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其實他們錯了
醫(yī)院這種充滿了悲傷與壓抑的環(huán)境,對一個抑郁癥患者實在是不友好。
我無法再聽到任何哭聲傳到我的耳朵里,我怕我會要在這個地方失去理智。我往電梯跑了過去,來回跑著拼命的按著分層梯和全程梯的按鈕。終于有一個電梯停下時,我臉色煞白的走了進(jìn)去。
一個老大爺手上戴著住院病人的手環(huán),手中還提著個已經(jīng)有小半袋尿液的尿袋往后邊讓了讓,給我騰出了一點空間。
我勉強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后,便被卡在門口茫然的看著電梯上貼著的各樓層科室名稱發(fā)呆。
每一層樓都有不同的疾病患者住在那里,有的能夠住到病房里,有的只能住到走廊上排隊,等著別的病人出院。
這些疾病多么好啊,手術(shù),或者其他的治療,走出醫(yī)院的時候,就表示痊愈或者暫時痊愈了。
而抑郁癥患者呢?
你看不到我有病,可是屬于我自己的那個世界,卻是充滿了暗淡的灰色。
我走出醫(yī)院,給我爸媽發(fā)了個消息,說晚上去趙鈴兒家了。然后打了個車直接到了趙鈴兒家。
趙鈴兒爸爸是很少在家的,她爸的生意一直做得很好,也就相應(yīng)的特別的忙,我去她家十次也就能碰上一次她爸在家的。
見她媽的次數(shù)相對多一些,不過她媽也在幫著打理她爸的生意,所以通常也就是見著一面,或者一起吃個飯,她媽就出門了。
我今天到的時候,就正好碰上她媽出門。
“小羽來了,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她媽化著精致的妝,穿著據(jù)說上W一件的羽絨服,腳下踩著高跟真皮靴子,走出門外正好碰到剛到她家門口的我。
我趕緊堆上一臉的笑跟她媽打了個招呼:“阿姨,您這會兒出去啊?”
她媽抿著紅唇笑道:“沒辦法,今天晚上你趙叔有一個應(yīng)酬,我得陪著去。要早知道你來,我就推了你趙叔那里,在家陪你們姐倆吃飯了。”
我把她媽往外推了兩步,笑道:“那可不行,您要不去,我趙叔肯定訓(xùn)我。您快去吧,我來您家蹭飯的啊,當(dāng)您面我可不敢吃得太多,怕嚇著您。”
她媽笑呵呵的往外走了,走了不幾步,又回頭來看著我:“小羽,你瘦了啊!等阿姨回來,跟阿姨說說,是用的什么法子啊。”
我進(jìn)門后,在門廳的穿衣鏡前又打量了自己幾眼。這都過了幾天了,還沒有補回來一點肉嗎?
趙鈴兒穿著一身夸張的加棉家居服走了過來,奇怪的問我:“你在這看啥呢?”
我趕緊收回目光,低頭打開鞋柜把我的那雙專用室內(nèi)拖鞋拿了出來,一邊換鞋一邊說道:“沒啥,剛你媽說我瘦了,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瘦了呢。”
趙鈴兒等我換好鞋,然后扳著我的肩,仔細(xì)的打量了我一番之后,才重重的點了點頭:“是瘦了。”接著趙鈴兒把眼一瞪,一根手指指著我,氣勢洶洶的道:“說,到底怎么回事?”
聽到她問,本來還不知道該從哪里給趙鈴兒說起的,便順著她的話,頹喪的低頭嘆氣道:“快別提了,我快自閉了。”
我徑直走進(jìn)趙鈴兒的屋里,從衣柜里拿出了我跟趙鈴兒身上同款的居家服換上,然后就直接撲到床上,開始對著她的床腳蹬手錘了起來。
趙鈴兒在我旁邊坐下,然后拍了拍我:“起來,先說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張家余欺負(fù)你了?”
我停止了發(fā)神經(jīng),偏過腦袋看著趙鈴兒,說:“去年的最后一天,我跟張家余提分手了。”
趙鈴兒開始是不相信,接著就是欣喜若狂:“你終于想明白了?你終于想明白了?太好了!”
我靜靜的看著她近乎手舞足蹈的高興,接著靜靜的說:“他媽病了,我在醫(yī)院照顧了他媽幾天,今天剛跟他換了班,我就來你這里了。”
趙鈴兒舉起來增加歡呼節(jié)奏的手還停在空中,人卻已經(jīng)懵了:“你說啥?”
我還是靜靜的看著她:“你把手放下來吧,這樣不累么?”
趙鈴兒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一巴掌甩在我的背上:“你有毛病啊?你也知道累啊?你就是因為照顧他媽把自己累瘦的?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啊?那是他媽,你這樣上趕著……”
話沒說完,趙鈴兒又回過味來:“不對,你不是跟張家余分手了嗎?那他媽病了,還用你去照顧?張家余有病吧?不懂分手是什么意思嗎?是不是他們教材上沒有這個詞的注解啊?敢欺負(fù)我趙鈴兒的人,他膽子肥了啊!”
趙鈴兒一邊說,一邊開始找手機:“你等著,等我給你找回來……”
我一把拉住趙鈴兒:“你聽我說完。”
趙鈴兒遲疑了一會兒,然后指著我警告道:“你別跟我說你是自己要去照顧他媽的啊!否則我抽你信不信?”
我無奈的抓住她的手指,說道:“我信!你聽我說,我是跟他提分手了,可是他根本就沒聽到我說的話。我跟他說的時候,他在聽他媽的語音,然后他就告訴我他媽病了。而且他告訴我,他要跟我結(jié)婚,是為了讓他媽心情好起來,然后病就能好一些。”
我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而且,最壞的打算,他想讓他媽看到他結(jié)婚,看到孫子,再離開。”
趙鈴兒怔住了,在腦子里仔細(xì)的捋了一下,問道:“意思是,你跟他認(rèn)識的時候,他媽就已經(jīng)生病了?”
我點點頭:“嗯。”
趙鈴兒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這兩年了,你一直都不知道他媽的病?”
我再次點點頭:“嗯。”
趙鈴兒瞪圓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樣:“張家余這一家人,真是有夠陰暗的啊!弄半天,找你就是為了給他媽沖喜唄?”
趙鈴兒譏諷道。
我不得不繼續(xù)點了點頭:“而且我還真是一味良藥,據(jù)說他媽一見我后,病就沒有再發(fā)過。他以為他媽的病就這樣好了,所以也想認(rèn)真點兒對待我,畢竟我能治他媽的病。所以跟我談了這么長時間,最近才開始提結(jié)婚的事情。”
趙鈴兒哼了一聲:“他是怕事情進(jìn)展的太快,讓你發(fā)覺其實他一直都在騙你吧?那這次應(yīng)該是他媽去復(fù)查的時候,可能醫(yī)生說有點什么不好什么的,所以那次過去,他們家就一頭熱的合計你們結(jié)婚的事了。”
趙鈴兒一邊分析,一邊點著頭:“這就對了,讓你以為你們是感情到位,水到渠成,結(jié)婚就可以提上議程了。這種家庭,城府太深,太恐怖了。”
我坐了起來,平靜的說道:“其實他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