腳地朝他圍過去。

“你們看，至少有二十條！”他指著那片淺水沙坑說。

我們一看，水下除了一片靜悄悄的黃沙，什么都沒有！陽光穿過樹梢，透過清澈的河水，在沙灘上留下一輪輪明晃晃的折射光。

“沒看到魚游啊？”我說。

“有有有，真的好多！”大磊眼尖，“看，趴在那兒，不動的。”

我睜大眼仔細搜索，這才發(fā)現(xiàn)真的有好多魚！全都是十公分左右，排得齊扎扎的，密密的趴在淺灘上，一動也不動，背部的顏色、斑紋幾乎跟沙子一模一樣，怪不得人眼輕易看不見！

我們不再說話，學(xué)著萬清遠的樣子，兩腳立定，屏息凝聲。雙手輕輕入水，慢慢地靠近它們，它們還是不動……終于，夠近了，雙手猛地下壓、合攏！

一下子捧出好幾條！

直到這時，它們才拼命地在我們手里扭動。

“哈哈，這魚真的好傻啊！”

“不是傻，是它們對自己的‘保護色’太過自信。”我叔笑道，“一般天敵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它們，但像萬總這樣火眼金睛的人類，它是逃不過的！”

“不是我火眼金睛，我是憑經(jīng)驗，剛下河時我就注意到了。這種魚山溪里常見，我們戶外時經(jīng)常抓來野餐，肉多刺少，很是美味。”

六叔跟我說：“小時候你奶奶家門口河里也很多，這是一種淡水沙汀魚，跟海里的沙汀魚一樣，喜歡群居，因為它們傻，顏色像沙土，所以叫‘土巴苕’。現(xiàn)在河魚本來就少，而且河道都砌上水泥，連泥鰍都沒有了，更別說‘土巴苕’了！”

就這樣，我們只搜尋了三個淺水沙坑，就徒手逮了大半鍋“土巴苕”。

此外，還收獲了七八個河蚌，十來只螃蟹……看來，這頓午餐真的很豐盛了！

回到岸邊，萬叔叔殺魚，梅姨打鱗、清洗內(nèi)臟，我們分頭找柴禾。

不一會兒，我們就找來一堆枯枝枯葉，還有許多炸開的松果。

“你們說，喜歡吃燉的，還是吃烤的？”

“烤的！”幾個人同時說。

看來，大家口味都差不多。

“我們可沒有烤攤上那么多佐料哦！這樣吧，螃蟹、河蚌烤著吃；魚呢，一半烤，一半燉湯。有吃有喝的，多好！”

“好！‘這是古代的’！”大磊一開心，又在那瞎叫。

“什么‘古代的’？”萬清遠問。

我叔笑了：“that’s a good idea!”

萬清遠也笑了：“敢情你們學(xué)校英語都是這么教的？”

“呵呵，孩子們是有些故意夸張的成份，但英語老師的口語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萬清遠找來幾個石塊，架起鋁鍋，生起火來。

只見他往鍋里擠上方便面調(diào)料包里的油，不一會鍋里就開始冒煙了。萬清遠將魚一條條放進去，鍋里發(fā)出滋啦啦的響聲。等魚煎成焦黃色，再放上水，蓋上鍋蓋，就等喝魚湯了。

“一鍋清湯怎么喝！看，我?guī)砹耸裁矗俊?

六叔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把比蔥細，比韭菜長的野菜。

“哈哈，野韭菜！”萬清遠說，“我們老家也有，野韭菜炒雞蛋，很香的！”

鍋里的水開了幾分鐘，魚湯漸濃，香味四溢。乳白色的魚湯，灑上翠綠的野韭菜，馬上讓人食欲大增。

“萬叔叔，沒有碗，怎么喝呀？”

“這，你就別急了。”

萬清遠從包里拿出一摞一次性紙杯，一人一個。然后，將三包方便面掰成小塊，每個杯里放幾塊，倒上香噴噴的魚湯。又將包裝袋剪開，錫箔面朝下捂住杯口，架上樹棍，壓上洗凈的鵝卵石。

等我們用牙簽把鍋底的魚分吃完，“魚湯泡面”也就好了。

沒有筷子，我們直接對著杯口吸溜著。

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方便面！就是份量太少，只幾口，就見杯底了。

“哈哈，勸君吃面莫嫌少。”萬清遠笑著說。

“留著肚子吃燒烤！”六叔接了一句。

大家都笑了。

“螃蟹會跑，怎么烤呀？”

“莫急，我自有辦法！”

說著，萬清遠從樹上扯下幾根青藤，去掉葉子，將螃蟹的鉗子、腳團攏，用藤子結(jié)結(jié)實實地綁起來。

我們也跟著學(xué)。這些螃蟹張牙舞爪的，好難對付！

螃蟹綁好了，萬叔叔又砍來一些細荊條，去皮，削尖，將剩下的魚一條條串起來。

“好，開始燒烤了！”

說著，萬清遠吹掉炭火上的浮灰，將魚、螃蟹、河蚌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上面。

螃蟹仰放在炭火上，盡管被捆著，但還看得出它們在拼命掙扎。

河蚌一動不動。我想，在逐漸變燙的貝殼里，它們的身體肯定也在拼命的蜷縮！

“好可憐吶……”我說。

“蟹啊蚌啊你莫怪，你天生就是一碗菜……”陳大磊一旁念念有詞。

我恍然大悟：大磊媽殺雞時，念的估計就是這個吧。

一會兒，河蚌“嘣”地一聲打開了。

一會兒，螃蟹身上的藤條燃起了明火，斷了，螃蟹也早已不動彈了。

一會兒，魚開始有焦香味了，我們趕緊將它翻邊。

……

萬叔叔將方便面的調(diào)料灑在已經(jīng)半熟的魚、蟹、蚌上面，繼續(xù)烤，河畔上空彌漫著陣陣誘人的香味。

“同志們，可以吃啦！”

萬清遠一聲令下，我們就迫不及待地開吃起來。

第一次吃河蚌，我覺得口感還不錯。

“嗯，有炭燒生蠔的味道！”萬清遠咂著嘴自夸。

“嗯，要是放上蒜蓉、粉絲，就有鮑魚的味道！”我叔笑了，“跟著‘戶外專家’出門，真幸福！就是這調(diào)料，低檔了那么一點點。”

“大磊，跟你爸比起來，我的廚藝怎么樣？”萬清遠笑問。

“肯定是萬叔叔厲害啦！”大磊說。

“哈哈，這就叫‘吃人家嘴軟’！”六叔說。

不過，我真的覺得這是我吃過的最豐富、最美味、最快樂的午餐！

飯后，萬清遠拿出一個塑料袋，說：“小雨，大磊，小剛，你們?nèi)齻€負責(zé)收拾垃圾，讓我這個大廚好好歇口氣。”

六叔夸道：“我接觸過許多喜歡戶外的人，環(huán)保意識都很強！值得點贊。”

“越是野游越要注意環(huán)保，正規(guī)景點至少有專人清理垃圾。你看，在這里，仙境一樣的地方，讓我們免費享受了一上午！如果我們留下一個塑料杯，可能就是這里千百年來的第一個人造垃圾！有罪惡感吶……”萬清遠說。

我們把所有的餐余垃圾收拾得干干凈凈。

“午飯解決了，現(xiàn)在也才兩點鐘，劉教授，你看？”

我叔說：“萬總的意思是——還要繼續(xù)前進，對啵？好，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也不著急，我就帶你們?nèi)ヒ娮R一下更神奇的東西！”

于是，我們繼續(xù)向東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