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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記憶從未褪色

01

2006年12月24日下午,我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不久前在雜志上看過的一個專題:

據可靠調查統計,最有可能和初戀重逢的地點排名中,咖啡館排名第一,超市排名第二,車站排名第三。

在咖啡館重逢自己的初戀,那么顯而易見地要坐下來喝一杯,相對淺談,在咖啡熱氣氤氳中回味那段青澀的過去;

在超市重逢自己的初戀,就要斟酌再三了,因為目標出現的時候可能不是一個人,運氣差的話,可能會碰到一家三口。所以禮貌地點頭是最安全的選擇;

在車站重逢自己的初戀,擦肩而過是必然的結局,所以不要留戀,瀟灑地saybye,下次再聊。

當時看的時候,覺得這項調查簡直無聊又無趣,此刻卻異??隙诉@份調查的重要性。

只是,那長長的統計排名中,怎么沒有HK太古廣場的愛馬仕呢?

要知道,我一直是個書本主義的呆子,實踐主義的矮子。

正因為如此,我此刻才會這樣,腦袋像一團爛豆腐,只能傻傻地拽著手袋不知所措。

多年不見的江海洋,左撇子江海洋,在我褪色泛黃記憶里最最璀璨的江海洋,現在就在距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

還是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龐,少了年少的銳氣,多了點穩重的溫柔。他像舞臺劇的男主角,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一盞燈,直直地打在他頭頂,眼角眉梢盡是蓋世的光芒。

此刻他一臉寵溺的笑容,視線正順著他身邊那個身著精致斗篷大衣的女人素手指引,穿過35cm橙色牛皮Birkinbag越過32cm黑色Kellybag,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們的視線在那一秒相接,我感覺他怔愣了一下,下一秒,他試探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于季禮?”

如果是別人,我也許可以整理表情,高昂起頭,扯一扯我身上的LV披風難得驕傲地說一句:“好久不見啊!”

可惜,這個如果不是別人,他是江海洋。

所以再下一秒,我倉惶地逃了出去,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裹緊我身上昂貴的LV披風,疾步逃出了愛馬仕。

走出好遠,我再回頭,身后是摩肩接踵臉上帶著燦笑的人群,沒有那張熟悉的臉孔。

他沒有追來。

我心里小小的失落。

只是,我憑什么失落?

使君有婦,而羅敷,自有夫。

現在的我,沒有空閑去想和江海洋的種種,因為一個天大的難題擺在了我的眼前:

老板說必須買到的,那個愛馬仕總部剛調過來的35cm枚紅色鴕鳥皮金扣的Birkinbag呢?

我看了一眼手中唯一的手袋,傻眼地望了一眼天空。腦海里滿是臨行前老板說教的叮嚀:

“鴕鳥皮革有天然的毛孔,愛馬仕僅挑選使用產于南非鴕鳥的臀部部位,此部位面積大且毛孔分布均勻,而每一個原本凸起的鴕鳥毛孔都是手工一個個輕輕敲打為平面,為的是呈現美麗優雅的鴕鳥皮質感。鴕鳥皮是所有愛馬仕選用的皮革里最輕的皮革,非常耐用,碰到水都沒有問題。幾年后會變得更軟,但仍能保持形狀。包是工匠們一針一線親手縫制,親手劃出樣式,使用防潮效果好的浸過蠟的麻線縫制。每一個都有不同,所以一定要買個真貨回來研究,才能仿制出真正的超A,為了這批訂單我從南非定了一批鴕鳥皮,價格多貴你該知道吧?如果錯過了那個限量版,我們又要花大錢出國了!”

遇見江海洋我倉惶地只記得逃,卻忘了我來香港的唯一目的。

那個價格足以令人驚嚇的國際上最奢華的皮包品牌愛馬仕,讓我此刻充滿了恐慌。

平安夜的氛圍越來越濃了,而我被越來越不詳的預感包圍著。

在距離太古廣場不遠的地方,我一直站在離一盞紅綠燈不遠的一個轉角,看著那盞燈機械的變動著。從天光到天黑,我估摸著江海洋再怎么也該離開愛馬仕了,便匆匆地趕了回去。

“小姐對不起,沒有您要的那一款了,總部一共只調了兩個過來香港我們店,下午均已售出。”我聽著愛馬仕里精致妝容的小姐軟儂的聲音,心里哀哀地想:

平安夜的禮物,真驚喜!

回到下榻的殘舊旅館,我脫下了一身昂貴的衣飾,換上了自己的廉價衣物。

我努力收起滿臉的疲憊,對著坐在殘舊沙發上正翹著二郎腿一臉戲謔看著我的顧岑光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

“12點到了么?魔法消失了所以灰姑娘你回來了?”顧岑光年輕的臉上堆積著惡毒的嘲諷笑容。我無力的“嗯”一聲,對于他這樣的諷刺習以為常。

“你餓不餓?我們出去吃飯吧?今天平安夜。”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詢問顧岑光。

顧岑光倏地從沙發上坐起,兩步跨到我面前,我弓著身子正看著顧岑光趿著拖鞋的腳。我慢慢站直,努力睜大再睜大眼睛。

“于季禮,我們分手?!?/p>

果不其然,他又說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了,我無力與他糾纏,拿過放在桌上的運動包和錢夾,回頭對顧岑光說:

“先去吃飯吧,分手的事我們回來再談。”

顧岑光抓著我的臂膀,強行扭過我,我一直望著墻上那張半裸女子的照片,廉價的旅館,連窗戶都沒有,我感到空氣稀薄的呼吸都有些困難,顧岑光一直緊緊箍住我的肩膀,我執拗地不看他。

“于季禮,不要逃避了,我們分手吧,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這是地獄??!地獄!”

他的咆哮聲在我耳邊炸開,我習慣了他這樣的歇斯底里,我依然沒有反應地等著他發泄,癡癡地望著那張照片。低俗的旅館,在墻上懸掛這些東西催生住客的情欲,這也算唯一的人性化?我嗤鼻。

“于季禮?。。 ?/p>

大概是我的冷漠逃避激怒了他,顧岑光強行掰過我的臉,我的視線被迫對上他的。我盯著他,半晌才幽幽地說:“顧岑光,你想要我怎么回答?”

顧岑光身子一滯,他大概沒有想到我竟然會說話。以往他每次和我說分手我都自顧自的做事或者轉移話題來逃避。而今天,我直面了這個問題。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顧岑光,他穿著旅館提供的劣質睡袍,頭發略顯凌亂,臉上滿是不耐地表情,眉宇間還有幾分掩蓋不住的俊俏。

他深吸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于季禮,我愛你。”

“嗯,我知道。”我淡淡地答,然后伸手挼順他略顯凌亂的發。我已經習慣了他這樣跳躍的思維。和我在一起的近四年里,他一直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用兇狠和嘲諷來掩飾他的無力和自卑。

我一直知道。

我拍拍他的頭:“穿好衣服,我們去吃飯?!?/p>

他攔住我欲動的身體。直直地盯著我:“于季禮,我不是鬧脾氣,我是真的要分手。我們這樣下去,過不了一輩子,是我對不起你?!?/p>

“為什么過不了一輩子?”我不是牙尖嘴利,不是舍不得,我只是很詫異,為什么我們不能一輩子?

顧岑光沒有立刻回答我,他轉過身把搭在沙發上的衣服換上,拉上還立在原地的我往門外走去。

“如果那時候,那個人不是要砍我的左手,你還會用啤酒瓶砸他么?”這一聲若有似無,我不確定是不是聽見了。

夜風習習,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回過頭瞅了眼顧岑光:“你剛說什么?”

顧岑光搖搖頭,見我冷,緊緊地摟著我的肩,將我圈在懷里。

坐在香格里拉頂層的Napa,欣賞著維多利亞港美好的夜景,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別人說在Napa用美景佐酒是最極致的享受,而現在正享受著極致的我和顧岑光卻雙雙不約而同的相對無言。

我們穿著廉價的衣服,喝著我省吃儉用攢的錢。忍受著他人若有似無的鄙夷眼光。今天是平安夜,這樣高檔的地方,有我們這樣格格不入的異類,著實有些礙眼。

我抬頭看著顧岑光,他正專心的看著夜景,面無表情。他的英俊毋庸置疑,即使穿著廉價,也絲毫不減他的魅力。

這幾年他身上的銳氣通通消磨不見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憤世嫉俗的少年不知何時已變成了眾人鄙夷地靠吃“軟飯”的無能窩囊廢。

雖然我這么想,但是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嫌棄過顧岑光,真的。

即使我每天辛苦的工作,回到家還要忍受他的冷嘲熱諷,我都想留他在我身邊。我想讓他欠我的,這樣他就離不開我。

大概是發現了我正看著他,顧岑光轉過視線,溫柔地看著我:“你今天似乎沒有完成任務。老板會罵你吧?”

我使勁地搖搖頭,咧嘴笑著說:“老板愛死我這個銷售天才了,才舍不得呢。”我使勁地笑,不想讓顧岑光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妥。

其實我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老板知道我沒有買到會怎樣。那批昂貴的鴕鳥皮是老板從南非定的貨,親自去港口從集裝箱里拿回來的,珍貴非常。雖然我們的皮包廠名不見經傳,但是在超A市場里,我們的貨口碑都是最好的,價格很貴,卻銷量很好,靠的就是我們不計成本買優良的材料,還有精良的手工,和完全比照真貨仿制。不查序列號,連專柜的小姐都分不出真假,甚至很多名人都愛買我們的超A包。

而現在,沒有真貨,我不敢想象我們的生產線會怎樣的地震。

但是我不打算告訴顧岑光這個不幸的消息。因為我們本就風雨飄搖的生活,再也經不起這樣的重擊。

我的存折里好不容易存起的用來結婚的兩萬元,除去來香港的所有費用,根本所剩無幾。

我輕嘆一口氣,低低地,微不可聞。

“季禮,你很累么?”

我抬頭看了一眼顧岑光,無力地搖搖頭。

“我們分手吧?!彼穆曇舨桓?,語速緩慢,我有些煩躁他的反反復復和不分場合,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你可以不看我,可以不理睬,但是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鳖欋庖蛔忠活D地說:“上周我媽媽找來了,她讓我回家。只要離開你,我可以回到從前。”

我聽到這話,情緒沒有絲毫地起伏。我完全肯定顧岑光的話。

是的,顧岑光不是天生這么窮的。如果不是大三那次斗毆事件,我們不會被大學退學,不是被退學,我們不會逃家,不是逃家,我們不會這么窘迫。

為了顧岑光,我眾叛親離,所以我不敢想,我會離開顧岑光。

女人都是虛榮的動物,即使過的不幸福,也要抱殘守缺。

所有的人都在看我和顧岑光的“好結果”。所以我不能,我不能讓別人看扁。我必須爭這口氣。

“岑光,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別再說分手了好嗎?”我的口氣很卑微,但是我心里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祈求,幾年來每次顧岑光受不了要離開,我都這么做。我知道他愛我,他舍不得我。

這次卻不一樣了,顧岑光沒有以往的憤怒,而是一臉喜笑的溫柔:“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是我受不了苦日子,是我要離開,季禮,我們分手,認真的?!?/p>

我終于意識到顧岑光的異樣,落地玻璃外維多利亞港的海景給了我力量:“如果分手,我永遠不會回頭?!?/p>

顧岑光眼底有了一絲黯淡,我知道他愛我,所以我才這么說,這是我最后的挽留,只要他打住,我們還可以繼續。

只見他又慢慢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我:

“你在皮包廠里能賺多少錢?兩個高中文憑的人要過的多苦?我的出生你該知道,我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于季禮,你很漂亮,你完全可以去找一個比我強幾百倍的男人?!?/p>

我搖搖頭:“我不要比你好的男人,我只要你。”

顧岑光微微一笑,滿是心酸,片刻后,他眼神里多了幾分決意:“你不是要我,你只是要一個左手寫字的男人,如果我是右手寫字,你或許不會注意我這個人。你想從我身上看見誰的影子?于季禮!!”

“嘩——”

我握著空空如也的杯子,直直地盯著被我潑的滿身是酒的顧岑光,緩緩地說:

“顧岑光,這杯酒,潑光我對你的念想。我對得起你,從此以后,我們各不相干?!?/p>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突然就沒了那份執著,我害怕,我害怕他再說下去。

顧岑光不只一次問我,為什么從來不說愛他。

我都無言以對,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他,用盡任何辦法我都要留住他。

而現在,我有一種被人光天化日剝光的羞恥感,我只想趕快離開。

我逃也似的抓起包離開座位,周圍都是異樣的眼光,我也全然不顧。

臨行前我還記得付賬。顧岑光身上只有我給他的幾張零鈔,我知道。

此刻,我明明知道我們是徹底完了,卻感到很輕松。我穿過太古廣場,走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四處都在放著歡快的圣誕快樂歌。而我的心也由衷地跟著快樂。

我是不是太無情?

一個人散步散到了維多利亞港,岸邊已經集聚了很多人,我一時想起,今天是圣誕節,不管去哪里都有很多人。

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試試能不能哭出來,不想老天爺不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就只好跟著人們一起歡樂了。

正當我樂不可支地看著煙火時,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驀然一回首,江海洋滿是關切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雙眼失焦了,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怔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了。我感覺自己像被窮搖附身,眼淚在眼睛里直轉,我努力克制我的眼淚,害怕下一秒我會變身咆哮馬叔叔。

江海洋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小心地問:“你還好嗎?”

“我很好?!蔽覊旱吐曇粽f著,眼淚卻不可抑制的掉下來。

江海洋湊近為我擦干眼淚,軟聲安慰道:“不要哭,他離開你是他的損失?!?/p>

我驚異地揚起頭,一雙淚眼看著他。

“剛才,我也在Napa。我就坐在你背后。”江海洋看出了我眼底的疑惑,解釋道。

背后?那我們的對話,他豈不是都聽見了?

我有一刻感到很羞恥,但是轉念一想,今天一次性讓他看見所有的不堪也甚好,反正以后也不會再見。買不到包,我明天就卷鋪蓋回去了。

我微垂眼瞼,也不知道我的眼淚從何而來。到底是因為顧岑光的離開,還是江海洋的出現?

我只知道,它現在停不下來了。

我發誓我絕不是窮搖式的主兒,但是我現在想盡辦法也沒法停下來了,看著江海洋手忙腳亂的樣子,我自覺老臉也沒處擱了,可是我卻很欣然他還會慌張于我的眼淚。

等我停止流淚,已是一小時以后。科學證明,流眼淚超過5分鐘是對身體有害的,我今天居然對我的身體施加了12次毒手,實在是有夠罪惡。

哭過以后,我倍覺神清氣爽,但是我沒有表現出來,坐在江海洋的身邊我覺得全身的氣力都集中在腦子,一旦我松懈,我的大腦會不受控制。我害怕我會亂說話。

“今天碰見你,以為你過得很好?!苯Q笫种鈸卧跈跅U上,眼睛眺望著遠方。

我沉默,轉過視線去看灑滿繽紛霓虹燈和銀色月光的海面,海水像起了褶子一般,一波波的蕩漾。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海洋,他遇見我的時候,我穿著老板提供的名牌“工作服”在象征著“奢侈”的愛馬仕里,任誰看見我,都以為我是發跡了或者兩眼放光嫁的好了。

但是事實上,我僅僅只是一個連證件都還不齊全的皮包公司的銷售員,按老板的話說,就是“鼻子眼兒里有幾分可塑的貴氣”,才被派去買樣品而已。

而我的老板,一個一直自認為是杜拉斯筆下情人化身的中年謝底男人,此刻大概正在香港的某一處旅館和他的小小香港情人溫存。

這次要買的包24號早上空運過來為了慶祝平安夜才零賣的限量版,老板為了帶他的小情人過平安夜不得不把我派去買包,多出一份差旅費。而我沒有完成任務,還多花了很多錢。想到這里,我不禁更加郁悶。再加上江海洋那樣的話,我本能地辯駁:“不是只有有錢才是過的好?!?/p>

我扯了扯自己的廉價外套,有些不悅地看了一眼江海洋,我討厭他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苯Q罂次矣袔追稚鷼獾臉幼?,連忙慌張地解釋:“我碰見你以為你過得很好,我很欣慰,可是剛才……”他驟然頓住,怔怔望著我:“公主,我很心疼你過的糟。”

我一愣。

很久沒有人叫過我“公主”,我幾乎要忘記我還有過那樣單純而耀眼的時候。從小到大不管去哪里,總有人稱贊我漂亮,不是單純的恭維,我確實有被人稱贊漂亮的資本,從小學到大學,我一直被孩子們評為校花,正因為被這樣捧著,才被嫉妒的女生取外號為“公主”,影射“公主病”。但是男生們卻覺得不以為然,覺得“公主”這個詞甚好,于是我的外號便這樣流傳下來。

從前有人喊我“公主”,是覺得我不好親近太過孤傲,而現在,我還有資本讓人喊“公主”么?

我故作輕松地說:“我不做‘公主’很多年了,江海洋?!?/p>

江海洋沒有理會我的話,他突然伸手靠近我的臉,我下意識地躲開。

他見我躲開便也不再靠近:“你的頭發亂了?!彼埔獾奶嵝选?/p>

我伸手挼順。手正觸上額上那個隱藏在劉海里的疤痕,抬頭望了一眼笑的很無害的江海洋。

心,突然痙攣地抽痛了一下。

“這么多年不見,你變的更漂亮了。”江海洋的口氣很輕松,他的夸獎讓人覺得很由衷。他突然一笑,我扭頭看向他。

江海洋往后退了一步:“別這么看我,我會想親你一下?!?/p>

我的心砰砰的直跳,臉瞬間躥紅,不好意思地看著江海洋。

江海洋見我有些含羞,瞇起眼睛:“我開玩笑的。你看你,臉紅了?!?/p>

逆著光,江海洋英俊的臉孔帶著和煦的笑意,在維多利亞港的照明燈下盛放,溫柔卻不致柔弱。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顧岑光,我知道當一個秀色可餐的男人放在我眼前我還開小差是有罪的,但是此刻,如果不讓我緬懷一下我近四年的一段感情,我會被道德和輿論譴責死。

想想自從和我在一起,顧岑光從來沒有真心的笑過。我開始認真的思索,我是不是真的拖累了他。

每每他要分手,總是指責我拖累他,我從來都是不以為然,但是此刻,我卻突然有了幾分歉疚的感覺。

我想起他曾經很認真的說:“愛情,就是個童話般的地獄?!?/p>

我當時還在想,這男人是窩在家里偶像劇看多了么?

現在想想,該是多么絕望,他才會說出這樣不符合他身份的話。

我嘆了一口氣。

江海洋大概是被我這聲嘆息吸引了注意力,他很認真地問:“你很愛他么?”

我愣了一下,從沒想過會有人問我愛不愛顧岑光,想了想后答:“也許。”

“你該是很愛他的?!苯Q笫諗啃σ?,有些落寞地說:“我第一次看見你哭,為男人?!?/p>

我沒有說話。

江海洋,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我曾經撕心裂肺的哭過。

為了一個美麗的誤會,為了一次遺憾的錯過,

為了一個,愛著的男人。

那個男人,他有個充滿了水的名字。

他叫——江海洋。

江海洋之于我,是初戀,是我的刻苦銘心,但是我之于江海洋,大概只是高中曾經喜歡過的女孩,沖動過就忘了。畢竟,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在一起過。

時光荏苒,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現在的他該是過的很好。

“你的女朋友呢?”我想起在愛馬仕和他在一起很是親昵的女孩,便狀似很無意地問了一句。

“女朋友?”江海洋很是詫異地反問了一句,片刻反應過來:“那是家里人給我安排的一個女孩,家里環境還不錯,我媽很喜歡?!?/p>

我點點頭,由衷地說:“你們很相配?!?/p>

江海洋嘴角蕩起微微的弧度,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的視線投向很遠的地方,我不知道他是在看對岸,亦或天際,他的神色很淡漠,過了許久,他才禮貌地說:“謝謝。”說完又轉過頭來問我:“為什么過的不好還要去愛馬仕?我印象中的于季禮不是個虛榮的女孩?!?/p>

我不想和他討論這樣讓我有些尷尬的話題,便答:“工作需要。”我甩下這四個字,也沒有多解釋。江海洋沒有再追問。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天,臨分別他突然問我:“什么時候回去?”

我答:“還玩幾天吧?!?/p>

江海洋笑了笑,找我要了電話,我把旅館的號碼留給了他。

只是我沒有告訴他,明天,我就將坐船離開。

“Merry Christmas!”在分別的最后,他燦笑著留下美好的祝愿。我由衷地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背對背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在我走出7步以后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定定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1999年到2006年,七年的時間,我發現我竟然還在愛他。

江海洋,我是不是太過死心眼?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沖上去擁抱住他的背影。

可是我沒有,我只是在心底悄悄地對他揮手:

“The same to you,江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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