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么說，如果不是蘇將軍，他根本不會讓蘇問洲進京；倘若不是她身上的秘密，他也不會讓她活到出殿。

早知道她是這樣兩面三刀的女人，他根本不會讓她踏進養心殿半步。

難怪前兩天耳邊一直有聒噪的吵鬧讓他不得安靜，癥結在她。

辛昌離居高臨下地睨她，目光晦澀復雜，久久不言不語。

蘇問洲都快跪麻了，頂著上頭強烈的視線她不敢動彈，心里瘋狂吐槽。

【蘇問洲:他在看什么，你們誰給我復述一下。】

【妲己:他一定是迷上你了，我看行。】

【竇漪房撤回一條消息】

【竇漪房:他應該是在懷疑你的動機，皇帝都是多疑的，群主你要當心。】

【蘇問洲:多謝提醒，我會的。】

【妲己發起私聊，是否接受？】

蘇問洲很奇怪，妲己怎么會想跟自己私聊？不為別的，她是前幾天才進的群，雖然經常語出驚人但十分有距離，她的頭像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接受。

【妲己:群主我跟你商量個事。】

商量？

【蘇問洲:你說。】

【妲己:接下來的流程讓我幫你走，作為回報，你再給我記一筆，怎么樣？】

蘇問洲一頭霧水，幫她走，怎么走？

妲己透過清晨的視線看著逆光的年輕帝王，想起了屬于自己的王上，目光柔軟懷念。

【妲己:他很像帝辛，甚至比他更多疑。】

不得不說，她說的很對，辛昌離是她經歷過數十位皇帝中最陰晴不定的一位。

即使他現在看起來情緒很穩定，但是她可沒忘記之前見過的尸體，這宮里每天都要死幾個人，皆拜他所賜。

他本能地排斥一切靠近他的人，即使是堅定地站在他身側的蘇問洲，他也懷疑大于包容。

她這次任務，本來就是幫助辛昌離重奪政權，擺脫他步步為艱的困境，如果連她都不信任的話，這世界上不會有另外的人會輔佐他了。

但是她現在真不太確定自己能安全脫身。

蘇問洲略加思考就同意了這個交易。

【蘇問洲:你怎么幫我？】

【妲己:我還有個技能能短暫控制你的身體，但不要擔心你也是可以隨時解除狀態的。】

從來沒有聽過的規則，蘇問洲很喜歡這種新奇的體驗，她嘴角微微上揚。

辛昌離很意外，蘇問洲此刻竟然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心里沒有一點聲音，饒恕了他的耳朵。

既然她識相了，他就大發慈悲放過她吧。

畢竟他還想知道未來的結局如何，只可惜蘇問洲不在想了。

帝王手一揮:“你沒有做錯什么，起身吧。”

他甚至揚起一個僵硬的微笑，雖然詭異但至少中和了陰冷。

吳福林心下震驚，面上卻不顯露，要知道從來沒有人能在他這里得到一個笑臉，上一次辛昌離笑，還是在淑妃的祭日。

外人都說的不錯，他的確性格陰郁、喜怒不定，暴躁易怒，但吳福林從小陪著他，知道他在驚懼什么害怕什么，這樣的性格，可以說是先帝和淑妃一手造成的。

吳福林甚至都想過，他如果不生在帝王家，該會多肆意明媚啊。

見蘇問洲愣著不動，吳福林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小聲提醒:“蘇小娘，陛下讓你起來，還不快點謝恩？”

女子緩緩抬起頭，瀲滟一樣的眼瞳里盛滿了淚水，像水洗過的玉珠明亮璀璨，此刻她滿眼情感地看著辛昌離，欲語還羞。

辛昌離一怔。

蘇問洲起身，姿態綽約多姿卻不顯輕浮，她只柔柔一站，旁人的目光就再難移開。

“陛下能理解臣女，臣女萬分感激。”

蘇問洲含笑帶淚地直視著辛昌離，很快像被刺了似的低下頭，雙手攪著衣擺，臉上泛起紅云。

“臣女的湯……還請陛下嘗嘗。”

饒是蘇問洲，都被妲己驚人的演技震得說不出話來。

她她她……！太厲害了吧，你看看辛昌離的面色都緩和了許多。

她似乎是真心的，辛昌離沒有再聽到她的聒噪，臉色當然就好轉了。

沒有一個人在他面前露出那樣的表情，愛慕的真誠的熱烈的，飛蛾撲火。

只可惜……

辛昌離掀開碗盅，舀了一勺湯，在蘇問洲期盼的目光中喝了下去。

他不是火，他是冰。

“味道如何？”

蘇問洲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他身側，拘謹又端莊地坐著，眼神含羞帶怯。

辛昌離的半邊臉隱沒在陽光里，蒼白的膚色反射出陽光的明媚，他微微一笑:“很好喝。”

【妲己:看好了，他在口是心非，眼睛不看我沒有笑意，嘴角弧度下垂，他在撒謊。】

一碗粥而已，能有多難喝，還要騙她？

蘇問洲笑容不變，趁機伸出雙手，白皙的掌心柔嫩，卻長了兩個水泡，如同美玉落灰。

“陛下喜歡就好，也不枉臣女一番折騰，還把自己弄傷了。”

她的眼睛一直黏在辛昌離身上，眼神會說話一樣欲言又止，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她，聽聽她究竟要說什么。

辛昌離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順著她的意思看向她，下意識地放輕了語氣:“很疼嗎？”

此話一出，他愣住了，伸在空氣中的手攥起來，想要撤離。

他的一生，也沒有接觸過幾個女人，更別提自從繼位以來，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一座墳墓，不會有人愿意把女兒送進來。

他沒有和同齡異性相處過，妲己看得出來。

女人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大掌，眼睛晶晶亮亮的，雙頰緋紅，卻不舍得松手。

“多謝陛下關心。”蘇問洲傾向他，自上而下地注視著他的面龐:“臣女雖然還有點疼，但有陛下就好多了。”

柏翠和吳福林已經很識相地退了出去，現在殿里只有兩人，曖昧不清的氣氛在蔓延。

辛昌離有些手足無措，他現在應該推開她才是，但柔軟的手撫慰他的心靈，讓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有這樣一個人夜晚輕聲細語。

告訴他不要害怕。

“陛下……”

蘇問洲乘勝追擊，輕勾他的掌心:“臣女不忍心見陛下如此心憂，您的眉頭已經皺巴巴的了，臣女想要為陛下分憂。”

【蘇問洲:你真厲害。】

【妲己:差不多了，接下來你來吧，我沒你那么聰明，看不懂桌上的折子。】

就在她靠近辛昌離的時候，蘇問洲趁機看了幾眼他攤開的折子，上面講的似乎是漕運出問題了，船沉了貨物也丟了，地方官請求政府撥款。

這道題蘇問洲在行。

【蘇問洲:你別那么說，沒有你我剛才就被咔咔了，我會給你記一筆的。】

【妲己:愛你么么。】

回到眼前，蘇問洲低頭看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再看看距離極近的二人，她沉默了。

還是用“玲瓏面”吧，自己hold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