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生的好奇心被調了起來，也沒急著走，拉開旁邊的凳子坐下去。

“這是什么？”

“黎小蕊十二月十一號和一月十一號的具體行程。”

周玉生坐直身子，揉了揉后脖頸：“這能看出什么來，她要是說謊呢？”

杜沐卿露出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笑：“要的就是她說謊。”

“只要她肯說，肯寫，我就能從里面找出東西來。”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自信了，周玉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咋看？她寫這東西又沒有時限，肯定一字一句慢慢斟酌了，哪里能輕易讓你看出破綻來。”

杜沐卿還是笑：“這你就不懂了，一切表達出來的東西，其實都是由心理操控的，她越想隱藏什么，就越會在這個地方留下破綻。”

“還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兩個一這樣的數字對她很重要嗎，現在看來，或許只是幕后主使在這樣的日子里，做出了什么事情來，讓她牢牢記住了，因為黎小蕊很重視對方，所以愛屋及烏，把所有跟對方相關的事情都看得很重要。”

這話說得有點玄乎，不過周玉生聽懂了。

杜沐卿展平那兩張紙，周玉生也湊過來看。

第一張是十二月十一號的。

杜沐卿要求對方二十四小時每個節點都寫出來，所以是從零點開始的。

零點到八點，黎小蕊標的是睡覺。

八點到十點，打掃屋子。

十點到十二點，做飯。

十二點到十六點，吃飯娛樂午睡。

這里劃掉了娛樂二字，寫成了玩手機。

十六點到二十點，做晚飯，吃晚飯，出門運動。

二十點到二十二點，洗澡，玩手機。

二十二點到二十四點，睡覺。

周玉生嘖嘖兩聲：“這能看出啥來呀，也太籠統了。”

“周玉生。”杜沐卿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語氣嚴肅。

周玉生條件反射回復了一句：“到。”

就差起來站個軍姿了。

“你十二月十一號干了什么？”

周玉生想了想：“這，有點久了，一下子想不起來啊，好像就放假在家睡覺。”

“細化呢？”杜沐卿接著問。

周玉生吸了口氣，開始回想：“睡覺，玩游戲，吃飯，睡覺。”

杜沐卿一挑眉：“吃了睡睡了吃？過得還挺腐敗。”

周玉生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追問：“這怎么了嗎？不是跟黎小蕊寫出來的差不多嘛。”

“重點就在你的玩游戲，和她的玩手機上。”杜沐卿又圈了一下劃掉的娛樂兩個字。

“她之所以劃掉這兩個字，卻又不劃完全，就是為了讓我看見，她細化了這樣東西。”

“可如果有一定的記憶點，就比如說你玩游戲，會直接說出來，而不是籠統概括為玩手機，這種想讓我知道，又不說全，無非兩種，第一種，娛樂里除了玩手機還有其他什么，但是不想讓我知道，第二種，玩手機這個大概念里面，還有細化的東西，不想說。”

“當然，也不排除她記不清玩了什么這樣的可能性。”

周玉生聽她一番話說下來，張了張嘴：“這……是不是有點猜測過度了？隨手涂改一下很正常吧。”

杜沐卿搖頭：“我事先告知了她，盡量下筆就不要修改，第一印象就行，然而她還是改了，也就是為了告訴我，她的確認認真真思考了，并且這三個字的字跡相較于其他，更輕，人在撒謊的時候總是謹慎的，不太想留下證據，內心的排斥性和心虛具體到表述，就是字跡變輕，聲音變小。”

這時，宋亦安剛好推門進來。

杜沐卿轉身看他：“宋隊，回答我一個問題，第一次說真話，第二次說假話。”

“好。”男人應了一聲。

“你有沒有想過跟我結婚？”

嗯，帶了點私心，怎么滴吧。

周玉生第一次發現，自家隊長這目光，居然還能這么溫柔，那柔得都快滴出水來了，聲音也更加溫潤磁性，堅定的回答了一個字：“有。”

杜沐卿真情實感的露了個笑，又問了一遍。

周玉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狗糧刺激了，反正他家隊長回答沒有二字的時候，那眼神躲閃和不大自然的表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感覺到杜沐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手抹了把臉：“我真是服了，沐卿，你下次舉例能別給我塞狗糧嗎，我信了還不成嗎，放過單身狗吧！”

宋亦安的看向他，語氣緩和，心情很好的樣子：“回頭找夏嵐給你介紹。”

“成交，這可是我被迫吃狗糧的代價，要是賴賬你看我怎么鬧吧。”

說完，他自己也笑了。

那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

黎小蕊的兩張日程匯報里，杜沐卿挑出了三個時間點，讓人去調查周圍監控或者她的出行乘車記錄。

果然有問題，三次都是去了遺落手機的酒吧，去見誰，不言而喻。

林原那邊也調查了陸摯誠這三個時間段的行蹤，發現他的確是出門了，但方向與那酒吧南轅北轍，都是去談生意的，找了生意對象談話，都是正正經經的買賣，沒有任何問題。

難道真的是懷疑錯人了？

林原在這日復一日的無結果調查里，都產生了懷疑。

他自從住回來之后，就發現，對方還是按照之前那樣過日子，每天寫寫文案，健健身，不過現在多了個新愛好，拼樂高。

因為警方對他保留了部分監視權利，所以他開始在網上接單，那些需要見面的單子，能推都給推了。

“給你們減少點麻煩不是，近期忙嗎？”陸摯誠是這么解釋的，還像往常一樣，關心了他一句。

“還行，不是很忙。”他都開口了，林原也不好不回答。

兩人就這么客套了兩句，又都沉默了下來。

沒辦法，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就成立了。

你沒法說服自己，也沒法讓一切都回到以前。

陸摯誠看著對面愈發沉默的青年。

對方剛睡完午覺起來，頭頂還豎著幾根不那么乖順的頭發，一如他這個人，往常他會過去幫忙順下來，但現在他只是坐著看。

兩人中間隔了個茶幾，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又像是一道天塹。

“明天我生日，有些一起寫文章的朋友想聚一聚，需要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