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提到父親以凌一臉淡漠的表情，他就覺得痛心，眼角覷了眼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報紙的父親，眸光暗沉下來。

“哼，這孩子，心里還有我們的嗎？”坐在一旁看報紙的江昊天不悅地哼聲，放下手中的報紙，氣憤地開口。

江以東和羅心怡同時噤聲，這兩父女啊，都是這種牛脾氣，誰也不妥協(xié)。

“爸，媽，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睡。”江以東望了父親一眼，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

當(dāng)年那件事，他也是極為痛恨自己的父親的，以凌的離開，可以說是父親把她逼走的。他的好妹妹，當(dāng)年只有17歲，卻要遭受如此大的打擊，換作是誰也無法冷靜對待。

而當(dāng)時，他能做的，就只有答應(yīng)以凌的請求，讓她遠(yuǎn)離這個傷心地。

“嗯，以東，這個周末記得陪方小姐去試婚紗。”羅心怡無奈地點了點頭，又叫住準(zhǔn)備上樓的兒子囑咐道。

“知道了，媽。”江以東皺了皺眉，一臉地不情愿。

倚在陽臺金色的欄桿上，江以東抿了一口指間的香煙，煙霧繚繞，若有所思地望著暗沉無星的夜空，思緒逐漸回到了那一天，嚴(yán)正杰離世的第二天。

“哥，我要離開這里，馬上。”以凌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包，蒼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濕潤的瞳孔里一片冷漠，敲了敲書房的門，徑自走到江以東的面前。

“以凌，你說什么？”江以東正坐在書桌后審閱報表，聽到以凌的話，愣了愣，不解地看著站在他面前一臉決絕的以凌。

“哥，送我出國吧，我求你。”以凌深吸一口氣，語氣低弱下來，求這個字眼，還是這17年來她第一次說出，其實，也沒有這么的難以啟齒。

“以凌，別沖動！”江以東眸光暗沉，心底如一顆巨石壓著般沉重，她的妹妹，他怎么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遠(yuǎn)赴異國呢。

江以東站起來，繞過書桌走到以凌面前，微俯下身攥住她的肩膀，以凌眼底的決絕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

這個妹妹，倔強的性子一旦爆發(fā)，那么便是誰也無法勸解。

“哥，我不是沖動，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現(xiàn)在只是來跟你說一聲，再見。”以凌冷漠地轉(zhuǎn)身離開，語氣冷寒，一眼也沒有再望向站在他身后的江以東。

她并不驚訝哥哥的反應(yīng)，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她要離開的決心，往后的路，她只要一個人走下去就好了，她誰也不需要。

江以東定在原地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一把扯下頸間的領(lǐng)帶，撈起桌上的車鑰匙追趕上以凌。

以凌正走在江宅外面的小道上，一盞一盞暗黃的路燈下，她走得很快很快，甚至小跑了起來，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漠的，無波無瀾，仿若一潭死水。

一陣刺耳的剎車身在身旁響起，嚇得以凌突然頓住腳步，驚在了原地。

江以東搖下車窗，臉色暗沉，語氣卻是一貫的溫柔，“以凌，哥送你去機場。”

以凌抿緊下唇，愣愣地眨了眨眼，點頭，繞過車頭走向副駕駛座坐好，“啪”地一聲扣好安全帶。

此時此刻，她唯一能夠相信的，也只有從小就寵她如珍寶的哥哥了。

黑色的寶馬如離弦的馬般急速奔馳在深夜的馬路上，壓過一條條雙黃線，閃光燈閃個不停，交通燈形如虛設(shè)。

當(dāng)寶馬停在機場門口的時候，以凌早已嚇得臉色發(fā)白，冷汗急流，忙推門下車站穩(wěn)。

江以東下車，從儲物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以凌，輕柔地?fù)崃藫崴暮蟊场?

心里隱隱內(nèi)疚自己剛才的飆車行為沒有顧慮到以凌，可是他真的壓抑不住，急需要一個發(fā)泄的出口。

“哥，那我走了。”以凌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踮起腳尖，摟住哥哥的肩膀，用力的，緊緊的。

“以凌，保重，哥等你回來。”江以東拍拍以凌的后背，再一次深深地凝睇著以凌空洞的瞳孔，發(fā)白的臉色，心尖疼得發(fā)麻。

如果離開真的能令他的妹妹放下過往，那么他定會幫她到底，不讓父親再插手以凌的一切。

“嗯。”以凌重重地點頭，轉(zhuǎn)身，最終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徹底消失。

她想，這輩子，她可能都不回來了。

江以東定在原地，眼角澀澀，目光一直專注地盯著以凌的背影，直至那抹嬌小的影子淹沒在人群當(dāng)中。

指尖驟然發(fā)燙，江以東連忙彈開已經(jīng)快要燃盡的煙蒂，走進(jìn)臥室把它捏滅在白色的煙灰缸中。

思緒被拉回，江以東如釋重負(fù)地笑開，他的妹妹，回來了就好。

安氏。

“安少，我的消息應(yīng)該沒有錯吧，聽說Elaine回來了？”阿森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嗓音竟隱著一股興奮。

此時，安夜轍正靠在深紅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有些煩躁地聽著連城向他報告分公司的業(yè)績，指尖是一根已燃了大半截的香煙，連城站在他的一側(cè)，聽到阿森的聲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

安夜轍抬眸睨了阿森一眼，沉默不語，一臉的高深莫測，盯得阿森瑟瑟發(fā)抖。

“哎，好吧，當(dāng)我沒問，可是我說安少，你這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你那位小女人回國了，你怎么還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阿森大大咧咧地在沙發(fā)一邊坐下。

“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辦？”安夜轍嘴角一抽，竟然耐心地向阿森請教。

阿森頓時受寵若驚，又望了望安夜轍平靜的俊容，才放心地開口，“我也沒什么主意，你那位小女人和別的女人還真的不一樣，看看她竟然敢從安少身邊逃跑就知道了。”

阿森聳了聳肩。

安夜轍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眸光一凜，射向正說得津津有味的阿森。

阿森頓然打了個寒顫，乖乖地閉嘴。

狠狠地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煙，安夜轍眉頭深鎖，三年前的事，的確是他的失誤了。

他沒想到的是，在紐約的三年，以凌竟然還不能接受他。

這個女人，第一次讓他嘗試到了一種叫做挫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