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乘車到原來學校附近的站牌，下了車。

萬鼎勛跟著，越走越覺得腳下的路熟悉，這，這不是去奶奶家的路嗎？

“我們，我們去哪里啊？”他有點不安，因為上次月假沒回家，奶奶說他沒良心不想奶奶，這次他硬是撒謊，才沒回家，一會要是被奶奶看見，就糟了。

“快到了。”安小遠回到這熟悉的地方，腦海里就開始閃出一幀幀記憶，時光倒流，她仿佛看見自己一放學就第一個沖出學校，跑到爺爺跟前，兩人一起笑的樣子。

“去哪？”萬鼎勛又問。

安小遠沉思道，“你跟我走就好了，反正不會賣了你。”

“不是，你，這學校，我？”萬鼎勛瞠目結舌，眼看越走越近，他著急的停住了腳步。

“什么你呀我的，這學校怎么了？”

“沒，沒怎么。”萬鼎勛也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只好閉了嘴，繃著神經盯著奶奶家的方向，乖乖地跟著。

“我給你講個發家致富的故事吧！”

“哦，好啊！”

“以前，有位老爺爺年輕時，靠養羊賣羊奶維持家用，當時，這位爺爺圈了幾畝地，在地頭蓋了間瓦房，當成羊房。后來，他送羊奶時，羊奶廠老板的女兒看中了他，于是嫁給了他。

由于農村條件限制，加上村里婦女的指指點點，用慣了香皂洗臉的奶奶，便不再用香皂，只偷偷在每天擠好的羊奶里，背著公婆偷偷勻一些出來，用來洗臉。爺爺雖然覺得奶奶多此一舉，但還是明里暗里背著母親，幫奶奶提前準備好，畢竟奶奶肯嫁給他，算是委屈了。

久而久之，這位爺爺發現了異樣，他和奶奶都是四十不到的年齡，對比自己滿臉蒼老的褶子，奶奶的皮膚似乎可以用白皙光嫩來形容，你猜，這是為什么呢？”

萬鼎勛驚訝的差點掉了下巴，這說的不正是他爺爺和奶奶的故事嗎，這故事從安小遠嘴里講出來，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奇妙感。

看萬鼎勛發愣，安小遠笑道，“你肯定不知道吧，這里面，蘊藏著商機呢。這位爺爺也好奇啊，于是就找奶奶來問了個究竟。原來啊，秘密就藏在她每天用來洗臉的羊奶里。

奶奶告訴爺爺，羊奶中含有一種獨特的EGF生長因子，這因子能快速的修補老化的皮膚細胞，所以她才不顯老，還顯得很年輕。爺爺明白后，發現了商機，他看著自家的羊群仰天長嘆，覺得自己不能一輩子賣羊奶，于是，便開始做起了羊奶化妝品生意，最開始，賣的是羊奶香皂，后來，生意越做越大，就變成非常有錢的有錢人了。

怎樣，如果換做你，你會像那位爺爺一樣，發現商機嗎？”

萬鼎勛倒是想問，這故事，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站到了一間陳舊的瓦房前。

“你看，這個小房子，就是故事中爺爺蓋的房子。”安小遠指著眼前的瓦房說。

萬鼎勛已經震驚了，尤其是她在奶奶家以前為了養羊蓋的這間瓦房前站住時，他已經驚訝的掉了下巴。

他剛才還只以為，因為奶奶家離學校近，又因為他們萬家名震一方，所以學校里的學生才這么傳他家的故事呢，可現在，她竟然知道這間房子。

“你，不是，你從哪知道這個故事的？”

“是住那間別墅里的奶奶講的，她就是故事里的奶奶，他們家現在可有錢了。”安小遠指著不遠處的別墅道。

不知道為什么，從看見房子開始，她的內心明明是酸楚的，卻又似乎很平靜。

人死，是一種解脫，還是一種折磨？

既然對爺爺來說，病痛是一種折磨，還不如解脫，既然是解脫，她就應該和爺爺一起，感到解脫。

——

“不是，難道你認識那位奶奶？”萬鼎勛無限驚訝。

安小遠沒有回答，徑直走到房子前，輕輕靠上去，一邊用手撫摸墻壁，一邊感受墻壁的溫度，“你知道嗎，當時那位爺爺為了怕小偷偷羊，才特意蓋了這間房，他晚上跟羊一起睡在這間房里，后來，雖然他家的條件越來越好，可他始終舍不得拆掉這間房，你知道，我有多感謝他嗎？”

淚水輕輕滑過臉頰，她終于還是沒忍住，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所有不幸記憶的終結，都從住進這間房開始，這里是她溫馨的休憩點，也是她和爺爺停靠的港灣。

——

萬鼎勛不懂，怎么說著說著，她就哭了，她好像很容易被感動呢，昨晚的電影，她就哭了好多次。

他的家族企業，主打的就是EGF生長因子化妝品。

既然，她知道這個故事，那她知不知道萬妝集團？知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那位爺爺和奶奶的孫子。

她為什么說，她感謝爺爺呢？

萬鼎勛記得，小學一年級下半學期的時候，因為要長期留在國外，所以簽證有點難辦，他從麒麟學院輟學回來等簽證時，一直住在奶奶家。

正是這個期間，他認識了妮子。

“妮子。”萬鼎勛的回憶飄回了過去，那個笑起來爛漫的女孩，應該也長大了吧。

“什么？”安小遠驚訝。

“哦？”萬鼎勛回過神來，看女生的臉上還有淚痕，便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幫她擦拭，上一次相遇，他想幫她拭去臉上的傷，可沒有契機，這次，她竟然就站在自己眼前，緣，實在是奇妙。

安小遠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肅目，卻也沒有制止，任他擦著，“你剛才叫什么？”

“妮子。”萬鼎勛恍惚，為什么自己會看著安小遠的臉，想念記憶中的妮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妮子？”安小遠的臉色變得難看，她緊緊抓住男生正在幫她拭淚的手，驚詫道，“你怎么會知道我叫妮子？”

那個故事，她既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想用另外一種方式，來緬懷爺爺和這間房子帶給她的幸福。

妮子，那是只有爺爺才會叫的她的小名，就在剛才，她的心伴隨著那一聲妮子，生生地疼了起來。

如果有丟不掉的痛苦，那就是記憶中那一聲又一聲的‘妮子’，最初聽起來有多美好圓滿，現在聽起來就有多悲痛欲絕。

——

“你，”萬鼎勛無比震驚，震驚之后又無比激動，他百感交集，沒有注意到安小遠眼里的神情變得黯淡，他無法相信，安小遠竟然就是妮子，妮子竟然就是安小遠，所以這就是他迅速愛上她的原因嗎？這一輩子，只會對她一個人動心嗎？

萬鼎勛克制著自己的喜悅，卻終沒能忍住，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你真是妮子？”

如果有丟不掉的記憶，那就是你。

安小遠被擁入懷的瞬間，心里翻江倒海的記憶涌出，“你是萬頭？”

小時候她毫無忌憚的那個玩伴，讓她說出長大后嫁你的玩伴，萬頭竟然是萬鼎勛？

“嗯嗯嗯，是我，你的萬頭。”

兩人有點破鏡重圓、喜極而泣的意思，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