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破了竹林的靜謐,走在一條不太寬敞的山路上。
小沐探出頭,打量著四周的景色:“小姐,我們這次在云隱寺待多久啊?”
“不知,等家中消息。”每當有人有意提及千靈若的婚事,父親就會安排她來云隱寺小住一段時間,對外謊稱千靈若身體不適,要去拜佛以求保平安,所以千靈若體弱的傳聞就是這么傳出來的。這一次姐姐側面提及皇上的意思,又正好這段時間里千靈若真的身體不太好,上山拜佛就更加理所當然了。至于皇上那里,千靈若相信父親可以應對。
剛到寺門口,就看到有一面容祥和的老和尚,似乎等候了多時。不過千靈若覺得面生,來了云隱寺這么多次,還沒有看見過這位。那老和尚一見到千靈若,就迎上來:“千小姐舟車勞頓,快進寺內歇息,老衲已吩咐弟子為小姐準備好廂房。”
千靈若朝那老和尚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心中卻是很疑惑:“多謝師父,小女子見師父有些面生啊。”
“師父,您回來啦。”有一小和尚面露喜色,朝千靈若這邊跑過來。那位老師父無奈擺擺手:“慌慌張張作甚,驚擾了佛家圣地。”對千靈若表示歉意:“小姐莫怪,貧僧玄正,近幾日才回寺內,小姐不知也很正常。”說完便吩咐那小和尚領著千靈若前往廂房。途中,小和尚拿出一條祈福紅絲帶,上面寫有保平安的祝福語,交給千靈若,說是師父囑托,贈與有緣人,務必在今日之內掛在寺內的許愿樹上。在拐角處,小和尚恢復成精靈的樣子,撲閃撲閃地飛向暗處地人影身邊。
小沐很是期待,道:“小姐,聽聞這許愿樹極其靈驗,咱們去試試吧!”早就聽聞這寺內的許愿樹有多妙,許愿之人將心愿寫在絲帶上,一端系上求來的平安鈴,拋向樹梢,若能掛上,就會達成心愿。千靈若衣食無憂,無病無災,從未許愿,沒想到今天竟會被人贈與祈福帶,既如此那便試試。
向住持求來平安鈴,系在絲帶上,往許愿樹的方向走去。叮叮當當的聲音越來越近,鈴鐺在風中發出悅耳的聲音,伴隨著隱隱約約的誦經聲。
許愿樹其實是一顆百年榕樹,蘑菇狀,有些根粗壯植入地下,主樹干更是需要好幾人才能圍住。樹上掛滿了紅絲帶,樹下也有許多未掛上的,樹上的絲帶拽著鈴鐺在風中搖曳,有的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千靈若看著手中的絲帶,虔誠地將它用力拋向大樹,落羽在暗處輕輕吹了一口氣,“小阿落,師兄可就幫你到這兒了。”一陣大風奔向絲帶,將它吹離原本的軌跡。千靈若和小沐緊張地看著絲帶,絲帶錯過樹枝,向地面掉落。
突然,一只修長的手從中伸出來,抓住了往下墜的絲帶,小沐被突然伸出來的手嚇了一跳。千靈若順著那只手向上望去,有一穿黑袍的少年,袖口處有一些不規則的白色水波紋,他的青絲被一只黑色的發簪高高豎起,兩根繩狀的發帶末尾是孔雀偽眼,一黑一白。陽光穿過樹枝縫隙形成光斑投射在少年的臉上,他正拿著絲帶認真地系在樹上。
“阿落。”看清少年的模樣,千靈若掩蓋不住內心的驚喜,驚呼出聲。
阿落聞言,系好絲帶后,向千靈若飛來。小沐看著飛過來停在兩人面前的阿落,走了神,小姐何時背著我認識了這么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小沐,這是阿落......我的救命恩人。阿落,這是小沐。”千靈若隔在兩人之間,主動介紹兩人。
“見過小沐姑娘。”阿落有點笨拙地學著人類的作揖手勢,千靈若在一旁偷笑。
“救命恩人?上次是你救了我們小姐?”小沐盯著阿落上下打量,不禁暗自驚嘆,這上等的樣貌倒是與我們家小姐極配,就是這行為舉止一點兒都不規范。
“正是在下。”阿落笑嘻嘻地回答。人類這一套還真是麻煩,一點兒都不自在,不過師兄特意囑托,要盡量與他們無異,不可再被旁人識破了身份。
“阿落,你為何在這兒?”三人并肩走在寺廟內,千靈若率先打破了沉默。
“師傅曾與住持交好,閑來無事,我和師兄便會來這兒住上一段時間。”師傅在人間的好友并不多,恰好這云隱寺住持是其中一位。也正是因為如此,云隱寺才會與其他普通寺廟不同,人們的傳說的確是有據可依的。
千靈若心中一喜,如此說來,就是能與阿落像平常人一般相處了。
趁小沐不注意,阿落湊到千靈若耳邊低語:“阿若,我好想你啊。”千靈若一時間心臟狂跳,悄悄瞄一眼阿落,不知該如何回答。阿落自然不懂千靈若的反應,他與師兄習慣了直言不諱,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他也不懂男子如此光明正大的說一些讓女子害羞的話會有什么后果。
小沐見兩人越走越近,故意從中間穿插而過,將阿落擠到一旁:“雖然你是我們小姐的救命恩人,可也得注意形象不是。”順帶還白了阿落一眼,小姐可是女眷,丞相府千金,這小子真不懂規矩。
“好了,小沐,此次出來,在菩薩面前,沒有那么多規矩。”因為身份,千靈若在府中一向都是規規矩矩的,否則先生又要向父親告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小沐還是一板一眼,真是讓人頭疼。阿落故意朝小沐做了一個鬼臉:“小沐姑娘好生無趣。”
“臭小子你找打。”小沐擼起袖子,掄起拳頭,阿落見狀躲在千靈若身后,繼續做鬼臉,氣得小沐跳腳,將什么形象啊,規矩啊都拋在腦后了。
阿落喜歡千靈若吹奏的那首曲子,每日都纏著千靈若為他吹奏一曲。小沐在一旁吃味,因為自己與千靈若從小一起長大,還從未有過如此待遇。
“相遇”這首曲子,阿落曾聽師傅吹奏過一次,不過那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后來,師傅從未提過或是吹奏過,他也不愿提及關于那首曲子的事情。阿落以前也纏著師傅,師傅每次都能找借口推脫,阿落看的出來,每次他一提到,師傅就會喝酒,沉默寡言,大概是一件傷心的往事吧。漸漸地,阿落便不再惹師傅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