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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時間

  • 青春遠記錄
  • 津禮
  • 5151字
  • 2022-02-01 07:10:00

收假的最后一天,程虹沒有見到安小遠。

“你快打開讓我先嘗嘗啊!”孔令娜對程虹媽媽的手藝垂涎欲滴,以前每次程虹回家,返校時總能帶來美味。

“不行,等小遠來了一起吃。”

“你都等一天了,也沒見她來,再說她不是沒回家嗎!好奇怪啊,我怎么有一種預感,她好像不會來了。”孔令娜倒了杯水,優哉游哉地喝著。

“你那什么狗屁預感,學上的好好的怎么就不來了?”

“你不信打開她衣柜看看!”孔令娜放下杯子,挪步到衣柜前打開,“你看,她的衣服都不見了。”

程虹這才發現,安小遠的衣物確實都不見了,她急忙去翻安小遠的抽屜,里面也空無一物。

“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麒麟學院進來容易走更容易,有錢不擋著,沒錢了也不攔著。”孔令娜眼里的興奮藏不住,沒了安小遠,她的美就沒敵手了。

“不會吧?”程虹疑惑地呢喃,“我先出去一下。”

——

男生宿舍門口。

萬鼎勛聽說安小遠沒來,有點失望,他一到學校就想去找她,可還是按捺著心情,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唐突。

“你不是沒回去陪她一起玩嗎?”程虹問。

“是啊,可后來玩到一半我們就分開了,她回校我回家了!”

“你們之間沒發生什么事吧?”

“沒啊。”

嘴上雖然這么說,可萬鼎勛的心里還是怯怯的,那個女生的想法和行為總是有點讓人想不通,不管是小時候的妮子,還是現在的安小遠。

“她所有行李都不見了,我懷疑不是輟學就是轉學。”

“什么?”萬鼎勛呆呆地愣在原地,可任憑他怎么站在自己錯了的位置想,也想不到自己哪里錯了。

萬鼎勛此刻更想不到,安小遠上次一走兩人一別,會是七年,如果知道,他當時一定不猶豫的直接追上她。

*

黃大海在彭亮老家的縣城里,給安小遠辦好了轉學手續。

彭亮打電話問人什么時候報道。

黃大海才知道安小遠還沒去報道,便用特意辦的新卡給安文武打電話詢問。

安文武掛了電話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明明已經把女兒送去了新學校,雖然對中途轉學有意見,但聽恩人的意思女兒有可能早戀了,他便不好說什么,這會開了車就準備去找,卻坐在車里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去哪里找。

劉引男一連幾天都在抱怨這次沒從那個傻子身上得到好處,見丈夫坐在車里發呆,指著鼻子就開始罵,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出跑,也不怕把車跑沒油了,那臭丫頭去哪了,莫不是又給那老鬼上墳去了……

安文武一怔,急忙下了車往墳地方向跑,到了岳父的墳頭,雖沒有見到女兒,卻見墳地的雜草已經被清理干凈,還有新鮮的水果和鮮花,心下終于松了口氣。

朝著墳頭鞠了三躬,安文武大概知道女兒去哪了。

一股氣跑回家,趁婆娘沒注意,開了車揚長而去。

劉引男正拿著雞毛撣子撣嗣堂里供奉著的佛像上的灰塵,聽見發動機的聲音呼哧哧跑出來,指著車尾巴破口大罵,你個費油精,狗日的最好別回來,回來我收拾你……

——

羊房附近,萬鼎勛奶奶家后面的那顆銀杏樹。

風吹過,一地的銀杏樹葉翻了幾翻,裹著寒冷,像輕揚的浪花,起伏落下。

安小遠笑。

她記得清楚,以前銀杏樹葉金黃一地,她穿件單薄的校服,里面是一件舊棉衣,躺在銀杏樹葉上,立即有一股來自地下的寒冷,席卷著她的背,傳遍她全身。

這次,她沒有感覺到寒冷,就像去年冬天那會,恩人走后,父親去給她買了人生第一件羽絨服,她回家后興奮的先跑來這里,躺在銀杏樹葉上感覺,果然不再寒冷。

羽絨服里裝滿了動物的絨毛,所以南極的企鵝,北極的熊才不會感覺到寒冷嗎?就像她一樣,連心都不覺得冷了。

自從爸爸說轉學的事,她就收拾了東西回家,卻并沒在家里住,而是來到這里。

父親送她去了新學校,和最初的感受不一樣,她不再覺得陌生等于全新的開始,反倒有了一絲膽怯,上一次沒準備就進了麒麟學院,這次,她卻怎么也不敢踏進新學校,于是又坐了班車回來。

上學是不是兒戲?她問自己,可能是麒麟學院的模式太獨特,以至于她接受不了按部就班的課程,也可能是說轉學就轉學,讓她的一番熱血冷卻后生出了難以接受。

又或者,是她其實,舍不得剛剛建立起來的校園友誼,程虹,萬鼎勛!

昨天白天,她躺在銀杏樹下,晚上,她偷偷用鑰匙打開老房子,在黑暗中躺下,感受爺爺的氣息,假裝爺爺還在與他溝通,淚流滿臉也依舊在說。

她真的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么走了。

天亮了,她紅腫著眼睛去對面學校的小賣部買吃的。

她以為小賣部的老伯伯會問,你不是那個經常在我這收瓶子的小姑娘嗎?可是沒有,那老伯伯似乎忘記了她,又或者說不認識眼前的她。

人靠衣裝,她想,如果她換上了舊衣服,老伯伯肯定會笑著,一邊看她整理瓶子一邊數數,還問她你爺爺怎么沒來……

老伯伯家的廢瓶子都擺放的快成一堵矮墻了,看來這條街上,收破爛的只有她和爺爺。

*

安文武找到羊房,又到學校對面的小賣部打聽,最后從羊房連向后方的路上,見到了躺在銀杏樹葉下的女兒。

“小遠啊,”安文武跪地,抱起女兒的頭痛哭,“你讓爸爸好找。”

安小遠迷糊糊睜開眼,她躺下的時候總會閉緊眼睛,使勁的讓自己不去睜開,看自己能控制自己多久。

“爸爸!”

“你怎么不上學,跑這里來了?”

安小遠笑了笑,一瞬間的醒悟,她發覺人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即使被親情的紐帶牽扯,父親是父親,她是她,劉引男是劉引男,有血緣關系又能怎樣,每個人做的都只是自己。

“沒什么,想這里就來了,呆夠了就回去上學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說給爸爸聽聽。”

“沒有不開心的啊,就是想這里了。”安小遠覺得恍惚。

這是爺爺生前住過的地方,她以為來到了這里,就能近距離地感受死亡,畏懼現實,讓她收了心去好好學習,可沒有,她更不想去上學,反而想天天躺在這里等,具體等什么她說不上來,或許是等有人找到她,讓她感受自己不是浮塵,感受自己在別人眼里有意義。

又或許,她可能在等死,這只是一瞬間閃過的想法,但閃過就代表心之所向。

對待生死,安小遠一向遵循,知道生易死更易,死亡之后的人生,是一句話就可以了結的。或者是被生者說一句‘人怎么就死了’,或者是另一句‘人死了,節哀順變’。

她死后,有沒有人為她哀?

——

安文武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過問女兒和爺爺的事,他的優柔寡斷導致了她不堪的童年。

看孩子沒事,他給彭先生打了電話,說小遠找到了,黃大海讓他們留在原地,會有人來接他們。

安小遠不明白,自己沒有飛上枝頭,怎么有種變鳳凰的感覺,專人接送,她就是對這種感覺太陌生,所以才嘗試逃避,只為試探,沒想到,竟真的有人在意她,在意到安排、尋找、確認!

那個男人,為什么會這么做?

善良,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

安小遠轉學后。

也是在這年寒假,柯若楠宣布懷孕了。

黃大海便把更多的時間用來陪柯若楠。

九個月后,兒子柯富強出生,名字是柯永鋒給起的,黃大海覺得兒子的名字和他好像是一輩的,但也無奈!

兒子的出生給黃大海長了臉,他也不在乎兒子的姓氏和名字,以后所有屬于兒子的東西,就是他的,因為兒子都是他的。

柯富強出生后,黃大海再也沒有去聯系安小遠,因為他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對生意上的人來說是沒有什么時間大概念的,尤其是當領導的,他從這個部門熟悉之后又去到另外一個部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有時為工作忙的焦頭爛額,有時又為資金周轉奔東跑西,好在他的能力和決策沒有出錯,一切都在盈利中正常運轉。到這年的時候,集團在他的領導下已經風生水起,柯永鋒見女婿將公司打理的有聲有色,自己再也教不了什么,又見孫子柯富強漸漸長大,便等著孫子成人將總裁一職讓位,自己到時候樂享清福,和情婦全世界飛來飛去坐等去享天倫。

黃大海運轉了整個公司,實際卻沒有一絲股權,等同于換個方式替人打工。

每年的股東大會,柯永鋒不管在哪都會回來親自主持。他也不在乎這些,他并不是多疑的人可柯永鋒是,所以他才會只給女婿實權不給一份股權,而女婿一副完全贊同他做法的姿態更讓他生疑,如果是他肯定會反擊,付出這么多年沒有回報一定會撩牌走人,可這女婿卻不,一副埋頭苦干的踏實勁,即使再誠懇的態度,都不會贏得他的信任。鑒于自己被查出來高血壓和心臟病,公司井井有條不容他一絲擔心,他才會出此下策把重要職位交給他,自己整日只尋玩樂,安享晚年。

黃大海在幾經鍛煉中,已經擁有打理一個龐大集團的能力,他的確沒有疑心但是他有的是更瘋狂的野心,加上他有兒子柯富集團獨孫的這張王牌,已是什么都不懼怕,也終于有時間可以慢慢清閑下來得以休息,這才想起了安小遠。

黃大海在辦公桌前循步,心里慢慢計算,一晃五六年過去了,按理說當年的小姑娘應該已經是大學生,馬上就快畢業了,到了他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收獲的季節了。

翻出抽屜里緊鎖的手機,開機,給安文武打去電話,果然已經大三快畢業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黃大海想著找時間去陳家一趟,看看她是否真的已經出落得國色天香。

2013年6月。

黃大海驅車前往安小遠家里,這里較之前已經變化的認不得了,問了路人才找到她家。之前的二層平房已經變成了七層高,看來又是一個城中村靠收租過日子的暴發戶。之前那間狹小的店鋪也早關了,變成了眼前的一個約莫有150坪規模的超市。

問路之后找到劉家,車停在門口,進了超市,沒有看見劉引男的臉,那張即使再變化,他認為自己也會一眼認出來的惡俗的臉。只看見一個將近五十歲樣子的男人,坐在收銀臺里盯著超市里的監控發呆。

“請問這里是安小遠家里嗎?”他問。

“你說誰?”那人有點吃驚。

“安小遠。”他重復了名字。

“你找她有什么事?我是她父親。”

原來是安文武,當年雖有幾面之緣但是并沒有仔細看過,記不得長相,“既然是她父親,那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他想你們陳家總不能拿了人錢,就不認識人了,字據還被他完好保存著呢。

“難道你是彭先生?啊呀,有六七年了吧?恩人啊,半年前你打過一次電話,后來我打給您,您一直關機,我還以為有什么事呢!不好意思啊,雖然忘了您長相可一直記得您名字,心里一直惦記,總盼著能再見到你一次。”安文武脫口而出,差點喊出傻瓜來,因為自那天起,他總是能聽見劉引男一天幾次喊彭亮作傻瓜,他甚至也這樣感覺,不傻誰會白白給別人那么多錢。

“安小遠呢?”他急于想看到她的樣子。

“小遠不在家,和同學去海南玩了,已經去了兩天了,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安文武答道。

“去了海南,看大海了?”想著笑了起來,“那她母親呢,我倒是有話要和她講。”

劉引男早認出來人了,當初莫名其妙拿了人家那么多錢,哪能忘記,這會正躲在廚房偷窺呢!

安文武不知老婆躲起來了,“好像沒在家呢,不知道去哪了。”

“哦,那我和你說,應該可以吧?”黃大海看著眼前的男人,幾年過去了,不至于還沒說話的份吧!

“嗯,你說,你說。”

感受到安文武強豎起來的尊嚴,黃大海無言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么,小遠不是要大學畢業了嗎?找她是想給她安排工作,需要留個聯系方式。”

安文武聽后喜出望外,從收銀臺出來就差跪在他面前,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嗎?你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呀!大恩人快坐。”超市里沒有能坐的地方,就把他讓道收銀臺里的位置上坐下,又從貨架上拿來幾瓶樣式不同的飲料說:“不知道先生喜歡喝什么,這里沒有茶招待您,還望別嫌棄。”

黃大海倒是真有點渴了,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來喝,順便又問:“對了,小遠大學學的什么專業?”

“噢,商務英語,還有一年才畢業呢,不過也快了,我正憂心呢。”

“哦,”黃大海一愣,他當年上的是大專只有三年,自然而然地以為安小遠也是三年制,“哦,那有點早了,那明年我再聯系吧。”

“噢,哎呀,真是謝謝你了,太感謝了,今年暑假以來,我每天就愁著她明年畢業的事呢。”想到能解決了這讓他頭疼的問題,安文武臉上的神情輕松不少。

“對了,有她近期的相片給我嗎?怕我到時候不認得她。”他問。

“有啊,你等等,我上樓去取。”說完就順著旁邊的通道上了樓。

環視著這家超市,旁邊的通道盡頭是有一把電子鎖的,看來劉引男真成包租婆了,這會肯定是在某個牌場吆五喝六著呢,正琢磨著安文武下來了。

“你看,我多拿了幾張。”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相片遞給他。

接過照片,第一眼倒是看不出那時所想的嫵媚嬌嬈,多的是標致清純。標準的瓜子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小巧玲瓏的鼻子顯得眼睛水靈水靈,瑩潤的雙唇微笑起來十分甜美,再仔細看她竟然是中分頭,披肩下來將頭發別在耳邊,露出了精致的額頭,兩個耳朵真似精靈的一樣,小而尖尖,整個皮膚潔白細嫩,通過照片都感受得來。

他想,自己當初真沒看錯,是個美人坯子。

“那好了,我就先走了,到時候聯系,今天我來過的事情也就先不要說了,如果讓她知道我倒時可是會變卦的。”他不知道自己突然為什么想講究個神秘,這么幾年只打過一通電話,說不定她早把自己忘了,或許是因為年齡差,他有點怯,如果不帶點神秘,自己就沒一絲魅力了。

“先生你放心,就是你讓我說我也不會說的。我只在這里等著你來電話。”

黃大海起身告辭,“大哥,你這樣成天坐在這里看著監控,身體會吃不消的,多起來走動鍛煉鍛煉吧。”

“沒事,老骨頭了不礙事。先生您好走。”

黃大海輕聲一笑,走了。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終于到他收獲的時候了。

他期待2014年和她的會面,會不會像第一次遇見時那樣,能讓他感受一眼萬年,能讓他的生活趣味橫生。

時間的洪流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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