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溫溫和和的聲音在此刻變得有些驚悚，林原回手就要朝來人臉上招呼。

陸摯誠踉蹌后退了兩步，堪堪躲過林原揮過來的手。

“林哥？”他有些疑惑。

林原見青年為了躲自己差點摔倒，那一身筆挺的西裝也弄出了幾分褶皺，一時有些愧疚：“抱歉，你靠我太近了，我沒反應過來。”

屋子里的人被驚動了，一個穿著運動服的中年人走出來，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后問陸摯誠：“小陸，怎么了？”

陸摯誠搖頭，將自己的衣服理順：“沒事，就是嚇到林哥了，林哥說有事情來要問您，我怕他在里面找不到路，就過來看看。”

林原也反應過來，沖著男人點了點頭，伸出手：“您好，我是R市總公安局的林原，這邊來咨詢您一些問題。”

李立業下意識要把手往后收，聽到他是公安局的又頓住了動作，伸出手來跟對方輕握了握：“公安局咨詢……”

他有些緊張的樣子。

林原連忙解釋：“不是您酒吧的管理問題，是其他案子。”

“那其他案子我這兒也沒有過啊。”李立業不大樂意。

林原看了看陸摯誠：“借一步說話。”

陸摯誠識趣的走遠了一些，給二人留出獨處空間。

“您認不認識余清芬余女士？”林原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來，抽了一根遞給李立業。

李立業接過來，神色有些警惕：“你問她做什么？認識是認識，好多年前她是我們這里的常客，不過后來她嫁人了，早就沒聯系了。”

林原擺手，又遞了打火機過去：“不是問她，是問她有沒有什么相好的，就例如男友什么的。”

“調查感情史？她犯事兒了?”

“沒有，只是例行詢問。”林原不提案件相關。

李立業將煙點燃，抽了一口，神色緩和了些：“有是有，我記得那時候她蠻漂亮的，在我們這一片很出名，相好的挺多，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一個？”

林原思考了一下，列出個范圍：“就她結婚前那段日子，最后一個相好的是誰？”

“這個我一時半會兒哪里想的起來。”

林原又抽了根煙遞過去：“一點也想不起來？”

李立業擺手，示意不要了：“她那段時間好像沒跟人在一起過，唯一走的近的好像是個外鄉人，長的挺俊一小伙子，后面好像聽說被抓了，他是在自己家那邊殺了人，被當地公安局抓回去槍斃了，不過也不是我們這邊的事兒，真不大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謠傳，你出去可別說是我說的。”

殺人犯，這倒是林原沒想到的，回去得調一下檔案。

他拿出張名片來遞給李立業：“多謝，要是有什么新想起來的，可以打電話聯系我，以后酒吧有鬧事的也可以聯系我，我找人幫你處理。”

這算是給個甜頭，畢竟誰不想跟公安打好關系呢？

宋亦安將杜沐卿送到了江佑家樓下。

“等你？”他詢問。

杜沐卿搖頭：“不用，你回去吧，局里不少事，案件總結也還沒交。”

宋亦安點頭，駕車離開了。

樓道里很安靜，也不知道是大家都去上班了，還是都在休息。

杜沐卿在門前站定，敲了敲。

這次來開門的是余清芬，看見來人是杜沐卿，略顯渾濁的眸子轉動了兩下，有些不明白，但還是把人放了進來。

“姐姐。”江佑跟她打了聲招呼，讓她稍等。

他正在擦桌子，一方小玻璃茶幾被他擦的锃亮，折射著外面透進來的日光，屋子里看著比上次來的時候亮堂了不少。

雜物少了些，杜沐卿上次看見的屬于江宏毅的痕跡在這個房子里已經消失殆盡了，完全看不出來有那么一個人，曾經在這里生活過。

不過……這屋子里連余清芬的東西看起來都少的可憐。

上次還在鞋柜上的小藥瓶也沒了，空空蕩蕩的。

杜沐卿想起來周玉生的檢驗結果，不是氟西汀，是一些粉末混合物。

江佑不想讓他的母親恢復健康？還是不想讓她控制情緒？這樣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因為自己的生父嗎？

杜沐卿想搞懂這些問題。

余清芬沒在客廳里待，拿了個垃圾袋和濕毛巾就進房間去了。

江佑擦完茶幾又去洗了抹布，這才坐到了沙發上，乖巧的等待杜沐卿開始今天的治療。

杜沐卿今天沒帶卡牌，她想先問些問題，什么都需要對癥下藥，一味的猜測行不通，她又不是算命的。

江佑倒是先開了口：“姐姐，你今天可以催眠我，我做好準備了。”

杜沐卿頓了一下，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看少年一臉誠懇，沒問為什么。

沒有那么多理由。

無非是想好了，又或許有什么其他的算計。

催眠，并不是讓人睡著，只是喚醒潛意識的一種方式，需要被催眠者的充分信任與配合。

配合有了，但杜沐卿并不認為江佑對自己有充分的信任。

上次的治療也并非催眠，不過是心理暗示的一種，從中能發現的東西微乎其微。

不過既然江佑提出了可以接受，杜沐卿還是打算試一試，反正都是問問題，如果對方愿意答，那也能更好的解決。

不止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對江佑自身也有莫大的益處，運氣好的話，杜沐卿能準確摸出他負面情緒的來源，從而解開他的心結。

杜沐卿放下手中的杯子，坐到江佑的對面，聲音輕緩：“與我對視。”

江佑順著她的話，望進女子一雙桃花眼里，那里面盛著水似的柔，江佑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杜沐卿眨了一下眼，江佑看見自己的倒影消失又出現。

“你看見了什么？”杜沐卿輕聲問他。

“我自己。”江佑回答。

“還有呢？”

江佑看見那雙眸子又眨了一下，微長的羽睫輕掃著空氣，像是在他心上也撓了一下。

他有些放松下來，剛開始的緊張消散了很多，回答杜沐卿的問題：“還有姐姐的睫毛很長。”

杜沐卿一愣，笑了笑，那眸子半彎，成了月牙狀：“不要偏題。”

江佑徹底放松下來，他往后仰，靠在了沙發背上：“好啦姐姐，你再磨蹭下去我都快睡著了。”

少年整個呈大字鋪展開，像只露出肚皮的貓咪，毫不設防。

“即便我問一些很敏感的話題也可以嗎？”杜沐卿給他打了一針預防，也順便暗示了一下敏感這個詞。

少年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似的，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嗓音都成了幾分：“可以的，我相信姐姐。”