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熱火，鬧事是常有的事情，地址一般都會在學校最隱蔽的角落，當你突然聽到樓上一陣噪雜鼎沸，叫嚷聲不斷的時候，應該就是有人打架了。

安小遠奇怪，為什么每當疑似有人打架時，劉雪妮總是率先跑出教室的那一個。

而她，總是雷打不動地坐在位置上看書，但程虹卻心不在焉了，總想喊她去湊熱鬧，孔令娜和程虹一樣，總附和著一起喊她去看熱鬧。

程虹的理由很多。

“這一次場面宏大啊，那現場就跟看武俠片一樣，快走吧快走吧！”

“哎呀，你不知道那些打架的能手，個個長的跟《那小子真帥》里的宋承憲，跟《狼的誘惑》里的姜東元一樣，不看枉費青春呢，快走吧快走吧！”

“我說大圣女啊，你別定義打架是流氓壞蛋才干的事，在學校里的打架，那是為了愛情的爭斗和占有啊，偉大的很，快走吧快走吧！”

……

安小遠終于忍不住，跟著去了。

她其實是好奇劉雪妮為什么那么喜歡看人打架。

以前在的學校，百分之九十的學生，對打架這種事情，都持著不聞不問視而不見的態度。

到了現場，安小遠才發現，這里不僅有初中生，還有小學生和高中生，以至于每當有人打架，大的小的男的女的一哄而上，能占著前排就絕對不會被擠到后排。

因為學院里設有武術功夫類的學科，所以這里的打架，和安小遠想象中的打架，并不一樣。

他們的動作不像是真的打架，更像一種切磋，看熱鬧的人很自然的圍成一個圈，打架的人立在圈中央，倒像是看戲的和賣藝的。

安小遠離得遠，只聽耳邊時不時一句‘呵，這招不錯’的話。

她覺得無聊想走，卻找不到程虹人，等了一會依舊沒見，便準備回教室，卻被人一把拉住。

“哦，劉雪妮。”

“呵呵，你怎么也來了。”

“程虹拉我來的。”

“站這看多沒意思的，跟我來。”

——

安小遠一直以為她只不過是看熱鬧的一份子，不知道，劉雪妮拉著她一番左擠右擠，她竟然站在了圓圈最里面。

一到里面，劉雪妮就松開了她的手，她傻傻地站著，眼看劉雪妮一副冤家路窄的樣子，沖進圈子里，向另一個男生揮起了拳頭，一拳，又一拳。

被打的男生緩過神后，往地上吐了幾口唾沫，“呸呸呸，媽的，老子剛打贏就又遇見你這瘋婆子。”

安小遠好奇地琢磨男生嘴里說分那聲又，很快就聽見其他聲音。

“瘋婆子又來了，哈哈！”

“好看好看！”

……

“哎喲，劉雪妮又上場了，這男的怕是要倒霉了。”程虹仰著頭道。

“算了，看她就沒意思了，走了走了。”孔令娜邊說便急著把程虹往后拉。

程虹不肯，“怎么沒意思啊，就看她才最有意思呢！”

“哎呀，趕緊走了，安小遠都不知道去哪了，去找找吧。”

“哦，對耶，小遠呢？”

孔令娜才不會那么好心地關心安小遠呢，剛才，她不經意回頭的時候，竟然瞥見安小遠和劉雪妮站在一起，現在劉雪妮上場了，那安小遠身上，總不可能會發生好事吧。

她一邊使勁把程虹往圈外拉，一邊踮起腳尖往圈里回頭看，果然看見安小遠傻愣愣地在那站著。“趕緊走吧！”

程虹妥協。

*

安小遠傻呆呆地站著，眼前的一幕看的她觸目驚心，好在那男的并不出手打女人，只一味在讓。

可顯然，在所有人的眼里，劉雪妮就是個笑話。

她不再猶豫，徑直走上前一把拉住劉雪妮，“別打了。”

劉雪妮像是中了魔一樣，一邊喊著“讓開”，一邊輪過來拳頭，安小遠嚇住了，沒有避讓，她剛學的腳貓功夫也沒有能力讓她避讓，白皙的臉上重重地挨了一拳，頭發也亂了幾分。

挨拳之后，安小遠笑了，她好久沒挨過母親的打了，這身體上的疼，竟然比心疼，依舊好受得多。

她的笑，讓場上的空氣凝滯了。

劉雪妮發現被打的是安小遠，一瞬間怔住了，漸漸地冷靜下來。

“媽的，真是個瘋婆子。”男生咒罵著。

人群嬉鬧著。

見劉雪妮靜了下來，安小遠沖她一笑，拉起手就往人群外走。

——

“咦，那個美女是誰啊？挨打了還笑，還笑的那么好看？”有人開始發問。

“是啊，我是不是看見天使了？”場中央的男生也很驚訝，更多的是心疼，自己的拳頭竟不小心打美女的臉上。

“那不是三三班新來的高冷女神嗎？哇，簡直太牛了有沒有？”

“有啊，你沒看見那冷艷的眼神，邪魅的微笑，簡直是太迷人了有沒有。”

“完蛋了，我心跳加速，好像喜歡上她了。”

……

*

“你這是為什么呢？”安小遠拉劉雪妮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后問。縱然她心上有某種傷，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

“對不起，還疼嗎？”劉雪妮難過道。

“我沒事。”安小遠挺感謝她那一拳，讓自己想起了母親，她笑，自己竟然只有在挨打的情況下，才會想起母親，跟這件事情相比，一點疼對她來說，算得了什么呢。

“你知道嗎，我就是想嘗嘗挨打的滋味，可這學校說來好笑，沒幾個男的會動手打女人。”劉雪妮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頭上。

安小遠太熟悉眼前的畫面了。

那是挨母親打后的她。

“不要哭，哭沒用！”安小遠一邊說一邊揭她頭上的衣服。

“你別動，我這會很難看。”

有濕潤的東西滴到了安小遠的手上。

“如果想哭，就痛快的哭！”

——

劉雪妮像個小孩子一樣，蹲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因為哭的越漸厲害，身體開始不停的哆嗦著。

安小遠的心，生生地疼了起來。

她不知道會以這樣的方式，看到自己的過去。

把自己的臉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淚水，以為這樣，就沒人知道自己在哭了，可是，原來……

她痛苦極了，原來是這樣嗎？那么，父親看著她顫栗的身體，是什么感受，姐姐看著她顫栗的身體，是什么感受？他們一家人，在看見她顫栗的身體時，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擁抱，可沒人給她。

此刻，她也給不了別人。

“你起來，我知道你在哭，我求求你，別哭了。”

“你起來，你這樣太懦弱，我不想看見你懦弱。”

劉雪妮怔怔的起了身，眼眶含著淚打轉，這次，卻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