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楓派的眾人便開始瞧不上他，師兄們也多了一個戲弄嘲笑他的理由。

而后，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偏執，心底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著一般，讓他無論看誰，都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在落楓派的風評一向不好，世人都說他是若微仙尊最寵愛的徒弟，自己卻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總想著要得更多。

若微仙尊每次下山只帶著他一個人，有什么好的物品寶物，也是第一個分給他。就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讓他漸漸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和自己的師兄們較勁，和師尊頂嘴爭吵。

即便這樣，慕觀南也依舊不為自己辯解一句，只是心里卻開始默默較勁，拼命修煉，想看看師尊是否當真打心底里不重視他。

再后來……便是他作死般的歷練里不知第多少次身受重傷，卻是他頭一次被師尊叫到落霞峰上教訓。

師尊的語氣中冷漠又帶著一點憤怒，卻讓他時隔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師尊對他的關心，原本不甚明朗的心思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終于可以確定，自己愛上了眼前這個人。

他的，師尊。

不，或許他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可那又有什么關系，他愛上這個人時，她便已經是如今的模樣了。

慕觀南微微垂著眸子，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堅定。

不論她是誰，如今都只是他的妻子，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思及此，慕觀南當著白阮阮的面掀開了左手的衣袖，照例查看紅線的變化，卻驚喜地發現，半個時辰之前才勉強到小臂的紅線，已經往上增長了一大截！

慕觀南趕緊回想自己這半個時辰之內都做了什么，好像……只是耍流氓一般膩在了她身上，然后死活不撒手而已。

難不成……看起來清冷高貴，不染纖塵的師尊，其實喜歡這個調調？

不得不說慕觀南真相了。

白阮阮作為一只貓，雖說是喜歡獨自生存的品種，可也無法拒絕日常的摟摟抱抱和擼毛。

特別是這種貼得緊緊的、可以互換溫度的抱抱，要不是她強忍著，怕是早就控制不住舒服得瞇起眼睛了。

慕觀南看著白阮阮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心底躍躍欲試，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準備，卻不想白阮阮感知危險的本能再次被動發揮，在慕觀南即將撲過來的前一秒，起身離開。

慕觀南：“……”

師尊無情無義，但是，他好喜歡。

*

第二日一大早，白阮阮給所有弟子傳音過去，讓他們一起到落霞峰。

幾人收到消息后的第一反應全都是“完蛋了”。

從慕觀南那個怪物和師尊成親之后，席成思他們每天都在擔憂自己的下場。

曾經他們聯起手欺負慕觀南時，誰也沒想到會有風水輪流轉的一天，慕觀南搖身一變成了師尊的夫君。

從誰都可以欺負的師弟，到如今卻成了他們的長輩。

這幾個月慕觀南沒有絲毫動靜，整日同師尊呆在落霞峰上，幾乎一步未出。

可就是這樣才讓他們心里怕到了極點。

這恰好說明了師尊和慕觀南兩人的關系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好，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沒第一時間處置他們，只是兩人沒空出時間罷了。

這就像早早宣布了一個人的死期，卻并不告訴他們具體哪一天會死，只能每天心驚膽戰地活著，日復一日數著自己僅有的時間。

到這一日終于來臨的時候，他們反而松了一口氣。

大不了就是懲罰他們一頓，再不濟逐出師門，趕出落楓派，總不至于要了他們的命。

除非師尊被豬油蒙了心，聽了慕觀南的教唆，拼著不要自己的名聲、不要落楓派名聲的嚴重后果，將他們所有人殺了。

……應該不會這樣做。

三人心懷忐忑地來到落霞峰上，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師尊旁邊的慕觀南。

他似乎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他們幾個身上，而是專注地拿著一串葡萄，一點一點將皮剝下來，修長的指尖捏著，緩緩遞到白阮阮唇邊，嘴角還掛著格外膩人的微笑。

其他人：“……”

小人得志！

白阮阮十分給面子地張口吃下。

她不得不承認再一次被慕觀南拿捏了。

以前還是小貓咪的時候，她不能吃葡萄，偏偏神君這人心眼極壞，每次都將晶瑩的葡萄捏在指尖，在她鼻尖繞一個來回，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饞蟲，最后卻輕飄飄丟下一句“小貓咪不能吃”。

……每次都氣得白阮阮差點忍不住咬人。

后來可以變成人形之后，葡萄對她來說就沒有毒性了，她終于嘗到了這種水果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怪不得神君那么喜歡吃。

白阮阮收回飄散的思緒，神色淡淡地看著跪成一排的三個人，又被慕觀南投喂了幾次，才慢悠悠道：“起來吧，今日找你們過來所為何事，你們可都知道？”

“……”

席成思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個問題……要怎么回答？

若說不知道，那便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求不定師尊會更生氣。可若他們回答“知道”，那不是直接承認了所有事情皆是他們所做？

承認不承認倒無所謂，師尊實力強大，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怕就怕在慕觀南在師尊旁邊吹枕邊風，生拉硬扯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往他們腦袋上扣，他們總不能硬著頭皮全都認下來吧？

幾人不知道該說什么，便全部低著頭，沉默著一言不發，冷汗順著臉頰滴落，站在旁邊，兩條腿都忍不住發抖。

慕觀南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們一眼，原來也是色厲內荏的主，欺軟怕硬，當真沒出息。

慕觀南又剝了一只蝦喂給白阮阮，語氣溫柔寵溺：“師尊快別嚇他們了，看那兩條腿抖得，一會兒怕是會直接跪到地上。”

慕觀南仿佛禍國殃民的妖妃，拼命在白阮阮這個昏君身旁添油加醋，最可怕的是白阮阮還順著他，點了點頭道：“是挺丟人，我竟不知這些徒弟當中，到頭沒一個有擔當的。”

“……師尊，我就很有擔當啊，說喜歡你，便真的喜歡你。說這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便當真只愛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