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蕭景時伸出的拿著學習機的手橫在了顧夏致的面前。

“這么快就修好了？”顧夏致詫異道。

“嗯。”蕭景時的語氣云淡風輕，似乎讓產品經理熬夜加了兩個班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用不上它了。”顧夏致拒絕這個燙手山芋，口中說道，“還是要多謝你之前借給我用。”

“也是，過河拆橋嘛，我知道。”蕭景時雙手滑入口袋，“你現在不像一開始，生背下來，東拼西湊別人的自我介紹。”

顧夏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景時，他竟然看出來了，看出來第一堂英語課的自我介紹是“借鑒”了幾個人的。

“其實我好奇的是，”蕭景時湊近，低聲道，“你是因為自己的口語拿不出手，還是——”

蕭景時故意停頓，仔細研究顧夏致的表情。

顧夏致在少年灼灼的目光中，心跳滯了滯，她穩了穩心神，“所以你用學習機來試探我？”

“你說得——”蕭景時話說一半，被突然厲聲的“誰在里面？”打斷。

蕭景時、顧夏致面面相覷，下一刻兩人同時向北口——靠近操場的出口，輕而快地邁步過去。

約五十厘米長的石板鋪就的小路，顧夏致走在前面。

顧夏致心中一動，她也沒干什么，怎么像是偷偷摸摸做了壞事一樣，不過她腳步不停，一面掃了一眼蕭景時，每回碰到他都有事故。

正當顧夏致慶幸她要逃出“虎口”之際，出口處赫然站立著的一位面皮松弛、法令紋抬頭紋深深的中年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顧夏致剛剛在心里想著她今天背書處旁的那一棵烏桕樹。

十一月的烏桕樹樹葉色彩斑斕，一片葉子上呈現出秋冬代序之際的綠色、黃色、橙色和紅色的漸變色，美得不像話。

她又想到烏桕的大作用。從種子開始，種子可做高級香皂、蠟紙、蠟燭；烏桕葉可染色；烏桕花可釀蜜；烏桕木更是良木。

顧夏致以“烏桕赤于楓”作結，眼睛里便映入面前男人的面容，她覺得他的臉色赤于烏桕。

他眼皮耷拉，他眼周肌肉用力把眼皮往上撐，兩眼精光地掃視著眼前的一對男女學生，“你們在干什么？”

蕭景時用比上課回答問題還認真的口氣回道：“主任，我們在背英語。”

來人正是他們的年級主任，平時便是一臉嚴肅的表情，使得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很多，他最出名的點卻是被他看到男女同學說話，這對同學不是被他用凌厲的眼神警告，就是叫去談話。

據一中校內不完全統計，他看出來過十幾對，有在校內被問出來的、有多年后說起來過的。

縱然學生都避著年級主任，卻不得不稱揚他一句“慧眼如炬”。

因此，顧夏致一聽出來他的聲音也是立馬想走，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哪想她想從距離更遠的北門離開，還是被撞個正著。

在年級主任像火炬一樣慧眼注視的詢問下，顧夏致答：“我在背英語。”說完把手中的課本亮給他看。

年級主任臉色松和了些，女孩子明顯是安靜乖巧的，也確實是背課文，他對自己這點眼力的自信還是有的，只不過這男同學——

蕭景時，被校長多次提及的學生。

眉骨高聳，即使他有意收斂，眉眼神情間的倨傲卻是藏不住的。

年級主任用他處理此類事件的一貫口氣問道：“你的書呢？”

“主任，我正向這位同學請教英語，一本書足夠。”

“我看著像傻蛋嗎？”年級主任被蕭景時的胡說八道氣笑了，或許是不常笑的原因，這一笑讓他整個面部表情看起來奇怪扭曲。

年級主任重新用目光審視打量蕭景時和顧夏致，兩人的容貌是沒得說，站在一起著實賞心悅目，他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故意打擾女同學？”他還特意委婉地換了個詞。

“我們只是同學間的正常交流。”蕭景時義正言辭道。

顧夏致見主要是問蕭景時，沒她什么事了，便問道：“主任，我可以走了嗎？”

年級主任看她兩眼，揮手讓她離開，“去吧。”

顧夏致剛走兩步，蕭景時道：“同學，你的學習機。”

顧夏致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兩道視線，她裝作聽不見，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顧夏致。”蕭景時喚道。

“顧夏致，回來。”年級主任豎眼橫眉，嚴厲地喊道。

顧夏致整了整自己一秒憤憤的表情，慢吞吞地回去了。

“你這女學生，差點把我騙過去了。”年級主任面孔嚴肅，“說吧，什么情況？”

“主任，我的確是在背書。”顧夏致不慌不忙道。

“那這是怎么回事？”年級主任示意顧夏致去解釋蕭景時手里的學習機。

“哦，其實這位同學跟我有點過節。學習機是他自己的，不信您看上面有蕭景時的‘蕭’字。”顧夏致狡黠道，順便告訴年級主任蕭景時的名字，以防萬一他一時記不起。

蕭景時眼珠不錯地瞅著顧夏致，捕捉到她右嘴角梨渦閃現，聽到她的一番陳詞，眉間眼里聚滿了笑意，甚至挑唇笑了，對于她能認出學習機上面的蕭，他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等年級主任把學習機要過去看的時候，蕭景時順手遞過去了。

年級主任在眼神在學習機上停了停，又往顧、蕭兩人身上逡巡片刻，口氣更嚴厲，“顧夏致，蕭景時，你們兩個仗著自己學習好，把我耍得團團轉？互相報對方的名字，生怕我不知道對方是誰？”

“你，”他指著蕭景時道，“還說沒有打擾人女同學，一看人家走了，趕忙叫出她的名字，還想騙我說學習機是她的，打量我不認識上面的字嗎？”年級主任敲得屏幕沙沙作響。

“還有你，”他又轉向顧夏致，本想接著數落一通，卻發現顧夏致說得都沒錯，人家小姑娘可都是實話實說的。

他又想到，讓顧夏致以為蕭景時是跟她有過節也挺好的，所以語調一轉，“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