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G為什么要涂成紅色?”
杜沐卿忽的轉了話題。
江佑一邊將電腦關機,一邊隨意的回答。
“我喜歡啊,怎么了?”
他合上筆記本,又轉過頭來看著杜沐卿,指了指自己的頭。
“可能我也有點問題,畢竟從小在他的熏陶下長大的嘛,這很正常。”
杜沐卿看著他沒說話,指甲陷入了手心了,有些疼,疼得她無比清醒。
江佑抖了抖肩膀:“姐姐你別這么看著我,看得我覺得自己犯了什么罪似的。”
周玉生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沐卿,宋隊叫你過去,有新進展。”
“來了。”杜沐卿應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姐姐”,江佑叫住她:“你有空給我做個心理治療吧。”
杜沐卿看著少年笑得明媚,嘴里的話卻是令她遍體生寒。
“我覺得自己可能快失控了。”
杜沐卿頓住腳步,仔細看了看他,忽覺喉中干澀,半晌應了他一聲:“好”,轉身出去了。
杜沐卿剛進門,就察覺到宋亦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了一圈。
她抿了抿唇,沒看對方。
監控里的對話已經停止了,林原在記錄著什么東西。
男人潤澤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余清芬目前的口供有三點,第一:江宏毅對她進行了長達五年的家暴,第二:江宏毅的精神有問題,第三:江佑是她收養來的孩子。”
“第三點,經過之前的DNA檢測,已經能夠確認是假,江佑與她有血緣關系,并非純收養,江佑的生父另有其人,她不想暴露對方,這可能是一種保護,也可能是一種忌憚。”
男人的聲音停了下來,一雙微帶了些涼意的手探上了杜沐卿的額頭,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發燒啊?”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
而后聲音沉了下來。
“杜沐卿”,他又一次叫了她的全名:“我希望你明白,這些分析,原本都是你的工作。”
“我能做,但是我不能保證算無遺漏,所以警局才找了你,這是對案件負責,我不詢問你是因為什么,但如果你不能從自己的小世界里把你的思想給我拔出來,那么,我會申請換人。”
宋亦安的每一句話都在闡述:我需要你,警局需要你。
同時,也僅僅是:需要你的知識,你的體系。
如果你不能及時的給出幫助,那么需要與被需要的關系,就不復存在了。
杜沐卿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與宋亦安的差距,這種差距藏在感情的控制里,藏在案件的累積里,更藏在責任里,讓她羞愧難當。
“抱歉,我會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杜沐卿深呼吸了一口,來到監控前,從最前面開始復盤。
宋亦安看了她一眼,眸中神色微斂,轉身出了監控室。
余清芬已經被放出來了,她并不是犯罪者,警局沒有權利留下她。
女人的手指甲已經處理過被包扎好了,宋亦安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守在江佑的身邊,等待他慢吞吞的將筆記本電腦收進電腦包里。
見到宋亦安過來,余清芬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自家兒子,而后向他道謝:“麻煩警官,我們這邊就先回去了。”
她的眸子暗淡,不自在的虛撫著自己受傷的手指。
宋亦安輕微頷首,目光在少年人的手腕上一掃而過,那里有個圓圓小小的疤痕。
余清芬與江佑兩人離開,林原正走進來找宋亦安,與他們打了個照面。
門被從外面帶上了,林原將自己的記錄本遞給宋亦安:“宋隊,待會兒幫我帶給沐卿。”
林原順手從一旁的辦公桌上撈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坐在了江佑剛剛坐過的位置,邊開邊說:“這老嫂子指定有點問題,也不知道是家丑不可外揚還是啥。”
宋亦安在翻看他的記錄本,抬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
林原將椅子拉得離宋亦安近了些,挨著他,打量了一圈周圍,發現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人注意他們。
這才低聲開口:“這事兒,我分析到現在,就是個因愛生恨然后報復社會的情感檔,為什么要安排到我們頭上來?”
宋亦安將記錄本翻看完了,又還給他:“因為影響大。”
是了,影響大,雖說沒有出人命,但是一連四個女子的臉被人割成那副鬼樣子,要不是技術部刪視頻刪的快,早就鬧翻天了。
“哎不是,宋隊,你又給我干什么?這給沐卿的,給她參考分析回頭。”
“沒必要,你記得那些鬼畫符的東西,她自己能看出來。”
“派人盯著余清芬和江佑,別讓人跑了。”
林原沒來得及傷心隊長對自己的打擊,敏銳的抓住了關鍵詞:“跑?”
但對方已經往外走去,明顯沒有想再搭理他的意思。
杜沐卿將監控全部復盤完畢,順帶著也查看了一下之前對江宏毅的審訊,做了個決定。
她給宋亦安打了個電話,對方的號碼她爛熟于心,根本不用去想。
“明天下午,安排一下對江宏毅的審訊。”
男人溫潤的嗓音從那邊傳來:“好。”
……
杜沐卿的狀態調整的極好,腦子里那些紛亂而來的痛苦回憶被她塞進了一個小角落暫時封存起來。
下午兩點,審訊室。
江宏毅大剌剌的坐在審訊桌對面的椅子上,見這次進來的是個年輕女子,露出些鄙夷的神情來。
“不用審了,我都認,作案動機就一個字:想。”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杜沐卿,突然問道:“小姐,你一晚多少?”
“你給我好好說話!”林原警告了一聲。
杜沐卿抬手,示意不必。
女子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她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
“江佑是你的孩子嗎?”
江宏毅面色古怪的看著她,半晌哼了一聲,開口:“不是我的是誰的?老子從小把他養到大。”
杜沐卿看著他,在得到回答之后迅速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在作案時說的小羊指的是什么?”
江宏毅有些煩了,他收起隨意鋪展的身子,坐直了微抬起下巴,用眼神睨著杜沐卿。
“警官,這種事情沒必要問吧,我就隨口那么一個稱呼,而且,羊這種動物軟綿的很,就是任人宰割的那種,本來就跟你們這種小女生很像啊。”
他又四處看了看,沒看見宋亦安,于是繼續說:“呶,就你,要不是那個男警官出現,現在你肯定也跟那幾個一樣躺在醫院里。”
杜沐卿不回復他的話,繼續說。
“你對余女士很好。”
她的尾音只微微揚了一下,這是個介于陳述與疑問之間的語氣。
江宏毅的眸中有兇光一閃而過,他又將身子鋪展開,若是有個椅背,他現在應該已經躺下了。
他語氣有些無所謂:“不然呢,我不對我老婆好對你好啊?年紀輕輕的別想著勾引人,你們女人怎么都這么不要臉。”
杜沐卿覺得他可能還有些妄想癥。
“小羊指的是江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