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沐卿將人帶進警局里，給他們各倒了一杯水。

江奶奶有些局促，她一生遵紀守法，快要入土了卻進了一次局子。

“我想著也不能讓人給我們白帶孩子，就過來看看，也謝謝你們警察同志，哪里知道……”

宋亦安把飲料給夏嵐手底下的人分了，順便探聽了個消息。

“您別急，夏組長的孩子生病了，現在在醫院呢，下午就回來。”

林原第一次見自家老大語氣這么溫柔，合著尊老愛幼又保護女孩子，就可著他這種不尷不尬的小青年欺負唄？

江奶奶一聽這消息，連忙問：“孩子生病啦？要不要緊啊？我帶倆妞去看看，不能在這里等的，警察同志，你們告訴我一下那個地址，我……”

杜沐卿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奶奶您別著急，沒什么大事兒，就小孩子，著涼了發燒。”

江奶奶這才冷靜下來，她在外面的棉襖上使勁擦了擦手，這才敢握住杜沐卿。

那手粗糙得像塊枯樹皮，稍微用點力氣，杜沐卿都覺得自己的手背要被蹭破了。

這是雙莊稼人的手，常年勞作，飽經風霜。

“那我……”江奶奶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這地方看著干凈又氣派，跟她老家那處寒酸的屋子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她踏在地板上，都怕鞋底帶進來的雪水弄臟地面。

夏嵐手底下的女警知道來了這么個長輩，紛紛過來打招呼，不一會兒就將人給帶回工作間去了。

耽誤了這么一小會兒，林原還真就查到了一家紋身店。

“牛啊沐卿，柏綺玉去年才紋身的，就在那個車禍結束三個月后。”

“地址我發你手機上了，你跟宋隊跟著導航過去就能找到。”

昨夜下的雪，今早就停了，早上已經有一輪掃雪車工作過，大路全是通暢的。

不過這紋身店偏僻，都快到R市邊界了。

兩人將車停好，徒步開始往定位上的巷子走。

繞了好幾個圈，才終于找到這么個地方。

店名字叫百樂紋身，還保留著十幾年前的那種老式燈牌，但樂字壞了，只剩下樂紋身三個字在轉著亮。

杜沐卿和宋亦安推門進去，吧臺里的人抬起頭往這兒看。

是個長相極為張狂的人，西裝革履，跟這老舊的店鋪看起來很不搭。

那妖異的狐貍眼一勾，聲音懶懶的朝里面喊人：“謝絡，有客人來了。”

“兩位是要紋身還是洗紋身，還是其他什么？”他問。

杜沐卿算是明白了一把什么叫媚眼如絲，一個男人，不知道怎么就能做得這么順暢，還一點都不娘氣。

“其他指什么？”杜沐卿覺得奇怪。

狐貍眼指了指柜臺上的紙質宣傳單：“還有美甲美發，還有煙啊酒啊什么的。”

宋亦安環顧一圈，的確在角落里看到了堆放整齊的酒品包裝。

“你們業務還真不少。”單純評價了一句。

“這不是時代在進步，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嘛，業務拓展。”

里面的人出來，那狐貍眼視線一收：“我先進去了，兩位慢慢聊。”

宋亦安叫住他：“怎么稱呼？”

狐貍眼一瞇，笑得惑人：“陳殊。”

那聲音繾綣，像是一腔春水，繞著人一閃而過。

新出來的男子倒是相貌平平，他沒陳殊熱情，將宣傳單展開遞給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問：“你們是來做情侶紋身嗎？”

他們可算不得情侶，杜沐卿想。

不過她只回答：“是，你們這兒有什么樣品圖片展示嗎？”

宣傳單上只有一系列的名字，這誰能看懂。

宋亦安聽她沒否認，眸中浮出一絲笑意，在那人轉身找圖片的時候問：“你們這兒美甲美發是新開業的嗎？”他并沒有在空氣中感受到相關用具的味道。

那老板怔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你怎么知道？”

宋亦安當然不會跟他解釋。

“這兒太偏僻了，生意不好做吧？”

謝絡勉強笑了笑：“沒辦法，讀書不行，就只能靠點手藝謀生。”

他給杜沐卿拿了一沓照片：“二位看看，有沒有什么喜歡的，這今年下雪后第一單生意，我給你們打八折。”

杜沐卿接過來，一張張的翻看。

這些照片新舊不一，有的已經卷邊了，有的卻還嶄新的，塑封膜都亮堂堂的。

看起來是每做完一個客戶就拍張照留下，做下次宣傳用。

杜沐卿剛翻了十張不到，就已經有三張重復的了，還都是“52HZ”。

杜沐卿抽出其中一張給謝絡看：“這是你們店里爆款嗎？怎么這么多人做？”

謝絡點頭：“對，現在的年輕人不都喜歡搞文藝嗎？這52HZ是有什么含義來著，好多過來直接點名就刻這幾個字母。”

“什么含義？”杜沐卿緊接著問。

謝絡卡殼了，一時間什么也說不出來。

杜沐卿移開視線，轉向宋亦安，協商著問：“那我們紋這個嗎？”

宋亦安目光沉沉：“隨你。”

宋亦安感覺到了有人在靠近，空氣中的味道不一，有女人混雜的香水味，有男人奔跑時傳來的汗臭味，不下十人。

杜沐卿察覺到他的變化，于是又重復了一遍：“我們紋這個？”

宋亦安打開手機往專案組群里發消息，面上一副不耐煩：“我說了隨你。”

杜沐卿當即把手上的照片甩在了他臉上：“隨便什么隨便？你跟我出來就這么不耐煩嗎？什么態度？”

宋亦安接起電話來，那邊是林原焦急的聲音：“老大，我們現在正在往那邊趕，已經通知那邊巡防的兄弟了，大概一刻鐘，千萬撐住了。”

杜沐卿見他不答，反倒是接起了電話，更生氣了，上手給了他一拳：“跟你說話呢！你還要不要在一起了？又是哪個妖精給你打電話？”

宋亦安接住她的拳頭，將她甩到一邊：“說了只是合作伙伴，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

說完他就往外走，邊走邊回應電話那頭的人：“沒什么，就是跟女朋友吵架了，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接你。”

杜沐卿追在他身后出了門。

謝絡的眼神陰冷下去，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下了指令。

“往東去了，抓到直接殺了，不用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