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顧陌顏已離開許久，一夜過來，窗外已是霜深露重，寒意愈濃。冬至的初雪還未飄落，淺淺的傷，還有一絲暖暖的安慰，依依告別昨日的夢。

自那夜過后，實習生活更加忙碌，與異國他鄉的顧陌顏，逐漸斷了聯系。

“主管？”我敲了敲主管辦公室的門。

“怎么了？”他抬起頭，一臉疲倦。

“我想申請加入這次設計小組。我知道我不是正式員工，但多一份靈感也是好的。”

“好，我等會發一個通知。”說完他打開電腦。

“謝謝！主管，你放心，都會變好的。”我躡手躡腳走出辦公室。

我如愿加入設計小組，跟著老員工了解著更多新花樣。每一位成員都將自己的想法和靈感來源寫進設計章程，這本小冊子在吸取日夜精華后，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辛苦啦。上面已經批過了，謝謝每一個日日夜夜的陪伴！今天晚上我請客，大家不醉不歸啊！”

組長組織了一場慶功宴，我本想赴約，卻接到林夏的電話，趕往學校。

“夏夏，你剛剛電話什么意思？”我思緒雜亂。

“先回教室。”林夏緊握我的手臂。

“那個照片怎么回事？”我情緒激動，被林夏拽得生疼。

“那天下雨，有人偷拍到你和顧陌顏共傘的照片。”林夏語氣變得急躁。

我不敢再問下去，眼前的景色頓時昏暗。

“葉疏桐，你還好意思來，平時看著你自認清高，沒想到你也會背著大家干這種事情？”蘇梅落盤著手，靠在墻壁上。

蘇梅落，動畫系系花，苦追顧陌顏兩年無果。

“什么事？”我松開林夏的手，走向前。

“什么事，你自己看啊。”說著就將幾張照片灑在我面前。

“撿起來，我看不見。”我語氣冰冷。

“沒長眼睛？你真以為別人喜歡你？他不過就玩玩，你倒當真了。”她冷嘲熱諷，對著我假笑。

我徑直向前，踩過那幾張照片，走到她面前。

“你操什么心？別人看過你嗎？”我不甘示弱。

她或許被我逼急了，伸手抓住我的袖口。林夏見她這般無理取鬧，上前把我扯出來，蘇梅落的朋友轉手推開林夏。

“啊——！！”林夏摔倒在地，手陷到地上的玻璃碎渣里。

“林夏！！”我望著地上一片狼藉和一攤血色。我用力掙脫蘇落梅的手，撲向林夏。

“夏夏！對不起！不疼，你別怕我在呢，我陪你去醫院。”同為設計系，我們都知道，手是我們最珍貴的器官。

我沒有再理會別人，只是攙扶著林夏，往醫院趕。一路上血沒有停止流動，我強忍淚水。等我們趕往醫院，林夏嘴唇都開始發白。玻璃器皿穿過林夏的掌心，我將她的頭埋在胸口，淚水早洗凈我的臉頰。

“桐桐，我怕疼。”林夏委屈望著我。

“不疼，疼你就咬我好不好。”我摸著她的頭。那一刻曾有多害怕失去她。

“好，你不要告訴趙墨池。”她額頭擠出一顆顆汗珠。

“傻丫頭！”我抱緊她。

當針線穿過她的手心，她沒有喊叫，只是緊握我的手。我不敢吱聲，除了我，她的身邊空無一人。

“疼嗎？”我看著她包扎好的手。

“不疼。”她臉色慘白，朝著我笑。

“趙墨池，打電話來了。”我看著手機亮起的屏幕。

“手機呢。”她轉動著身體。

“后面。”

她咽了口氣，接通了電話。

“你干嘛呢，打了幾個，現在才接。”趙墨池耍著他的小脾氣。

“陪桐桐吃飯呢。”

“林夏的家屬在嗎，過來拿藥。”病房外傳來醫護人員的聲音。

“你們在醫院吃飯？”趙墨池語氣變得凝重。

“沒有，聽錯了，你忙累了早些休息吧。我掛了。”在我記憶里，那時林夏第一次舍得掛掉那個男孩的電話。她也忘記了，我們的夜晚，是他們那一天開始。

“這些天，你住我家吧，我怕沒人幫你換藥。”我牽著林夏。

“好，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啰！”她晃了晃我的手。

深夜時，我躺在她身邊，卻怎么也無法入睡。我想著蘇梅落今日的話和林夏摔倒在地的場景，就覺得自己愈發沒用。

“桐桐，你睡了嗎？”林夏翻過身。

“沒有。”

“在想今天的事？”

“嗯。”

“我不疼了。”她的聲音變得哽咽。

“傻瓜！”我看向她。

“你覺得，是我自作多情嗎？”我終究沒有忍住。

“你說照片的事？”

“不僅僅是…其實他答應我參加活動是因為他喜歡海，他給我送早餐是因為弄丟我的貝殼覺得羞愧，他帶我去吃烤串是因為他喜歡那家小店。”我說著，冰冷的淚珠隨之滑落。

“你藏了這么多事？居然不告訴我！”林夏莫名生氣。

“抓重點。”

“好的。”

暗夜中，不知為何她會察覺我的眼淚并將其抹去。

“在機場，他等了你很久。”林夏安慰著我。

“可他還是走了。”我情緒愈發強烈。

“他說，他經過你同意才敢去的。”林夏有些疑惑。

“對！我自作自受，可是我有什么資格控制他，我沒有！”我顫抖著身體。

林夏開起小夜燈，將我從床上扯起，拿出手機。

“葉疏桐，你現在打電話給他問清楚！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為了個顧陌顏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被別人逼問就算了，還躲在被窩里哭！他哪好，理工那么多男孩子，難道人人都比他差？”林夏帶著怒氣。

“我也不想，但理工他確實是第一。”我驚恐望著林夏。

“屁！趙墨池就比他好。”林夏不服輸。

“噗哈哈哈！”我笑出聲，看著孩子氣的她，心中竟舒坦許多。

那個夜晚，我沒有回答她為何將自己折騰成這樣，也沒有再流眼淚，或許是淚干了，又或許是死心了。

回憶時光流逝的日子，被窩成為捕夢網，它不會說話，卻懂得要將哭泣的孩子圍住，并給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